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降临——匿名天体
时间:2020-01-14 10:31:04

“这件事情,除了控梦师,无人能做。”聂将心跟着站起身,眼尾浅浅的扫了画念身后的墙面一眼。
墙面上刻着一个巨大的“忘”字。
“为什么会找我,控梦师不止有我一个,不是吗。”画念指尖轻轻在墙壁上摩挲,慢慢垂下眼去,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因为你有不得不做这件事的理由。”郁洛遥冷淡而平静的将视线落在茶杯里的水面上,仿佛只要轻轻一吸气,水面也会惊起波澜,她抬手握住了茶杯,冷声道:“魔王梦魇,我们可以帮你除掉他。”
“能除掉,梦魇,是吗?”画念的指尖一顿,手指慢慢在墙面上握紧成拳,僵直的转回身,冷漠的声音掩不住内心的紧张,“真的,能帮我除掉吗?”
“如你所见,我的半世生命已经殆尽,余生对我来说已经无用。就算丢掉剩下的半条命,我也会帮你,除掉他。”郁洛遥的眼里露出寒冷刺骨的神情,苍白的脸倒映在水面上,唇角微微下弯。
“如果你们真的能帮我做到的话——,说说看吧,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画念在郁洛遥的面前坐下,轻启朱唇,略微发白的唇上像失去了血色一般。
“我的咒术只能封印焱夜三百年,三百年后封印会自动解除。我们需要你在三百年后封印解除之前找到转世的聂将心,篡改她的梦境,让她知道封印焱夜的所在地,帮助她灵力觉醒,再次封印焱夜。”
“不是你,而是其他人吗。”画念勾唇冷笑一声,语气悠哉的补充道:“真正封印焱夜的,难道不是你吗?”
“我留下了符纸,就算没有我,聂将心也可以一个人封印焱夜。”郁洛遥的手指在茶杯边划了一下,几滴茶水因摇晃而掉落了出来,覆在她的手指上。
“无妨,如果你们可以成功除掉梦魇的话,区区小事我也没理由推脱。控梦师就算轮回转世,无论身在哪里,都会在十六岁时得到控梦术并且记住前世的嘱托,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们。”
“如此,我们就先行告辞了。”郁洛遥快速的站起身,几缕白发从身后落至身前。
“既然都来到这里了,不想看一下自己的未来吗?”画念一把扯下遮住眼睛的面纱,抬眸看向聂将心,在一瞬间微微扩大了瞳孔。
画念是巫师与控梦师的后代,天生就同时具备预知未来和控梦的能力,在她的眼触及他人的时候,便会一眼看到他的未来。
郁洛遥虽为巫师,但却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因为是妖与人的后代,她也没有继承到父亲可以回到过去的能力。
聂将心在与画念对视的一瞬间,一种不祥的感觉突然间卷袭了心头,她下意识的咬了下唇,一言不发。
画念是罕见的双色瞳,拥有金黄色和冰蓝色的眼眸。
“身为除妖师,竟然将妖留在自己的身边。”画念嗤鼻一笑,对着聂将心的方向微微的抬了下眼眸,“你同样也认为自己会是特别的那一个吗。不会的,欲念会吞噬你,也是吞噬他。你们想要的未来,无论是哪一个,都不会发生。”
“你看到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聂将心握住自己正在发抖的左手,左手处的伤口隐隐浮现。
“就算你知道了你和他的未来,也无法改变,这个你应该是知道的。如此,你还想知道吗。还是说,灵幽谷的除妖师都跟你一般,幼稚。”画念用手捋了一下掉落下来的碎发再将它别到而后,眼带笑意,嘴角轻轻扯弄了一下。
聂将心眼里的光暗了下去,她低垂着双眼,声音有些沙哑:“你看到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画念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蹙紧眉头:“虽不是他亲手杀了你,但你却因他而死。若非你们其中一人丢掉现在的身份,命运就不会改变。”
“你是说,我会死?那么他呢,他的未来是——”
“我不知道。我能看到的只有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不可随心所欲的预见任何人的未来。”
“丢掉身份的意思是。”
“你变成妖,或是他——变成人。”画念双手合十落在茶桌上,敛眸听着楼外噼里啪啦落下的雨声,脸色阴沉,“不过无论你们的身份如何改变,你们都无法改变属于自己的悲剧结局,只能延缓它的到来。”
“告诉我们这些,对你来说没有关系吗。”郁洛遥冷着一张脸,神情肃穆,声音喑哑轻软无力,心里却已经刮过凛冽的山风。似是有瘦骨嶙峋的骨爪勾向她的心,让她不由自主的难过起来。
曾几何时,她也想过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既然是命运,又怎能轻易的就被动摇。
她的此生已经将要走到尽头。
在她出生时,父亲就已经为她算过一卦,她此生活不过五十岁。半生将近之期,她又拿出半生来献祭。
如今,她违抗过的命运终要实现。
“无妨。”画念无声的叹气,神情冷寂疏离,冰凉的话语冷冰冰的落入耳里,“梦魇的存在本就是控梦师心中的刺,若他一除,我就算遭受天谴又能如何。你们尚且用命帮我族除掉梦魇,我在可承受的范围里给你们一些忠告也无可厚非。”
画念浅浅抬眸,居高临下的神色已经退尽,声音凉嗖嗖的。
“你是郁洛遥。”
“嗯。”郁洛遥低声回应,冲她示意性的点了点头。
“你可知焱夜也曾来找过我。”
“你说什么?”郁洛遥失态惊呼道,苍白的脸终于增添了一丝生气来。
“按道理我本不该为魔窥探未来,毕竟焱夜和梦魇属于同一类。”说道这里,画念轻微的停顿了一下,紧接着说道“但是那日我闻到了星辰花的花香,花香是从他身上传来的。或许你不曾知道,星辰花是魔族的禁花,会压制魔族的魔力。那日他前来时开口就问了你的名字,所以我知道,他是为你而来的。”
“这——,怎么可能?”
“焱夜本来的结局不是被你封印,而是一统魔族。是他,一意孤行改变了自己的结局。”
“不可能!”郁洛遥拍桌而起,面色有些惨白,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瞬间,有些喘不上气来。
“是他改变了此生的结局,所以——,你预想的未来也可能不会到来。我会按照约定让聂将心在三百年后觉醒并再次封印焱夜,但是他此生的命运已经被他改变,那么也就意味他的命运早起脱轨。下一世,他也有可能不会被你们封印,即便如此,你还是坚持只有聂将心一个人也能再次封印焱夜的想法吗?”
“……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答案不在我这里。”画念站起身,轻轻挥了挥衣袖,红色的丝带再次蒙住了双眼,“你们走吧,希望你们可以遵守自己曾许下的约定。我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命运之轮已经开始改变,如果走下去,就靠你们自己了。只是不知道,你们已经知道了悲剧结局后,还会不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第93章 番外
番外  溟宋*聂将心(1)
风云骤变狂风呼啸, 晖冷的月光下,聂将心被众妖层层包围,圈了个水泄不通。
耳边树叶沙沙作响, 狂风穿透叶脉大方肆虐。
溟宋惬意的站在树干的一端, 远远的, 望见群妖中的弱小身影。她的身上被划出了多出伤口, 刺眼的红攀上她的衣摆。
毫不意外的,她被摔进泥泞的土涡中, 脸上被划出了一个鲜红的道子。
溟宋抿着唇,双臂悠闲的环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一场恶战结束后,他轻轻一跃跳到她的身边好奇的问:“为什么不跟我求助,只要你跟我说一句, 我就能轻易的帮你杀掉他们。”
他醇美的声音十分动听。
“可惜了这张脸,本来就长得一般。”
聂将心斜睨了他一眼, 若无其事的复述道:“不是你说的要试探我的实力吗?如今我已证明我的实力,那么你就应该心服口服的帮我除妖。而且——”
聂将心白了他一眼,嘲讽的说道:“我长得如何,不需要你来评断。我兑现了我的话, 你也应该完成你的任务, 而不是在这里说风凉话。”
“这就你救我的原因。对你来说,我只是除妖的工具?” 他轻笑一声,弧度很小,谈不上热情, 甚至有几分冷淡, 身姿却在风中显得愈发风流跌宕。
“除此之外,还应该有别的吗。”聂将心清丽的容颜带着不易察觉的疲倦, 深邃而隽美的眼中却填满了冷漠与疏离。
“聂将心,你叫我来,所为何事。”白丝青衫游晃在林间,冰冷的声线如冷风一般,无情的穿过百叶间。
“你来的比想象中要快,郁洛遥。”聂将心随手抹了下脸上躺下的血水,转过身去,脸上狰狞的伤口让人触目惊心。
“你就是郁洛遥?”还没等面前的人回答,溟宋就已冲到了郁洛遥的面前,抬手就要扼住她的脖颈,电光石火间,聂将心用铁链拴住了溟宋的右手并用力的往回拽。
“这里没有你的事。”聂将心一跃而起跳到了溟宋的身边,飞速间挡到了郁洛遥的面前。
“我就是。”郁洛遥面无表情的摘下了斗篷上的帽子,露出了满头白发。
她冷着一张脸,越过郁洛遥,走到溟宋的对面,四目相对:“你就是狐妖溟宋。”
“是你封印的焱夜。”溟宋蹙眉质问道,双手在一瞬间握紧成拳,灰紫色的双眼微眯,语气生硬。
“是我。”
“那天我本就应该拦住他。”
“他打伤了你,你反而想要救他?”
溟宋不搭腔,继续问:“你为什么要封印他。”
“我有必须要封印他的理由。”
“为了你自己。”
“不,为了他。”郁洛遥低下头去,微阖双眼,轻启朱唇,“他杀戮太多,终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你说什么?”溟宋一拳重重的敲在郁洛遥身后的树干上,怒气上涌,掌心已经冒出虚烟来,“他是不死不伤之身,就算得到报应,也轮不到你来管。你有什么权利封印他!”
“你真的了解他吗?”郁洛遥抬起头,嘴角下弯,“要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每日每夜都反复承受着致命的伤痛感,终年活在罪孽里,在无法终结的慢慢长生里,一辈子,煎熬痛苦。”
“你说谎!他分明就不会拥有痛感。”
“这是一百年前,双子星巫师——最后的诅咒,以生命为代价。”郁洛遥眼神疏离冰冷,仿佛在叙述一件生硬的故事。
“所以说,你献祭阳寿,并不是为了封印焱夜,而是要——破除双子星的诅咒?”聂将心突然间凑到了溟宋的身边,难以置信的看着郁洛遥。
其实郁洛遥本来就不是想要伤害溟宋,而是想要帮助他?她怎么可能这么好心,而且还是对一个魔?
“双子星的诅咒根本无法破除,用生命为代价的诅咒本就无解,但是有减轻他身上痛苦的方法。封印他的时间越长,他身上的痛感就会渐渐变弱,虽说不会消失,但至少可以减轻他的痛苦,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内。”郁洛遥抬手扎起了满头白发,再次戴上了斗篷。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溟宋走到郁洛遥的面前,“你和焱夜,是什么关系。”
“你可曾知道,星辰花的花语。”郁洛遥收紧了自己的衣襟,背对着溟宋和聂将心,在迢迢月色里,走进了无边黑夜里。
人心难测难得,懂者一生坎坷。
聂将心呆坐在石阶上用手拄着头,仰望着满天星空。一阵轻风掠过耳边,引得她警惕的偏过头去:“是你?”
“你流泪了。”溟宋站在屋顶上,低眸望着聂将心的背影。
“我只是在想,郁洛遥为什么会甘心用半生阳寿来换一个魔的安稳余生,魔拥有无止境的生命,更何况是焱夜这样不死不伤的妖怪。人的寿命不过百年,这样的付出,对她来说太过奢侈了。”
“焱夜曾问过我,有没有可以延长人类寿命的方法。”
“所以,你怎么说。”
“我实话告诉他,没有。”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对方都是自己心里特别的存在。”
“妖和人怎么可能会存在这样的情感。”
“你不信?”聂将心轻轻扬眉,转过身面对溟宋而立。
“不信。”
“你知道我和郁洛遥为什么会成为朋友吗?因为我们都是异类。”聂将心顿了一下,依着木门站着,躲在溟宋看不见的地方,“我和她都是人和妖的孩子,所以不被其他除妖师和巫师接受。但我和她的血液里流着天生的命运,所以除妖驱魔渡鬼是我们活着唯一的意义。可能郁洛遥她对妖,天生怜悯,也或许,只对焱夜怜悯。”
“那么你呢,怜悯过妖吗。”
“没有,我憎恶妖。”
“呵——”溟宋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我的母亲就是被父亲亲手杀死的,他就在我的面前,杀死了母亲,本来也打算杀死我,但我身上的除妖符保护了我,后来,他走了。”
“……”
“所以我不相信任何妖,只有妖灭绝了,人间才能太平,才会没有这些所谓的悲剧。”
“……”
“所以,我还是无法理解郁洛遥的做法……溟宋?”聂将心走出房间,在茫茫夜色中仰头看过屋顶,屋顶之上,只剩朦胧的月色。
群树间,一朵紫藤花在悄悄盛开。
在聂将心离开之后,溟宋百无聊赖的坐在屋顶上,看着天空上浓密的乌云,心里变得苦闷起来。
要下雨了。
“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不必感到愧疚。”郁洛遥身着一身白衣站在屋檐上,一头白发被她高高束起。
“她——,为什么会死,你是知道的。”
“抱歉,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郁洛遥视线下移,眸色黯然。
“其实你不说,我也大概知道了。当日,焱夜给我留下的是致命伤,就算勉强不死,也活不长久了。只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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