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珂回了她的话：“找了。但是又完全没有头绪。”
姜娴又问：“是什么非自然现象？你们和我说那么委婉，我都不知道你们具体是什么意思。”
珂珂在那头叹气：“有地质变动和流水变道。还有部分地区会有大规模的生物迁徙。这些本来都是小事情，但现在连非人类都出现了，上头就生怕是有点什么事情。段文府的意思是，让人类自己解决。”
珂珂知道上头只是以防万一来询问一声，也已经和段文府通过气了。但她又生怕是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就又来和姜娴说一声，想知道一下姜娴的看法。
姜娴略一思考：“我去看看，你把有异常的地址发给我。”
珂珂立刻应下：“好。”
电话挂掉，姜娴手机上立刻收到了好几个地址。
她用着地图打开地址，看了一下具体的位置。
全是穷乡僻壤的位置，勉强上头写一两个字，标明了这地方是哪里。
姜娴回到自己房间的阳台上，比对了一下现实里的方向，从阳台跃出，径直飞上天空，隐蔽自己的身形朝着珂珂标记的地方前去。
……
一座还算富裕的山。
天气逐渐转凉，山上被风吹黄了大片。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到秋收的日子，到时候漫山遍野都会是落叶和果实。这些果实坠落到地面上，形成养料再度供养着这一座山。
循环往复，世间之理。
这一切很是正常，前提是没有一个幼小的少年，只围着一块兽皮站在光滑的石头上。
石头下端全是青苔一类的植物，上端干干净净，连一点灰尘粉末都没有。
少年看着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画着大片的图腾，但由于肤色较深，又带着点泥土和干草，看着有点脏兮兮的。
他手上拿着一颗巨大的梨，双眼锐利，认真啃着自己手里的梨，任由汁水顺着手和嘴角留下去。
当林子里有了点动静，他就转过脑袋，侧头看向那个方向，耳朵轻微动弹着。
少年的耳朵是能够自己轻微动的，看着有点诡异的可爱。
声音传来的地方，灌木丛被顶开，一个矮小的小老头走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根粗壮的拐杖。小老头和少年的身高差不多，没有胡须，可脸上满是褶子。他眼角下垂，由于面部皱成了橘皮，所以双眼如同两条眯细的线，根本看不到里头的眼眸。
少年将吃完的梨往边上一丢，从石头上跃下，对着小老头喊了一声：“爷爷，今天我救了一只怀孕的母鹿。”
小老头朝着他点点头，语气里略带感慨：“阿飞做得很好。要是大人在，他一定会嘉赏你一杯美酒。”
阿飞被这样夸了一声，先是咧开嘴笑了下，随后又收敛了自己的笑，想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一些：“爷爷，我会变成像大人那样伟大的山精。”
小老头看着阿飞这样，点了点头，只是看着还有点心情不佳。
阿飞知道自己爷爷为什么心情不佳。
族人分散到了世界各地，而大人如今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这个世界的物资远比他们曾经生活的地方要好，爷爷碰到过一些族人，有的还考虑过找大人，大多则是安居一处，觉得一生如此过了就好。
他从未见过大人，是纯粹诞生在这个世界里的山精。
出生的那会儿没有任何不同，被爷爷捡到后，听爷爷讲了很多上一个世界的事情。
他完全能理解那些安居一处的山精想法。没有战争，没有穷苦，所有山精都轻易可以过上自己梦想中最美好的日子。他们和天地融为一体，连奋斗都不需要。
这时候或许没有王会更好。
但爷爷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爷爷觉得这样的山精便没有了种族的概念，完全零落成了一个又一个孤立的存在。伴随着苦难离去的，还有他们当初在战争和穷苦中，更擅长表达的爱。
“有一个领袖是必要的。”爷爷那时候这样对阿飞讲，“我不知道山精现在的状态是好还是不好。这只有时间可以来证明。但领袖的存在是必要的，一旦遇到事情，一位优秀的领袖才可以组织起我们，去解决我们的难题。”
阿飞年纪太小，对于这种事情不是很明白。
但他知道一点，如果没有那位大人，那么只要他足够努力，总有一天也可以成为像那位大人一样优秀的存在。
他也可以做领袖。
爷爷心情不可能轻易转好，阿飞小跑到旁边的一棵树上，呲溜一下爬到了树顶端。弯曲复杂的树枝完全没有能够阻碍到这一只小小的山精。
他轻易站在了纤细的树枝顶端，半点没有摔下去的趋势：“爷爷，我来给你看看我最近的进步。”
阿飞站在树上，伸手对准了前方不远处的小溪流。
他眼神比先前更加犀利，抿紧了自己的薄唇，施展着自己的力量。
原本顺着道路流淌的小溪，猝不及防转了个弯，将水流冲向了另外一个位置。它冲走了前方的石头、落叶和树枝，也冲走了地面上的部分泥土，竟硬生生造出了一条新的小溪流。
这条小溪流脱离了自己原本的轨道。
阿飞知道这种现象只是暂时的，于是伸出了另一只手。
山开始颤抖，那段小溪所在的山坡，坡度产生了极为细小的变化。小溪周边的石头不知不觉中增多，溪水下的泥土逐渐减少，溪水的深度逐渐变深。
等阿飞收回了两只手，发现他转移方向了小溪，并没有因为他收回力道而恢复原状。他低头朝着下方的爷爷兴奋挥了挥手。
下方的爷爷看着这一切，脸上的褶子不由舒缓。
小老头望着活泼又具有天赋的阿飞，心中感慨：要是德档能看见阿飞，一定会很喜欢阿飞。
但……大人不出现的理由，基本上只有两种。
一是，他觉得山精已经不需要他了。
另一种是，他出事了。
小老头哪一种理由都不希望见到。
他希望新一代的山精，都能像阿飞一样，活着是有一个目标的，哪怕只是变得更优秀，可以成为更好的自己也好。
小老头本来真的在好好感慨的，直到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子，一脚把阿飞从树上踹了下去。
小老头瞪大了眼睛：这女子怎么看着还有点眼熟？
我瓜汉三回来了！
明天开始日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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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处理异常
确实非常眼熟。
眼熟的姜娴一脚把树顶上的小少年踹下了树, 站在空中居高临下朝底端望去。
山精。
被踹下的少年反应很快, 撞到零星树枝上后, 立刻回神伸手拽住手边的枝干，绕着树一跃，重新站到了树枝上。他脸上凶狠，警惕看向空中的姜娴。
姜娴垂直下落, 落到了小老头的面前：“许久没见。”
小老头双目还瞪大着，手有些发颤：“龙……龙？”
日子过去了那么久，小老头还是和以前一样老，她也和以前长得一样。这倒是省去了认亲环节。
“你们山精不都避世而居了么？怎么还搞出那么大动静？”姜娴听到耳后有动静，一个转身，又是一脚将试图偷袭的小家伙给踹飞了。
小少年这回撞到树上，撞得生疼, 愣是被粗壮的树干反弹回来，摔趴到了落叶堆中。
姜娴对这个少年没印象：“你们族内还是那么活泼。”
小少年从地面上爬起来, 沉着眼，伸手擦拭掉嘴角被牙齿磕破而渗出的血。他盯着姜娴, 错开步伐，朝边上移动了一点。
这个武技是为了能够吸引敌方注意，从而给同伴时间逃跑的步子。
姜娴意识到着小家伙是将自己当真的敌人了，愣了一下后笑开。
瞠目结舌的小老头见到这一幕, 总算是回过神了。他意识到现在出现了一点小误会，忙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两步：“阿飞，不要动手！”
阿飞停下脚步, 眼神半点没有变化。
“吃饱喝足，没有战争，还可以有这样的眼神。”有安危意识，懂的保护族人。
姜娴含笑感慨：“德档要是见到了，一定会偷偷高兴。”
德档逐渐成长起来后，对着这群山精，总喜欢装作很正儿八经的样子，高兴和悲伤都喜欢悄悄放在背后。他喜欢看着自己族人充满自然生气的模样。
小老头听到姜娴夸奖阿飞，脸上露出一个相当自豪的表情：“是，大人一定会高兴的。”
阿飞听着他们对话，隐隐知道自己是误会了。他小脸蛋上慢慢升起了一点红意，收敛起自己刚才那抵触的情绪，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明明他是被姜娴踹了一脚的，结果却先一步对姜娴道歉了。
姜娴笑着问他：“对不起什么？”
阿飞支吾有点说不上来，脸上红意更加明显。
他整天就在这大山里，哪里见过姜娴这样的。对不起这种事情本就少见，还要刨根问底的深聊两句。他是做的不对，不该还没搞清楚情况就偷袭姜娴。
不过……这家伙确实是先踹了他，他误会也是情有可原的。
阿飞还小，又是族人。小老头见不得阿飞受龙族欺负，忙在边上替阿飞说话：“小孩子没见过您。您不要介意。我们这里地方偏远，也没想到随便变动一下小溪流势会将您给招来。”
他停顿了一下，又问：“是人类发现的？您和人类在一起？”
和姜娴一起征战过的山精，没有一个会不知道姜娴是个龙族。
她人型时看着就是个漂亮的年轻俏丽女子，化为龙族打仗时却比精怪更凶残，龙爪一挥，山崩地裂，龙头一吼，水流横断。
当年凶残的姜娴，在养老一般睡过一回漫长的觉，现在又实在很闲，应了声：“是。人类说最近有很多非自然现象，让我来看看是不是有特殊情况。”
她瞧了眼那变动了流向的小溪，琢磨了一下人类现在的科技水平：“人类果然是聪明。你看这种小状况，放在我们龙族都懒得去关注，他们却像是想要将什么都搞个明白。”
就这样的探索欲，难怪能以脆弱之躯，发展到如今这个田地。
小老头听着姜娴夸赞人类，忍不住替山精说两句：“我们精怪……”
姜娴想起余微的话：“外出穷困潦倒，不如在山里乞讨？”
小老头：“……”
话说得倒也没大错，不过他们本来就没有人类那么爱享受，也不像龙族那么爱奢华。精怪最喜欢的就是生活在自然山林中。
小老头试图解释：“不是，我们精怪……”
“德档最初不肯出面，想来也是因为你们精怪都喜欢宅在山里。”姜娴说起了德档。
小老头愣住。
他是没想到姜娴会这样说起那位大人，口吻熟稔得好像他们才见了没多久。
阿飞听到姜娴说到德档，又见自己爷爷呆愣愣站在那儿不说话，小脚步往姜娴那儿迈了一步，略有点急切：“大人，您和大人最近见过么？”
阿飞太清楚自己爷爷了。
他知道爷爷想要找到那位大人，想找了多久。几乎是从世界融合到现在，就在世界各地不断寻找了。
姜娴点头：“是见过。”
阿飞顿时脸上亮起来，朝着小老头方向对自己爷爷喊了一声：“爷爷！”
小老头抖了一下。
他有点不敢置信，又知道姜娴是不会骗他的。手轻微颤动着，导致他的嗓音也有点轻微颤动：“您真的最近有见过德档大人么？”
姜娴点头：“是。”
小老头眼眶顿时红了，缓慢点着脑袋：“好，好……”
姜娴见小老头这样，心里复杂。
小老头对德档是这样执着，她那些小弟对自己也是这样的执着。就像余微一样。
余微一定也找了自己很久很久，久到茫然无措，甚至闯入人群中去让自己耀眼一点，这样她一醒来，肯定会去找他。
姜娴撇开看小老头的视线，重新将目光落到了阿飞身上：“人类和非人类以后的接触会越来越多。德档现在也不知道你们这群精怪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先在我那儿打工谋生。”
小老头一听“打工谋生”，心中替自己大人委屈了起来。
那位杀伐果断，永远冲在前头的德档大人，怎么还沦落到打工的地步了？
“我现在瞧着你们精怪们想法也不一样。回头还是聚一聚，搞明白一下你们的想法。物资充盈的情况下，总归还是和平相处最好。人类对山中资源有所需求，你们可以和人类交易。就像是你们一统之后发展的那样。”姜娴友情建议着。
小老头对姜娴的想法不置可否：“我们还是先见一面大人，再说聚一聚的事情。”
他对人类还是有排斥心理的。
精怪分为很多种类，这样都能产生这样和那样的争斗。人类和精怪更是完全两个种类，不起冲突才奇怪。龙族现在分明站在人族那儿，大人也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状况。
他一定要见了大人，了解清楚当下的情况，才敢去和姜娴去说别的事情。
姜娴见小老头平静下来，又变成以前那个忠心十足，却又固执要死的小老头，觉得自己脑壳疼。
她摆手：“行行，聚一聚再说。”
小老头对德档现在在干什么，又过着怎么样的日子关切得很，旁边跟着的小挂件阿飞也是如此。两个精怪知道德档在姜娴那儿后，立刻问题多了起来。
“大人最近吃得好么？”
“大人这些日子在干什么？”
“大人考虑过主动来找我们么？”
“大人今后想要做什么？”
姜娴满脑子都是“大人大人”，知道这两个精怪的操心是真情实感的，所以只能耐心稍微讲了一下德档的情况：“他很好，吃饱穿暖在唱歌跳舞，考虑过不过没实行，今后想要□□豆，就是偶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