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前夫黑化后(穿书)——空水木叶
时间:2020-01-11 09:51:19

  许如是低头一看,夹的正是光明虾炙。食案上还有玉露团,金黄酥脆,看着就油腻
  鲈鱼脍,撒了香花柔叶,切得薄如丝缕,看着就有食欲,可惜野生生鱼片寄生虫多。
  杏酪太酸,虾也不能吃。
  长叹口气,许如是舀了几勺荠菜羹草草吃完,搁了箸,道:“多谢妈妈提点。”
  陈妈妈笑呵呵地摆手,似又想起什么,肃然道:“娘子回长安之时,万勿提及陈媵。”
  陈媵?
  ——“娘子是楚王府陈媵所出。”
  勿提?
  这个陈媵难道不在长安吗?
  觑她神色懵懂,陈妈妈低低解释道:“当年走得太急,没来得及带上陈媵,陈媵便在长安失踪了。”
  许如是悚然而惊。五年前,叛军攻破攻破长安,烧杀抢掠,陈媵一个柔弱妇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书中,表妹鲍妩原本是个天真良善的小娘子,便是在长安乱中受了一番折辱,被男主赵王许宥救下,才痛下决心要成为皇后,做人上之人。
  “我明白了。”
  见许如是如此晓事,陈妈妈颇为欣慰,亲昵拍了拍许如是的手:“娘子懂事了。”
  许如是瞧了她一眼,心中总有些古怪。虽说是提点,但当面提起许菩提心失踪亲娘,她听了也不免难受,更何况是个年轻小姑娘。
  中午日头大,修整的时候又被沈妈妈拉去拜谢齐行简。
  国公与郡王同属从一品,县主位列二品,天然矮了半品,齐行简战功赫赫,许如是又未经册封,地位更比不上他。
  三月,骄阳温和,官道旁边的桃花生发出几枝春意。还没走进,透过青黑的帷幕的间隙,就看见其中负手而立的齐行简。
  他一身赤紫的圆领袍,高大的身躯,年岁渐长,俊朗眉眼间的阴沉被岁月磨去了不少,添了几分端肃之气。
  许如是不禁有些恍惚。
  齐行简年少时是真的不求上进。他是家中嫡子,生母早逝,不受父亲喜欢,自己也放纵,诗书不通,他自己便斗鸡走马,轻薄浪荡。本朝以紫绯绿青论尊卑,当年他哪里配穿一身紫衣?
  但他却是个大胆的,时常僭越着紫服。
  许如是最先是和他一起笑闹的。后来她回娘家金陵萧氏赴宴,娘家人因为齐行简不成器、她也不加劝止,拉了帷幕把她隔在外面。
  齐行简去接她的时候,脸色差得吓人。回去了虽然不爱看进士科、明经科那些书目,却叫许如是念兵法和史书给他听。
  许如是笑他:“你这样刻苦,是怕我只是个八品的封敕都拿不到,参加宴会也被人排挤么?”
  齐行简只是个八品的荫官,他父亲和家族更看好他稳重的大堂兄,年纪轻轻,却中了二甲进士。
  齐行简瞪她:“某家不想被大郎比下去罢了。”
  后来又瞒着她去考了武举,落榜了也闷在心里怕她听了失望。
  书里他是因为去救女主鲍妩,死在了那场叛乱之中,现在他活得好好的,又位高权重,一身紫衣穿得名正言顺,也算很出息了。
  不过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了。
  她收拾心情,领着沈妈妈过去。
  虞侯正在与齐行简说着前线的战况:“楚王与国公被撤回来,没有天下兵马元帅的名分,八位节度使之间,谁也不服谁。许将军要出兵攻城,马节度使却觉得围困叛军,以逸待劳为好。”
  齐行简掐着一串菩提子念珠,淡淡道:“圣人派去的监军呢?”
  虞侯冷笑:“燕赵健儿血气方刚,哪个愿意受宦阉辖制?此战必败。”
  见许如是走过来,齐行简制止了他,虞侯抱拳:“县主安好。”
  听陈妈妈讲,这虞侯名叫李长庚,原本是个游侠,为人颇有几分任侠意气。沈妈妈先前正是将钗子托付到他手上。
  后来流寇冲击陈府,李长庚便请齐行简出的兵救人,这才他牵进这桩事里。
  许如是顺利出来,也多仰仗他的功劳。
  许如是顺带跟他打了招呼:“齐公安好、李君安好。”
  齐行简目光落在小娘子身上。
  十二三岁年纪,是美人胚子的模样,但人还小,眉间赤红花钿却灼灼,太浓艳了些。
  “娘子安好。听说娘子朝食只用了小半碗荠羹,不合胃口么?”
  许如是一愣,没料到他还关注这些细枝末节:“有劳齐公惦念,只是菩提心不能食鱼虾,许多好菜也无福消受。”
  齐行简笑了笑:“记得娘子从前爱吃杏酪。”
  他从前就见过菩提心一次,还能记得她的喜好?许如是道:“我喜欢的是酪樱桃,杏酪太酸。”
  齐行简目光一沉。
  虞侯冷汗都出来了,小娘子不清楚,国公最厌恶樱桃,拼命冲着许如是使眼色,生怕她冒犯了国公。
  齐行简却没有动怒。
  她的神情、语气甚至是……喜好,和那人像极了。
  阿萧怀胎八月的时候,胃口一直不好,总跟他抱怨杏酪不好。她素来挑嘴,那回脾气上来了,非要吃樱桃。
  他不受宠,樱桃庄子是没有的。早上天麻麻亮,坊市门一开,他就策马去东市,跑遍了东市,夕阳西下才选足了一筐樱桃。
  打马回府已经是一片哀声。
  耳边回荡着青衣小婢的哭泣:夫人血崩,母子俱亡。
  樱桃滚落了满地,红艳艳的,积成了一片赤泽血泊。
  见他久久不言。许如是略有点心虚。
  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说这种话似乎有挑三拣四的嫌疑,她福身:“有劳齐公相救。齐公大恩,菩提心铭感五内。若日后齐公有所差遣,必当相报。”
  齐行没受她的礼,却也不跟她客气:“齐某欲求娘子一物。”
  许如是隐约猜到了:“齐公请说。”
  “这枚鎏金钗,是某家娘子心爱旧物。”齐行简从怀中掏出一对蜘蛛金钗,想起昔年他也曾替她簪钗环、描花钿,语气稍缓,不觉露出笑意,“十年前元宵夜上偶遇县主,娘子阿萧送出一支。今日失而复得,想是天意。齐某所求,唯此而已。”
  许如是失神,还是陈妈妈替她应了。
  齐行简心情稍好,顺口提了一句:“楚王在收复洛阳的时候遇见了陈媵。或许不久后,便可一家团聚。”
  陈媵,菩提心的生母,竟也找到了吗?
  许如是心下一喜,她占了菩提心的躯体,菩提心的亲人脱离了苦海,她自然也是高兴的。
  转念一想,又觉得有几分不对。齐行简从头到尾都没有肯定她就是县主。就连这句话,说给她听的,话中却半句没提她,只是说楚王或可一家团聚。
  这是还没有认可她的身份。
  “还有两日便可以到长安了,万望娘子收拾好心情。”齐行简淡淡提醒。
  和陈妈妈一同被卖到陈府的丫头,今年十三岁的共有八个,五个是长安人。齿列洁白整齐,从小富养的只有三个,有两个已经死了。
  其他的,齐行简懒得深究。
  她带回了阿萧的金钗,还知道阿萧的名讳。他愿意给她一个机会,送她到楚王的面前。其余的自然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许如是心里一凉,却见齐行简紫衣犀带金鱼符,熟悉的眉目,却是陌生的清贵威严,高高在上,不可揣度。
  碧水县到长安不过两日的功夫。
  只是到得晚,城门关闭,在城外歇了一夜。晨鼓响了四声,才进了城。
  长安城雄伟壮观,许如是坐在兜笼里却也看不真切。齐行简在朱雀街上就跟她分别,进宫面圣去了。
  差人送她到城东永嘉坊楚王府。
  晨光熹微,将楚王府门前的列戟映得熠熠生辉,贵胄威严。高门朱户锁重楼,也不知里面是个什么光景。
  想起前日齐行简的态度,许如是心中不由忐忑。
 
 
第3章 归府
  陈妈妈回来了!
  楚王府里的老仆都知道,陈妈妈是府里二娘子的傅姆。
  如今她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娘子——那不是小县主还会是谁
  许如是从侧门入府,到中堂刚坐了一会儿,十五六岁的少年急匆匆冲出来。
  只见小娘子一身青绿半臂,石榴红襦裙,俏生生地立在中堂,额间一点嫣红的花钿灼灼,简直与阿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只看一眼,他便知道这是他的亲妹子!
  少年郎想摸摸她的头,小娘子却吓得后退。他才克制住了激荡的心情。嗓音克制不住地颤抖:“菩提心,我、我是阿兄啊。”
  他问话问得小心翼翼,连手足也不知道怎么安放,生怕吓着了小妹妹。
  这就是菩提心的大兄许铄了。
  许如是动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低低叫了声“阿兄”。
  少年眼眶泛红,哽咽得不能自已。
  陈妈妈连忙几句话把许如是这些年来的遭遇讲了。
  许铄是个罪人。
  他没有保护好妹妹。
  当年皇帝仓皇出逃,龙武军人数有限,他阿娘只是郡王媵妾,根本不在被保护的名单里。
  临别之前,阿娘放心不下他们,拉着他的手细细嘱咐:“菩提心还小,你是阿兄,要好好照顾他。”
  他却弄丢了他的小妹子。
  那个仰着脸叫他阿兄的菩提心。
  去年官军收复长安,有人在朱雀街扫雪时,清出了许多尸体。菩提心的乳母送到楚王府的时候,面目青黑,形状骇人。
  那个冬天真是冷啊。
  小娘子在外面吃了多少苦。走失那年她才八岁,小小的一个人,粉团一样,才到他胸口。
  如今竟比那时还要瘦,许多不好的回忆,忘记就忘了吧。
  许铄抹了抹眼睛,他和颜悦色道:“菩提心,吃朝食了吗你要吃辅兴坊的胡饼,还是槐叶冷淘驼峰炙也是有的,你从前最喜欢东市里的荠醢,府里都备着呢。吃完了我在后院里给你扎了秋千……”
  许铄试探着摸了摸许如是的小脑袋,许如是心中一叹,没躲开。
  他喜笑颜开,软软的,妹妹真的回家了。他牵着许如是刚要走,又有僮仆簇拥着华服妇人来。
  许如是不认得人,就跟着许铄行礼:“贺兰阿姨、薛姨、辛姨安好。”
  只有妾室才会被称姨,怎么来的都是她爹妾许如是微微诧异。
  其中还有个阿姨似乎隐隐居中。
  三个妇人也各自打量着许如是,许如是心下不大自在,许铄捏紧了她的手,道:“菩提心回来了。”
  这句话出口,为首的阿姨贺兰氏、跟在两边的薛氏和辛氏心中一动,却不接口。
  大郎是楚王府的长子,备受大王宠爱。要说这小娘子身份未明,必然要惹得大郎不满,若不提,日后出了岔子,他们也不好受。
  薛氏微笑,却并不接口:“这位是二娘子的傅姆陈妈妈?”楚王的媵妾大多都在战乱里被丢在了长安,贺兰氏、薛氏、辛氏都是这几年才收的。
  “老奴正是。”陈妈妈应了。
  许如是心中觉得不大妙。想要插话,薛氏却没打算给她开口的机会。
  贺兰氏喟叹:“当年那样的乱局,陈妈妈还能护着娘子,不容易。”
  陈妈妈立刻跪伏在地:“老奴无能,致使娘子飘零在外,沦为仆婢,遭人打骂。娘子的肌肤从前养得多好,以致一抽下去就是道红印子,看着都叫人心疼。”
  许铄、贺兰氏等俱听得心下一酸。
  “二娘子此次得以平安回来,还多仰赖定国公相助。”
  这话说的,那是相当有水平了。
  许如是诧异地看了一眼,她一直以为陈妈妈是耿直忠仆人设,没想到她说话这么灵活。
  她飘零在外,归根到底是太上皇的问题,借贺兰氏两个胆也不敢借题发挥。
  二娘子仰赖国公相助。相助是真的,但这个二娘子,齐行简是从来都不认的。
  但陈妈妈模棱两可一句话,却让众人浮想联翩。
  一问家中的婆子,人果然是定国公送回来的。定国公功勋赫赫,威名举国皆知,他都替二娘子作保了……
  假冒县主,其罪当诛。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贺兰氏其实并没有责怪的意思。陈妈妈和小娘子流落在外,受了苦也着实敏感了些。
  她心下怜惜,牵过许如是空着的那只手,又对众人道:“那可要往定国公府送上份厚礼。都在中堂挤着做什么中堂是待客的,咱们都进去吧。”言下之意,已经不把许如是当作外边客人了。
  辛氏却急了
  :“贺兰姊姊,小娘子身份未明……”
  许铄冷冷看着她:“有定国公作保,有许妈妈为证,辛姨莫非有什么异议菩提心就是我的妹妹。我这个做阿兄的从前没能保护好她,日后却不容人欺侮她。”
  辛氏一噎,许铄是长子,又受楚王重视,她哪里极得上
  “阿铄、阿辛。县主回来是好事,你们两个置什么气。”贺兰氏眉毛一挑,颇有几分威严。许铄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辛氏也就此俯首。
  许如是就此在府里扎下根来,只是几天来却没见着亲爹楚王许宸。
  据说楚王正从洛阳赶回来。
  楚王妃在前年就病故了。孺人仅次于王妃,因而内宅事务是孺人贺兰氏主理,她做事府里上下倒是心服。
  许如是到了府里的第六天,便被分去跟府里的三娘一起读书。
  三娘是王妃所出,颇得楚王宠爱。今年十岁,许如是功课落了她许多,先前许铄怕她跟不上,给她补了几天课业,两人也渐渐亲厚起来。
  天还没亮,许如是就被陈妈妈叫起来梳妆打扮,折腾完送去私学。
  听说女先生是个闻名长安的才女,气性也不小,许如是也不想被她挑什么错处。
  早早赶到了,一个人等到卯时,也没见着半个人来,差点还以为走错了地方。
  许三娘和先生前后脚进了门,她才看见,来的先生竟是个男子,和事先说好的大不相同。
  先生自称韦乾,三十来岁模样,鬓角却有了华发。身材清瘦,一身青色儒衫罩在外边都显得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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