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实在不放心让晴芳独自一人前去,便说要陪晴芳一道过去。
好在晴芳没有拒绝。
于是,两个人便提着鸡笼去了北宸宫。
北宸宫的看门太监,也听说了太子妃养的那只白羽鹦鹉丢了的事。
还听说太子妃很是着急担心,都亲自上阵去找了。
见那小祖宗叫人找到送回来了,看门太监二话不说,连忙将晴芳和竹影迎了进去。
得到消息的太子妃,立刻命令春前来善后。
望着蹲坐在逼仄的鸡笼中,一脸生无可恋的白白,令春忍笑,嗔了一句“往后还敢不敢乱跑”,才谢过晴芳和竹影把白白送回来。
竹影将鸡笼递过去,“这小家伙看着机灵得很,往后可得看紧些,免得再跑了。”
“那是自然。”令春应道,“二位姑娘辛苦,别急着走,留下喝杯茶再回吧。”
令春本来只是与晴芳和竹影客气一句,没想到晴芳竟然一口答应了。
竹影无奈,只好陪着晴芳留下讨茶吃。
对令春,竹影很是过意不去,连说了好几遍“添麻烦了”。
令春是个好脾气,只叫竹影千万别与她客气。
她唤来一个从旁路过的小宫女,叫那小宫女先领着晴芳和竹影去她的住处稍等,等她将白白送去给太子妃,再回去招呼两人。
那引路的小宫女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知晴芳和竹影是六殿下身边的大宫女,又见二人似乎与他们令春姐姐交好,便主动去沏了茶,端了糕点来替令春招待两人。
晴芳见那小宫女一副单纯老实的样子,便想从那小宫女入手,看能不能探出消息。
谁知费尽心思套了半天话,也没套出一句有用的。
北宸宫真不愧是皇宫里的“第一铁桶”,就连最末流的小宫女,嘴巴都这么紧。
白费一番工夫的晴芳心中气恼,却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既然问不出来,那就亲自去探探。
晴芳与那小宫女说,说自己的手帕不见了,怕是掉在了来时的路上,要去找一找。
晴芳演得逼真,那小宫女没瞧出丝毫破绽,热心肠的询问晴芳丢的帕子什么样,她去帮着找找。
压根就没丢手帕的晴芳,说起谎来连眼都不眨,手帕什么颜色,什么材质,上头又绣了什么花样,形容的十分详尽。
就连竹影这个肯定晴芳没有丢失手帕的,都快信了晴芳的鬼话,更别说那小宫女了。
那小宫女请晴芳不要急,便匆匆沿来路去找了。
小宫女前脚刚走,晴芳后脚就坐不住了。
撂下一句“我去看看”,便起身快步离去。
竹影知晴芳存了什么心思,原想拦住晴芳,劝晴芳这里是北宸宫,容不得她造次。
却怕晴芳受了刺激,一旦犯病闹起来,更没法收拾,便没阻拦晴芳,只悄悄跟在晴芳身后,盼晴芳无功而返,就此打消心中的疑虑。
而此时,在北宸宫一处僻静的庭院中,云栖和楚恬正站在一株海棠花树下说话。
楚恬是才到。
云栖前脚刚送走赵姑姑,楚恬后脚就来了。
楚恬这是从崇武馆过来的。
练了一个下午的骑射,楚恬浑身汗涔涔的。
他原本是打算回瑶光殿沐浴更衣以后,再来北宸宫见云栖。
可一日未见,他心里实在想念云栖。
便临时改了主意,先来北宸宫见云栖一面,再回瑶光殿沐浴更衣。
然而一见着云栖,楚恬就再也迈不动脚步了。
什么沐浴更衣,洁癖轻轻松松的就给治好了。
四处寻找“丢失手帕”的晴芳,听说他们殿下来了,便一路打听着寻了过来。
正撞见楚恬细心的替云栖摘下,落在她发间的海棠花瓣。
晴芳从未见过他们殿下与一个女子这般亲近,更未见过他们殿下用这种眼神,这种含情脉脉的眼神凝望过任何一个女子。
躲在廊柱后头的晴芳,整个身子都在不住的发抖,眼中冲天的怒意和杀气,令人心惊胆寒。
悄悄跟在晴芳身后的竹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殿下前阵子总往北宸宫跑,就跟长在了北宸宫似的,原来殿下竟然是真的在北宸宫里有了意中人。
竹影还意识到,原来晴芳对他们殿下的执念,根本就从未减轻哪怕一丝一毫,那些冷静镇定不在意,全都是装出来的。
晴芳眼中流露出的那彻骨的恨意及冷意,令竹影感到脊背发寒。
晴芳这个样子,是……是疯了吧?
第367章
晴芳的确疯了, 她心里嫉妒疯了。
为何殿下会与那个女子这般亲密?
她尽心尽力,全心全意侍候殿下这么多年,殿下还从未用那种目光看过她,更不曾那般亲密的触碰过她。
这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狐媚子, 简直该死!
晴芳右手五指死死抠在身前的廊柱上,指甲被生生摁断了都浑然不觉。
此刻,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狐媚子!杀了那个狐媚子!
晴芳躲在廊柱后头窥视了多久,竹影就跟着提心吊胆了多久。
竹影生怕晴芳禁不住刺激,会失去理智发疯冲出去。
但当瞧着晴芳并未发疯,而是隐忍着转身离开以后, 竹影忽然又觉得, 若晴芳刚刚冲出去也好。
凭他们殿下,一定能很妥善的料理好那种情况。
然而晴芳并没有冲出去。
也就是说,眼前的事并未结束, 并不算了结。
瞧晴芳方才那满眼怨毒的样子, 无论神情还是气势都在无声叫嚣着,我是疯子,我要|杀|人!
她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竹影心中茫然, 她究竟要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诉殿下?
竹影了解晴芳,竹影认为, 以晴芳的性子是不会就这么轻易善罢甘休的, 晴芳一定在默默盘算着什么。
为着殿下的安危, 也为着殿下意中人的安危, 她该说,趁可怕的事尚未发生前,将她所知的一切说出来。
可她到底也不敢一口咬定,晴芳真的会做出对殿下不利的事。
一旦她向殿下告密,那么无论晴芳心里究竟有无不好的盘算,晴芳都将不得善终。
兔死狐悲,唇亡齿寒,她终究是不忍心的。
如此,她便全当什么都不知情,静观其变?
竹影从未这般左右为难过,在踟躇了半晌之后,才心事重重的离开。
她并不知,她与晴芳的一举一动,一直都在暗处常寿与和顺二人的监视之下。
……
听说白白找回来了,云栖和楚恬立刻赶了过去。
见那雪白的一团灰头土脸的蹲在鸡笼里,云栖被它给气笑了。
而太子妃却是真的很难过,认为一定是自己哪里疏忽了,叫白白觉着自己对它不够好,白白才会一气之下来了离家出走,不告而别这一出。
二嫂对这坨小东西还不够好?再宠就真要上天了!
耿直如楚恬,毫不客气的将白白数落了一通,怪这小东西没良心,不识好歹。
白白颇通人性,知自己今日所为的确不对,蔫头耷脑的缩成一团任凭楚恬教训,怎么说呢,乍一看去,还真挺像一只白毛鸡的。
特别不像话的“白毛鸡”,闪烁着一双豆眼,不敢了,往后再也不敢随随便便跑出去了。
云栖与楚恬夫唱妇随,也没惯着白白,任由楚恬狠狠责备了白白一通。
之后,才从鸡笼里将白白放出来,抱到太子妃面前,叫它向太子妃赔不是。
白白机灵得很,磕头一般朝太子妃扭了扭圆滚滚的身子,来了句“美人,笑一个。”
尽管言辞十分孟浪轻佻,好在是把太子妃给逗笑了。
太子妃抬手揉了揉白白的小脑袋,算是原谅这个小家伙了。
谁知这小家伙是个记吃不记打,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主。
第二天,这小家伙又啄开链子跑出去了。
这回小家伙没去瑶光殿,而是飞去了五皇子的开阳殿。
傍晚时分,五皇子刚从尚文馆下学回来。
人刚一进屋,就见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正蹲在软榻上的矮几上,专注的吃着一碟核桃蘸。
走近一看,才看清那是一只白羽鹦鹉,好肥的一只白羽鹦鹉。
这胖墩墩的小家伙并不认生,还反客为主,用爪爪捻起一粒核桃蘸,可大方的递给了五皇子,问:“少年,吃吗?”
今儿上午,云栖去尚文馆送糕点的时候,闲聊时曾与五皇子和七皇子提起,说昨日太子妃养的一只唤作白白的白羽鹦鹉,啄断链子跑出去闲逛,惹得整个北宸宫人仰马翻,就连太子妃都亲自上阵去找。
五皇子之前虽没见过白白,却肯定眼前这团白胖子就是白白。
没想到这个小捣蛋昨日才惹了祸,今日还不消停,竟飞到他这儿来了。
于是,五皇子立刻命长空上前,将还没来得及把爪中那粒核桃蘸吃完的白白拿下,无情的塞进了一个鸡笼中。
接着没好气的数落笼子中的白白,“你这小家伙怎么这么不懂事,可知你这么偷偷飞出来,二嫂和云栖会有多担心。你小子给我听好了,往后你若还敢再犯,我便拔光你的毛,看你还怎么飞。”
白白未必能全然听懂五皇子的话,却能看懂五皇子的动作。
瑟缩在鸡笼一角的白白心里郁闷的同时又很纳闷,为何长得好看的美少年都这么凶呢?简直受不了。
然而白白终究未受五皇子所迫,并不长记性的小家伙,第三天又自个飞出去了。
这回白白飞的比较远,直接飞到了崇武馆去。
此番,小家伙可没吃到什么花生瓜子核桃蘸,倒是险些吃了特意来此,陪弟弟们练习骑射的太子殿下的一箭。
被太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团团围在中间的白白,瑟瑟发抖。
什么铁笼子,粗链子,打断翅膀,拔光羽毛……这些美少年真的好凶好凶,一定要云云和妃妃抱抱才能好。
云栖气白白屡教不改,竟连着三日偷跑出去,让大伙儿担心。
但转念一想,白白是只鸟,向往天空向往自由是鸟的天性。
于是,云栖便与太子妃商量,要不以后就别用链子拴着白白了。
白白想去哪儿飞飞转转,就由着它,只要小家伙儿记得天黑前回来就好。
太子妃与云栖一样,也不忍心将小家伙拴上粗链子,锁在铁笼子里,只道白白本来就是太子寻来送给云栖的,这种事云栖自己做主就好。
老实说,关于要给白白充分自由这件事,云栖心里其实是很忐忑的。
怕这小家伙出去以后会惹祸,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人,丢了小命。
无论白白听不听得懂,第二日一早云栖对着白白喋喋不休,反反复复嘱咐了无数遍。
叫小家伙出去闲逛时不要捣蛋,天黑前必须回来。
而白白似乎能听懂云栖的话,这一日白白再没像前几日那样,跑到哪里偷吃人家东西,被人家抓住送回来。
是傍晚时分自己飞回来的。
乖巧又懂事。
有一日,白白还跟着云栖一路去了尚文馆,那日正好皇帝也过去了。
白白被逗着喊了好几声万岁,憨态可掬的样子令皇帝十分喜爱。
若非嫌白白话多聒噪,皇帝一准儿要向云栖将白白讨过去养在勤政殿。
……
眼见一连下了好几日的雨,不喜潮湿的白白这几日倒是很安分,都没飞出去闲逛。
楚恬不许云栖冒雨出门,于是这几日云栖便没去尚文馆送糕点,只管躲在屋里专心缝补四皇子的那条手帕。
待乌云散尽,天气放晴以后,连着数日不曾外出的云栖,发现庭院里的花朵们在雨水的滋润下,开的越发绚烂热烈。
云栖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于是便搬来椅子,守着满园春色,嗅着沁人的花香草香做着针线活,做累了便靠在椅子上小憩片刻,也是惬意。
这人间四月,正是京都城一年之中最好的时节,春和景明,风月无边。
赶上休沐日,京都城郊的青山碧湖间,人头攒动,游人如织,全是携家带口,或是约上三五知己好友出城踏青的人,
京都城一派国泰民安,歌舞升平。
而距京都城千里之外的岭南一代,却因连日暴雨,发生了严重的水灾。
尽管当地的官员处置得当,救援及时,没有造成太严重的伤亡。
但若灾后的善后事宜做的不够完备,那便很容易引发灾民暴|乱和疫病的传播。
如此造成的损失与危害,将会远远大于水灾本身。
就为了岭南水灾的事,这阵子太子一直都是早出晚归,不是在户部统筹灾民安置以及调配救灾粮草的事,就是在工部商议重修河道,加固堤坝的事,忙的是脚打后脑勺。
而皇帝有心借此次岭南水灾的事,让他的皇子们长长见识,历练历练。
因此这阵子,五皇子和楚恬二人每日都被传去勤政殿听政,一听就是一整天。
每日从勤政殿出来,都是已近宵禁的时辰。
楚恬就算心里再惦记云栖,也不好深更半夜的往北宸宫跑。
只能每日一早,趁着被他父皇传去勤政殿以前,去北宸宫找云栖匆匆说上几句话。
这日夜里,云栖收好针线,正预备安置,知秋忽然在外求见。
想着知秋这么晚过来,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云栖连忙叫冉冬开门,将知秋迎进来。
见知秋脸色惨白,眼眶泛红,瞧样子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云栖心里不安,正要询问,就听知秋先道:“云姑娘,我们殿下不太好,求云姑娘快随奴婢过去看看吧。”
太子妃殿下不太好?云栖心头一紧。
“殿下怎么了?”
知秋答:“说是胸闷,喘不上气来。”
“可有命人去请太医来?”云栖急道。
知秋摇头,“殿下不许请太医……殿下她……云姑娘,求您快随奴婢去看看吧,眼下只有您能劝动我们殿下了。”
胸闷气短可大可小,云栖也顾不得问太子妃为何会忽然如此,立马带上冉冬,随知秋一道去了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