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叶寻是要坐下跟他仔细说道说道今日的事。还是先弄清楚事情原委比较妥当。
眼看着人家一群亲戚走掉了。顾唯念这才问薛少河:“薛大哥,咱们追不追?”
薛少河道:“当然要追上去瞧瞧。这种稀奇事,我还没瞧过呢。何况这还是洗剑阁和万松山庄的秘闻。”
顾唯念道:“那这里怎么办?方孝贤还没出来。”
薛少河道:“放心,冯中亭和叶寻是什么人,不会漏掉他的。”
顾唯念再朝冯叶等人瞧过去时,果然见随同的洗剑阁和万松山庄弟子都少了一部分。那个叫戴临的年轻人,这次又不知道带人去往哪里了。想必已经在这周围分散开来,监视方孝贤。这厮总要从底下出来的。这埋在地下的火药好生厉害,居然能将整个方家炸毁。他在下面熬不了多久的。除非他落入的那条密道所通往之处更远,可那也意味着,必须有从地面连接到地底的气孔,不然憋也憋死他。
薛少河道:“咱们走。”拦腰抱起顾唯念,让她坐在自己手臂上,一阵急掠,追前头的人去了。顾唯念为了不掉下来,只能紧紧勾着他的脖子。
她道:“薛大哥,咱们不应该将马丢下的。”
薛少河嘻嘻笑道:“我倒是很庆幸将那匹老马留在了客栈,没有骑来。”
顾唯念:“……”他这是抱她抱上瘾了?
果然,又听薛少河道:“软玉温香在怀……啊!”薛少河一声痛叫,满嘴的胡话也说不下去了。
顾唯念趁他不备。在他后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薛少河道:“我教你练习吐纳功夫,不是为了让你掐我的。”
顾唯念却是一脸得意。换了以前,她还掐不疼他呢。
她道:“不高兴就把我扔下来呀!”
薛少河道:“才不!你这丫头,时好时坏,忽冷忽热,到底想怎样?”那会儿明明还很老实,现在又开始作。真是折磨人啊。不过,他就喜欢被她折磨!换了别人,他还不乐意了!
顾唯念想一想,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果然老实下来了:“不跟你胡闹了,快些追上叶寻他们才是。”
“遵命!”
甚好,顾唯念拍拍他肩头:“世上再没有比薛大哥更靠谱更忠心的保镖了。”
叶寻和冯中亭远离此地后,便放慢了步子,慢慢步行。薛少河追上他们后,便也只好放下了顾唯念。其实他还有力气继续抱她,但是看某人脸都羞红了,他也只得放手。
冯中亭发现叶寻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朋友又追了上来,不由直皱眉。
倒是薛少河,仿若浑然不觉他的不满,只管对叶寻道:“我说叶寻,这就走了,不厚道吧?好歹我也掺和进来了,总得叫我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才好。”
叶寻道:“我若是拒绝呢。”
“你最好不要拒绝。反正你拒绝了也没有用。”薛少河这话说的厚颜无耻极了。
叶寻无奈摇头,又去看顾唯念。
顾唯念甜甜一笑,说出来的话却是:“老实说,这件事我也很好奇。”
叶寻道:“那我若是一定要将你们赶走呢?”
顾唯念道:“那你就太不够朋友了。”
叶寻道:“既然我不能赶走你们,你们又偏要跟着,那我也就是毫无办法咯。”
“正是。”顾唯念又去瞧冯中亭,“想必冯大公子也没什么意见吧?毕竟叶阁主和令妹都是光明磊落的人,想来这件事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何况我们这番好歹也是叶阁主的客人。”
冯中亭看了她两眼,居然没再吭声了。
薛少河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便上前拉过顾唯念的手,与她携手走在叶寻和冯青青身侧。
冯中亭落后几步,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薛顾牵在一起的手,便将目光转向别处去了。
顾唯念察觉到薛少河的用意,不免好笑。她和冯中亭又能有什么情愫了不成,他也要打翻醋坛子。不怪在方家时,叶寻那么讥笑他。
叶寻也淡淡瞥了一眼跟上来的薛少河,讥诮道:“薛兄,你可否离远一些?”
薛少河诧异道:“为何?”
“酸味太大!”
此话一出,冯青青和紫璃都忍不住笑起来了。
“开玩笑吧你?这里有谁值得我吃醋么?眉眉,你告诉他,咱们这群人里,除了我,你还能看上哪个。”
“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顾唯念甩开他的手,走到冯青青和紫璃身旁去了。
又开始了。一会儿好,一会儿坏,不知道她要怎么样!薛少河心中十分怨念!
……
众人约莫走了一刻钟后,薛少河忍不住问道:“叶阁主,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
叶寻道:“这里附近有一家客栈,其实是洗剑阁旗下的生意。咱们去那里,也好休整一番。我们的马匹也都在方家被烧死,炸死了,总要再准备一些马匹。待休息时,该解释的事情,我都会向你们解释清楚。”
这个理由还算说得过去,薛少河觉得自己还可以接受。他想了想,道:“你说的那家客栈,该不会就是前面那个镇上的清风客栈吧?”
“正是。你倒是好眼力呀。”
“那是自然,那个镇上,只有那么一间客栈还过得去,像是你们洗剑阁的大手笔。”
叶寻所说的小镇很快到了。这间镇上此时也已满是武林中人。方家那边的客人散了后,许多人奔向了这里。镇上所有的客栈,都已经住满了人。
幸好清风客栈是自家的,掌柜的看到洗剑阁弟子出示的密令金牌后,很快将一重久闭不开的院落打开,将叶寻等一行人迎了进去。
很快,店里的伙计就给各个房间里填满了热水,又在堂屋里摆满一桌丰盛饭菜,都是些小镇上的人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山珍海味。
叶寻还是很会摆他的阁主气派的,招待起舅兄来也不小气。
薛少河看着满桌的酒菜,笑道:“这次要跟着万松山庄沾光了。”说着,自行拍开桌上两坛酒的泥封,顿时酒香四溢,“嗯”。薛少河陶醉的闻了一闻,“这坛酒一闻便知,是上等的竹叶青,足已有三十年了。这另一坛更妙,是十八年的女儿红。真是应景!”今日本是冯青青大喜之日,喝女儿红正好。
冯中亭并未在洗剑阁给他安排的房间里休息,此刻就坐在大厅。因为叶寻和冯青青、紫璃也在这里。他大马金刀坐在圈椅上,一眼没看那桌酒菜。虽然折腾这么久,他也着实有些饿,有些渴,可是想想今日的糟心事,他还是没有任何胃口。
冯中亭道:“叶寻,废话少说,你现在总该给我个交代了。”
跑到叶寻的地头上,管叶寻要交代,这江湖上也没几个人了。
冯青青只得道:“大哥,你别乱发脾气,这场婚事,本是我的主意。”
“什么?”冯中亭早先在万松山庄代父理事的稳重全都不见了,听了冯青青的话,气得当即跳了起来,“你到现在还护着他。你脸皮几时变得这么厚了?没瞧见人家的心都不在你身上么?”
“没瞧见。”冯青青答得干脆利落。
“你……”冯中亭气得又要打妹妹,但是瞥了一眼叶寻,还是没伸手。他这辈子本来从没生出过教训妹妹的想法,谁知今日连生几次这想法。
不过,这般闹来闹去终究不是个办法。他决定,还是先听叶寻和妹妹把话说完。
冯青青道:“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有段时间,时常替爹在外东奔西跑,好些事你根本不知道。你不知道,爹他……他……”
第116章
接下来,冯青青便讲了一个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快能猜到的开头。
她的父亲冯庄主,是个老顽固,而且家教甚严,一向认为,儿女的婚事必须他做主,儿女都不得插手。
虽说是江湖儿女,冯老庄主并不禁止冯青青随意外出,但却自己在帮女儿留意婚事。
至于儿子,他觉得,还需要再历练一番,方能成家立业。女儿不同,早日嫁出去,早日找到归宿才好。女儿大了,若多留一些时日,容易留成老姑娘。
至于冯青青想不想嫁人,想嫁给什么人,冯庄主是不会考虑的。因为在他看来,这本来就不该是冯青青该去想的事,青青只要听他这个父亲的安排就是了。
可是这位老先生给女儿相看的女婿人选,却令冯青青越来越不满意。
冯青青到底也是个貌美如花,智勇双全的年少女侠,又是万松山庄的大小姐,对未来的夫婿,那是要求很高的。
但是爹替她相看的那些家伙,要么是油头粉面的小白脸,要么是黑壮的粗笨莽夫,虽说他们家世都很好,可她并不稀罕。
冯青青觉得,自己得尽快让父亲打消帮自己寻亲事的念头。但是冯老庄主这个人,非常听不得别人的反对声。所以,冯青青只能表面上顺着父亲,然后另外想法子。
可是冯青青也没什么好法子。她虽然心眼很多,但是在久经风尘的老父亲眼里,几乎无所遁形。所以,她并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时间实在等不及了。有一次,冯青青出去看了一场庙会,回家后,发现父亲正和一个年轻人相谈甚欢。
那个年轻人,冯青青见过。她刚到庙会上时,便看到那年轻人轻薄一个姑娘。她正要打抱不平时,还好那个年轻人自己走了。于是,冯青青便安心看庙会了。
谁知道等她回去了,这个年轻人居然在她家里做客。
冯庄主很少对年轻人热情客气,但是对那个年轻人的态度简直好像是对未来女婿一样。
冯青青隐隐觉得不对。果然,她回家不久,很快就被父亲命令去和那个年轻人相见。父亲向她介绍了年轻人的身份:江南安家,安元宁。
这个名字,冯青青听过,冯中亭也听过。安元宁是江南安家的嫡长子,其父安冉年轻时,曾救过意外遇险的父亲,那可是冯庄主的救命恩人。
不过这两人后来各自有各自的际遇,一直没有太多交集。只是冯庄主一直对救命恩人颇有记挂,待天下定后,每年总要想法子与安冉互通书信,有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也不忘送上一些。隔个二三年,还会去一趟江南拜会一番。
冯庄主自然也会对儿女提起安家的情况。他曾说过,安冉生有三儿两女,只可惜底下的四个孩子都在乱世里因为各种原因夭折了。最后只活了长子安元宁。所幸此子争气,生得眉清目秀,又能文能武。不过,安冉已有金盆洗手之意,无意再让儿子涉足江湖,反倒希望他能考科举,走仕途。
这个安元宁就算千好万好,既然注定是要走仕途的,冯青青便不愿意嫁。她并不想做官太太,只想自由自在的生活。何况这个安元宁根本一点也不好!
怎奈父亲对安元宁大加赞赏。晚上还与安元宁小酌了几杯。
待安元宁告退后,冯庄主便将爱女叫道身前,絮絮叨叨说一些半醉的话,无非就是什么:安元宁人很不错,以后要走仕途。爹以前因为他要走仕途,想着你不喜欢,也就没想过他了。但是现在想想,你过个官太太,生活安稳,也不错。他今次来,也是他父亲的意思。他们安家,有意同咱们冯家结亲。
冯青青无法,只得将今日在庙会上所见之事告诉了父亲。
谁料冯庄主却问道:“你说元宁那孩子调戏良家妇女,将人吓哭后又走了?”
冯青青道:“正是。”
冯庄主却拉下脸来:“你分明胡说。你不敢将事情说的太严重,免得爹找人一查,便戳穿你的谎话,所以才编了这么一出来。以元宁的功夫,他若真要调戏哪个良家妇女,对方一哭一骂,他便不能得手了?”
冯青青没想到父亲居然不相信自己,忙解释道:“庙会上许多人都看见了。”
冯庄主却是越发的怒不可遏:“青青,你还在胡说八道。知女莫若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这些年心思都跑野了,你根本不稀罕你老子我给你挑的那些女婿。我帮你选了那么多世家才俊,你却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从没正眼瞧过人。”
冯青青没有辩解,这本就是实话,也是她的想法,爹既然知道了,那还省得她费尽心思让他明白了。
冯庄主又道:“可是元宁跟他们都不一样。元宁是什么样的人,爹比你清楚。谁料你居然敢连你老子的救命恩人都瞧不上,竟敢还将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说这些谎话来骗我。”
冯青青吓得连忙摆手:“不不不,爹,我并不敢瞧不上安大侠。”最后她跪地上,又赌咒又发誓,说她真的亲眼看到安元宁在庙会上调戏良家妇女。冯庄主这才半信半疑的让女儿起身了。
冯庄主并不糊涂。他决定再考验安元宁一些时日。他给安元宁安排了一项差事,就是给当时还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子冯中亭送一封要紧的书信。他信不过别人,还是希望安元宁去送信。
万松山庄的人那么多,难道就没有可信之人了么?显然不可能。安元宁是个聪明人,立刻懂了老爷子的意思,便接了这差事,寻自己的准大舅哥去了。
而冯庄主则又另外安排了一拨人马,在他身后数里远远跟着,悄悄监视安元宁的一切行迹。
而根据那一拨人马每日传回来的消息,安元宁都是一个有勇有谋有礼有节有一副热心肠的优秀青年。
冯庄主对安元宁越发满意。
虽然冯庄主还算是个很负责的父亲,为了不看走眼,已经做了很多,可未免还是太*了些。
冯庄主想不明白的一点是,不管安元宁是好是坏,是丑是俊,冯青青都不想嫁给他!
冯青青也着实的没有办法了,便在一次外出时,甩开了跟从的山庄护卫,远远逃走了。
冯青青离家出走的消息若传了出去,势必引起武林中人关注。毕竟她是万松山庄的大小姐。
若让江南安家知道这事,难免多心乱想。所以,冯庄主虽然很生气,但还是不敢让此事泄露。他一边严令家人不许声张,一边派人悄悄查探女儿的下落。
可既然是悄悄查探,自然也就不能大张旗鼓的找人,所以,冯家人始终没能找到大小姐。
所幸安元宁将书信交给冯中亭后,因家中也有要事,所以并未再回万松山庄,直接回了江南安家。冯青青闹得这一出,才未曾被安家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