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来日方长
在场的都是男人,自然明白余星阑话里的意思, 这玉女散出现在宋府不用想也知道必是有心人所为, 其目的绝不是算计个小小的侍妾。
即便这侍妾是史家送的, 若想发落了也不难, 犯不着用这样的手段, 若不是玉兰会是何人倒不难猜测,这吴玖惦记叶全章女儿的事也不是什么新闻了, 眼瞅到不了手,狗急跳墙做出这样卑鄙下流之事,也说得通。
只不过,这事情即便大家心里猜出原委,却没一个说出口的, 一是这些人大都知道齐王对棠梨有意, 二一个棠梨的亲爹叶全章虽只是七品,却极得叶老夫人喜欢当成亲孙女一般,得罪了叶全章没什么,可若是得罪了叶府, 那往后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三一个棠梨是远近闻名的神医,一身医术出神入化, 且性情和善, 只若求医没有不应的, 在场多多少少都承过棠梨的情, 所以对于这样涉及女孩儿家名声之事, 不约而同选择闭口不言,毕竟众口铄金,这样的丑事若牵出未出阁的姑娘,即便跟她无关,传出去也不大妥当。
别人都明白的事,宋良成跟叶全丰自然更明白,事情到了这种程度,明知是吴长进做的,却也不能再查问下去,若不然,真牵出棠梨便不好了,事关棠梨还是交给齐王殿下更为妥当,至于吴长进,敢做出这样的事,莫说仕途,他这条老命能保住都是老天开眼了,况,今儿的事吴长进偷鸡不着蚀把米,也没落上什么好。
想到此,便有了主意,宋良成咳嗽了两声:“此事虽蹊跷,却是吴大人家事,还是吴大人自行料理为好,我等外人不好掺和。”
宋良成此话一出口,吴长进便知他是为了那丫头的名节着想,打算偃旗息鼓,把这事儿囫囵过去,吴长进暗暗冷笑,事情既已如此,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都已经得罪了,再后悔也晚了,倒不如破罐破摔,把事情闹大,纵拼了自己头上这顶乌纱,也不能让叶棠梨这丫头好过。
想到此,开口道:“宋大人所言极是,这的确是下官家事,是这孽障痴心妄想不得,方想出如此下流的手段,是下官教子无方,事到如今,下官纵然打死这孽障也于事无补,只得替这孽障向全章……”他话未说完,宋良成跟叶全丰俱都是脸色一变,心道,这吴长进真不是个东西,这是见事情败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棠梨拖下水。
两人刚要出声制止,却不妨屏风后传出一声咳嗽,众人大惊,刚一上楼,众人的注意力便都在吴玖跟这什么玉兰的丑事上,谁能想到这屏风后面竟然还藏了人。
如此一来今儿这事也就愈发蹊跷了,自然都好奇屏风后到底藏了什么人,叶全丰却已经听了出来,忙躬身:“不知齐王殿下在此,下官等失礼了。”
屏风后齐王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棠梨,目光颇有些不舍,这丫头难得如此乖巧的在自己怀里,本想着多抱一会儿,谁知吴长进这厮却非要讨嫌的不让自己如愿,事关这丫头的名节,纵再不舍也得出去了。
只不过这出去也是为了这丫头,自己是不是该寻这丫头要点儿好处,想到此,低下头薄唇贴在她滚烫的耳珠上亲了一口,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今儿且算了,咱们来日方长。”
棠梨一张脸更是滚烫,事实上从刚才一躲进屏风她便处于这种状态,毕竟跟个男人躲在这儿,屏风外还有人现场上演活春,宫,即便看不见,可声音却听得一清二楚。
若他还如以前一般冷冰冰的也还罢了,偏偏今儿却跟变了人一般,本来两人躲在这儿听这样的事已经很尴尬了,谁想他还不安分,竟然伸手把自己揽进了他怀里抱着,棠梨怕惊动外头的人,不敢挣,只能任由他抱着,若只抱着也还罢了,偏他的嘴唇还时不时擦过自己的后颈,自己能清楚感觉到那烫热的气息。
即便在现代,他这种行为完全够得上流氓了,更何况这还是古代,尤其他还顶着齐王殿下的身份,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实在让人无语,难道是因他以前不近女色,如今怪病好了,便想加倍找补回来,可就算他想找补,也不该找自己啊。
棠梨心里虽恼,奈何却不能出声,也不能推开他,只能忍着,如今好容易他要出去了,正想着松口气呢,不想他却亲了自己还说什么今日算了,来日方长,语气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棠梨待要恼怒,齐王却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众人见齐王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忙又行礼,齐王摆摆手:“众位大人不必多礼。”说着看向地上死猪一样的吴玖跟那边儿明显药劲儿还没过去的玉兰,眼中冷光一闪:“这是怎么回事?”
这话摆明了是明知故问,如今齐王从屏风后出来,自然是众人上楼之前,他便在了,又怎会不知吴玖跟玉兰做了什么事,既问了就说明不想轻易放过吴长进。
吴长进自然也明白,脸色顿时煞白,他之所以想破罐子破摔,目的便是坏了棠梨的名声,让齐王殿下因此厌弃棠梨,谁能想到,齐王竟然就在这屏风后面,却一直未出声,直到刚才自己要说出叶棠梨来,才从屏风后出来。
这个时机绝非巧合,十有**是为了那丫头,若非真心,堂堂的齐王殿下又何必如此藏头露尾,而且,吴长进忽然想到,自己今儿设计陷害的人可是叶棠梨,虽不知怎么变成了玉兰,但叶棠梨也必然在这角楼之中,那送茶的丫头必然不敢说谎。
若叶棠梨也在,会藏在何处,不用想也知道了,吴长进下意识看向屏风,刚未注意,如今日头西斜,影绰绰映出个人影来,不是叶棠梨还能是谁?
吴长进这会儿悔的肠子都青了,做梦也想不到,齐王对这叶棠里如此喜欢,喜欢到一到岳州便来寻她,如今明摆着不会放过自己,就算攀上了史家,可得罪了齐王,自己也完了,不仅自己完了,整个吴家也都一块儿完了。
第181章 又见谢晖
吴长进看见棠梨,其他人自然也发现了, 只不过碍于齐王无人说破, 只当没瞧见便了, 只有叶全章愣了一下, 刚想开口被叶全丰扯住方意识到如今境况, 虽心中疑惑却也只得暂时忍耐,待家去再问底细。
宋良成道:“这角楼终不是说话之地, 还是去厅中吧。”
齐王点头:“如此也好。”
众人方簇拥着齐王下楼去了,临下楼齐王往屏风后瞧了一眼,唇角微不可查的扬了扬,方下楼去了,这一幕正落在叶全丰眼里, 暗道, 看起来齐王来宋府真是来寻棠丫头的,只不过他堂堂齐王殿下,竟然如此潜入人家内府,实有些不妥, 若非惦记的紧, 只怕也不会如此。
今日之后,棠丫头便再想撇清也不能了, 叶全丰忽然想到, 这会不会是齐王故意而为, 毕竟他的意思虽然明白, 可棠丫头却并未点头, 甚至并无表示,若齐王心急,弄出这么档子事儿来,也在情理之中。
不止叶全丰如此想,他们走了之后,棠梨也觉他是故意的,宋良成虽是岳州按察使,品级不低,可跟皇族也无法相比,便齐王殿下礼贤下士,也绝不会来参加夫人的寿宴,更何况,他若真想来,也用不着像个小贼一样偷偷潜入人家内府,躲在角楼的屏风后,如此行径哪里适合尊贵的齐王殿下,若非亲眼所见,说出去都没人信。
可他偏偏就做出了这样的事,刚是来不及想,如今仔细琢磨,棠梨几乎敢肯定他就是故意的。自然,他不是神仙,必然不会知道吴长进父子会趁着今儿的机会陷害自己,他必是早就来了,自己从席上下来的时候,他肯定跟在自己后面,之所以躲在屏风后,必是知道那送茶的丫头有问题,所以在此守株待兔,只不过,没想到事情这么巧,自己把吴长进的侍妾请上了楼。然后自己也躲到了屏风后,跟他一起目睹了一场活灵活现的春宫。
棠梨后来很多年里想起今日发生之事都觉尴尬,可问及他,却唇角含笑神情颇为怀念,言道,当日为了把她娶到手,可是费了不少心思,令棠梨忍不住骂了老谋深算。
此是后话不提,且说棠梨从宋府出来,回家的一路都在想怎么应付爹娘的询问,今儿这事儿势必瞒不过去了,而便宜爹知道的事,便宜娘一定也瞒不住,至于问什么不用想也知道,必是自己跟齐王的关系。
想到此,棠梨便觉一个头两个大,她跟齐王说到底真没什么关系,至少她是这么觉得,可爹娘必然不信,别说爹娘,如今就是棠梨自己都不信,齐王对她实在太过暧昧,尤其今儿更是露骨,那句来日方长说出来,就算自己再傻也该明白他的意思了。
只不过,自己跟他怎么可能,不说自己无意成婚,便有意也不该是他,他的身份地位跟自己极不匹配,且还有婚约在身,这婚约是圣祖皇帝跟老国公爷亲口所订,是万万不可能退婚的,说句最实在的话,就算国公府那位长房的嫡长孙女,一辈子找不回来,齐王妃的位置也永远是她的。
所以,齐王如此实在匪夷所思,但棠梨这会儿顾不上想齐王,她得琢磨怎么应付爹娘的盘问,却未想到马车到了县衙外,却瞧见了一个人,算是熟人,国公府长房长孙谢晖身边的小厮,棠梨还记得名字叫福来。
这福来是谢晖跟前儿伺候的,自然不会离开主子单独行动,他出现在这儿必是跟主子一块儿来的,莫非谢晖来了岳州,是跟齐王一起来的吗,谢晖一直在兵部供职,而岳州水寨大营隶属兵部,如今已然开春,也到了朝廷清缴水寇的时机,谢晖被派遣过来也说的通。
若是公务,福来就更不该出现在自家门口了,虽说自己跟这位谢大公子在京里的时候颇为投缘,可说到底并无沾亲带故,即使有些交情,却也远远到不了他一来岳州便登门上自己家的程度。
棠梨心中颇为奇怪,那福来却异常机灵,瞧见棠梨的马车,三两步便跑了过来见礼:“奴才福来给棠姑娘请安。”
棠梨摆摆手:“多礼了,福管事怎么在此?”
福来:“姑娘叫奴才福来吧,奴才是跟着我家大公子来请姑娘的。”
棠梨愣了愣倒明白为什么谢晖晖出现在自己家了,年前便听说国公府长房的顾氏大娘子病的愈发厉害,除了太医院,也请了不少地方上的名医诊治,后来也未听说是好了还是没好。
如今谢晖忽然出现在岳州自己家中,不用想,必是他母亲的病未好,所以来岳州请自己为他母亲诊病。
想明白了,棠梨也不在耽搁,迈脚进了家,果然,厅中父亲正陪着谢晖吃茶说话,棠梨一进来,谢晖便站起迎了过来,笑眯眯的打量棠梨一番道:“这一晃有半年不见,似是长高了不少。”
这话说的极亲近,仿佛一瞬便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在京城第一次见谢晖的时候,她就有种莫名的亲切,所以两人才格外投缘。
如今相隔半年再见,却仍不觉陌生,不禁笑了起来。
叶全章不禁道:“原来你们早已认识?”
棠梨:“爹,在京里的时候,大公子曾多次为我解围,还特意送了国公府的大白藕给我。”
叶全章恍然:“原来如此,刚不知这些事,倒怠慢了,如今请受在下一礼,以表谢意。”说着便要行礼。
虽谢晖年纪轻,但身为国公府的长房嫡孙,身份尊贵,莫说叶全章一个知县,就是岳州知府见了也得行礼,但谢晖却忙伸手拦住:“叶大人是长辈,这礼可万万使不得。”
虽说这位国公府的大公子自来了一直以晚辈自居,格外谦卑有礼,叶全章可不敢当人家的长辈,实在是够不上啊,如今谢晖真当自己是长辈,叶全章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棠梨给便宜爹解围,岔开话题道:“大公子此来岳州可是为了公务?”
谢晖摇头:“并非公务而是特意来请你这个神医去京里为家母看诊。”
第182章 当爹的心
果然, 让自己猜中了,若是别人来,或许棠梨还能寻借口推脱,可谢晖却不然, 且不说自己跟他颇为投缘,便看在他曾帮自己解围的份上,也不能拒绝。
况,因猪婆龙之事, 自己也欠着国公府老太君的人情, 故此, 这京城势必要走一趟了, 只不过爹娘这边儿不知会不会答应。
叶全章怎会不知自己女儿的心思,开口道:“当日在京中多蒙大公子照应,如今大公子亲自来了岳州,你便去吧, 家里有你娘操持,不用担心。”
棠梨倒是未想到便宜爹如此痛快就答应了, 便宜爹最不喜攀附权贵,当日跟叶府认亲, 一个是祖上的确联过宗, 再有也是老夫人执意如此,加之从心中敬佩叶全丰的为人, 才点了头, 且当日自己治好了老夫人的急症, 算起来是叶府欠了自家的情,可这国公府跟自家却没丁点儿干系,且是大梁首屈一指的世家豪门,比之叶府可显贵的多。
以便宜爹的性子,断然不会攀附,今日却不知为何如此?
谢晖极是高兴,对叶全章躬身一礼:“多谢叶大人体念。”
叶全章忙摆手 :“这可使不得,在下官卑职小,如何能受得起大公子的礼。”
谢晖:“叶大人乃我叶家的大恩人,出京前,祖母一再叮嘱晚辈不可失礼。”
叶全章有些疑惑,这位大公子也客气谦卑的过了吧,自己也不过答应棠梨去给他母亲看病,这是因当日在京城,国公府对女儿的照应 ,此去也不过还了人情罢了,哪里能称的上什么恩人,还是大恩人。
棠梨也有些纳闷,虽说知道谢晖是一位谦谦君子,从不因自己出身尊贵而自矜自傲目下无尘,但也不至于对父亲如此吧,要说是因父亲答应自己去京城给他母亲诊病之事,自己本就是个大夫,大夫看病乃天经地义,算什么大恩。
谢晖看出他们父女还有话说,既达成了此行的目的,便不好再打扰,起身告辞,约定明儿来接棠梨去码头,谢府的快船正在那边儿。
虽有些匆忙,棠梨倒也不以为意,自己在岳州都听说了,国公府长房大娘子病的事儿,可想而知病情严重,若非如此,也不会特意让谢晖这个嫡长孙跑来岳州。
谢晖侍母甚孝,他母亲如今病着,心中着急也在情理之中,正说明他一片孝心。
棠梨随父亲送了谢晖出县衙,看着他的马车去远了,父女方回转却并未让棠梨回自己的屋去收拾行李,而是唤他去了书房。
棠梨便知必是为了今日宋府之事,今日在宋府角楼便宜爹也在县城,自然瞒不过去,棠梨还真有些怵头,不是怵头吴长进父子算计自己的事,而是怵头齐王,不知该怎么解释。
要说自己跟齐王并无干系,今儿在宋府岳州的官员可都亲眼看见了,齐王跟自己躲在屏风后,一起观赏了一番男欢女爱。
纵然齐王身份尊贵可也是个男的,自己也尚未出阁,这孤男寡女一块出现在宋府偏僻的角楼已经很让人误会了,再加上还一同躲在了屏风后,看了一出现场版的船戏,若说两人毫无干系,便是棠梨自己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