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痕——曲小蛐
时间:2020-01-11 09:54:59

  他回到驾驶座,一边发动轿车一边阴沉着眼:把他家小蚌壳灌醉成这样,被人这么占便宜都不醒……楚向彬明天死定了。
  ——得了便宜又卖乖的秦总欲求不满地开车离开了。
  ——
  秦楼对宋书的住址一直很清楚,甚至连这是余起笙为她安排的住所他都知道——这也是让秦楼最为不爽的一点。
  为此,秦楼几次缠着宋书想让她搬到23层去和他一起住。
  宋书的答案自然是拒绝。
  秦楼也知道她顾虑很多,在白颂的案件解决之前终究不能完全随心所欲,所以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太多为难宋书。
  甚至就连宋书住的公寓,这次秦楼也是第一次来。
  这片公寓是Q市L区地角最好的高档公寓,装潢也非常大气。进到户内是大平层,比起秦楼在Vio23层的住处,只是面积稍小了些。
  户内除了承重柱外没有修葺隔断的围墙,而是以书架或者展示架代替作为空间隔断。
  进门以后,秦楼抱着宋书,把人在门口玄关的矮凳上放下。
  他自己则蹲下身,帮她脱掉脚上的鞋子,换上拖鞋。
  然后秦楼将宋书重新抱起来,送到平层内离着玄关很近的沙发上。
  被这样车上车下楼上楼下地折腾了几回,再深的醉意和睡意也被晃散掉大半。
  不知过了多久,等宋书倚在沙发角内慢慢从沉睡里醒过来的时候,头晕着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身在何处,然后刚动了动腿,她就感觉到无法移动的艰难。
  宋书低下头去——
  沙发旁亮起来的落地灯的光线下,一身西装衬衫长裤的男人就坐在沙发下的地毯上,半抱半枕着她的腿,合眼睡着了。
  宋书醒来的动作将秦楼也带醒,两人一个低头一个抬头,茫然地对视几秒,才各自艰难地找回神智。
  宋书环顾身周,“你和我怎么……在这儿?我记得……你不是今天下午,要到C市出差去的吗?”
  “晚上从C市赶回来,刚下飞机就听说楚向彬带你赴酒局了。”秦楼开口,声音倦懒沙哑,他伸手拽松了胸前的领带,皱着的眉里透出点戾气,“我好不容易才赶到,还差点被人截了胡。”
  宋书艰难地开始捋自己残存的酒醉后的意识,“那楚组长已经回去了?”
  “嗯。”秦楼起身,中间想起什么,皱着眉沉着声,“不许提他。”
  宋书揉着昏沉的额头,“他又没——呜——”
  宋书被起身来的男人压进沙发里,用力地吻了好一会儿才被放开。秦楼闷着声倚在她颈旁,“以后不准跟别的男人单独出去喝酒——明明不会喝,再醉成这样被别的男人占了便宜怎么办?你是想被我做成酒酿蚌壳吗?”
  宋书在“酒酿蚌壳”这个词上噎了一下。
  或许是酒精作祟,叫人总是很难控制情绪,几秒后她就不禁抬手,微遮住眼轻声笑了起来。
  “……笑什么?”秦楼抬起头,就见女孩儿勾着艳红的唇角,脸颊也泛着粉。
  他墨黑的眸子里情绪再次沉浮起来,最后还是没能按捺住,秦楼又凑过去在宋书唇角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下。
  然后他微抬起头,皱眉忍着郁结了一晚上的嫉妒,“不许笑了,小蚌壳。”
  宋书慢慢停住,但仍遮着眼,不肯放手下来,“那你不要这样喊我了。”
  秦楼皱眉,“为什么?”
  “再这样下去,我真要以为自己是什么贝壳类的生物了……”宋书垂下手,她起身拉开沙发前的大理石桌的柜子,从里面拿出只盒子。
  然后她把盒子打开,里面露出许多串样式不同的小贝壳手链。
  宋书微仰起头,脸颊上被酒意醺得嫣红,她木着脸儿把盒子塞给愣住的秦楼。
  “你看,之前我每次去一个城市,看到这种手链就……总是忍不住买回来……”
  秦楼怔怔接过。
  拿着那个盒子僵了几十秒后,他微垂下眼,哑声笑起来,“其实你还没醒酒呢,对吧,小蚌壳。”
  不然,她藏得那么好,就好像这些年从来没想过他没受过伤一样,怎么会把这样的东西给他看呢。
  他的蚌壳真可爱啊,醉了都要像清醒着一样。
  “……胡说。”
  宋书轻轻地反驳了他一句,然后她微微弓腰,趴到自己膝盖前,伸手拨着盒子里的小贝壳们。
  玩了一会儿宋书勾起唇角,轻仰起头,“好看不好看……”
  话没说完,又被那人凑上来在嘴角轻吻了下。
  “它们都没你好看。”“……是吗?”宋书严肃地皱起眉,问完之后她抱住盒子认真研究起来,“可是我看它们挺好看的。”
  “没你好看。”
  宋书认真想了想,“那我的蚌壳是什么颜色?”
  秦楼一怔。
  宋书苦恼地说:“我自己看不到我的蚌壳。”
  秦楼再也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宋书皱起细细的眉,“你笑什么?我的蚌壳颜色很丑吗?”
  “我想天天给你灌酒了。”秦楼哑着声笑说道,然后他把缩起身看起来小了很多的宋书抱进怀里,“你蚌壳的颜色最漂亮了。”
  宋书眼睛亮了起来,但是还要努力板着脸,装作没那么在意的模样。
  “是……是什么颜色的?”
  秦楼低眼,看了她几秒后,他嘴角一挑,“浅橙色的。”
  宋书懵了两秒,“浅橙色?”
  “嗯,还透一点点白色珠光的浅橙色。”
  “……”
  秦楼低下头,微阖上眼,轻吻她的发。
  “蚌壳里面坐着一个小姑娘,穿着白色的裙子,手里总是拿着一只六阶魔方……我每次梦里都会见到她,她躲在蚌壳里面不肯出来找我,也不肯见我,不管我怎么喊她,她都不理我……我等了她好多年啊,小蚌壳,她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宋书怔了下。
  她感觉到一点凉凉的东西落进她耳边的长发里,那个好听的声音也一点点哑下去。
  她伸手慢慢抱住他。
  沉默几秒后,女孩儿小心地问:“那我把蚌壳打开一点,让你也进来吧?”
  秦楼微停了身。
  须臾后,他红着眼去吻她的唇角,似笑似哭,“好啊……这是你主动答应我的,不许反悔。”
  女孩儿摇了摇头,收紧抱住他的手,“不会反悔的。以后,我的蚌壳也是你的蚌壳了。”
  秦楼无声地笑,“好。”
  ——
  第二天早上,周六。
  不必去公司,也不用开会,在累了一个周后原本这应该是最幸福的时间,然而宋书此刻躺在自己公寓的大床上,表情空白,眼神空荡。
  ——谁能告诉她,她现在脑袋里塞满的那些似乎是发生昨天晚上的回忆,到底是谁顶替冒用了她的身体?
  不然、她怎么可能问得出“我的蚌壳是什么颜色的”这种话??
  “啊……”
  回忆随着思绪再次重新播放,宋书难得内心近乎崩溃地掀起被子把自己盖住。
  为什么她就没有酒后断片这项技能呢……
  “醒了?”一阵脚步声从公寓平层的另一侧传来。秦楼趿着浅灰色的拖鞋,绕过大床前侧作为隔断的书架,走上木质的三级台阶,然后站到床边。
  宋书木然地慢吞吞地拉下被子,露出半张没情绪的脸。
  秦楼只穿着一件系带的浴袍,正用毛巾擦着湿漉的头发,微垂着眼似笑非笑地看她。
  宋书艰难地找回声音:“你怎么还在我家……”
  “昨晚把我折腾成那样,用完就想扔出去,你会不会太绝情了?”秦楼停在床头旁边,微微俯身下来。
  宋书:“不要说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可我说的是实话。”
  “……”宋书挪开眼,“我家里没有男士换洗的衣服。”
  秦楼直起身,“没关系,我让助理来送了。”
  “——?!”
  秦楼停了两秒,低笑了声,“原来你也会有这种不淡定的时候啊,小、蚌、壳?”
  “——”
  短短三个字再次勾起昨晚的不堪回忆,宋书尽管努力忍住了,但还是慢慢红了脸。
  她艰难地绷住声音,“你让助理来,会不会不太好?”
  “哪里不好?”
  “容易,引起误会?”
  “诚如他们所见,没有误会。”
  “…………”
  宋书放弃在此时沟通——这会儿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她这里,她需要洗把脸清醒一下顺便换换“战场”。
  玄关旁的洗手间和浴室是平层唯一单独修砌了隔断墙壁的房间。
  宋书正在洗手间里用冷水洗脸试图让自己在最快时间内清醒下来,就听见房门处传来门铃声。
  宋书犹豫了两秒。
  就是这两秒,让她丧失了争夺话语主动权的机会——
  “秦总,您要的东西。”安行云淡定的声音从门外传回来,听得宋书表情一滞。
  一阵O@声后,秦楼接过,放到玄关,“安助理辛苦了。”
  “身为助理,只是分内的事情。”安行云停顿后,问,“这里是秦总您的新住处吗?”
  “——!”洗手间里的宋书连忙转身,想跑到门口给秦楼示意不要乱说话。
  然而她还未至中途,洗手间的玻璃磨砂门外已经传来秦楼愉悦的笑声。
  “不是啊。这是秦情的住处。”
  “…………”
  空气里弥漫开长久的沉默与死寂。
  大约十几秒后,安行云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听起来和平常无异,只是多了两分难以察觉的艰涩:“原来如此,是我冒昧了。抱歉,秦总。”
  “不用抱歉,就算你不问我也会说的。”
  “……”安行云缓缓停顿了下,低头,“那秦总和……秦小姐,继续忙,我先走了。”
  “嗯。”
  “砰。”房门关上。
  秦楼愉悦转身,经过洗手间,就见磨砂玻璃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宋书没表情地站在门内,眼神批判地看着他。
  秦楼微微挑眉,“怎么了?”
  “你刚刚,就是这样见得安助理?”宋书目光缓缓扫过秦楼——半敞着的露出锁骨的浴袍,湿漉的碎发,慵懒的眼。
  整个一副事后的模样。
  想象到安行云此时可能的心理状态和心路历程,宋书只觉得自己刚刚努力重新建立起来的理智面临再次崩溃的威胁。
  宋书低头,抬手遮住了眼。
  “……算了,没什么,你高兴就好。”说完,宋书转身准备回洗手间里。
  只是转的这个动作还没有完成九十度,她先被门外的人拉住手腕拽了出来,然后抵在洗手间外的墙壁上。
  宋书一怔,回神后她仰起头。“你怎么……”
  “不喜欢我这样吗?”男人微微俯身下来,那张俊美的面孔上难得是没有任何情绪的,唯独漆黑的眸子里满盛着她的身影,还有更多的把她身影紧紧裹住的诉求和欲望。
  宋书有些不自在地落开目光,“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
  宋书语塞。
  “为什么不喜欢我坦诚关系?你不应该在乎一个助理的看法,你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不是吗?为什么现在在乎了——还是说,你只是不想在他们面前和我有亲密关系?”
  秦楼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低沉,宋书能够感觉得到他的情绪开始剧烈地起伏起来——但是却来得那么莫名,她不知道昨晚到今天,是哪一点戳到了他患得患失的穴位。
  宋书只能解释:“我不是因为这个。”
  秦楼沉眸,紧追不放地问:“那是因为什么?”
  宋书默然几秒。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愈发地危险。
  感觉到里面的情绪已经开始接近某个临界值的时候,宋书终于放弃心里的挣扎了,她无奈低头,咕哝了句。
  秦楼没听清,“什么?”
  宋书麻木地仰头,重复,“安助理是我母亲的至交好友,我私下里是称呼她安姨的。”
  “。”秦楼一顿。
  宋书说出这一点,也索性把剩下的话都说了,免得给他留任何胡思乱想的余地——
  “所以你刚刚相当于是找了一位和我往来密切的长辈,在某个早上突然让她把你的换洗衣服送到我家门口——而且你还是穿着浴袍去开的门。”
  宋书停顿两秒,“现在你懂我为什么了?”
  “……”
  几秒后,秦楼突然笑了起来。
  那声音里的情绪实在是太过愉悦,他甚至俯身埋进她颈旁的长发间,也无法压抑住笑意。
  宋书木着脸儿,“……”
  然后她慢慢叹了声气,嘴角也勾起来,“让我的长辈误会了这样的事情,你就这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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