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表叔画新妆——笑佳人
时间:2020-01-10 08:31:48

  与这个尚未喜欢上她的徐潜相处,她得矜持了,该守礼的时候守礼,该回避的回避,直到两人成亲。
  小姑娘没说什么,但看着阿渔的背影,徐潜隐约能感觉到,她待他没有先前那般热络了,声音里都少了一股亲昵。
  还是在怨他吧?
  徐潜苦笑,都不知该怪母亲擅作主张还是怪自己未能及时察觉她的感情。
  “姑娘,五爷还在那站着呢。”
  前方阿渔要转弯了,她目不斜视,宝蝉忍不住偷偷往后瞧,见徐潜身姿笔直,一看就是在目送自家姑娘,宝蝉便轻轻地扯了扯主子的衣袖。
  阿渔这才朝后瞥了眼,却见徐潜已经转过身去。
  她皱了下眉,究竟是宝蝉看错了,还是徐潜故意避开的?
  念头一起,阿渔突然反应过来,她怎么又去琢磨徐潜的举止了?
  “走吧。”她加快了脚步。
  未婚夫妻各走一边,宝蝉只好乖乖跟上主子。
  那头徐潜也不知道为何一个区区宝蝉就叫他下意识地回避了,等他走出一段距离再往后看,却只见花团锦簇之景,四周静悄悄的,仿佛她根本不曾来过。
  徐潜顿了顿,目光扫过竹林,他面容一凛,去找母亲了。
  徐老太君还在春华堂坐着等消息,见儿子面无表情地回来了,她瞪着眼睛问:“如何了?”
  徐潜道:“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
  徐老太君:“怎么说的?”
  徐潜却不愿详细解释,话锋一转,肃容道:“母亲,我想择日去侯府提亲。”
  徐老太君一惊,奇道:“为何突然要提亲了?不是说好等阿渔及笄再公开吗?”
  徐潜回想六侄子的态度,委婉道:“阿渔貌美乖巧,倘若不公开婚讯,定会有其他少年子弟爱慕于她,公开了,那些公子也可以趁早死心,及时另觅良缘。”
  他没有提徐恪,但徐老太君何等人精,略微思忖便明白了儿子的意思。
  儿子说的有道理,可曹廷安那边……
  徐老太君摇头道:“我既答应了人家,便不好再反悔,至于其他少年子弟……”
  徐老太君沉默许久,才苦笑道:“一家有女百家求,你担心旁人看上阿渔,殊不知惦记阿渔的少年郎多了,你那岳父才更高兴呢。你若是害怕有人与你抢,便常去侯府走动,甚至刻意接近阿渔,用行动告诉他人你看上阿渔了。”
  说到这里,徐老太君瞟眼儿子,哼道:“虽然你蠢了点,但凭你的身份与容貌,相信没有哪个少年有胆量有底气敢跟你抢媳妇。”
  徐潜皱眉,让他刻意接近阿渔?
  “这,恐怕于礼不合。”徐潜试图否决母亲的提议。
  徐老太君嗤笑:“要想守礼,那就只能盲婚哑嫁,这点啊,你还不如恪哥儿他们呢,真正的少年郎,人家遇到喜欢的姑娘早就想方设法套近乎去了,守礼的人要么眼睁睁看着美人被抢,要么就盼望他有个好母亲帮忙抢媳妇吧!”
  徐潜:……
  他第一次被母亲嘲讽得抬不起头。
  “你自己看着办吧。”该提醒的都提醒了,徐老太君朝芳嬷嬷使个眼色,她先走了。
  徐潜刚要送母亲,芳嬷嬷上前拦住他,慈爱道:“五爷可愿意听老奴唠叨几句?”
  徐潜敬她如半个长辈,马上道:“您讲。”
  芳嬷嬷笑道:“论礼法,五爷饱读诗书比老奴懂,可说起小姑娘们的心思,五爷恐怕就不如老奴了。”
  这个,徐潜垂眸,洗耳恭听。
  芳嬷嬷继续道:“四姑娘才十三岁,至少还得等两年才能嫁过来,曹侯不想早早公开限制四姑娘出门玩耍,您又担心有别府公子爱慕爱姑娘,那就像老太君说的,您得积极点,多去亲近四姑娘。至于四姑娘那边,您就放心吧,她心里有您,您越主动,就说明您心里也有她,四姑娘就会越欢喜。如此别府少年们识趣回避了,您与四姑娘也情投意合了,将来一成亲,夫妻俩保准跟蜜里调油似的,一日比一日甜。”
  徐潜还是顾虑:“倘若被人撞见……”
  芳嬷嬷笑了,揶揄道:“您只是与四姑娘说说话,又不是动手动脚,旁人撞见又能如何?想当年老国公费了多少手段才求得老太君点头应允婚事,那时候老国公可从未像您这样瞻前顾后过。”
  徐潜没见过自家老子是如何亲近母亲的,但他想到了侄子徐恪。
  也对,他只是与阿渔说说话,不给其他少年郎接近阿渔的机会,又没有做什么不可见人之事,有何不可为的?
  想明白了,徐潜朝芳嬷嬷行礼道:“多谢嬷嬷提点。”
  芳嬷嬷满意地告辞了。
  她才走,吴随兴奋地溜了进来:“五爷,您这一上午进进出出的,到底忙什么呢?”
  徐潜刚要斥他,心中忽的一动,问道:“你与六公子院子里的人可熟?”
  吴随自得道:“熟,国公府各院就没有我搭不上话的人。”
  徐潜便淡淡交待了一番。
  吴随越听眼睛越亮,盯着主子道:“您当真瞧上四姑娘了?”
  徐潜冷冷地看着他。
  吴随懂了,主子脸皮薄,明明喜欢却不好意思开口呢,连对他直言都不行,怪不得要使这等阴招,先暗地里压下竞争对手。不过,主子好不容易开窍懂得喜欢女人了,吴随绝不会叫未来夫人被毛都没长齐的六公子抢了去!
  第二天徐潜领着陈武去当差了,吴随闲的没事,去明理堂附近转悠。
  明理堂是国公府诸位公子们读书的地方,如今只有徐四、徐五、徐恪在读,其他三位公子世子爷徐慎、徐二已经为官开始历练了,徐三公子明年要下场考科举,另有老先生单独授课。
  公子们读书,其长随们都在外面候着。
  徐恪的长随叫阿颂。
  吴随躲在走廊拐角,朝单独坐在长椅上的阿颂吹了声口哨。
  阿颂见是他,瞅瞅明理堂里头,小跑着凑了过来:“吴哥,你找我?”
  吴随靠着廊柱,笑着问他:“昨日四姑娘来,六公子又去找四姑娘了吧?”
  阿颂觉得,自家公子对四姑娘太好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便也无需隐瞒,老老实实地点点头,然后有点郁闷地道:“可惜被五爷撞见了,都没能与四姑娘多聊几句。”
  吴随嗤道:“废话,五爷早看中四姑娘了,六公子还敢凑上去,五爷没动手都是给他面子。”
  阿颂大惊,说话都结巴了:“五,五爷喜欢四姑娘?”
  吴随掏掏耳朵,再吹吹手指头,轻飘飘道:“当然,你当飞絮是白送的?”
  阿颂震惊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吴随指指明理堂,拍着阿颂肩膀道:“我若是你,回去就立即劝六公子死心,免得将来闹笑话。”
  阿颂心想,可不是,亲叔侄争一女,传出去就是大热闹,而且自家公子肯定不是五爷的对手,容貌身份不提,五爷有钱啊,随手就能送匹千里宝马,自家公子却还得按月领份例呢,便是攒了些私房钱,也敌不过五爷的积蓄。
  想着想着,阿颂都心疼自家公子了。
  待到晌午,阿颂专门等主子用过午饭,才凑到徐恪耳边,一字不落地转述吴随的话。
  徐恪呆住了。
  五叔,喜欢阿渔?
  刹那间,徐恪想到了那日阿渔突然失踪,他去假山寻找只撞见了五叔,可没过多久,他又在假山附近找到了阿渔,是不是那日阿渔其实是专程去与五叔私会的?昨日阿渔去竹林旁也是见五叔去了,所以五叔才会出现地那么及时?
  还有,踏青那次,阿渔也主动去追五叔了。
  一旦有了怀疑,于是曾经看似毫无关系的小事或巧合,现在都成了铁证。
  甚至,吴随都是五叔故意指派过来点醒他的吧?
  徐恪黯然,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阿颂见主子这样,顿时急了,冲动道:“公子别怕,京城那么多贵女,没了四姑娘,您……”
  他没说完,徐恪突然起身,大步去了内室,还嘭的关了门。
  阿颂:……
  下午的武课徐恪都没去。
  就在阿颂担心主子会拒绝吃晚饭时,徐恪终于出来了,平时俊秀温润的少年郎,这会儿神色忧郁,眉眼藏着迟疑不安。
  “公子,您这是要去哪?”跟着主子走了一段路,阿颂越走越慌。
  徐恪没理他,继续朝春华堂而去。
  阿颂都想跪下来了,公子啊公子,您不会要去跟五爷对峙吧?
  徐恪就是要见他的五叔。
  徐潜还没回来,吴随若无其事地招待了他。
  他端来茶水,替徐恪倒上,然后就准备退出去了。
  徐恪一直盯着吴随,就在吴随转身时,徐恪开口问:“你去见阿颂,是不是五叔授意?”
  年长他多岁的吴随回头,怜惜地道:“您既然猜到了,何必再来求证?”
  徐恪抿唇。
  吴随好言相劝:“五爷正是不想公子越陷越深才叫我去传话的,公子快回去吧,日后见面只当没这事一样。”
  徐恪不想就这么回去。
  就在此时,厅堂光线一暗,徐恪抬头,看见他的五叔身穿神策营统领官袍跨了进来,威如天降。
 
 
第51章 
  “爷,您回来了。”
  主子归来,吴随笑着迎上去,接过了徐潜手中提着的官帽。
  徐潜看眼脸色微白目光躲闪的侄子,冷声吩咐吴随:“备水。”
  吴随赶紧去传话了。
  徐潜这才问侄子:“找我有事?”
  徐恪攥紧拳头,终于下定决心般,抬首看向方方面面都压制他一头的长辈,声音坚决:“是,我想求……”
  徐潜却已经转身,径直朝内室走去,随口道:“我先沐浴,有事等我出来再说。”
  话音未落,徐潜大步离开了,背影冷峻。
  徐恪好不容易才攒起来的勇气便如江水泄洪般,一下子逃了散了,消失殆尽。
  他木然地立在椅子前。
  没多久,吴随领着两个粗使小厮提着水回来了,里头很快传来哗啦啦的倒水声,过了会儿,两个小厮规规矩矩地退了出来,吴随应是留在里面在服侍五叔。
  徐恪忍不住想,吴随会将他的来意告诉五叔吧?
  五叔会怎么想,会不会生气?
  夏日的夕阳都比冬日耀眼,远处蝉鸣不断,徐恪心烦意乱地四处乱看,忽然注意到了屋里摆放的几盘月季盆栽。
  月季娇艳,但出现在一个未婚单身男子的屋里,却有些格格不入。
  徐恪突然涌出一丝希望。
  他这位五叔,看似冷峻无情,其实是个喜欢修剪花草的恬淡之人,如果他坚持对阿渔的感情,五叔极有可能会成全他,放弃阿渔。
  焦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徐恪攥攥手,耐心地等着。
  内室,吴随候在屏风外,低声向浴桶里的主子解释情况。
  徐潜沐浴时并不喜欢下人近身,搓肩擦背全是自己亲为,丫鬟小厮他都不习惯。
  听完吴随的话,徐潜也猜到侄子的来意了。
  冥顽不灵,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哗啦”一声,徐潜站了起来,吴随下意识抬头,透过屏风,模模糊糊看到一具健壮伟岸的男人身躯。
  男人这一生体型会有几次大变化,似六公子现在虽然长得高,可那肩膀依然狭窄,不似成年男子,肩宽体壮,光身形就能给少年郎带去无限压力。
  吴随默默地替六公子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徐潜换了一身深色常服,面无表情地出来了。
  徐恪一直都没再坐下,见到他,立即恭敬道:“五叔。”
  徐潜点点头,指着主座右下首的客座道:“坐吧。”
  叔侄俩相继落座,吴随识趣地退到外面守着。
  徐潜端起茶碗,解了浴后的口渴,才看向侄子:“找我何事?”
  徐恪握拳,突然起身走到徐潜正对面,弯腰行礼:“五叔,我心悦阿渔已久,恳请五叔成全。”
  少年郎掷地有声,徐潜却瞬间想到了母亲与芳嬷嬷的话。
  难道喜欢一个人,都该像侄子这样敢想敢为?
  在徐潜眼里,阿渔还是个小姑娘,他对她确实没有多少男女感情,可阿渔喜欢他,婚事又因他而定,那徐潜便愿意做些会让阿渔欢喜的事。
  从侄子这里学了一课,徐潜却不想再手软,冷声道:“侯府为炽哥儿庆周当日,老太君亲自去提亲,为我求娶阿渔,曹侯已经应允,并与老太君交换了信物,念及阿渔尚且年幼暂推迟正式下定之期,待阿渔及笄再行三媒六聘。”
  什么?
  徐恪难以置信地抬头。
  徐潜盯着他,肃容道:“不知者不罪,你以前那些念头我不跟你计较,但现在阿渔是我的未婚妻,是你未过门的五婶,倘若你仍不死心,冒犯她冒犯我甚至威及整个国公府的名声,就别怪我对你动用家法。”
  为长辈气势所慑,徐恪头上先冒出一层冷汗,然后才意识到五叔真的与阿渔定亲了。
  原来那日祖母破天荒地出门做客,赴曹家之宴,是去提亲了。
  怪不得五叔三番两次阻挠他与阿渔亲近,原来她早成了他的准五嫂。
  徐恪无法接受,也无法再面对五叔,白着脸离去,脚步仓皇,失魂落魄。
  门外,吴随看着少年郎跌跌撞撞地逃了,啧啧地摇了摇头。
  这就心碎了,若是不死心,将来夫人进了门,看到五爷与夫人如胶似漆,六公子得难过成啥样?
  ——
  国公府里的事情阿渔无从知晓,而且,在理清她该如何与这个徐潜相处后,阿渔也不再终日盼望与徐潜见面了。
  眼下,她有更要紧的事要忙。
  阿渔想查清楚上辈子大哥与袁家的恩怨。
  都说大哥醉酒调戏了同僚袁胜的望门寡弟媳,可阿渔从父母一次闲聊中得知,大哥酒量惊人,曾经十几个侍卫连起来与大哥拼酒,最后那些侍卫们都倒了,大哥却只是喝红了脸,照样能单独上马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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