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把范贤怎么样了,顶多就是处置了范仲良。
但齐舒志的目标是范贤,范仲良算什么东西?今天的这场戏不过是个开始,正在的手段还在后头呢。
他就如同其他官员一样在皇极殿内等着,不一会儿从方正儒家里搜名单的人回来了,与此同时丞相的二儿子范仲良也来了。
范仲良瑟缩的踏进了皇极殿,第一眼看向的不是自己的老爹,而是上太子。他与太子隐秘的交换了一个眼神,齐舒志分明看见他镇定了许多。
皇帝道:“范仲良,这张名单是不是你给方正儒的?”
范仲良将那张名单拿在手里看了看,道:“陛下,臣没有见过这份名单啊……”
方正儒目眦欲裂,扑过去同范仲良厮打起来,“你还抵赖?这就是你亲手交给我的名单。”
范仲良一边躲一边道:“陛下救命啊,臣真的没有见过这份名单,这也不少臣的笔记呀。”
周昃勤使了一个眼神,下面的官员立刻过去将方正儒拉开,范仲良的脸被挠了一下又红又肿,他跪在地上道:“臣真的不知道啊,臣愿意比对笔记。”
太监送来一张纸一支笔,范仲良当众写了两个字,经过几位大学士的比对,确定这名单上的字确实不是范仲良的笔记。范仲良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不可能,不可能……”
范仲良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得意,他道:“方大人,你非要说是我给了你名单,是我要你科举舞弊。那我想请问你,我可以给你什么好处吗?”
方正儒一愣,范仲良嘲讽的道:“莫非我什么都没给你,只凭一句话你就答应了这么大的事?傻子都不会干这样的事,说出去谁信呐?”
是啊,所以没有人信他。
礼部尚书方正儒就这样被拖了下去,他在离开皇宫的时候也在想,自己怎么就凭一句话就答应了这件事呢?换做自己大概也不会相信会有这么傻的人吧?真是可笑啊……
群臣在皇极殿内,听见方正儒的笑声远远的传过来。工部尚书道:“陛下,既然此次会试有人舞弊,那么会试结果便不足以信了。”
周昃勤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重新会试。”范贤道:“如今便只能如此了。”
会试重来的消息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对于有些没考中的举人来说当然是件意想不到的大好事。但对于那些已经考中了的人来说,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每次都能发挥的这么好。
还有一些落榜的考生已经收拾收拾东西回家了,结果回家的路才走一半,听到这个消息又巴巴的回来了,不少考生因此病倒在半路。还有的贫困考生,借了钱紧巴巴的度过了会试,钱都用完了却被告知会考要重来。
整个京城一片怨声载道,不少考生听说此次科举舞弊的主使乃是方正儒之后,都跑去他家院子外头往里面扔臭鸡蛋扔烂菜叶子扔石头,还有人不知道怎么的用油纸包了一包五谷轮回之物给扔了进去。
好在方家人已经发配去边疆了,不然可就遭了大难了。
这次早朝居然持续到了下午,结束之后众大臣们都是相互搀扶着出宫的。好多人都是没吃早饭就来的,结果一天没吃东西还光站着,出宫的时候眼前发花两腿打颤。一个个的连话都没这么说了,仿佛多说一句就要当场晕倒。
齐舒志和周辰理都是吃的饱饱的过来的,再加上年轻,所以感觉还好。重考的会试主考官就是周辰理之前推荐的翰林院掌院大学士冯大人,他终于得偿所愿了,非要齐舒志去他家喝酒,齐舒志推不过就只能去了。
却说范仲良回家之后就被他爹叫去了书房,范贤见到儿子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巴掌。方正儒说的话别人不信,他还是相信的。因为他太了解这个儿子了,这就是个大本事没有只会搞这些个见不得人之事的玩意儿。
范仲良被打了一巴掌,立刻跪在了地上,“爹,您不能怪我呀,这都是太子殿下让我做的。”
“太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范仲良一脚踹在儿子身上,“他让你去死,你死不死?”
……
范仲良挨打又挨骂,一瘸一拐的回了自己屋。他的跟班范虎给他擦药,范仲良疑惑道:“你说爹为什么这么肯定这事就是我干的呢?我自问在陛下面前丝毫没露破绽啊。”
范虎想了想道:“会不会和三少爷有关?”
范仲良:“什么意思?”
范虎道:“您和老爷一回来,三少爷就去书房找老爷了,他出来之后老爷再把您叫过去的。”
“他娘的,老子就知道是他……哎哟!”范仲良捂着脸实在忍不下这口气,“他以为没了我,他在老爷子面前就是独一份了?呸,没门!”
齐舒志很少去周辰理家,因为周辰理自己也不是很喜欢待在家里。自从三年前他娶了山阴侯秦家的大小姐之后,他整个人都仿佛是没有根的浮萍,到处飘荡就是不着家。
这次齐舒志跟他回了府,就看到那位年纪轻轻就一脸怨气的表嫂。这其中的症结在哪里,齐舒志非常清楚,追根到底跟自己也有一定关系。是以他每次看到这位表嫂心里就会勇气一股子愧疚感,这也是他不怎么去周辰理家的原因之一。
周辰理赶走了王妃,让厨房准备了一桌酒菜,要和齐舒志喝两杯。
他今天开心啊,不仅将方正儒这个太子的支持者给扳倒了,还将自己人推到了主考官的位置上。退朝前他特意去看了看太子的脸色,那脸色他看一眼就想笑一次,现在回想起来也还是想笑。
“今儿我一直在看着父皇呢。”周辰理笑着道:“表弟,你看见了没?父皇从头到尾都没拿正眼看太子一眼,你说父皇是不是烦透他了?”
齐舒志心说皇帝也没正眼看过你,照你这么说他也犯透你了。
他就没说话,面带微笑的看着指出来。
周辰理道:“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我都听你的,只要你能快点将那个愚蠢的太子……”
院子外头王妃秦氏看见婢女端着酒壶进来,她冷着脸道:“殿下同国公在里面说什么?”
婢女摇头道:“奴婢不知。”
秦氏恨恨的瞪了一眼屋子的方向,问道:“那殿下兴致如何?”
“殿下兴致很好。”婢女道:“同公爷相谈甚欢呢。”
秦氏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自从自己嫁给七殿下三年以来,同房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家里也没有什么侍妾通房,也没听说殿下在外头有什么想好。今日再见那英国公,比之三年前要更加挺拔俊美了些,莫非……
秦氏心里浮现了一股可怕的猜想。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
第40章 公爷婚事
齐舒志一向不善喝酒也不喜喝酒, 是以与表哥喝了两杯之后便不再喝了。用了些菜就要告辞,以两人的关系也不说什么送不送。周辰理兴致颇高, 即使是一个人也要多喝几杯,只让他路上小心就不送他了。
齐舒志穿过圆门就看见了王府那满是残荷枯枝的池塘边,王妃秦氏正在那儿站着。
这就让他比较为难了, 若是迎面碰上自然是要寒暄两句道一声告辞的。但现在她远远的站着且是背对着自己,自己若贸然过去万一打扰了她呢?可自己已经看到了她,离开前却又不同女主人告辞,岂不是太失礼了?
齐舒志纠结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决定过去至少说句告辞。未免惊吓到秦氏, 齐舒志故意加重了脚步声走过去,然后道:“表嫂,多谢款待, 舒志这就告辞了。”
他说完之后却没有得到秦氏的回应, 心里便有些尴尬, 想了想就打算离开。此时秦氏忽然转过身来,用她那一双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眼神从齐舒志的头一直看到他的脚,最后停在了他的脸上。
齐舒志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无论是周昃勤满是试探和算计的目光,还是太子那充满嘲讽暗含阴霾的目光, 他都能坦然对之。但秦氏的目光很特别, 他从未见过,他被看的背后出了一层白毛汗。
秦氏打量完他之后,问道:“公爷今年也有十七了吧?”
她问这个做什么?而且是不是太失礼了?齐舒志点点头, “是的。”
“十七也不小了。”秦氏道:“为何还不娶妻?”
“这个……”齐舒志擦了把汗,“我刚刚出了孝期……”
齐舒志可以说是慌张的逃出王府的,虽说他一直很同情秦氏的遭遇。但是他也特别能理解表哥为什么会这样,不说男女,任何人面对秦氏这样的恐怕都舒服不起来。
秦氏很快便被齐舒志抛在脑后了,他在路上看见有一对老夫妇在买药,于是临时让车夫调转方向。马车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停下,从车窗往外看,刚好可以看到一名穿着棉布衣裙的少女正在收拾摊子。
那少女不施粉黛却依然清丽无比,她就是霜霜。这三年里霜霜一直在这僻静的路口摆摊给人看病抓药,她从前是懂医术的,只不过懂这些是为了更好的报仇。后被齐舒志告知真相之后很是消沉了一段时日,之后便在这里摆起了摊。
她每天出摊不早,收摊不晚,又从不出诊。但因只给普通百姓看病,看病抓药从不收钱,时间已久慕名而来的人就有不少。
家里渐渐摆满了医书,齐舒志听说了之后便同孙大夫说了一声,让他得空可以指点一下霜霜的医术。
此时霜霜已经在收摊子了,齐舒志从车上下来走过去帮她搬了一把凳子道:“为什么不让人跟着?一个人很辛苦的。”
见他来了,霜霜眼里仿佛有了光彩,“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忙呢,就不让她们跟来了。”
见她这个样子,齐舒志心说多亏了表哥派人暗中保护,不然她一个女流在此出摊绝不会这么顺利。他也不好明说,就和霜霜一起收拾,之后送她回去了。
还是那个清幽的小院,霜霜给齐舒志泡了一杯茶道:“刚饮酒了吗?喝杯茶吧。”
“哎。”齐舒志捧着茶,看着忙碌的霜霜,霜霜今年也十六了,出落的越发好看。表哥对霜霜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他心里是不愿意霜霜进王府的,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只是他觉得霜霜是个好姑娘王府却不是个好地方。
而且表哥志向高远,将来若是成事,霜霜跟着他未必会过得好。
他有心替霜霜找一个好归宿,但他有心没用,得霜霜也有心才好。不能他这边剃头挑子一头热,霜霜却不乐意,那就不好了。眼看霜霜越来越大,他觉得这种事还是早点说的比较好。
齐舒志将茶盏放下,想了想又将茶盏捧在了手里。
霜霜见状嫣然一笑,“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不……啊对对。”齐舒志屁股动了一下,低头看杯子,道:“霜霜啊,你如今也有十六了吧?”
说完之后他发现不对劲,这语气怎么那么像秦氏?
霜霜收药的手一顿,道:“是啊,怎么了?”
“去年你就已经及笄,不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为自己都该有个打算了。”齐舒志道:“我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
霜霜弯着腰筛检着簸箕上的草药,道:“就这样行医一辈子不好吗?”
“好,当然好。”齐舒志想说有些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话出口却变成了,“若你坚定了决心想一辈子如此,我自然是支持你也会帮你的,但就怕你以后想法会变……”
“公爷,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霜霜站直了身子,侧着身子转头直视齐舒志的眼睛,道:“你是想说女人总得为自己找一个依靠成个家,以免将来孤苦一生后悔不已是不是?”
“不不不,不是的。”齐舒志飞快的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要怎样都好,但一定要想清楚,不能糊里糊涂的……”
“噗嗤。”霜霜忍不住笑出了声,“看你有时候挺能说会道的,怎么现在说起话来乱七八糟?”
齐舒志脸一红,“我……”
“好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霜霜目光在齐舒志脸上转了一圈,道:“要说我作为女子,非说什么终生不嫁,不说你不信,我自己都是不信的。”
霜霜叹了口气,幽幽的道:“只是我命薄,没有父母长辈替我张罗。”
齐舒志刚要开口说我可以替你张罗,就见霜霜又看了自己一眼,这一眼看的他头皮发炸,霜霜道:“我一个小女子,也不认得什么好男人。所认识的人里,只有公爷你算是知根知底,公爷若是不弃,就将我收入国公府吧。小女子虽然没什么本事,将来侍奉夫君伺候主母还是可以的。”
齐舒志慌忙逃了,车夫将马车赶得飞快,齐舒志在车上惊魂不定。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感兴趣?
好容易回府,总算松了口气。杨氏院子里的杨枝过来,说夫人请他过去。齐舒志来不及换身衣服,穿着朝服就去了。
杨氏正和江氏坐在一起说话,齐舒志走过去道:“母亲,大嫂,让我过来可是有事要说?”
“正是有事要说。”杨氏道:“你过来看看。”
说着她递给齐舒志一张红色的纸,齐舒志一看,上头写着:“赵子菁,年十五,颍川赵家嫡女,素有美名……”
齐舒志手一抖,那张红纸便落在了地上。他眼含惊恐道:“母亲,这是何意啊?”
“这还不明白吗?”杨氏道:“三年前便已经准备给你说亲,这三年因着要守孝,所以就耽搁了。如今你已经十七,不算小了,也是时候娶妻,要知道你大哥他十七的时候……”
齐舒志满头大汗,“可是……这我都没见过她们,她们也没见过我。”
“深闺女子,你怎么见?”江氏想了想,忽然笑道:“莫非三弟你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了?”
脑中突然闪过两张宜喜宜嗔的脸,一个是余宁瞪着自己的样子,一个是霜霜说要进国公府侍奉夫君伺候主母的样子。他脑子一炸,心说我想这个干什么?慌忙摇头道:“不不不,没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