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并不只有这一个池子,引的都是活水,耳边能听见清水在流动,声音虽然清脆,但被蒙在白雾下,有一种隔世的遥远感。
江晚讷讷地答应了,她简直不知道他为什么可以那么平静,好像给出去的不是很珍贵的东西,而是一串好吃的葡萄。
虽然……师兄的真阳之气……应该也会很好吃吧……
他哪里都那么好看,没理由不好吃啊。
此刻她还没有意识到,薛师兄说的“吃”,真的就是物理意义上的“吃”,像吃一串好吃的葡萄那种“吃”。
江晚兀自误会着,被自己乱七八糟的脑补搅乱了思绪,在岸上呆呆地看着自己师兄重新沉入另一个干净的池子。
他刚才一直半靠在她身上,两个人讲话讲了挺长时间,他那蓄满血气的长发还没完全浸泡进水中过,此时随着他下台阶走进水池的动作,又有新的血色飘了起来。
这个水池比刚才他们进去的那个要深很多。
方才薛怀朔得下潜一段距离,才能让自己肩膀以下泡进水里,现在他只需要站直就好了,水已经淹到了他的锁骨。
他发现水深了不少之后,立刻回头叮嘱她“你注意一点,这边水比较深。”
江晚有点羞愧“我不会游泳,我不下来了,待会儿滑一跤要呛水的。”
看见薛师兄说出惊人之语之后并没有丝毫的不自然,仿佛只是答应妹妹晚上去帮她买个烤肠,江晚也慢慢疑惑自己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了,而且显然这件事不会发生在今天,她脸上的温度一点点降了下来,敢直视他的眼睛了。
薛怀朔有龙族血脉,他根本就没学过游泳,他就是天生会,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她快速学会游泳,也没想太多,靠近她跪坐的岸边,仰头问“要不要直接跳下来,我扶着你。”
江晚迅速摇头,她自觉自己会出岔子,而且现在她不太敢和师兄有什么肢体接触,老觉得下一秒就会被他严肃正经地摁在水里手把手交接传授真阳之气。
她不觉得就地和师兄探讨严肃的成人关系有什么问题,有这么一个大美人在身边,她心理上时时刻刻都做好了准备好伐。
但主要是,那个,她……说实话……
没穿成套内衣……
他们说着话,薛怀朔泡进水里一大半的头发逐渐飘起大量的血色,之前干结在发丝上的血液被热水一泡全部散开了。
有些淡淡的红色顺着他的额角流下来,薛怀朔抬手去擦,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红色,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江晚觉得自己的眼角酸酸的,她跪坐在岸边,微微俯身过去,捧起他肩后的长发,说“师兄,我给你洗头发吧。”
她也不等薛怀朔回答,就自顾自地把手放在了他头上,没有梳子,只好用手指轻轻地梳理了一下他的头发,又觉得不够,手指张开,按在他的额角和脑后,轻轻地揉了揉。
“闭上眼睛。”她轻声说“不然水会流到眼睛里去的,头往后仰一点好不好,我腿可以放下去,枕在我腿上。”
薛怀朔正要按她说的话去做,忽然又听见她说“等一下等一下,我好像看见那边有梳子,还有打泡泡用的毛巾。”
她快速起身,小跑到藤条制的简单小几旁边,不客气地拿了个木盆,然后往里面装了满满的洗浴用品,有吧嗒吧嗒跑回来。
她坐在池边,小腿侧放下去,然后积极地牵引他枕在自己腿上。
薛怀朔已经把眼睛闭上了,声音放轻,有点笑意“我刚才担心你会摔跤。”
江晚手上拿着干净的毛巾,正在侧身打湿毛巾,愣了一下,她刚才一心跑去拿毛巾,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到处是水的岸上奔跑是很容易摔得膝盖都肿起来的。
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确定手上的毛巾已经湿掉之后,微微拧干,贴着他的额角往后擦,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生怕有水滑到他眼睛里去。
被晕开的红色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流,她的衣袖挽得老高,那点浅浅的红色就顺着她的手肘滴落在水池的岸上,被迅速稀释。
打湿头发之后,她把皂角在自己手上用专门的毛巾揉出泡沫,然后再往师兄的头上一堆,加大一点力度,慢慢地抓了起来。
她没给别人洗过头发,注意力高度集中,生怕哪里做的不好,一边给师兄洗头发,一边在慢慢地揉按他的额角和后脑。
她不太懂穴位,只是回忆着自己以前去美容院,美容院小姐姐给自己做的步骤,然后原封不动搬到师兄身上。
又想起美容院的小姐姐说过,力道重一点客人会更舒服,她又不敢贸然加大力气,于是附在他耳边,小声问“师兄,可不可以加大一点力气啊?你疼不疼啊?”
薛怀朔忍不住笑“你这点力气,怎么会痛呢?”
江晚如愿以偿放大了一点手上的力气,有点不服气地申辩道“我力气也不小的,特别是咬合力,我以前念书的时候,特别喜欢吃坚果。”
她只是闲话一句,没想到薛怀朔认真地接下了她的话,说“既然吃东西那么在行,也不是很需要喂,要不要干脆自己来吃,这样不太会呛到。”
江晚“……”
什……什么……??
她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会儿,然后猛然明白过他在说什么,然后又猛然明白过来自己刚才误会了真阳之气传授的步骤。
算……算误会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误会的和他说的哪个更过分。
喂!你为什么这么波澜不惊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师兄啊!
她机械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心里只有这么一句“你为什么这么平静”在暴力刷屏。
为什么啊,为什么她一个见多识广的现代独立女性,完全不是眼前这个傻白甜的对手。
为什么啊……
她的指甲留了一点点,因此一直留神不能用力抓挠,力道轻得像在给他挠痒痒。薛怀朔也没说她,他并不在乎她在干什么,倒是很享受这种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时不时陷入惬意平静的时刻。
对于他来说,惬意的平静。
对于江晚来说,脑内刷屏质问自己三观的平静。
那一刻她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刷屏机器。
用湿毛巾把头发上打出来的白色泡沫全部洗掉之后,她才有点回过神来,看着那些白色泡沫被冲掉,和淡红的血色一起消弭在流动的活水中,她觉得自己之前心中翻涌的丧气已经慢慢地平复了。
江晚对自己手上捧着的干净黑发很满意,用干毛巾仔细擦干,然后无聊地来回把玩他的发尾。
“师兄,”她轻轻咳了咳,状似无意地提起“你真的确定自己了解那个……真阳之气的步骤吗?”
薛怀朔的回答很果断也很有自信“书上写的很清楚,我不会搞错的。”
江晚踌躇了一下,忽然又望了望旁边的环境,觉得这个布满水气的浴室实在是不太合适了,于是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
还是换个安全点的环境再讨论。
等师兄换好干净衣服出去之后,她迅速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回房。
师兄坐在椅子上看书,见她进来,推了推桌子上放着的一盘冰葡萄,说“刚才店家来过,送了果盘,你吃吗?”
江晚其实在走廊上碰见了老板娘,老板娘还拉着她要找给她钱,说“就算把一层楼都要下来,也不能这么付钱的呀,姑娘我们这儿……”
江晚听她巴拉巴拉介绍完才明白为什么这一层楼完全遇不到其他的顾客,她还以为这家旅馆的生意真的差到即将原地倒闭了呢。
不过浴室真的修得很好。
冰葡萄是采摘在冬天的葡萄,冬季零下8度是最佳采摘时间,糖分极高,可以酿制口感极佳的冰霜酒,不过由于种植要求苛刻,由它酿制而成的冰酒被誉为“液体黄金”。
就是很贵的意思。
江晚兴致勃勃地塞了一颗进嘴里,发现糖分确实如传说中那样充足,仰脸对自己师兄说“师兄,你要试试看吗,这就是我之前说的‘甜’。”
可能她误会了,只是没有“甜”这个概念,但是依旧存在“甜”。
薛怀朔抬眼看了看她,回绝“不了,不是很想吃。”他没有进食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的。
江晚又吃了几颗,忽然回想起刚才他抬眼那个停了几秒的眼神……
好像是在打量她嘴唇的大小。
江晚“……”
江晚“……”
她又羞又恼,脸上的表情控制不住,含羞带怯地瞪了他一眼。
薛怀朔不明白她怎么忽然瞪了自己一眼,但是他知道怎么哄。
他把手上拿着看的书放到一边,那书是他刚才找出来确定自己记忆没出错的,盖上的那一页正好在介绍真阳之气。
薛怀朔亲昵地在她唇上贴了贴——这个动作在他这里已经变得像哥哥摸头一样了,不含任何出格意味,只是单纯的安慰——然后在撤走之前,他察觉到自己的衣领被拉住了。
自己的师妹小声地说“师兄,我觉得你可能搞错了一些事情。”
他正要张嘴问是什么,他的师妹直接挽住他的脖颈,含住了他的舌尖。
第71章 坏哥哥
薛怀朔很难形容这一刻他到底感觉到了什么。
师妹睁着眼睛在观察他的表情, 她的动作很轻, 含住他的舌尖在轻轻吮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想看清他的表情, 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有什么感受。
薛怀朔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
他觉得应该不会太好。
不是不喜欢——当然不是不喜欢,平章师妹刚刚吃过水果,嘴里凉凉的, 还很……甜。
他想了一会儿才想起那个字。
但是他印象里她一直都这么好闻、尝起来的味道也一直这么好。
或许今天要格外好一点。
他简直无法想象还有什么东西比这一刻更好。
但是好到尽头、好到极致,他总是没来由地惧怕之后的事情。
薛怀朔没猜错,他的表情确实不怎么好。
方才吻她之前的那副正经神色完全僵住了, 整张脸上都是大写的迷茫,除了迷茫之外, 还有一点点本能的恐惧和戒备。
他原本是坐起来去侧身吻她的,被挽住脖颈动弹不得,手撑在扶手上握紧, 指节边缘都在泛白, 也没有回应她,倒像是在强行忍受什么似的。
江晚见他这幅表情, 也不敢继续更出格的动作了, 以为师兄真的不是很喜欢这种黏糊糊、亲密得过头的吻法——就像他对任何食物都提不起兴趣来——怯生生地放开了,心里已经七上八下地在想待会儿怎么解释。
原来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喜欢吗……
还是说师兄的三观也没有那么那么歪,或许他觉得和自己妹妹这样做还是过分了?
欸……
早知道就不这么做了,果然冲动害死人哦……
她微微拉开距离, 眼睛眨了眨,正踌躇要说些什么,忽然被一把握住腰往上一抱,顺理成章地坐在他腿上,然后被捏着下巴吻了过来。
唇贴过来,发现她的嘴唇闭着,有点措手不及,顿了顿,手上用力,强行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把嘴张开了。
江晚:“……”
江晚:“……”
谁教你的!!!我刚才是这么做的吗!!!
你是要和我亲亲不是要把我杀了啊,我们有仇吗!!!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要不是舌尖被他含住了,她简直要发出点什么声音来表示自己的惊讶。
师兄……是真的完全不会啊……
他吻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换姿势,只知道学着她的样子轻轻吮吸舌尖,动作小心又笨拙,大约有些恼怒她眼睛里的不知所措和不在状态,抬手把她的眼睛给遮住了,这才更加专心和投入地去亲吻。
想让她感受自己刚才感受到的悸动和亲密。
眼睛被遮住了,可是江晚还是想笑,因为挨得太近,做的事情又如此亲密,她很轻松就能体会到对方的情绪。
很努力在尝试、在探索之前完全没有发现的领域。
就是,那啥……技术真的一塌糊涂……
她觉得痒,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被抱着她的人察觉到了,很是不满地她嘴唇上轻轻咬了一下,大约是要表达“我那么专心和努力你不准笑”。
江晚把上半身靠过去,她微微用了点力气,薛师兄不明所以,顺着她往后倒,所以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他半躺在椅子上,而江晚靠在他怀里的姿势。
她开始回吻。
一个现代独立女性,显然要比面前这个清心寡欲的傻白甜的理论知识要丰富得多。
薛师兄学得很快。
如果说他们之前的几次接吻,都比较偏向小动物一样安慰和互相温暖的意味,如今的这个吻,才真的有点爱.欲的影子了。
江晚不记得他遮在自己眼前的手是什么时候松开的,反正在吻了好一会儿之后,她察觉自己已经不知何时丧失了主动权,被禁锢得死死的,给抓在他手里吻得喘不过气来。
她给吻得晕头转向,好像马上连身体的掌控权都要丧失掉了。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越来越步步紧逼的吻,于是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想要直起身子来。
她方才微微撤开一点身子,立刻被察觉到了不对的年轻男人拉了回来。他眼眸低垂,喉结稍稍动了动,难得露出那么明显的情绪来,拉着她不放手,显然不想就此结束。
他那副表情,好像下一秒会像一个被嫌弃冷落的丈夫一样可怜巴巴地求.欢;又好像下一秒就会露出尖利的獠牙,连她整个人一起吃掉,嚼都不嚼的那种。
江晚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坏哥哥。”
坏哥哥。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