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千金——欣欣向荣
时间:2020-01-08 11:05:01

  施太医点点头:“这个法子最是有用,想来不会有人去违反条例了,即使如此,又怎会有瘟疫发生。”
  施太医话音刚落,从后面过来一个官员道:“还有一种途径,别处染病的人进到竹山县,亦或是有人故意把瘟疫病人用过的东西,投放到竹山县。”
  棠梨也正是如此猜测的,但此事非同小可,即便心中猜测却不能说出来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却不想有人直接说了出来。
  棠梨抬头看去,竞是个熟人,不禁道:“见过蒋大人。”
  蒋荣忙道:“叶大夫之于蒋某有救命之恩,蒋某怎敢受叶大夫的礼,若非听叶大人说,蒋某尚不知叶大夫也在船上,倒是失礼了。”
  棠梨:“蒋大人客气了,我是正好要回岳州,便搭了这趟官船。”
  蒋荣自然知道这是遮掩之词,毕竟她一个姑娘家不好明目张胆的参与朝廷赈灾之事,更何况她如今的身份,公府嫡女,未来的齐王妃,跑去岳州赈灾,不大妥当。
  便也只做不知岔开话题,重提刚才之事道:“竹山县的防疫条例,蒋某也知道,那样严谨的条例之下,绝无可能爆发瘟疫,所以蒋某才有此猜测。”
 
 
第196章 何人所为
  蒋宣说的如此直白, 便已表明了立场,他是站在便宜爹这边儿,或者说是站在棠梨站在叶家这边,因为蒋夫人治过病, 棠梨深知蒋萱的底细,他叔叔正是御前总官蒋荣,蒋荣把侄子弄到国子监,谋了个光明正大的出身, 自然是为了侄子的前程, 如今一出仕便是如此要紧的差事, 可见蒋荣费了不少心思。
  正因如此, 蒋宣此时处境最不宜站队,非世家出身的最忌讳的也是早早站队,毕竟如今形势谁也说不准,哪个队伍最牢靠。
  而便宜爹等于已经跟叶家绑在了一起, 而又因自己的缘故,叶家国公府跟齐王又牵扯出千丝万缕, 真正叫一个剪不断理还乱。
  棠梨虽不懂朝堂政事,却也知道齐王如今的处境很有些尴尬, 他出身尊贵, 辈分又高,当今皇上都要称他一声皇叔, 若他愚鲁只知玩乐做个逍遥闲散的皇族倒也不错, 偏偏他才能卓绝又战功赫赫, 威望极高,加之当今皇上龙体并不康健,下面几位皇子也并不出挑,二皇子倒聪明,可偏偏不喜权谋,一心捣鼓□□火器,搞个研究还成,若继承皇位他那样的性子,哪天一不爽了把皇宫炸成飞灰也不新鲜。
  基本上,棠梨的印象中,研究狂人大多跟疯子差不多。
  皇上身体不好,下面皇子又无继承大统之才,朝堂上的大臣们自然便会想到别的皇族子弟,而齐王正是最合适的人选,年纪,能力,威望,出身,样样不缺,哪还有比齐王更合适的人选,即便齐王自己无意,别人也会把他往那把龙椅上推。
  而那把龙椅看似至高无上,实则下面是刀山火海,棠梨自己也就罢了,可如今这么多家,这么多人跟齐王绑在一起,如同在如行在钢丝上一般,一不留神跌下去便会尸骨无存。
  棠梨是避无可避,毕竟前头那么多事已经发生了,加之她顶了阿芙的皮囊,阿芙跟齐王自幼便有婚约,自己是没有选择,可蒋宣有,他本可以站在中立,等待时机,待形势明朗化之后再做选择。
  他现在这般,实在有些不明智,但也证明了他的品性,并非左右摇摆力图两面讨好之人,他有立场,亦能就事论事明辨是非,这样的人比那些左右摇摆权衡利弊的人更可信。
  人家都如此痛快磊落了,自己又何必藏着掖着,想到此,棠梨便也不再客气,开口道:“蒋大人的意思我明白,的确我也有此疑心,岳州此次瘟疫发的太快,先头我在岳州并未发现任何先兆,再有发现第一例病患竟是在竹山县也说不通,且从大哥哥告知的病人表症来看,都有畏寒高热,伴头痛恶心呕吐,咽痛的症状,但发病一二日后,身上会出现红疹,而以往岳州所发瘟疫,虽前面的表症相同,却并不会发红疹,而从此症状来看,这回岳州所发瘟疫像是烂喉痧。”
  旁边的施老头脸色一变:“若果真是烂喉痧可麻烦了。”
  叶之鸿:“施太医知道此症?”
  施老头叹了口气:“何止知道,我小时候老家曾发过这种瘟疫,那时我五岁,也记事了,记得死了好多人,天天用板车拉出去一车人,后来瘟疫过去了,我们那一个百来户,上千人口的村子也没剩下几户人了,村子也就散了,我一家运气算好的,我两个哥哥一个姐姐祖父祖母也都病死了,只剩下爹娘跟我,后来爹娘不想留在那村子里,变卖了田产,往别处谋生去了,那时发的瘟疫就是烂喉痧,说是老鼠身上传的,不对啊,竹山县那个防疫条例里可是有灭鼠的,那条例已实行了一年,按道理不该有烂喉痧这样的瘟疫才对,这么看来,真是别处传过去的。”
  棠梨摇头:“春季易发瘟病,过了年之后,竹山县便严查县内流动人口,举凡到竹山县的外地人皆有登记,并去庆福堂查体之后,确定并无疾病方可进入竹山县,虽引起了一些不满,但也实行了下去,所以染病之后进入竹山县的猜测并不成立。”
  蒋宣道:“等等,既说是老鼠身上传的,不一定非用人不可啊,若是放了些染病的老鼠进去,如何能查?”
  棠梨心里咯噔一下,是啊,这猩红热正是鼠疫,最早便是从老鼠身上传出来的,最麻烦的是可在空气中传播,因此传染性极强,若是有居心叵测之人,弄一笼染病的老鼠放到竹山县,当真是防不胜防。
  不过,这倒是一条线索 ,若不是竹山县首发瘟疫,还真不好入手,如今却有了些头绪,若是人为,选在竹山县,必是冲着便宜爹去的。
  便宜爹自从来竹山县上任之后,一心为民,兢兢业业,何曾有过半点私心,竹山县的百姓都是朴实的渔民,老实本分,即便也有奸猾之辈,也知道摊上这样一个父母官不易,断不会生事,即便生事也不会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毕竟一旦瘟疫传播开来,他们作为竹山县百姓,头一个倒霉的便是自己,谁也不会拿自己,拿一家子的命当玩笑,况且并无半点好处。
  能做出这样事的,首先要狠,这世上能视人命如草芥的绝对不多,再有得有所图,竹山县爆发瘟疫若不能及时处理,首当其中被问责的便是便宜爹这个知县,其次是举荐爹的岳州布政使叶全丰,若瘟疫在岳州肆虐开来,叶全丰这个布政使难辞其咎,再有宋大人这个按察使只怕也要受些牵连。
  跟这么多人都有过节的,一出手就恨不能把岳州搅个天翻地覆的,这人不是疯子便是恨急了,棠梨仔细想了想,有如此阴狠的手段心思的,或许有一个可疑的对象,只不过,目前还没到岳州,不知具体境况,拿不到确切证据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想。
  蒋宣大约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叶大夫不若想想,令尊叶知县是否曾跟什么人结怨?”
  棠梨暗道这蒋宣还真是机敏,自己是因身处其中,晓得过往之事,方有此猜测,而蒋宣之前可从未来过岳州,对便宜爹以及岳州的情况也并不了解,便能一针见血直接切中症结所在,可见思维敏锐,天生就是查案子的好手。
  只是,自己的猜想不能说出来,便只能含糊道:“家父之前一直在安州,来竹山县尚不到一年,家父平日里大都在衙门里,并不好交朋好友,也没什么应酬,故此,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能与何人结怨。”
  蒋宣:“叶大夫仔细想想,此事着实蹊跷,有许多说不通之处,若说有人挟私报复,在竹山县投放瘟疫,也不无可能,毕竟令尊虽上任不足一年,但官声极好又政绩斐然,待吏部考评之后,必然高升,如此,难保官场中人生出嫉妒之心。”
  棠梨目光一闪:“这个倒要仔细想想了。”
  待蒋宣跟施太医走了之后,叶之鸿方道:“棠妹妹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人?”
  棠梨见已无旁人,便道:“的确想到了一个人。”
  叶之鸿忙问:“何人?”
  棠梨:“大哥哥可知岳州知府?”
  叶之鸿眉头一皱:“你是说吴长进,听父亲提过,他在岳州任了两任知府,但两任期间都是政绩平平,可见此人才能并不出挑,这任期满便会调任别处,倒是没听父亲说过他跟叶叔叔有什么过节啊。”
  棠梨咳嗽了一声:“他的确跟我爹没什么过节,但是跟我却有些不愉快。”
  叶之鸿愣了愣:“跟你怎么可能,他堂堂一个知府跟你个小姑娘能又什么过节。”
  棠梨:“这话说来就有些长了,这位吴知府在岳州虽没为老百姓办过什么大事,官声还算过得去,只不过他有个行事荒唐的儿子叫吴玖,这吴玖是岳州有名的纨绔,最喜去风月场所厮混,这还罢了,却还有个下流偏好。”
  叶之鸿奇怪的道:“什么偏好?”
  棠梨:“那个,好龙阳。”
  叶之鸿忍不住笑了一声,到底是姑娘家,虽是大夫,说起这些事也有些不自在。
  咳嗽了一声,忽想起棠梨惯常行医爱做男子装扮,她本就生的好,扮成男子自然更为俊俏,若是那好龙阳的纨绔瞧见了,说不定会上前纠缠,想到此,不禁道:“莫不是这吴玖对棠妹妹失礼了。”
  棠梨:“吴玖生了龌龊之心,便央求他父亲上门提亲。”
  叶之鸿勃然大怒:“他是什么下流痞子,竟然敢上门提亲,莫不是因叶叔叔拒绝了亲事,那吴知府因此生了恨意。”
  棠梨:“这吴长进虽心胸狭窄,却也不会因此等小事便生恨,至多也就心中有些不爽快罢了,之所以说过节,应是后来,京里来了个姓史的,说是连升堂的管事,得了怪病,吴长进便登门来请我过去诊治,他好言好语相请,也不好推辞,便走了一趟,这连升堂打着药铺的旗号,底下做的什么事,想来大哥哥也是知道的,他们如此敛财实在让人气愤,赶上这个机会,我有心惩治一下姓史的,便开了一味灵丹,需往老君观相求……”
  棠梨把此事来龙去脉跟叶之鸿说了一遍,叶之鸿笑的前仰后合指着她:“怪不得都说得罪谁也别得罪大夫,棠妹妹这一招当真够狠,这么多银子姓史的想必不肯出,最终掏银子的还得是吴长进,这吴长进本想着搭上史家,借此升迁,不想却遇到棠妹妹这个神医,一味灵丹,倒霉了上万两银子,还有苦说不出,只怕过后一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就会恨得你咬牙切齿了。”
  棠梨叹了口气:“我也只是一时气愤,想到姓史的那般明目张胆的敛财,破费些钱财也应该,若是吴长进非要讨好史家,他一个知府若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他那清廉的名声只怕也是假的 ,用他贪来的银子为百姓谋些生计,也算帮他做了善事,谁知他竟因此恨上了我,趁着宋夫人过寿,让人在茶中下药,若非我机警看出了破绽,只怕真让他得逞了。”
  叶之鸿脸色一变:“他一个堂堂四品命官,竟做出如此下流之事,实在可恶?难怪生了那么个混账儿子,可见上梁不正下梁歪。”
  棠梨:“再有,那日正好齐王也在,所以,刚才我想了半天,或许吴长进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叶之鸿点点头,的确,棠梨所疑并非空穴来风,虽她并未说的很清楚,但以叶之鸿对齐王过往行事风格的了解,敢对棠梨行此下流之事,他必然不会放过吴长进,即便当时并未出手,日后也必会收拾他,吴长进自然也知道得罪了齐王,莫说仕途,他一家子的命能保住便是老天开眼了。
  落到如此境地,满腔恨意无处发泄,做出投放瘟疫之事也便不新鲜了,这老家伙是自己活不成了,也不想让别人好过,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阴险小人。
  叶之鸿道:“既有了眉目以后的事便好办了,等到了岳州便着手调查此事,这样大的事,绝不可能做的□□无缝,一旦拿住确切的证据,他便插翅也难逃。”
  瞥眼见棠梨神色不对,不禁道:“棠妹妹难过什么?”
  棠梨叹了口气:“我是想若此事真是吴长进所谓,算起来,我亦难辞其咎,当日若非我戏弄他,让他恨上我恨上了我爹跟叶家,再有,若不是宋府之事,吴长进觉得自身难保也不会狗急跳墙,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世间事有因有果,追究起来,却是我的罪孽。”
  叶之鸿:“棠妹妹这么通透之人,怎的也糊涂起来了,凡事有因果亦然有善恶,他既然心存恶意,便不是因为你,也会做出恶事,若他有心向善,便再如何也断不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棠梨想了想笑道:“刚是我我一时想不通钻了牛角尖,多亏大哥哥开解。”
  叶之鸿道:“难得还能开解棠妹妹,也是我的荣幸了。”两人相视一笑,却同时想到岳州的亲人,又不免有些忧心。
 
 
第197章 当先隔离
  因惦记岳州境况, 路上除了必要的补给会停靠一会儿,其余时间都在赶路,好在一路上顺风顺水,扬起满帆 , 不过半月便进了岳州码头。(搜索小说每天得最快最好的更新网)
  春天正是万物复苏欣欣向荣之季 ,而岳州依地势之便,接通南北,乃是水路要塞, 加之物产丰富, 尤其从去年开始猪婆龙一举从三害变成了岳州一宝, 奇货可居, 来买卖猪婆龙皮的皮货商络绎不绝,还有茶商,竹山县济民堂经营的竹艺坊,也有了些名声, 只来岳州的客商都会去看看,纵然不进货也会给家里人捎些回去, 俨然已经成了竹山县的一大特产。
  自己来之前,还听常荣说起, 还不到时节, 等过些日子,天和气暖, 南下北上的客船都会在岳州停靠, 到时候便让伙计拿着竹艺坊做出的成品去码头摆个摊子, 不为兜售,而是让那些南北客商知道竹山县有个竹艺坊。
  棠梨当时对于常荣的经商头脑由衷敬佩,这人天上就是生意人,这些法子,便是数千年之后的现代一样适用,可见生意头脑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而天赋是不分时代的。
  只不过谁也未料到会发瘟疫,本该热闹繁华的岳州码头,一片萧条之景,纵有客船也不会在岳州停靠,生怕会染上瘟疫,码头上只有几个扛麻包的力巴,靠在一边儿眼巴巴望着一望无际的湖面,目光呆滞。
  虽早有预料,但如此萧条,也让人不免心酸,除了这几个等活儿的力巴,便是来迎接的官员,头先一个便是宋良成,不过是一个月,宋大人仿佛憔悴了许多,岳州忽发瘟疫,即便他身为按察使也不能置身事外,这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宋良成后面是吴长进,棠梨微微眯了眯眼,吴长进也是一脸疲惫,以往白胖的肉皮黑了几色,人仿佛也瘦了好几圈,从外表看上去完全一副心忧百姓的奔波辛苦的样子。
  若果真如自己猜想,此人还真是个演技派,便自己早有疑心却也看不出分毫破绽,宋良成大约未想到棠梨会跟着官船来岳州,微怔了一下,便笑着打了个招呼:“昨儿你婶子还念叨呢,你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托她做的那些东西,都好了,正跟我商量是不是送到京里去,不想你就回来了,如此,你自己去府里拿吧,正好也跟你婶子说说话儿,她如今成日在府里闷着,时常抱怨连个说话儿的人都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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