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我后,他们悔不当初——暮寒公子
时间:2020-01-12 10:46:50

  过了一会儿罗泓带着两杯饮料回来,把其中一杯分给云飞镜。林桓走了两步突然感觉不对劲儿,一转头发现罗泓那杯拿铁竟然是热的。
  他诧异地问:“你胃疼?”不然大夏天喝热饮是脑阔漏风吗?
  罗泓坦率地答:“我怕鬼。”热饮主要为了安神。
  林桓:“……”
  罗泓长长呼出一口气:“不过幸好刚刚和她谈物理……”
  说到这里,罗泓微微一顿,垂眼微笑时神色竟然是近乎温柔的:“一想到科学发展观,就没有那么怕了。”
  林桓:“……”
  他发现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果然算无遗策,吊桥效应是的确成立的。
  坏消息是……这个效应好像被他用反了……
  林桓又想起了那面蓝色的,背后绘着云朵的小镜子,忍不住一阵牙疼。
  “可能是我不懂爱情……但这么不解风情的丫头,除了漂亮以外,你是喜欢她什么?”
  在林桓看来,云飞镜这个人聪明、漂亮、坚毅、善良、倔强,还很有原则。她做朋友是很好的,就是可能不太适合谈恋爱。
  实际上他都不认为罗泓适合谈恋爱。
  如果不是罗泓表现出几乎无法遮掩的动心,林桓觉得这两个正义的小伙伴,应该是见面握握手,互相叫同志的关系。
  他们都太执着了,也太有能力。
  像他们两个这样的人,生命里本应该有很多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
  不意自己竟然会听到这个问题,罗泓不由得微微失神:“我并不是喜欢她漂亮……”
  他又想起自己刚刚从外省调来盛华的时候,听说盛华有个年级第一,叫云飞镜。
  第一次考试,这个女生就压了自己七分。
  他想起那张自己借到手的数学卷子,女生的字迹工整娟秀,思路里有种绝对冷静的清晰。姓名一栏里的“云飞镜”三个字,镜字末尾挑起一个漂亮的勾。
  罗泓当时就在想,能写出这样潇洒清俊的字,她眉目之间一定流转着神采飞扬的骄傲。
  后来亲眼见到,罗泓才知道云飞镜的神色里没有那种天才常有的骄娇二气。
  云飞镜的气质很沉静,像一泓还带着早春寒意的深澈湖水,她还有一双格外明亮美丽的眼睛。
  她有一头缎子一样的头发,笔直黑亮,却很少放下来,一般只是梳成马尾。她穿着通常很朴素,只有发绳的颜色总在变化,像是女孩子不曾言诸于口的俏皮。
  云飞镜从来不逃课间操。她筋骨柔软,动作又舒展,盛华特别请人编制的校本操被她跳出来,就像是一段舞蹈。
  云飞镜总是那么认真。她身上总带着一个单词本,从公交车站到学校的路上,罗泓总能看到她在背。
  云飞镜的手机屏幕碎成七八个小块,她很少在学校用手机,罗泓也只有一次才偶然看见。
  云飞镜……云飞镜……
  罗泓已经说不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关注着她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他记得自己路过一班的窗口,云飞镜正枕着手臂沉沉地午睡,少女雪白的脸颊里透出桃花一样的粉,卷翘的睫毛轻轻颤着,像是等着蝴蝶栖在上面。
  他也记得他不留神听到过云飞镜在和另一个女生说话,她的嗓子太脆太甜,笑起来时是早春最美妙宛转的莺啼。
  罗泓当时快步超过了她,步伐里甚至带着一点被揭破心事的慌乱。他感觉自己耳根烧得透红,身后的云飞镜却一无所知,言笑晏晏。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她当然只是无心。
  罗泓怎么能告诉林桓,他究竟是喜欢云飞镜什么呢?
  他觉得她长头发很好看,短头发也一样漂亮。
  他喜欢云飞镜能活泼自在的笑,也欣赏她如一潭静水的淡定。
  他曾见过云飞镜近乎凶悍的、丝毫都不退让的眼神,却也看到云飞镜捧着一个白桃果冻,笑得比果冻还甜。
  罗泓喜欢云飞镜什么?
  少年情窦初开,一发不可收拾……要问他自己,也不能说出究竟是喜欢具体的什么感觉。
  他性格严谨端方,做事一向稳重。可是,难道一见钟情的事,还有变量能够控制吗?
  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什么“为什么”。
  罗泓苦笑了一声,低声说了一句与他的风格大相径庭的话,却字字真心实意。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也实在不知道,我最喜欢她什么。”
  他可能只是喜欢她是云飞镜。
  两个男生磨磨蹭蹭地说了一会儿话,云飞镜走在前面,一不留神就把他们落下了一截。
  等过一小会儿,她意识到身后两个人有点走散了,特意回身冲他们招了招手。
  碎光落在她的发梢,她的肩上。云飞镜不知道身后的两个男孩子在说什么,眼神里甚至露出几分雀跃的笑意。
  罗泓直直地看着云飞镜,眼前恍惚浮现起她在走廊上迎面走来时的样子,与此时此刻的画面隐隐重叠。
  那是他来到这个学校的第一天,罗泓还不知道云飞镜的名字,也不知道这一次盛华花重金挖来了一个年级第一。
  他只知道,擦肩而过的一瞬,他听见心跳声传进自己的鼓膜,一声一声,如此清晰。
 
 
第76章 陆纵的道
  身后的林桓和罗泓不知道在说什么, 明明两个人都人高腿长,却磨磨蹭蹭地落在了后面。
  在等待他们的时间里,云飞镜已经买好了三串章鱼小丸子。
  过一小会儿两个男生别别扭扭地走过来,云飞镜看着他们, 总觉得两人间的气场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你们吵架了?”她怀疑地问。
  罗泓第一时间就回答道:“没有。”
  林桓闷笑了两声, 敷衍地点了点头:“没有, 没有。”
  云飞镜狐疑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
  “你们的章鱼小丸子……罗泓你的加辣洒葱花, 林桓你的双倍辣。”
  林桓不等云飞镜把章鱼小丸子递过来,就先一步从她手里抽出木签,摇头晃脑地走远了。
  他一边往远处走, 一边唱着小曲儿, 身段步法一概没有, 咿咿呀呀的戏腔听起来还有点跑调。
  “房里立起墙一垛, 心里难立一垛墙。虽有规矩严阻挡, 难断情丝寸寸长……”
  什么莫名其妙的?
  云飞镜迷茫地眨了眨眼, 不再管间接性发作的林桓。她把手里的章鱼小丸子笑盈盈地往罗泓手里一递:“喏。”
  罗泓非常非常地注意, 完全绕开了云飞镜的手指手背, 以一种近乎兰花指的姿态,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串章鱼小丸子。
  “谢谢。”
  停顿片刻, 他又有点犹豫:“林桓唱的……你听得懂吗?”
  云飞镜原本没怎么在意, 如今听到罗泓提起, 才侧耳去仔细听, 却只能捕捉到割“长长长~”的尾音。
  “好像是黄梅戏?你感兴趣问他不就好了?”
  罗泓立刻松了口气:“不,没有感兴趣,我随便问问的。”
  云飞镜笑了一下, 刚刚要说什么,忽然感觉包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她回手摸出手机——罗泓注意到她用的手机竟然还是自己送她的那一个——发现云笙大舅给她发来了一条不短的消息。
  一目十行地把那条消息看完, 云飞镜遗憾地说:“不行,不能和你们一起逛了,我得走了。”
  罗泓下意识道:“你怎么回去?”
  “我打个电话,会有人接我。”云飞镜笑着弯了弯眼睛,“周一见啊。”
  看她快跑两步,上前去拍林桓的肩膀,大概要和林桓告别,罗泓忍不住微微出神。
  林桓被云飞镜拍中肩膀时,还唱着那荒腔走板的调子:“一个是情丝寸寸长,一个是学业步步强。两情无猜近三载,忽接归书引忧伤……”
  罗泓目送着云飞镜离开。
  他想起自己书包里还躺着一块被仔细放好的妆镜,妆镜背后镌刻着几朵飞天的云。
  一旦记起这件事,罗泓便觉得,原本轻巧的书包好像也坠满了沉甸甸的重量。
  ——耳环痕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云,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观音。梁兄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
  在坐上那辆特意来接自己的黑色轿车时,云飞镜脸上所有的笑意尽数化为乌有。
  她想起了之前云笙大舅发给她的消息。
  司机在云家干了许多年,已经相当懂事。待云飞镜上车坐稳以后,他向云飞镜请示:“小姐回家还是去街上逛逛?”
  在刚刚的短讯中,云笙大舅已经告诉云飞镜,陆纵上门来负荆请罪,还说想见云飞镜一面。
  假如云飞镜想见他,那现在就可以回云家。
  假如云飞镜不想见他,现在只管找个咖啡馆消磨一两个小时,看她迟迟不回来,上门道歉的陆家人自然就知道她的意思。
  陆纵……
  至今想起这个名字,云飞镜心里仍然忍不住一紧。
  之前严铮青曾经问过云飞镜,他想知道他们几个人里,究竟是谁最让她厌恶。
  云飞镜当时坦率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她说她最不想见到陆纵。
  ……不,其实她回答得也不是那么坦率。
  她不仅仅是不想见到陆纵,她是……有点怕陆纵。
  就像是周海楼想起那所行为矫正中心会忍不住轻轻发颤一样,云飞镜想起陆纵的时候,脸色也会难以控制地微微发白。
  暴力,一向是通往恐惧的最直接路径。
  此前在盛华的时候,云飞镜就已经看出来舒哲是一根墙头草,严铮青是一盆过期的不合时宜,至于周海楼,云飞镜替他的智力感到辛酸。
  只有陆纵,她一直尽可能地避免和这个男生的见面。
  她用最简短的语言打发他,尽她当时能尽到的全部努力推避他,把自己和他的交流减小到最弱的地步。
  离开盛华以后,陆纵的影子原本已经淡去。直到现在被重新唤醒,像一个栩栩如生的噩梦。
  云飞镜闭起眼睛,嘴唇微微抿起。
  她想起那条信息,除了告知陆家到访的消息外,云笙还问了云飞镜一个问题。
  “你救过陆纵?”
  是的,我救过他。
  云飞镜闭上眼睛想:这是整件事情里,最令我觉得讽刺的一个部分。
  司机看云飞镜闭着眼睛,宛如入睡,不由得小声请示道:“小姐?”
  这是他最后一次问这个问题,如果云飞镜一直不答话……那就是不答话的处理了。
  没想到倒视镜里,云飞镜突然睁开了眼睛。
  在临近黄昏的暮光中,她脸色微微地有些发白,只有双眼圆睁如鹿,带着一股近乎孤注一掷的倔强。
  “回家。”云飞镜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遍,“回家。”
  她的恐惧,这一次她去面对他。
  不再需要一个舒哲帮忙卸力,也不需要应用其他的技巧。这一次,云飞镜背后有她的家。
  陆纵是施害者,他是那个应该道歉的人。而云飞镜作为受害者,本来就应该堂堂正正地行走在天光之下。
  ————————
  云飞镜在会客室里见到了陆家父子两个。
  年龄较长,眉心刻着一道深深竖痕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陆纵的父亲。至于他身后的那个高大的男生……
  是陆纵。
  陆纵没有落座,他站在陆父的沙发背后,头颅低垂,看不清眼神。他两只拳头紧紧握着,冲着门口那只指缝里竟然隐隐渗出几丝血痕。
  几乎在云飞镜出现在会客室门口的第一时间,陆纵就猛地抬起了头。
  “云……”他话说到一半就僵住了,几乎不能完整地念出云飞镜的名字。
  看起来刚刚云笙大舅已经和他说过些什么了。
  云飞镜径直走进会客室里,只对云笙打了个招呼:“大舅。”
  云笙点头,示意她到自己的身边来坐,甚至没有向她介绍陆家父子的身份。
  直到陆父连续尴尬地咳嗽了几声,云笙才恍然大悟般地和云飞镜说:“这是陆纵,你应该知道了,他是来道谢、道歉的。”
  道谢和道歉两个词被云笙咬得极重。
  陆父脸上又浮现出了尴尬之意,陆纵却好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连连点头。
  “对,道歉,我是来和你道歉的。”
  云飞镜漠然地看着他:“类似的话你从前和我说过了。”
  “这次……这次不一样。”陆纵舔了舔嘴唇,就好像自己也觉得接下来的话厚脸皮似的。他绕过沙发背,站在云飞镜面前,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坐下。
  “我之前听严铮青说了。”陆纵低声道,“他让我离你远一点,他说你最讨厌的人就是我。”
  那时候他已经连逃七次,其中有三次,陆纵都只差一点就能从陆家逃走。
  卧室、书房甚至阁楼,没有一个地方锁得住他。
  对于陆纵这种近乎疯狂的行为,陆父在极度的头痛之下,请来了严铮青过来做说客。
  当时陆纵已经将近三天三夜没睡了,毛细血管在高视压下裂了几根,双眼都染得一片血红。
  看守他的保镖能轮班睡觉,陆纵却为了逃出去见云飞镜,时时刻刻和他们斗智斗勇。
  严铮青看到陆纵的第一眼,就觉得他血红的双眼里带着一种让人胆战心惊的疯狂。
  受陆纵狂乱的气势影响,严铮青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他最后干巴巴地说:“你这是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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