“以前语儿总说等她有空了,要带我们去哪里去哪里…”
明语已是泪流满面,她是说过这样的话。她以为自己和父母来日方长,他们余生还会一起走过很多年。她想等从省游泳队退下来后就开一家游泳中心,等到事业稳定后,她就有大把的时候带着父亲一起到处旅游。
可是她没有想到,他们父母女儿一场,竟然是如此的短暂。
“你说…她那前世姻缘是什么样子的?要是语儿现在还在,应该有男朋友了吧?她一直在省队里训练,不像其他的同龄人一样,根本没有时间和男孩子相处…”
明爸爸叹口气,不忍心戳破那样的谎言。哪有什么前世的姻缘,都是那些人骗钱的伎俩。他从不信鬼神,也不信什么前世今生。但是现在,他有些希望那是真的。
“大师都说了前世姻缘,肯定不会差。”
“我们语儿性格好,不爱和别人计较,应该是个好姻缘。如果她真的是去找前世的男人了,你说他们现在是不是在一起了,他们会不会有孩子?”
明爸爸又是叹气,这扯得是越发没边了。
“应该会有吧。”
明妈妈双手合十,“老天爷啊,如果你真的开眼,就保护我的语儿嫁个好男人,生个可爱的孩子,生活幸福美满。”
明语已经坐到她的身边,想告诉她,自己真的嫁人了,以后也会生孩子,一定会生活得幸福美满。可是任凭怎么大声,都发不出声音来。
她疑惑侧头,“老明,我怎么好像听到语儿的声音了。”
明爸爸心想妻子这是产生幻听了,过来拉她,“走吧,回去睡吧。”
“我好像真的听到了,语儿说她嫁人了,生活过得很幸福。你说奇不奇怪,自从上次去见过那个大师之后,我最近都做一些奇怪的梦。我好像会梦到语儿回去的那个地方,那里看上去像古代。”
“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明妈妈摇头,“那大师灵得很,你没看到多少人排着号等他。我们要不是托了关系,只怕排几年都见不着。而且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语儿去的那个地方肯定存在,只不过我们不知道而已。”
“她要是真回前世了也好,咱们也就不那么难过了。你说她前世是在古代,也不知是什么朝代,有没有战乱,太不太平?”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做的梦稀奇古怪,好像没听说过那样的朝代。咦,我想起来了,我好像听到别人叫我什么大姑娘,还叫你什么太子。说不准我们前世和语儿也是有缘分的,要不然她怎么就托生成了我们的女儿。”
“大姑娘?太子?听着身份都不低。如果真有这样的事,说明我们语儿回去也不会过苦日子…我跟你说啊,前些天老刘从张家界回来,说那里风景不错,等我办好手续我们第一站就去那里…”
大姑娘,太子。
难道爸爸妈妈是他们转世?
两人的声音消失在房门处,明语想跟上去,却发现自己根本出不了房门。她慢慢坐回到床上,留恋地看着房间里的每件物品。
然后她怀念地躺在自己的床上,闭上眼睛。
恍惚中,她似乎闻到熟悉的冷香。她还能感觉自己被抱进一个熟悉的怀抱中,那怀抱让人安心无比。
再睁开眼睛时,床边立着的是金秋。鼻息间似乎还能闻到那股冷香,以他的来无影去无踪,就算是昨天半夜潜进来,只怕是金秋等人也不知道。
“夫人,您醒了。世子爷一早就来找您,正在外面等着呢。”
明语茫然地盯着帐顶,看了好一会儿。手放在心口,那里酸酸胀胀的。在没有她的日子里,爸爸妈妈老了很多。她希望往后余生,他们能忘记她的去世,好好的享受生活。
“夫人,您怎么了?”
怎么哭了?
“没什么…做了一个梦。”
明语说着,掀被子下床。
银杏手捧着衣物过来,要替她更衣。衣物之上还放着月事用的棉包,今天正是她要来月事的日子。她看了那棉包一眼,猛然想起来自己疏忽的事。
手下意识摸向腹部,这里真的有孩子了吗?
“那个先不用。”
金秋和银杏一愣,然后面露喜色。
“夫人…您是不是?”
“再等几天,先别声张。”
“奴婢省得。”
第82章 石出
尽管还不能确认, 但金秋和银杏的眼底都是毫不掩饰的喜悦, 侍候起来越发的小心。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只把明语当成一个瓷娃娃般, 生怕碰了磕了。
明语换好衣服, 坐在桌前,看着桌上摆好的早膳慢慢摸着自己的小腹。
爸爸妈妈,你们放心。我真的是回到前世了,在这一世里我已经结婚。或许很快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我一定会让自己过得幸福。
“姐姐, 你在想什么?”
水哥儿忽闪的眼睛看着她, 扯着她的衣袖。
“没什么, 我在想水哥儿起得这么早, 是不是晚上尿床了?”
水哥儿小脸一红,鼓起来,“姐姐坏, 水哥儿没有尿尿在床上。”
“好,我们水哥儿最厉害,是姐姐猜错了。不是尿床,那就是肚子里的小馋虫睡不着了, 催着你赶快起来, 对不对?”
水哥儿鼓起脸消下去, 用力点头。
明语失笑,捏捏他的小脸蛋。她看着水哥儿出生,看着那小小软软的一团到乳牙初生,会跑会跳会说话。
如果她真的怀上, 那么是不是过不了多久,她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她会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他会像水哥儿这样可爱。
用过早膳后,她牵着水哥儿去给祖母请安。水哥儿疑惑地问她为什么不抱他,她说他已是小男子汉,不能再让人抱。水哥儿小脸严肃起来,好像要表现给她看似的,连牵都不让她牵了,非要自己走。
婆子丫头跟在他身后,小心守护着。
卢氏看到孙女孙子一起,总是高兴得合不拢嘴。有水哥儿这个小人精在,童言稚语时不时逗得她开怀大笑。
“哎哟,祖母的水哥儿,祖母的心肝肝。”
锦城公主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祖孙几人笑成一片。她跟着笑了一会儿,等到下人把水哥儿带下去的时候,说起方才朝堂传来的消息。
贤王被封为太子。
屋子里顿时静下来,卢氏沉默了许久,淡淡地道合该如此。贤王为长,无嫡立长,加上冷贵妃在后宫的地位,立贤王为太子才是正理。
明语觉得有些违和,此前半点消息都没有,怎么突然就立太子了。难道陛下不知道贤王是什么货色吗?还是说被真爱迷了眼,连江山万代都不顾。
“太子亦是臣,你告诉官哥,咱们国公府只忠心陛下,其余的一概不用理会。”
贤王被封太子,想来许多朝臣都会动心思。他们楚国公府在世人眼中是前太子一派,前太子去世没多久,若是此时向新太子示好,难免会被人非议。
锦城公主道:“国公爷心里有数,以前怎样以后还是怎样。“
贤王被封为太子,柳月华自然会是太子侧妃,对此没有人表示惊讶。也就是说柳皇后和柳家在此次储君之争中,选择了贤王。可是柳皇后并未明确表态,甚至也没有提出把贤王记为嫡皇子的事。
不过贤王为长,只要柳皇后不把其他的皇子记为嫡皇子,贤王就是太子的第一顺位人选。他被封太子,朝野和后宫都能接受。
锦城公主看着女儿,有些欲言又止。明语猜出她应该是有事不方便当着卢氏的面说,等离开卢氏的屋子后,两人去了她的屋子。
屏退下人,锦城公主脸色微沉,“还有一事,为免你祖母担心,我刚才没提。季姑爷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把府里的一个丫头安排出府,还置办了一处宅子。你可知外面在传什么,他们传季姑爷养外室。”
明语惊讶不已,不是说把荔儿送走,原来是安置在府外的宅子养着。
这事她还真不知道。
见女儿不明所以,锦城公主拍拍她的手,“别急,此事我已派人去打听了,许是外面乱传的。如果他真敢这么做,咱们国公府可不是吃素的。莫说是闹到圣上面前,就是和离我们也不怕。”
“娘…”
锦城公主心里不好受,明儿自小养在山上,就是再聪明也识不清世间险恶。季姑爷瞧着是个好的,她希望此事只是误会一场。
如果是真的,他们国公府的姑娘可不能白受这个委屈。
不待锦城公主的人传消息回来,楚夜行就带着季元欻到国公府了。当着锦城公主的面,季元欻简略说了一下张信当年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事情。
“张信的妹妹年纪渐长,再留在府中怕是会生出事端来。我想着把人安置在外面,也派了教养嬷嬷看顾。若是她愿意嫁人,我自备好嫁妆将她风光大嫁。如果她不想嫁人,那宅子就是她养老之所,我会保她一生衣食无忧。”
“原来是这样,救命之恩,合该如此。”
锦城公主心下一松,就说季元欻不是那样的人。既然人已上门,留下便合情合理。楚夜行夫妇有心想让小两口说说话,自是识趣了离开。
明语低着头,动作优雅搅着杯子里的花茶,淡雅的花香氤氲,晕生出圣洁的光。季元欻看着,仿佛两天不见,她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他的目光落在那花茶中,渐渐变得幽深。
在他提出今天接她回侯府时,她并没有反对。如果她闹着别扭不跟他回去,祖母和母亲反倒会多想,会为她担心。
大的问题没有,有的是彼此性格的磨合。
卢氏和锦城公主不舍地把人送到门口,再是希望孙女在国公府多住几日,也不能生分了小两口的夫妻之情。
锦城公主拉着明语的手,细细地叮嘱着,尤其是关于那外室的说法。锦城公主想着,应该是那叫荔儿的丫头有什么心思,弄得夫妻二人生了间隙。明儿赌气回娘家,那头季姑爷就把人打发出去了。
如此看来,季姑爷并没有那个心,明儿在处理这样的事情上还抹不开脸面。她教女儿,下次但凡遇到心气高的丫头,直接发卖了事。后宅主母,处置丫头是天经地义的,哪里需要男人动手。
明语认真听着,向她保证下回再遇这种事,一定会自己处理。
她半是放心半是不舍,送别女儿。
马车之上,季元欻说起自己处置了后院的几个下人,那几个下人恐是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明语心生羞愧,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他之所以那天脸色不太好,会不会是因为发现这件事情。
她在心里建设好几下,露出一个和平时差不多的笑意,“那我派人再买几个回来。”
“这种事情,你看着办。”
一来一去,两人神态看上去和以前差不多。等回到侯府时,身边侍候的人观他们神色,齐齐在心里松着气。
入夜后,夫妻二人同眠。
明语睡在里间,还真怕他会有什么动作。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但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应该是的。
好在他什么也没有做,真的只是睡觉。
到底还是生分了一些,她想。
夫妻之间,生不生分只有自己知道。有时候明明知道应该怎么做,就是不愿意做那个先低头的人。她慢慢闭上眼睛,身体侧向里面。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觉得他应该睡着了。然后她感觉身边的人贴过来,从背后轻轻抱住她,头埋在她的发间。清冽的气息是那么的好闻,散发着冷香。
他声音又低又沉,“你还小,要是害怕或者是暂时还不想,那我们就不要孩子。”
她心中疑窦丛生,自己什么时候说过不想要孩子?
“我没有害怕。”
他轻轻握着她的手,“嗯,我知道,子嗣对我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现在不想要没关系,来日方长,睡觉吧。”
她心里的疑惑更大了,他怎么会笃定自己不想要孩子的,她有透露过那样的意思吗?难道是他听人说了什么,所以才会对她冷淡。
“季元欻,我…”
“别多想,睡觉。”
这死男人。
她深吸一口气,肯定是有人和他说了什么。他不是认定自己不想要孩子吗?要是过几天诊出个孩子来,她倒要看看他是什么表情。一想到他清冷的脸上会现出诸如错愕之类的神情,她突然觉得有些期待起来。
所以,她还真就不问了。
不问不代表她不会自己去查,他突然把荔儿送走,那么挑拨离间的就是荔儿。只是荔儿凭什么说她不想生他的孩子,他不是一个会轻信的人,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让他不得不相信。
她皱眉的时候,全被叫进来的金秋银杏微草萱兰以及小喜小福心里都打着鼓。夫人神情如此严肃,难道是有什么大事?
“你们仔细想想,不忝院里最近有什么不妥?或者说都有人向你们打听过院子里事情?”
荔儿在府中多年,如果真想知道不忝院的事情,绝不可能自己亲自打听。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不解。侯府之中,唯有夫人和侯爷两位主子,又没有其它的主子,哪里有人什么会来打听消息。
明语看她们的样子,心道应该没有人来打听过消息。那么就是无意间透露过什么被人抓到话柄子,可是这样也说不通,季元欻不是那等耳根子轻的人。
“你们再好好想想,最近有什么异常?”
众人又是摇头。
“夫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金秋担心地问着。
“是有些事情,你们先下去忙吧,要是想起什么过来告诉我。还有,我离府两日,屋子里该清理的都清理一下,看看有没有多出什么东西,或是少什么东西。”
这是她最后能想到的。
众人齐齐散去,各自忙活起手中的事情来。她坐在软榻前,一边喝着花茶一边看着金秋在整理衣柜,银杏在擦拭屋子里的角角落落,微草在收拾梳妆台子和一应常用的首饰。外面萱兰指挥着小喜小福检查院子里的每一棵树,务必做到无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