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把人制的比这回还惨。
经了昨日的事,云栖与雅音和墨心,也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再碰面,也省了假惺惺的寒暄。
云栖求之不得,只管跟有德一道专心的晾晒被褥,全当没瞧见墨心。
院子里最好的晒被子的地方,已经被云栖和有德占去了,墨心不敢跟云栖抢,却敢抢碧蕊的。
于是,墨心便抱着那卷被褥走到碧蕊跟前,她不说话,只是瞪着碧蕊。
碧蕊再傻也能看出来墨心是个什么意思,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她刚晒上的被褥,又全都取了下来。
被玉玢支使着来晒被褥,碧蕊心里已经够憋屈了。
好不容易把被褥晒上,又叫墨心把地方抢了,碧蕊心里头就更憋屈了。
但碧蕊心里清楚,昨日雅芙和墨心虽然被吴才人罚了,被吴才人厌弃了,但这两个人到底是从皇后娘娘身边调来的,她依旧得罪不起。
可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她奈何不了墨心,旁人未必也奈何不了。
于是,碧蕊拼命地挤出两滴眼泪,又可怜兮兮地望着云栖,向云栖求援。
云栖瞧碧蕊那副样子,并不觉得碧蕊楚楚可怜,反而觉得碧蕊这样很滑稽,忍不住想笑。
她笑碧蕊不仅自己愚蠢,还把别人也当傻子。
云栖实在好奇,碧蕊究竟哪里来的自信和底气,认为她会为自己出头。
难道是最近几日,她对碧蕊的脸色比之前稍微好了些?
她明白了,她改。
想拿她当枪使?做梦!
见云栖都不拿正眼瞧她,转身带着有德走了,碧蕊真的哭了,是气哭了。
一个欺负她,两个也欺负她,她迟早要让这些人都跪在地上向她求饶!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找个地方把玉玢的被褥给晒了。
若晒不好,玉玢还不定怎么折腾她呢。
碧蕊抹了把泪,另找地方晒被褥了。
午后,云栖照旧提着糕点去了永宁轩。
云栖到时,昭怀太子妃在芳园。
因为一直下雨,也因为受了些风寒,昭怀太子妃已经有三天没到芳园来了。
昭怀太子妃惦记她这些宝贝惦记的紧,终于能亲手侍弄她这些宝贝了,昭怀太子妃兴致极高,脸上一直都挂着笑。
见云栖来了,昭怀太子妃更高兴,拉着云栖东逛逛西走走,把之前她跟云栖讲过的,最难养和最稀有的那些花草一一指给云栖看。
昭怀太子妃的脸色明显比之前好多了,咳嗽也没昨日那么厉害。
但大伙还是不敢让她太劳累,每隔一会儿木槿和幽兰两位姑姑,便要劝昭怀太子妃坐下歇歇。
在连请了三回以后,昭怀太子妃才肯去亭子里小坐。
昭怀太子妃嗜甜如命,平日喝的茶里都要加入蜜糖。
见云栖的嘴皮子有些发干,昭怀太子妃便赏了云栖一碗一样的茶喝。
昭怀太子妃尝了一口茶,说茶有些淡。
木槿姑姑说:“主子咳疾未愈,不宜饮用过甜的东西。”
昭怀太子妃一声叹,“那我可得快点儿痊愈呀。”
云栖尝了一口茶,觉得这茶比一般的甜羹还要甜。
就这样昭怀太子妃还嫌淡,云栖简直不敢想象,昭怀太子妃平日里吃的喝的有多甜。
即便再爱吃甜食,也总要有个度。
日|日这样吃,积年累月下来,身子怎么吃得消。
为着昭怀太子妃好,云栖便想着劝几句。
这厢,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冬青匆匆来报,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前来拜访,一同前来的还有六殿下。
“瞧我这脑子,昨日忻儿派人来说,今儿午后要带琪华过来拜见,我竟给忘了。阿恬也跟着一起来了,真好。快,快去把人请进来。”昭怀太妃吩咐说。
“主子,是将太子殿下请来芳园吗?”冬青问。
“就请到这边来吧,在屋里说话怕孩子们会拘谨。”昭怀太子妃偏过头,望着木槿姑姑和幽兰姑姑说,“你俩随冬青一道去把人接过来。”
木槿姑姑和幽兰姑姑领命,随冬青一道去接人了。
二位姑姑前脚刚走,昭怀太子妃立马从碟中取了一块海棠酥。
容悦见状,赶忙劝止道:“主子,木槿姑姑说了,您咳疾未愈,不宜吃太多甜食,一日只能吃三块糕点。您之前已经吃了三块,不能再吃了。”
昭怀太子妃赶紧咬了一口手中的海棠酥,“我就再吃这一块,你乖,别告诉木槿和幽兰。”
容悦是既无奈又担心,“就这一块,不能再多了。”
昭怀太妃点头,“嗯,就吃这一块。”
容悦上前,为昭怀太子妃添了碗茶,“您就着茶慢慢吃,千万别噎着,木槿姑姑她们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
昭怀太子妃冲容悦一笑,“还是容悦体贴,不像木槿他们,就知道管我。”
“木槿姑姑也是为了主子好。”
“我知道。”昭怀太子妃说,“所以我才不生他们的气呀。”
一块海棠酥下肚,昭怀太子妃满足地呼了口气,与云栖说:“阿月做的糕点,最合我的口味,你这孩子就最是与我投缘。回头见了吴才人,我怕真会忍不住问她肯不肯割爱。”
云栖知道,昭怀太子妃是个好主子。
若她调到永宁轩当差,大概真能过上木槿姑姑承诺的那种锦衣玉食,安稳顺遂的日子。
云栖自问没什么大志向,她的梦想就是能过上踏实安稳的日子。
但从宜香含冤而死那日起,不,或许是从她第一眼见到六殿下起,她的人生就注定与踏实安稳无缘了。
她是不可能答应调来永宁轩当差的,那她究竟要不要去到六殿下身边?
这件事她迟早要有个决断,总不能一直逃避下去。
第148章
这厢, 云栖正有些走神, 就见木槿和幽兰迎着太子一行进了芳园。
楚忻和楚恬都不是头一回到芳园,太子妃何氏却是头一回来。
身为一国的太子妃, 自然是见过不少大世面, 但当何氏踏进芳园,也如那些头一回来芳园的人一样觉得惊奇万分,认为芳园绝对称得上是人间仙境了。
楚忻牵着何氏的手一路行来,何氏忙着看花, 而楚忻的眼里却始终只有看着满园芳草,笑容满面的何氏。
身旁的容悦小声跟云栖说了一句,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还真是恩爱。”
云栖“嗯”了一声, 却压根没听清容悦说了什么。
此时此刻, 她眼中就只有楚恬一个人, 目光根本无法从这个人身上挪开。
连太子和太子妃究竟长得什么样,也顾不得看了。
楚恬知道这几日, 云栖每日这个时辰都会到永宁轩给昭怀太子妃送糕点。
他一早就算到, 能在这里见到云栖。
可当看到云栖时, 他还是按捺不住的欣喜,心脏狂跳。
楚恬不能太明目张胆地盯着云栖看, 就只能装作无意的往云栖那边瞟。
四目相接, 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脸也红了。
“那位是六殿下吗?”身旁的容悦十分雀跃地扯了扯云栖的衣袖, 一脸沉醉的小声说, “六殿下刚刚冲我笑了, 他冲我笑了。”
不对,他是冲我笑的。
云栖心道:他只会冲我一个姑娘笑。
待太子夫妻与楚恬走上前来,冲昭怀太子妃行过礼,一家子坐下来寒暄以后,云栖才想起来瞧瞧传言皇上诸子中,模样生得最出挑的太子,以及令这位太子殿下神魂颠倒的女子究竟生得什么模样。
平行而论,太子殿下长得是好看,眉眼与六殿下有几分相似。
可要是问云栖,太子殿下和六殿下究竟谁长得更好看些,云栖一定毫不犹豫的答,自然是六殿下。
至于太子妃,并没长着一张惊世绝艳的脸,却也算是个美人。
人坐在那里,一直都是笑盈盈的,看起来很端庄也很温柔。
云栖想,她若是男子,一定也会喜欢像太子妃这样的女子。
与从旁人口中听来的有些不同,在云栖看来,太子殿下并不似传闻中那样老成持重,不苟言笑。
若她没记错,太子今年应该是二十有二。
不过太子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更小些,说起话来幽默又风趣,太子妃和昭怀太子妃都被他逗得直笑,木槿姑姑和容悦她们也是。
云栖其实也挺想笑的,但她不能。
她怎么可以被六殿下以外的人逗笑。
她,只想对六殿下一个人笑。
云栖想着,又忍不住偷瞧了楚恬一眼,发现楚恬正好也在偷瞧她,唇角便止不住的上扬。
一瞬间,这满园的姹紫嫣红在楚恬眼中都黯然失色,他眼中就只有一个云栖。
心道:他的小云儿笑起来可真好呀!
当年昭怀太子妃搬出东宫,搬来行宫的时候,太子楚忻还年幼,楚恬更是尚未出生。
照理来说,这兄弟二人与昭怀太子妃这位大伯母之间,应该没什么情分,大约是昭怀太子妃这个人太温柔慈爱,楚忻和楚恬都很愿意跟这位大伯母说笑。
这厢,气氛正热络,又见冬青匆匆来报,说皇后娘娘来了。
昭怀太子妃立刻吩咐,赶紧去将皇后娘娘请进来,说她这里许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原本喜滋滋地听着大伙儿说笑,时不时偷瞧楚恬一眼的云栖,在听说皇后驾到以后,脸上的笑容立刻隐去,身上突然觉得微微有些发冷。
云栖承认她有些紧张,不是因为她即将见到当今的皇后娘娘,如今大夏国最为尊贵的女人,而是因为这位皇后娘娘有一半的可能是害死宜香的罪魁祸首,是她要拼劲全力去讨伐的仇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真怕自己会克制不住,对皇后流露出过于汹涌的敌意,令皇后起疑。
云栖原本可以向昭怀太子妃告辞,但她实在好奇那位众人口中无比贤良的皇后娘娘究竟长得什么样。
于是,云栖便强忍着剧烈的紧张与不安,留了下来。
旁人不曾注意云栖,楚恬却注意到云栖似乎有些异样。
见云栖的面色隐隐发白,似乎有些不大舒服的样子,楚恬担心极了。
云栖是不是哪里不适?
真想凑上去问一问。
奈何眼前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没法这样做,只能瞪着眼干着急。
倘若云栖已经成为他的人就好了,如此他就不必在意旁人的目光,就能正大光明地关怀云栖了。
不多时,皇后秦氏在木槿和幽兰等人的接引下来到了芳园。
众人连忙起身相迎,并冲皇后行礼。
皇后十分和气的叫众人免礼,她走上前,颇为亲热地挽着昭怀太子妃的手,与昭怀太子妃一同入了座,接着又与楚忻夫妻和楚恬说:“孩子们都不必拘礼,快坐下吧。我若是知道你们都在这儿,便把惟儿也一同叫来了。”
楚忻应道:“回皇后娘娘,儿臣已经与五弟约好,稍后会在赛马场相见,为之后的赛马大会做准备。”
“赛马大会的事已经定下了?”皇后问。
“是。”楚忻答,“父皇把赛马大会的日子定在五日后。”
“五日后……时间有些紧,来得及筹备吗?”
“您尽管放心就好,赛马场都是现成的,观赛的看台和凉棚已经命人开始搭建,最迟三日便能完工,时间足够了。”
“你父皇他最爱骑马,此番举办这个赛马大会,最高兴的人就是他了。”皇后说着,望向身旁的昭怀太子妃,“赛马大会那日,你可一定要来。”
昭怀太子妃应道:“这难得的热闹,我肯定要去凑。”
那边皇后与众人聊得热络,这边云栖则目光冷肃地默默观察着皇后。
皇后和昭怀太子妃年纪差不多,但与昭怀太子妃相比,皇后只能算是其貌不扬。
看起来温吞又柔弱,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心机深重,阴险毒辣之人。
但老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
长得不像坏人,未必就是好人。
云栖只管默默盯着皇后,看皇后会不会露出什么破绽来。
尽管云栖已经很小心的掩饰,但楚恬还是看出云栖在暗中观察皇后,并且对皇后充满了戒备和敌意。
云栖看人的目光从来都是真诚纯澈,充满善意的。
楚恬之前从未见过云栖用这样的眼神去盯着一个人看。
云栖为何会如此憎恶皇后?
难道云栖与皇后之间,曾有过什么过节?
楚恬想:皇后秦氏一向与人为善,待人宽容谦和,他父皇曾不止一次当众夸赞皇后,说皇后温恭贤良,是后|宫的表率。
之前,他还曾听到过一个传闻,关于淑妃和皇后的传闻。
传闻说,淑妃曾经亲口说过,说皇后是后|宫之中最难对付的对手,比贤妃还难对付。
因为皇后太会做人。
为人处世皆是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她一点儿错处,抓不住她一点儿把柄。
想要扳倒她,却发现根本无从下手。
这样的对手,才最是难缠,最是可怕。
楚恬与皇后往日无仇,近日无冤,皇后明面上还颇为照顾他,他对皇后也算敬重,楚恬从未想过把皇后当做对手,与之较量一番。
若真要他把皇后当对手,他并没有把握能赢皇后。
毕竟,皇后做事太滴水不漏。
楚恬望望云栖,又瞧瞧皇后,云栖对皇后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呢?
皇后一直幽居深宫,而云栖则一直在行宫里当差。
皇后上回来昌宁行宫,是三年前。
而三年前,云栖还没入宫。
因此,云栖与皇后之间不可能是旧恨。
那么,便是才结下的新仇了。
楚恬想出两个可能来。
第一,皇后表面宽和,却背地里刻薄吴才人,云栖对吴才人忠心耿耿,见吴才人被皇后欺负,还欺负的有口难言,才会恨上皇后。
第二,吴才人复宠以后,皇后曾从自己宫里抽调了两个人去伺候吴才人,兴许这两个人仗着自己是从皇后宫里出来的,傲慢又刁滑,不用心伺候吴才人,甚至还敢以下犯上给吴才人气受,云栖才会对皇后充满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