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是姚展来接她去看公寓那次。
“都说傅亦琛私生活干净,也不过如此,他没结婚,她不是小三,也是情妇。”
场面一时尴尬。
盛思夏觉得太好笑了,从未想过会遭到这样的污蔑。
她不喜欢吵架,却也不是包子性格,正要反击回来,却听见背后的低咳声。
是傅亦琛,还有总裁郑泽惠。
两人面色俱是不满。
刚才在总裁办公室里,傅亦琛和郑泽惠谈完公事,他顺便问了问盛思夏平时工作情况。
郑泽惠看不透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但傅亦琛对盛思夏的关切溢于言表,两家企业正在谈合作,她不介意卖傅亦琛一个顺水人情。
郑泽惠提议一起去盛思夏办公室,让他看看她的工作环境。
谁知道,天降大礼,许久不下基层,一下就让她看到这一幕。
傅亦琛面上冷得要结霜,他说,“我向来欣赏郑总的管理能力,今天一见,更加佩服郑总看人的眼光。”
“这种口无遮拦毫无素质的员工,连在乾宇扫地都不配,郑总也肯招进来,看来我得重新考虑一下是否和贵公司合作了。”
他身居高位,语气平淡,却不怒自威,办公室里一时噤声。
刚才还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徐子冉,连呼吸都收敛起来。
郑泽惠脸色难看,极其不悦地扫过徐子冉。
“虽然没必要向各位解释,但考虑到盛思夏的名誉问题,我不得不多说一句,”傅亦琛语气严肃,透着压迫感,“我们目前没有任何男女关系,就算有,她也只会是我的正牌女友。”
说完,他走上前,接过盛思夏的包,温柔地牵住她的手指,“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这两章都挺肥的对不对,求表扬(叉腰)
第28章
从办公室, 经由电梯,一路到达停车场的时间,盛思夏平时算过, 最多不会超过五分钟。
今天被傅亦琛牵着,时间的实感突然变得清晰, 可以感知每分每秒是如何流动。
等待电梯到达时,盛思夏低头盯着鞋面, 注意到地毯夹缝里一片饼干碎屑;
进电梯后, 眼睛没地方放,几乎把电梯内投放的所有广告全看了个遍。
MBA培训、米其林西餐厅、医美广告……
连地址和咨询电话都没有错过。
“晚上想吃什么?”傅亦琛勾勾她的手指。
“小清新眼综合套餐三千九百八十!”
盛思夏心一颤,就把正盯着看的那行字给报了出来。
傅亦琛疑惑, 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张广告, 再看回她, “什么叫小清新眼综合?”
盛思夏也挺尴尬, 只好硬着头皮解释, “大概是拉双眼皮加割内眼角。”
“你本来就是双眼皮,还拉?”傅亦琛继续直男发言,“割内眼角又是什么?”
她用手按住眼头,往山根处轻轻拽, 向他示范,“喏,就是变成这样,许多明星都做这个手术的。”
傅亦琛拉下她的手,“不好看, 别瞎弄,你现在这样就很好看了。”
“哦。”盛思夏敷衍地答应着。
拉什么双眼皮,割什么内眼角,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傅亦琛刚才那段话。
挥之不去。
原来,不管她给自己做多少心理暗示,反复洗脑,人心里的欲念就是这样顽强。
她曾经把这个秘密藏进树洞里,自以为瞒天过海,万无一失。
它却悄悄长成参天大树,枝叶躲进云里。
傅亦琛一句话,云开雾散,什么秘密都瞧得一清二楚。
幸好傅亦琛没有读心术,而盛思夏也不再是十八岁是直白冲动的少女,她懂得收敛,懂得隐藏。
被牵住手,直到坐进车里才松开,她也不会紧张到出汗。
虽然脸有点红,但她在秋冬室内就是容易脸红,自小就这样,傅亦琛也知道。
今天没有司机,傅亦琛就是她的司机。
他专注地开车,盛思夏假装玩手机,实则暗地在全网搜索了一遍傅亦琛。
没有任何绯闻,连花边新闻的影子都没有。
难道傅亦琛真的没有女友?
或者说,是那位蓝钻的主人拒绝了他?
盛思夏忍不住吐槽,那女人可能是眼瞎,或者高度近视加散光,迟早要后悔。
“傅亦琛,”她喊他一声,“刚才谢谢你帮我解围。”
傅亦琛偏头看她一眼,面色如常,“谢什么,我只是实话实说。”
盛思夏焦虑地用手抠着座椅。
她小时候有咬手指的习惯,后来被纠正过来,不咬手指,但焦虑的时候,会转而折腾其他东西。
实话实说?
也包括“正牌女友”那句话吗?
盛思夏也是最近才发觉,傅亦琛这个人,表达能力存在问题。
原本清清白白的关系,总能让他说出几分暧.昧。
说到底,傅亦琛是在国外长大,虽说中文讲得流畅,但他接受的到底是西方教育。
无论是语言习惯,还是表达风格,多少跟国内有些不同。
就好比,那天在西餐厅,她看见Clint和蒋乐桐勾肩搭背,形状亲密,也不会多加揣测。
因为默认文化不同。
傅亦琛很可能对“女友”两个字存在错误认知。
不能被他扭曲的思路带跑偏了。
作为朋友,盛思夏觉得有必要纠正他,以免闹出笑话。
她看着傅亦琛,很认真地问,“除了我,你还会让别人做你正牌女友吗?”
“不会,我没那么无聊。”他不仅回答,还特意强调,“只有你。”
“嗯,那就好。”
这个回答,让盛思夏稍稍心安。
还好他这错误的逻辑只用在她这里,不至于去外面闹误会。
傅亦琛一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牵住盛思夏,手指勾缠,他小心翼翼地问,“那,你答应吗?”
他这样一牵,指腹轻轻蹭着,平白让她心慌。
思绪被打得粉碎,像一尾在漩涡中乱了方向的鱼,盛思夏准备了一肚子话,想要帮他纠正逻辑,这下也说不出了。
“你说是……就是吧。”她结结巴巴的,想要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
傅亦琛皱起眉头。
他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
他对感情没有什么经验,更没跟任何人表白过,原本是想,挑个浪漫的地方,在合适的时机向盛思夏表达。
毕竟她透露过近期不想谈恋爱的想法,傅亦琛不介意再等等。
他空余时间虽然不多,但那些时间都只属于盛思夏,还有很多机会让他们相处。
可今天这出闹剧,他必须有所表示,虽然比他想象中的场景,要偏离许多。
还好,盛思夏没有排斥。
“晚上想吃什么?”傅亦琛手指稍微松开一点,就被她趁机抽回手。
细腻的触感,在他掌间一溜而过。
盛思夏想了想,说,“想吃家常菜,但现在吃不到。”
“怎么会吃不到?你用手机找找哪里有好吃的家常菜馆,我开车去。”
她叹口气,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家常菜,就是要家人做的才正宗,光好吃有什么用?”
“这也叹气?”他伸手捏捏盛思夏小巧的鼻尖,笑着说,“我来做给你吃。”
“你会?”
她记得,傅亦琛只会烤面包片,最多用用烤箱,中式的煎炸炒烧,没见他操作过。
再说,她和傅亦琛关系亲近,但到底不是真正的家人,傅亦琛这下又误会了,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果然中文有待提升啊。
现在盛思夏更加确定她刚才的想法。
“我可以学,能有多难?”他看上去信心满满。
盛思夏忍住了,没有打击他。
她心想着,傅亦琛无非是打算照着网上菜谱,现学现做,却没想到,人家直接从集团旗下一间星级酒店叫来一位中式大厨,现场指导教学。
目瞪口呆之余,盛思夏看着向大厨谦虚学习的傅亦琛,觉得有点不自在。
她的“替人尴尬症”犯了。
这种毛病,就是在预感接下来可能会发生尴尬情况时,先替对方尴尬,起一身鸡皮疙瘩,恨不得马上逃离现场。
从小看电视,看到令人尴尬的剧情,都会忍不住调台,或者按下静音。
她觉得傅亦琛会失败。
尤其是当她听到他要学做清蒸老虎斑、阿拉斯加太子蟹、脆皮乳鸽拼油焖笋……全都是高难度菜系。
她更觉得,失败是板上钉钉的。
老虎斑做错了什么,乳鸽又做错了什么?
傅亦琛对“家常菜”三个字到底有什么误解?
这是要做满汉全席吗?
大厨本要帮忙剖鱼宰鸽,傅亦琛却坚持要独立完成,他只好退到一旁,负责口头指导。
锋利的菜刀在厨房灯光下银光一闪,盛思夏不忍再看下去,默默退回了书房。
这些小动物死得都太惨了。
道德的沦丧,人性的缺失。
接下来,盛思夏又开始同情那位面相敦厚的大厨。
她还好说,待会儿只要稍微发挥演技,适当地表扬一下傅亦琛,这一关也就过了。
大厨经此一遭,轻则打击信心,重则影响职业生涯,实在可怜。
盛思夏把这间书房当成避难所,看看书,写写论文,打盘游戏,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小时。
她有点饿了。
食物的香气,透过缝隙悄悄钻进来,闻上去居然还不错。
她怀疑傅亦琛在作弊,于是拉开门,轻手轻脚走到厨房,以为可以抓个正着。
但拿着锅铲的确实是傅亦琛。
他见盛思夏出来,忙对她摆摆手,让她到房间里去玩,等饭菜好了,再叫她出来。
“可是我饿了……”她对他晃晃缠着绷带的左手,显得可怜兮兮。
最后,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傅亦琛终于同意将菜单减为三道,再加上一道简单的白灼菜心。
一个小时后,盛思夏终于吃上饭了。
大厨终于可以离开,她分明见到他偷偷擦了把汗。
她的手伤渐渐愈合,现在吃饭不需要人伺候,菜端上来,她就忙不迭的动筷子。
她小心翼翼地夹一块乳鸽肉,肉质紧实味道鲜美,混合了笋的鲜香,虽然比不上大厨的手艺,但味道已经够好了,她能吃三碗米饭。
“这真的是你第一次做饭?”
如果是,那她只能说,傅亦琛是个被富裕耽误了的厨子。
傅亦琛洗干净手,拉开对面椅子坐下,他说,“以前做过简单的,这种复杂的还是第一次尝试。”
她疑惑了,“我居然不知道,你还有多少秘密没告诉我?”
亏她还以为,已经了解他足够多。
傅亦琛摊手,坦然道:“我对你没有秘密,就算有,也是因为信息不对称,我们慢慢来,你早晚什么都会知道。”
慢慢来……
又开始乱用中文了。
盛思夏在心里默默给他记下一笔。
他拿起筷子,正要探向那碟老虎斑,盛思夏忙拦住他,“先别吃,让我拍个照。”
“拍照?”傅亦琛停下。
他记得有天夜里带盛思夏去吃饭,她也会在用餐前,把每样菜都拍一遍。
盛思夏拿出手机,只能一手操作着,尽量把照片拍得清晰一点。
“发朋友圈,留作纪念。”
她拍好后,低头点着屏幕,屏蔽同事,将照片发送出去。
盛思夏不是发朋友圈非常频繁的人。
之前每次拍食物,也只是想顺便练习手机拍摄技巧,并不会每次都发到网上。
可这一次不一样。
她已经好久没吃过家里的饭菜了。
这段时间佣人请假回家,小姨是从不开火做饭的,盛宛文在美国,母女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更别提吃妈妈做的饭。
至于父亲这个角色,更是从未在她生活中出现过。
只有偶尔回外婆那里,才有点家庭团聚的感觉。
傅亦琛亲手做的这顿饭,对她意义太重。
他不是家人,却像家人那样保护她,照顾她,是她最想依赖的人。
发完照片,盛思夏将手机放到一边,开始认真吃菜。
傅亦琛慢条斯理地吃着,不动声色地将盛思夏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开心的时候,藏不住心思,眼里都是笑意,吃到喜欢的菜,眼睛会亮一下,说不出的可爱。
原本做饭这种事,傅亦琛觉得很麻烦,尤其是中餐,弄一身油烟,辛苦炒几个菜,等到做好,也累得没劲再吃了。
他平时太忙,根本没时间进厨房,本身也不重口腹之欲。
健康、高效,就是他一贯的原则。
一顿饭就能让她这么开心,可他特意挑选的生日礼物,盛思夏却不屑一顾。
他不禁觉得好笑。
只要盛思夏喜欢,那当然值得。
他问,“你刚才发的,是那种秀恩爱的朋友圈吗?”,接着,他拿出手机翻了翻,却没看到任何更新内容,他皱眉道,“我怎么看不到?”
盛思夏开了他一瓶贵腐酒,是产自傅家在法国买下的酒庄。
中餐配红酒,不太搭调,但傅亦琛由着她乱来。
只是她手伤没完全好,傅亦琛只许她喝一点点。
盛思夏正全神贯注地品尝着单宁的味道,忽然受到惊吓,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她抽了张纸巾,擦净嘴巴,不确定地重复一次,“秀恩爱?”
“对,”傅亦琛不忘初衷,追问道,“我为什么看不到你的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