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公主不怀孕后二哥没有收人,人家武安侯也没有收人。听说武安侯曾当着众人的面表过态,说是不会纳妾。
门风最是重要,如果家里上头的男人都不纳妾,底下的定会有样学样。丈夫不提,她就装糊涂,这样的大度她可不爱做。
锦城公主闻言,轻轻一笑,“你做得没错,四弟不提你就装糊涂。如果他真有那花花肠子,我让你二哥去说他。咱们女人生孩子本就是过鬼门关,凭什么还要张罗着让男人快活。自己活得开心才是正理,旁人的闲言碎语理他作甚。”
“我听二嫂的。”
这种金玉良言,必须得听。
华氏是一早打定主意跟着二房走,他们夫妻二人因为有二房拂照,现在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三房那边眼红得都快滴血,更别提大房。
卢氏最近喜欢热闹,早些年太过清静,如今顺心顺意就愿意日子热闹一些。华氏给她请安时,被她留下来一起用午饭。还派人送信去贺家,说是让楚晴娟回来住两天。
楚晴娟嫁入贺家后,回门都是回的国公府,压根和三房没什么关系。贺家人也明白,这个媳妇背后靠的是国公府,可不是楚家三房。
楚夜泊和小冷氏老大的不高兴,然而卢氏是嫡祖母,身份摆在那里,他们不高兴也不能表露出来,否则就是不孝。
楚晴娟收到口信,当天下午就赶了过来。
华氏住得不远,也不急着回去。眼下天气也热了,自是坐在凉亭中一起喝茶吃点心话着家常。楚晴娟来后,也加入她们。
水哥儿在一边跑来跑去,华氏现在看到孩子两眼都发光。不停地夸水哥儿长得可爱人又伶俐,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她年纪不小,虽说儿女都好,但总得先生个儿子心里才瓷实。
“都说酸儿辣女,也不知准不准?明姐儿,你偏爱什么口味的?”
明语但笑不语,身后金秋道:“我家夫人最近胃口不太好,难受时就吃一颗盐浸青梅。不如奴婢去取些来,看看合不合四老夫人的胃口?”
自打明语嫁人后,府里人的身份都升了一阶。下人平日尊称锦城公主和楚夜行都是公主国公,大家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同。金秋这一称呼华氏为四老夫人,初听时明语自己都愣了半天,华氏更是嗔怪直呼自己怎么就成老夫人了,听着都老态龙钟。
而卢氏,自然荣升为太夫人。
金秋的动作很快,不多时端着一玉白瓷碟过来。瓷碟之中,有十来枚盐浸过的青梅。梅子委实青得厉害,一看就是未熟时摘下来的腌制的。远远看去还没闻到味时,都忍不住让人生津口水泛滥。
“瞧着酸得很。”华氏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捏起一枚来,一放进口中,酸咸的味道盈满口腔。“这酸…倒是爽口。”
“四婶要是吃得好,等会带一罐回去。”
“那敢情好,总是沾明姐儿的光。”
酸儿辣女这样的说法明语是不信的,孕妇爱吃酸不一定生儿子,爱吃辣也不一定生女儿。这口味的变化说明不了什么,心知华氏也只是图个心理安慰。
锦城公主有些受不了,这梅子看着就酸。不用吃都能想象出来那种酸劲,可是看着看着,她没忍住也捏起一颗。
“看起来酸,吃起来也不怎么酸,确实爽口。”
金秋疑惑,差点怀疑自己拿错了。明明她和银杏酸得龇牙咧嘴,怎么公主一点都不觉得酸,跟个没事人似的。
楚晴娟一听,也捏一颗细尝。
“确实不太酸。”
这下金秋糊涂了,仔细想想自己应该不会拿错,早上还取过两颗给夫人吃,罐子的位置也没有挪动过,怎么就拿错了呢。
“夫人,奴婢许是拿错了。”
明语摇头,“蜜浸的梅子和这个完全不一样,你怎么会拿错?”
金秋一拍脑袋,夫人说得没错,她怎么可能会拿错?既然她没有拿错,那就肯定是公主和四姑奶奶都爱吃酸的。
一定是这样的。
明语若有所思,看向锦城公主。
锦城公主脸一红,她月信的日子过了两日没来,心里还拿不准。眼下对上女儿怀疑的目光,颇有些受不住。
华氏目光流转,在她们之间看来看去,突然笑起来,“二嫂,我最近胃口不太好,瞧过几个大夫都说没事。我心里不放心,想厚着脸皮求二嫂让府里的大夫替我瞧一瞧。”
明语立马接话,“四婶身子要紧,娘你赶紧让人去传大夫吧。”
锦城公主佯装生她的气,别过脸不看她。
大夫来得很快,先是替华氏把过脉开了一个调养安胎的方子。然后恭敬给锦城公主请脉,号的时间长一些,直言确实有喜。
华氏连声恭喜,早有下人跑去幽篁院报给卢氏。
大夫要告退时被明语叫住,明语看一眼楚晴娟。“也给四妹妹瞧一瞧吧。”
楚晴娟成亲才没多久,暗想着不会这么快。谁知大夫把过脉后说是日子尚浅,要过些时日再次把脉才能作准。
听这音,应是怀上了。
这下乐得华氏拍手大笑,“哎呀,这可真是四喜临门,快快,再派人赶紧去报给太夫人,就说四姑奶奶也怀上了。”
那去报信的下人跑起来生风,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传回了幽篁院。卢氏接连听到两条喜报,忍不住在小佛堂里拜了又拜,不停念着阿弥陀佛。
锦城公主到底生养过两个孩子,欢喜要收敛一些。楚晴娟压根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快怀孕,着实愣上好大一会儿。
水哥儿天天念叨着小外甥,对于大夫的话和她们的话懵懵懂懂。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以后会有很多的玩伴,乌溜溜的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娘,我是不是要有很多小外甥?”
华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的水哥儿哟,可不全是小外甥。两个是弟弟,另外两个才是小外甥。你娘和四婶肚子里的是弟弟,你姐姐和四姐姐肚子里的是小外甥。”
水哥儿似懂非懂,他是楚家这辈最小的,和前面的姐姐堂兄弟姐妹们都错得太多。他小小的脑袋里面只知道小外甥比他小,会陪他玩。
“娘,是弟弟吗?”
“是弟弟,不过也有可能是妹妹。”
“不对,一定是弟弟。”
妹妹有什么好玩的,弟弟才可以和他一起玩木剑。
华氏心一动,都说稚儿猜胎最准。水哥儿说公主肚子里的是弟弟,或许公主这胎还真是一个儿子。
“水哥儿,你替四婶看看,四婶这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水哥儿眼都不抬,盯着桌子上的点心,“弟弟。”
华氏立马眉开眼笑,长了不少肉的脸上更是红光满面。“那四婶就借咱们水哥儿吉言,生个弟弟陪水哥儿玩。”
“好。”
楚晴娟面薄,问不出这样的话。这种时候不用她开口,华氏自会代她开口问水哥儿。水哥儿已经开始吃点心,含糊不清地又说了一个小外甥。
这下,华氏乐开了花。
“我们都借水哥儿的吉言,来年咱们家会有一堆的哥儿。”
谁家孩子论堆的。
卢氏一过来就听到这句话,当下就笑了。这么大的喜事,自然是在庆祝的。于是华氏又被留到晚饭,楚夜乔来接她的时候一起被留下来用饭。
贺家那边先不透口风,让楚晴娟在国公府住上几日,等脉相稳了再把人送回去。姐妹二人饭后一起消食,一边走一边回忆过往,都有不少的感慨。
“以前我日日小心,尽量不扎嫡母的眼,只盼着她看在我听话懂事的份上将来给我寻个清白人家。后来我发现无论我怎么努力不惹她嫌,她都只当我是给三姐铺路的踏脚石。”
“现如今我能有这样的生活,总觉得是在做梦。大姐姐,谢谢你。我知道是因为你,祖母才对我另眼相看的,也是因为你,我才能有今天。”
明语不觉得自己做过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人都是相互的,她记得四妹妹的那个提醒,还在她们完全不熟的情况下。
“你别总想这个,人的造化都是自己积的德,你没害过人,自然会有好报。”
“大姐姐…”
“心思别太重,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楚晴娟动容,大姐姐对她的好,是完全不求回报的。她在心中默默起誓,一定不能辜负大姐姐的期望。
她这一住,住了五日。
五日后,脉相已稳,大夫再次把过脉后肯定是喜脉。卢氏这才派人去贺家报信,贺家人很是欢喜,立马派贺三郎来接人。
贺三郎生得端正,眼神也很清正,一看就不是藏寻耍滑之人。明语看到他小心翼翼笨手笨脚的样子,再看着羞得满脸通红的四妹妹,不由会心一笑。
贺家的马车离开后,她扶着腰在国公府的门口站了一会儿。忽然隐约听到鼓声,疑惑地望向皇宫的方向。
这种鼓声十分特殊,那是皇宫外登闻鼓的声音。
“派个人去打听一下。”
第87章 又变
皇宫的门口, 随着鼓声已经聚齐许多人。
这面登闻鼓, 非天下至冤不可敲, 非状告皇族不可敲。京中百姓已不记得有多少年没听过这鼓响起, 猛然间响彻天际,怎么叫人不吃惊。
敲鼓的是一名男子,男子素衣孝带,生得十分俊美。
“这不是海侍郎的公子吗?”
“对, 就是海公子。听说海侍郎中了风卧床不起, 难道有什么隐情?”
“一个侍郎病重, 用得着敲这面鼓吗?我看事情必不会简单, 指不定海家有什么天大的冤情。看…宫里有人出来了…”
出来的是一个老太监, 而且是陛下身边的太监。那太监看到敲鼓的海公子,显然认了出来,略略吃了一惊。
“敲鼓者何人?所为何事?状告何人?”
海公子跪地, “微臣海玉林,乃原礼部侍郎海秦风之子。微臣击鼓实为鸣亡母之冤,状告的乃是当朝太子宁元景。太子宁元景觊觎微臣亡母,微臣亡母不堪受辱又惧他身份不敢反抗, 只能含冤受辱自尽身亡。”
百姓哗然, 像一滴水溅进油锅里一般顿时乱炸开来。海公子说的是什么?他说海夫人死的得冤, 还说告的是太子殿下。说是太子殿下强迫了海夫人,海夫人才自尽的?
天哪,这简直是闻所未闻,惊天之大秘辛哪。
老太监心下一惊, 眼神微闪,“若咱家记得没错,此事已过去十几年,小海大人为何此时才提及?”
“回公公的话,亡母之死,太子殿下是主犯,微臣的父亲是从犯。”
天哪,居然还有男人为了升官,连正妻都能舍出去的。古往今来,只听说送妾送美人的,没听说过送嫡妻的。可怜海公子摊上这么个父亲,不得不一直隐忍至今,等海大人不行了才敢把冤情大白天下。
老太监目光变得像一把刀,将海玉林带进宫去。
宫门一关,议论之声鼎沸。有人想起那位海夫人,那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当年突然病故了,让不少人惋惜。原来是这般缘由,可见那海大人这些年步步高升,都是借了亡妻的光。一个男人升官靠出卖妻子,实在算不上什么男人。
百姓虽惧怕皇权,但极喜探听皇室的秘闻。这样惊天的消息,不到多会儿便像乘了风一般飞进京中各家后院,大街小巷茶楼酒肆谈论纷纷。
明语觉得海公子告的是太子,陛下未必会秉公办审。若是来个当殿灭口,天下人难道还敢指责陛下吗?
锦城公主摇头,“他敲了登闻鼓,又说明了状告原由,此时已传遍开来。陛下不仅不会处置他,且一定会查清案情,还天下人一个解释。”
“这可是皇室秘闻,一旦昭告天下,皇家的颜面何存?”
“到目前为止,他的目的已经达成。陛下是太子殿下的父亲,更是天下之主。没有一个帝王会为了一个儿子断送江山基业。儿子有的是,皇位只有一个,他万万不会再把皇位传到这样一个儿子的手中,这就足够了。”
明语细品着她的话,咂摸出一些深意来,看来这件事情幕后有推手。海公子隐忍多年,此时才发作出来,必是要一举扳倒太子。
这事娘应该事先知情,不光娘知情,爹应该也是知道的。更有可能的是,离京的季元欻也知道。
“皇室秘辛,当真比民间野闻更精彩。这么做真的能把太子拉下来?”
前有季元欻的身世之迷,现有堂堂皇子睡臣妻一事。太子被拉下来后,论长幼轮到的人是齐王殿下。齐王显然不合冷贵妃的意,也不会是柳皇后考虑的人。所以这事还没有完,太子下台不是储君之争的结局。
海公子手中有证据,有海夫人临终前写的血书,还有海大人指证太子的证词,更有海夫人身边的嬷嬷为人证。其中最令人惊心的是,海夫人的血书有关于太子身上某个胎记的记述。
陛下震怒,让人把太子殿下带过来。
太子殿下正在冷贵妃的宫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半点没有一国储君的气度。冷贵妃还是那副淡然平静的样子,仿佛出事的不是自己儿子一般。
“母妃,这次您一定要救儿臣。您要是不管,儿臣就完了…”
冷贵妃幽幽叹一口气,“元景,你让母妃说你什么好?你好生糊涂啊,天下那么多美貌的姑娘,你便是一天睡一个也好过去睡臣子的正妻,你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母妃,是那该死的海秦风做局设计的,儿子事先不知情。因着多喝了几杯歇在海家的客房,瞧着一女子近身,儿臣便以为…母妃,这事不能怪儿臣哪。”
“元景,事到如今你还没明白过来。你如何睡的海夫人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睡了臣子的妻子,且那位海夫人因为此事而自尽。这般污名,放在常人身上还罢了,万不能被一国太子所沾上。”
太子身体一萎,眼神灰暗。
“母妃,您是说父皇会废了儿臣的太子之位?”
冷贵妃看他还心存侥幸的样子,无奈地摇头叹气,“出了这样的事,你还想保住太子之位,未免也太天真了些?你不仅保不住这个位置,指不定你原来的亲王之位都不一定能保住。等会陛下见你,你只管照方才的说法推给海秦风,或许你父皇会从轻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