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碧蕊是真打算借此事报复玉玢。
但碧蕊却不敢直接出言诬赖。
于是,便故意说这种话,给雅音借题发挥的机会。
三年过去,碧蕊还是这般阴险,这般喜欢冤枉别人。
云栖心中啧啧,那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用在碧蕊身上,真是再贴切不过。
云栖的手还紧紧叩在玉玢的手腕上,她能感觉到玉玢此刻很紧张,却还算冷静。
至少没有再试图甩开她的手,冲上去揍人。
云栖竟然感到有些欣慰。
作为临时队友,玉玢意外的没有拖她后腿,真是难得。
“你说我命你偷偷潜入雅音和墨心房里,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命你潜进去做什么?”玉玢质问碧蕊。
得此一问,碧蕊哭得一颤一颤的肩膀明显僵了一下。
做……做什么呀?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碧蕊一边哭一边说。
以为装个糊涂就能轻松过关?太天真。
云栖望着碧蕊,眼中满是嘲讽。
这厢,玉玢正预备继续与碧蕊对峙,雅音忽然道:“皇后娘娘赏赐给我的一根金簪丢了,是不是你俩合谋偷的?”
一听这话,玉玢瞬间变了脸色。
不是被吓得,而是被气得。
她玉玢想要的东西,向来都是直接从别人手里抢。
偷?她才不屑偷呢。
这边玉玢气得发狂,那边碧蕊则瘫坐在地,吓得都忘了哭。
她之前的确是故意说那种模棱两可,惹人误会的话。
她就是想让玉玢背了这口黑锅,让玉玢也尝尝被人欺负的滋味。
却不想,竟把自己也给算计进去了。
第113章
在宫中行偷盗之举, 还是偷盗当今皇后的恩赏之物,这可是死罪。
雅音如此诬陷,是想让她和玉玢死?
碧蕊心中惊惧至极,却还有一丝理智尚存。
不对不对,她只是一个刚调到含冰居当差的杂役宫女, 跟雅音远日无怨, 近日无仇。
雅音想对付的人根本就不是她,而是玉玢。
她这是被玉玢给连累了,是要给玉玢陪葬。
她不要!不要!
“我没偷金簪!真的没偷!”碧蕊慌忙否认。
“事到如今, 你还要抵赖?”雅音死死瞪着碧蕊, 眼中怒气满溢, “说, 你把偷去的金簪藏哪儿了?”
云栖也不知她有没有看错。
就在方才, 雅音质问碧蕊的时候, 似乎飞快地冲碧蕊打了个眼色。
难道雅音是在有意向碧蕊施压,逼碧蕊承认与玉玢合谋偷盗金簪?
云栖知道, 雅音和玉玢第一次见面, 就互看不顺眼。
眼下忽然得了个机会,能打压甚至给玉玢以重击,雅音自然舍不得放弃。
可雅音到底也算是含冰居的新人, 初来乍到就做这种事,她难道就不觉得自己太心急了吗?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小心忙中出错。
一旁, 墨心似乎也觉得雅音太冒进, 于是劝道:“雅音姐姐要不再回去找找?兴许只是放错了地方,并没有……”
“丢了就是丢了。”雅音白了墨心一眼,坚持道。
瞧雅音和墨心对此事截然不同的态度,云栖可以肯定,这件事确实是雅音临时起意,并非与墨心两人蓄谋已久。
其实,云栖之前并没看错,雅音的确有冲碧蕊打眼色。
碧蕊看得清楚,心里也很明白,雅音想让她做什么。
倘若她如雅音所愿,说的确是玉玢命她偷偷潜进雅音和墨心屋里,偷走了皇后娘娘赏赐的那支金簪。
事后,雅音会为她求情,保住她的性命吗?
倘若她不按照雅音的意思做,拒不认罪,能有活路吗?
她究竟该怎么选择!
此时此刻,碧蕊简直快后悔死了。
之前,她就不该承认她昨夜曾私自进过雅音和墨心房里。
她就该把这事儿赖在云栖身上,说她看见云栖偷偷进去过,尽量把水搅浑。
如此,她也不会陷入眼前这种绝境。
“你快承认吧,金簪就是你偷的!”雅音又抬高音量,进而向碧蕊施压。
“我……”
“雅音姐姐丢的金簪是什么样式的?”云栖忽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雅音没想到云栖会忽然向她发问,来不及多思量就应道:“是玉兰花样式的。”
云栖微微点头,望着雅音一脸严肃地说:“在宫中行偷盗之举本就是重罪,加之被偷走的又是皇后娘娘恩赐之物,此事就更加非同小可,必须得把这个胆大又可恶的盗贼抓住。雅音姐姐您说是不是?”
雅音得了这话,心中甚是意外。
这个唤作云栖的小丫头,刚才明明还站在玉玢那边,怎么忽然就倒戈向她了?
雅音觉得此事必有古怪,却一时说不出哪里古怪。
只能先应下云栖的话,“自然要把那个偷盗金簪的贼抓住。”
“雅音姐姐既然同意查,那咱们就一定要彻查,不能让无辜的好人蒙冤,也不能让偷盗金簪的真凶逍遥法外。像这样的事,自己人来查,只怕会有偏颇之嫌。为公允,也为能尽快查清此事,应该请擅长处理并能公断此事的人来相助。”
话说到这儿,云栖立刻看向有德,“有德,你去雅音姐姐和墨心姐姐房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到那间房里。那间房里保不准还留有与那盗贼有关的线索,千万不要一不小心破坏了。”
在跟有德交代完以后,云栖又望向一旁的赵姑姑,“劳烦姑姑去太平馆跑一趟,把梁总管请来。听说梁总管最善裁断这种事,只要梁总管出马,一定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原本站在一旁发蒙的有德,在听了云栖的话以后,立马行动起来。
往雅音和墨心住的那间屋门外一站,门神似的。
赵姑姑和云栖向来默契十足,赵姑姑心里清楚,这只是云栖的一计。
云栖并不是真要她去太平馆把梁昌鸿叫来,只是想让她装装样子而已。
赵姑姑相当配合,装的就跟真的似的。
撂下句“我这就去”,便匆匆朝后门的方向走去。
雅音压根就没想让事情闹大,只因她心里清楚,此事一旦经由外人插手,金簪根本就没丢,她是蓄意诬陷玉玢的真相就很有可能会败露。
一心想要将此事闹大的云栖,究竟是何居心?
这丫头根本就不是想帮她,而是……
“赵姑姑留步!”墨心赶忙追上前,拦住赵姑姑。
正走神的雅音这才回过神来。
不能让赵姑姑把梁总管找来,绝对不能!
倘若梁总管真被赵姑姑请来,那么梁总管要做的头一件事,应该就是命手底下的人搜屋。
那么那些人一定会在她枕下的小匣子里搜到一支金簪,玉兰花样式的金簪。
到时候局势就会彻底逆转。
变成她居心叵测,蓄意诬陷玉玢和碧蕊偷盗。
她不允许,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出了家贼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事儿咱们还是关起门来自己查,很不必去劳烦梁总管。”雅音故作镇定地说。
“不怕。”赵姑姑立刻道,“我跟老梁相熟,我肯定他很乐意帮咱们这个忙,并且保证不会将此事外传。”
昨日,梁总管来含冰居送人送物时,雅音就看出来赵姑姑与梁总管似乎很是相熟。
赵姑姑说要去把梁总管请来,并不是在唬她。
不能叫梁总管来,绝对不能!
她要如何阻止这件事?
如何阻止!
此刻,雅音心里后悔极了。
她怪自己之前太冲动,没有提前计划好就临时起意,诬陷玉玢指使碧蕊偷盗。
她原本是想着稍后提出搜查玉玢的住处,然后再趁乱将那支金簪藏在玉玢屋里某处,来个人赃并获。
全怪那个云栖忽然提出让梁总管介入此事,并且还以再正当不过的理由命那个小太监守住她的住处。
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
难……难道那个云栖,已经看透了她的计划?
想到这儿,雅音心中无比震动。
之前,她见这唤作云栖的小宫女年纪小,看起来也很老实乖巧,并没有太把这个小东西放在眼里。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是只小狐狸,数这丫头狡猾心眼多。
这丫头该不会是想借此事害死她吧?
“雅音姐姐。”云栖望着雅音语气和善地说,“姐姐确定那支金簪真的丢了?雅音姐姐当真不听墨心的姐姐话,再回屋找找去?雅音姐姐应该知道,梁总管那个人脾气不大好,若经梁总管调查,那金簪根本没丢,整件事就是一桩乌龙,梁总管必定要怪罪。”
云栖这是有意在给雅音台阶下,给雅音一个息事宁人的机会。
她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想卖人情给雅音拉拢雅音,也不是怕雅音事后缓过来会报复她,而是为吴才人考虑。
若此事再闹下去,雅音最终一定会落个蓄意诬陷的罪名。
到时候,吴才人是罚还是不罚?
不罚不公,罚了又怕得罪皇后。
雅音毕竟是皇宫送来的人,这才到含冰居当差两日就受了罚。
不知道的还以为吴才人刚一复宠,就恃宠生娇,故意挑衅皇后,下皇后面子。
云栖不想吴才人夹在中间难做人。
至少眼下,雅音还不能动。
雅音快被云栖绕晕了,这丫头一会儿要害她,一会儿又要帮她,究竟是何居心?
尽管怀疑云栖另有目的,但眼下除了走云栖为她铺好的这个台阶,她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于是,只能很不甘心的应了声“好”。
云栖怕雅音不死心,回头再耍什么花样,便提议大伙儿陪着雅音一同回屋去找找看。
无论找得到还是找不到那根金簪,大伙儿都做个见证。
这丫头可真精!雅音心中气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带着众人进了她和墨心住的那间屋。
在一通翻找之后,“竟然”真的在房里找到了雅音口中丢失的那支,玉兰花样式的金簪。
雅音如预料中一样尴尬不已。
这时,墨心连忙站出来,向雅音请罪。
说她昨日收拾屋子的时候,不小心碰翻了雅音装东西的匣子。
因当时她急着去前头,伺候吴才人前往高阳殿,便将碰乱的东西胡乱收拾了一下,无意中把那支金簪误装进了匣子里,让雅音误以为那支金簪丢了。
虽然墨心站出来承认错误,将这件事粉饰成一个误会。
但这件事到此,还不算彻底了结。
玉玢的金簪没有丢,但碧蕊曾私自进入雅音和墨心屋里这件事,是碧蕊亲口承认的,是事实。
怕雅音会再借此事做文章,云栖就只能先下手为强,断了雅音这个念想。
于是,云栖忙与碧蕊说:“碧蕊,你好好想想,昨夜是不是玉玢姐姐怕雅音姐姐和墨心姐姐伺候才人走的太急,没来得及关上屋里的窗。玉玢姐姐心细,怕夜风大会吹乱了两位姐姐的东西,于是命你过来看看屋里的窗有没有关好。而你呢,却耍懒骨头不愿跑这趟腿,结果被玉玢姐姐训斥,硬逼着你来跑了这趟腿?”
第114章
碧蕊好歹聪明了一回, 连忙接着云栖的话说:“是,就是玉玢姐姐打发我来看看窗有没有关好。当时天太黑,屋里又没点灯,我还不小心摔了一跤。”
经云栖一通胡编,再加上碧蕊的配合, 昨夜碧蕊私自进入雅音和墨心屋里的事, 就从可疑变成正当了。
不过这个解释还是很牵强。
倘若碧蕊昨夜真的只是来这间屋里检查门窗,之前雅音向她发问时,她实话实说就好, 何至于吓成那样?
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但同样的, 雅音和墨心对那支玉兰花样式的金簪, 为何没有丢, 而是安然躺在雅音枕下的匣子里这件事, 解释的也很牵强。
既然两方都有错, 也都心虚,与其咬住对方不放, 最后闹个两败俱伤, 倒不如先彼此放过。
往后日子还长,还怕没有再战的机会?
雅音是个通透人,尽管很不甘心, 却清楚今日之事闹到这种程度,还有可能和平收场, 着实不容易。
于是, 雅音冲玉玢微微福了福身, “全怪碧蕊之前话说的不清不楚,害我误会了玉玢妹妹。我知玉玢妹妹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一定不会怪我。”
不怪你个鬼!
玉玢黑着脸,怒视雅音。
说这种话的人,就该让他亲身尝尝被人诬陷的滋味。
怕玉玢会得理不饶人,揪住雅音不放,把才要平息下来的事再闹起来,墨心连忙站出来,把火引向了碧蕊。
“这碧蕊白生了一副伶俐模样,却连个话都不会好好答。若不是她尽说些含糊不清的话,何至于引起这么大的误会。”
碧蕊原本还在默默庆幸,她偷盗金簪的罪名可算是洗清了。
昨夜私自进到雅音和墨心屋里的事,也有了一个很正当的解释。
而她还是庆幸的太早了。
之前,雅音问她话时,她故意说了好些模棱两可,引人误会的话。
这是事实。
这个罪碧蕊无论如何都脱不掉。
“我……我从小到大,只要一害怕就会语无伦次,诸位姐姐明鉴,我是无心的。”碧蕊慌忙解释。
“你怕什么?”雅音问,“你当时在怕什么?”
碧蕊自然不能说她当时就是做贼心虚,也不能说当时雅音质问她的样子太过凶悍。
碧蕊掂量来掂量去,最终放弃了解释。
只道:“我年纪小,不懂事,请诸位姐姐大人大量,莫要与我计较,饶我这回。”
“若花名册上没记错,你与云栖应该是同年生人,还是同年调来的行宫。你瞧她怎么就那么懂事。”雅音说着,往云栖的方向瞥了一眼,目光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