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大族故步自封,他们盘根错节,同海边强盗也有联系,自然不想损失自己利益,坚决不同意。
可女帝一意孤行,就是要建!
有咸满州贸易区的例子在,海上贸易如何开不起来,路都铺好了,就差你往上走,你偏说道是错的,可把女帝气得不轻。
而贸易区又是裴寓衡弄出来的,女帝要开海事贸易,他也跟着参与,若真开了起来,他的功绩自不必说。
他本就靠一手好字在文人中间有一席之地,之前在咸满州解决了军人家属的问题,又被武将所喜,罕见的成为了文武两方都有好感的人。
当然,除了视他为洪水的世家们,他在朝堂上的话语权一天比一天大,再不会有人看他未及弱冠就轻视。
她困意涌了上来,窝在肩膀处打哈欠,“我说呢,家里文官武官怎么进出那么频繁。”
本来是孤臣的裴寓衡,突然多出那么多交际的人,让她也有隐忧,害怕同前世不一样,会改变什么。
他下巴抵在她的头上,“他们过来一是同我商议海事贸易,二是那些武将同我请教该如何规划他们军队军人家属问题,陛下也是知晓的。”
她闷声恩了一句,突然一个激灵,“那些武官有求于你,那骥儿?”
“是有不少武官向我承诺,日后骥儿从军,可以去他们麾下,必会护他性命。”
“那可真是太好了!”
裴寓衡没说,都让他拒绝了,被人护着,能有什么出息,他想从军,便靠着自己能力往上走!
宣玥宁又精神了,脑袋一抬就把他的下巴给顶到了,牙齿碰撞的声音响起,裴寓衡嘶了一声。
她慌忙起身,就想下地点灯烛,看看他怎么样,然而她是睡在里面的,想要出去必然要从裴寓衡身上
裴寓衡执起手放在额上,另一只手无奈将她拦住,“我没事。”
就是咬到舌头尖,疼了一下。
“真没事?”
“无事。”
宣玥宁重新躺了下来,这回是真不困了,拉着裴寓衡絮絮叨叨起来。
就听她从裴璟骥娶媳妇,应该自己攒钱,到裴璟昭的嫁妆该给多少,皓月坊还得再扩大一层。
说华中地龙翻身,死伤无数,商人们抓到机会拼命捐款,想为后代谋求一个考进士的名额。
女帝想组建海军,世家以江南大水、华中地龙翻身为由抨击,说这是上天示警,女帝惹了神怒,又说赈灾要花费大量钱财,无力承担海军费用,意图逼迫女帝停手,被女帝在朝堂上骂的狗血喷头。
还非得推着他讲讲女帝是怎么在朝堂上大展神威的。
他握住那双不老实的手,寥寥几句就将那日针锋相对的紧张气氛道之,女帝又是如何讽刺他们尸位素餐。
“陛下真是太厉害了!”
她扭动着身子,将手抽了出来,捧住脸颊,她可是女帝亲封的栖霞亭主呢。
裴寓衡本是平躺着的,半梦半醒间耳里全是她低低又带着兴奋的说话声,他翻了个身,面对着她。
手一伸,就将人揽了进来。
后背贴上他有些冰凉的身子,宣玥宁立即说不出话来了。
沙哑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威胁,“睡不睡?”
“睡,话说父亲的案子你查的怎么样了?”
“恩?”他放在她腰间的手往后一勾,她整个人被牢牢扣在他身上。
“我这就睡!”
作者有话要说: 临近年末,咱们的文文也进入到后期,更新时间没有很固定,偶尔还要请假,真是太抱歉了,抱抱。这章发红包。
第一百四十四章 意料之外(晋江首发)
裴寓衡同宣玥宁说的没错, 世家用大洛没钱供养海军,开辟海上贸易为由, 激烈的反对。
他们甚至拿出前几年,大洛需要用到钱的地方,来暗示女帝, 兴许这个新年还会有更多用钱的地方。
将钱放在暂时看不出什么用的海军,有风险的海上贸易,耗巨资造船,在他们看来是在做无用功。
随着气氛愈加焦灼, 宣玥宁连宫燕儿的面都看不到了, 不光是她,裴寓衡如前世一般,有了不经通报即可进宫的权利。
从这一点, 远远将萧子昂甩在身后。
而他得女帝重用, 也反馈到了她这, 来皓月坊下订单的人愈发多了起来,宣玥宁现今已经是栖霞亭主,除了给亲近的人设计衣裳,已经不再自己动手画图。
她的最后一个作品,还是大婚时的嫁衣。
好在她的主意用不完, 完全可以指点皓月坊的画工们。
洛阳有钱的人多, 在咸满州时都有源源不断的订单涌来,何况开在洛阳,开店没多长时间, 她就回了本,已经开始盈利。
而她身在皓月坊,也感觉到了街上行人匆匆的压抑感,天穹扣下,让人心惊肉跳,预感成真,女帝不禁骚扰,在朝堂上提出,连商人都知道给华中地龙翻身之地捐钱,大洛如此缺钱,拿不出赈灾钱财,不如世家们也掏下腰包。
这下世家大族们可傻眼了,商人们是要捐钱获进士名额的,可他们捐钱那完全就是打水漂。
女帝说的好听,什么捐款给华中,光商人们挤破脑袋捐的款,都够华中消耗了,要他们捐钱,是恼了他们,这些钱,定直接进了国库,会成为女帝日后组建军队的资本。
他们觉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捐,女帝会联合新派官员,说他们不爱惜百姓,捐,就是变相帮了女帝。
这回他们消停了,再没有提不能开展海事,像模像样的给捐了点,偌大的世家,捐的款还不如裴寓衡在江南水患时捐的多。
女帝达到目的,却并不开心。
世家们的权利太大了,她为大洛未来发展而操心的时候,他们只会盯着眼前一亩三分地,生怕她会削弱他们。
虽然这是必然的事情。
而接下来,女帝用想她的名义频频宣她进宫,每次进宫都要捎带上裴寓衡,而后把她扔进偏殿,好吃好喝伺候,又有书桌可以画图,可就是瞧不见说想她的女帝。
每次都是裴寓衡密见女帝,有时连宫燕儿都不能在场。
宫燕儿饱读诗书,自然也是会绘画的,还时不时指点一下她的画技,她本就在画之一道上有些灵气,在这偏殿中,倒是画出不少好画。
每次画完的东西都是不准带出偏殿的,生怕传出什么东西,有的画,女帝闲暇时也会点评一二。
即使没见过面,宣玥宁觉得也值了。
他们密谈的东西,她不知道,但她猜到了,因为在洛阳渐渐有了不一样的声音,有年轻学子,对世家大族不用交税一事,提出质疑。
大洛百姓耕种艰辛,他们除了要养活自己,还要纳税。
而世家大族,他们拥有良田千顷,却不用缴税。
百姓们辛苦劳作种出粮食,凭什么用来养活这些人?
世家大族人口众多,百来号的人,全都不缴税,吃白食,他们的权利如此之高,是否应该收回一下,至少他们名下的田地该纳税才是!
人,都有同情心理,当百姓处于弱势,世家大族处于强势时,人心自然就偏向了辛苦劳作的百姓们。
这个声音,由弱变强,拧成了一股绳。
在这种声音,让世家们起初的不在意,变得派人要堵住悠悠之口,却引来更大反弹的时候,裴寓衡站稳了“北门之首”的名字。
他在大殿之上,直接递了奏折,直言世家不缴税,已不符合大洛现今的情况,应进行变革,他们该缴税了。
首先剑指,世家大族之首——郑家。
他啊,拿与自己最亲近妻子的娘家开刀。
世家们无不感觉刀悬于顶,裴寓衡是疯了不是,还想不想认郑家这门亲事了,这让栖霞亭主如何自处?
裴寓衡眉眼淡淡,对郑延辉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们不是说大洛穷吗?
你不是总觉得宣玥宁包藏祸心吗?
你不是不拿她当女儿吗?
好,缴税吧,就由你们出这份钱,将大洛变得富裕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磨刀霍霍向郑家~
我明,恩,加更!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速之客(晋江首发)
香车宝马、美婢环绕、葡萄美酒、踏春游玩。
屹立多年的世家所能享受到的东西, 已是比掌握大洛的女帝还要多,仅朝堂之上就有半数的世家子。
还要多亏萧子昂去年一封奏章, 惩治了不少世家子弟的官员,这才让女帝安插了自己人进去。
裴寓衡这一记闷雷,将世家们轰蒙了, 谁给他的胆子。
自然是女帝!
消息从洛阳以最快的速度向外扩散,整个大洛的人都知晓了女帝要拿世家祭刀了。
就是不知谁胜谁败,要知道让世家缴税,宛若割肉, 他们所涉及的田地、商铺多的数不胜数。
而前朝便有人提过此事, 均被世家给搅黄了。
普通百姓期待着女帝胜利,世家缴税,他们身上严苛赋税便能少上一二, 世家自然希望在洛阳那几家, 如前朝一般, 再次将此事按回去。
在大家的目光中,开展海事贸易、组建海军一事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不止海军,就连各边境的将领都接到通知让其练兵,女帝本就没打算世家会乖乖交出权利,文的不行, 那来武的。
而在洛阳, 除了最窝火的郑家,就数裴家被裴寓衡打击最多。
过目不忘的裴寓衡,被崔棱等新派之人每日疯狂灌输辩解之词, 成为打击世家的主力军。
而他每次,必拿裴家说事。
上次裴璟骥被裴十七郎挑唆十九郎受伤,大理寺裴家的案子就一直拖着没审完,扰的裴家烦不胜烦。
这次裴寓衡更是要狠狠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裴家本在洛阳地位不高,现下处境更为艰难,国子监的儿郎不受待见。
谁不是个小人精了,看不出来裴十七郎的挑拨,怎还会与裴家子弟来往。
名下产业因种种理由,或是沾染上官司、或是吃坏了人,被查被封。
家中女眷谁都不能在皓月坊买到东西,又是一番哭泣,那面朝堂之上新派之人死咬不放,大理寺的案子时不时就要你丢人现眼,让人一个头两个大。
曾经他们随意欺辱的人,如今已是三品大理寺少卿,与他们平起平坐,甚至比他们还得帝心,是女帝认可的“北门之首”,崔棱的关门弟子。
裴家怕了。
他们没去找裴寓衡、宣夫人,而是找到了宣玥宁。
宣玥宁正坐在皓月坊二楼柜台后面,拿着软布细心擦拭着首饰,从金钗擦到步摇,耐心又细致。
皓月坊一二楼布局完全仿制咸满州的店铺,只不过宫燕儿给她的地契,上面的房子是三层的,而洛阳本就有很多眼高于顶自诩上层人士的人,她索性将三楼设计成只接待这些人的地方。
洛阳是新都,任何新鲜玩意你都能在此找到,叫卖的胡姬,走街串巷的胡商,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皓月坊中用穿着不同服饰的小娘子来招揽客人,也不显得那般奇怪了。
有着棕色眼眸的胡姬,穿着皓月坊最新设计衣裳,身姿婀娜的来找宣玥宁,她像是故意的,整个上半身都紧靠着宣玥宁,轻声说:“少夫人,裴家来人,说定要面见你。”
宣玥宁好笑地将她推开,她是穿了胡服,一副少年郎的模样,可她毕竟不是男子啊,一个个的见天往她身上黏是怎么回事。
裴家人的生意他们皓月坊不做,他们自己心里也门清,既然知道还要过来,要与她面谈,联想到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缴税一事,八成跟此有关。
“请他们到三楼,今日三楼便不要让人上来了。”
胡姬面带可惜的下楼将裴家人带了上来。
三楼环境颇为清幽,从楼梯上去,一共就左右两个房间,大约猜到裴家的意思,宣玥宁便从铺子中挑了一身最新的衣裳换了。
她如今可是裴寓衡的夫人,可不能让人看不起。
闲暇时穿胡服,正式场合,还是要换上女装,雪团三两下给她将头发盘了起来,头发太重,她还用手推了推。
只让雪团简单给她插了几支钗,便去见了裴家人。
来者姓苏,是裴行之的夫人,娘家同宣家一样,已经没落,加之长时间不和娘家联系,已不再用苏姓。
宣玥宁笑道:“皓月坊刚进了一批料子,裴夫人这是得到信,特意过来的?”
屋里只她二人,其余人都被赶了出去,裴夫人是个长相十分讨喜的人,脸盆圆圆,让人看了就心生好感。
人不可貌相,她的手段可比自己长相要厉害的多。
裴夫人想表达亲昵拉她,被她当做不知的躲了。
两人坐下,扯东扯西一通,宣玥宁都耐心应付着,绝口不问她到底想做什么,谁先开口谁先输。
本就是带着目的而来的裴夫人,终是将话题拐了弯,“亭主也显得客气了些,我们都嫁的是裴家人,理应该更亲近些,逢年过节,也该走动走动。”
宣玥宁眉峰一挑,这是想用血缘关系来说事?
只淡淡道:“那倒是奇了,夫君可从未说我们与洛阳裴家有何干系,我们从长安一路辗转到越州,差点命丧于那,期间艰苦自不必说,可也没见有甚族人现身。”
裴夫人那圆圆的脸一点瞧不见尴尬,反而顺着她的话说,“可不就是说,当时理应接应你们一下,奈何风声太紧,让你们误会了,我和我家郎君,也是不敢露出马脚,被人抓住把柄,对你们更为不利。”
她不着痕迹的将话噎了回去,“朋友之道,闲来无事还会互通书信,疏远之后,再想修补就困难了。”
裴夫人叹了口气,一副为难的样子,“亭主说的是,但再怎么说,他们身上都流着一样的血,是同一位祖上,近日我家郎君夜里愁的睡不着,我问了才跟我说,原是裴少卿一直在打压他。”
宣玥宁随着年岁增长,眼下小痣愈发清楚,伴随着她看破一切的神情,而更加生动起来。
血缘,她最讨厌这两个字。
就因为互相之间有血缘牵绊,便要处处受钳制?
怎么就没人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和他们流一样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