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一连几天,沈元白和时柠都各自早出晚归,几乎就没有同步的时候,更不用说正常的夫妻生活。
时柠对此并没有什么不适应,却不知道沈元白是不是因为她对性事的回避也对她失去了兴趣。
如果是这样,那么对时柠而言无疑是轻松的,可是她既然要与他做这一年的夫妻,难免心存内疚,每每面对他的时候都觉得不能释怀。
安然无恙地又度过一周之后,时柠手上的慈善晚宴善后工作已经完成得差不多,只是一直约不到卓建明见面,没办法当面向他致歉以及传达他们为了善后所做的工作。
正头疼的时候,却忽然得到消息说卓建明每周末都会去高尔夫球会打球,时柠仿佛看见了机会,一查却发现那个高尔夫球会是会员制,普通人根本进不去。
没办法,在跟沈元白早晚交错了很多天之后,时柠终于在周五的晚上做足了准备等他回来。
她提前吃了一颗药,又在卧室里点了特制熏香。
一颗药加上熏香,对她的影响不过是让她身体稍稍热了一些,其余似乎都是一切正常。
如果沈元白有需要,那她尽力配合,如果他没有兴致,那她就安心等药力过去再睡觉,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沈元白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走进卧室的时候才发现时柠还没有睡,房间里灯光朦胧,空气里有隐隐约约的陌生香味,而她坐在床头,安安静静地看一本书。
听见声音,时柠抬起头来,看到沈元白便放下了手里的书,起身下床来,“你回来啦?”
她身上睡裙单薄,纤腰长腿毕现,沈元白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眼去,脱下外套丢到旁边,坐进沙发里,这才问:“怎么还不睡?”
“等你啊!”时柠走过去将他的外套拿起来挂好,随后走到他身边坐下,抬起手来帮他解领带。
沈元白手指撑着额头靠坐在沙发里,看着她的动作,片刻之后才又问:“什么味道这么香?”
时柠解下他的领带,又为他解开两颗衬衣扣子,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笑了笑,“忙了一周了,也该松松神经了,所以我点了熏香。你要是觉得不好闻,那我去关掉。”
她嘴里说着去关掉,身体却没有动,沈元白眼波沉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来揽了她的腰。
时柠顺势就伏进了他怀中,沈元白微微一偏头,贴在她鬓角深吸了口气,另一只手忽地就钻进了她裙内。
时柠身子不可控制地一紧,正努力试图放松的时候,沈元白却已经收回手,松开了她。
她抬眸,正对上他沉晦不明的眼眸,时柠不由得顿了片刻才笑了起来,“你怎么啦?”
沈元白松开她,站起身来,“我去洗澡。”
时柠微微有些僵硬地坐在沙发里,看着他头也不回走进卫生间的身影,心头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刚才像是在试探她,而试探之后,他似乎没什么兴趣。
哪怕他一个字都没有多说,时柠还是隐隐察觉得到,今天晚上他应该是不会碰她了。
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正准备起身去关掉香薰灯,却忽然听见身下有手机响了一声。时柠起身来,就看见了沈元白的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有一条来自于蒋程程的信息:到家了吗?
时柠盯着那条信息看了片刻,还没回过神来,屏幕上忽然又多了一条信息,依旧来自于蒋程程:才刚分开居然就开始想你,我一定是病了。
时柠无意窥探隐私,看到这里却还是忍不住在心底轻笑了一声,随后她站起身来走过去关了香薰灯,回到了床上。
沈元白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时柠还没有睡,依旧坐在床头看书。看书之余她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沈元白走到沙发旁边,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一会儿之后,很快回复了什么,随后就带着手机回到了床边。
时柠原本想开口找他帮忙的那件事忽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跟他的婚姻,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努力不带给他麻烦,其余什么付出也没有,总是摊手问他拿东西,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沈元白放下手机,除掉腕表,这才看向时柠,“有事要跟我说?”
时柠原本有些发怔,听到他的问话才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片刻之后,她缓缓摇头笑了起来,“没事,早点睡吧。”
沈元白又看了她一眼,坐到了床上,依旧用手机查看着什么东西。
时柠将手里的书放到一旁,躺了下来,也拿着手机查看起了最近几天的工作安排。
想到约见卓建明的事情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时柠有些惆怅,一失神手机没拿稳,直接就砸到了脸上。
这样的清醒在此前仅有一次,却也是最不欢而散的一次。
这一次她不过是想要为自己留几分清醒好跟他说话,谁知道却又一次陷入了那样的境地。
她在夹杂着些许痛苦的清醒中逼自己放松,却始终不得其法。
可是沈元白却并没有像那天早上那样轻易放过她。
时柠对这种事情并不了解,她不知道在一方痛苦的情况下,另一方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如果快乐是相互的,那么这种不快乐呢?
时柠第一次见识到沈元白的狠,她清醒,沈元白却明显比她更清醒,可是在这样的清醒之中,他恣意挥洒,无所顾忌,仿佛非要将这种清醒的对峙拉到极致——
当一切终于结束,时柠仿若被剥去了一层皮,无力地汗湿全身,整个人却仿佛更加清醒。
沈元白依旧置于她身上,呼吸微喘,沉眸与她相视。
时柠便轻轻笑了起来,带了娇嗔:“重死了,下去啊……”
沈元白眸色却仿佛比先前更沉,依旧只是看着她,缓缓开口:“现在可以说你的事了?”
时柠心头微微一震。他竟然是看出她有事想说,却欲言又止,所以才这样的么?
她怔忡片刻,到底还是笑了起来。
既然他已经给了她机会,她没有理由不抓住。
“明天早上你有时间吗?”她勾着他的脖子,娇俏妩媚地开口,“能不能陪我去打高尔夫球?”
“就为这个?”他伸出手来缓缓抚上她的下巴。
时柠便微微抬起下巴来,轻笑道:“怕你辛苦嘛。”
他似乎是笑了笑,可是眼睛却依旧是沉静无波的模样,只是声音低沉地开口:“那你亏了。”
说完这句,他才起身来,下床走进了卫生间。
时柠依旧有些僵硬地躺在那里,很久之后,才终于呼出一口气。
哪里有亏?事实上,是她心中亏欠更多而已。
第二天早上,时柠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沈元白已经起床了。她简单收拾了一通,很快就跟着沈元白出了门。
周末的早晨交通令人神清气爽,车子在马路上畅行无阻,车内却是一片沉静。
沈元白兀自闭目养神,而时柠也不说话,只是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
司机好几次从后视镜里看过来,都只见到这样一幅情形,这在从前相谐和睦的两个人来说,实在是有些诡异的。
时柠将手机里的工作安排重新整理了一遍之后,这才转头看了沈元白一眼。
他就安静地闭目养神,仿佛丝毫察觉都没有。
事实上,从昨天晚上开始,时柠就隐隐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这种趋势。
俗话说,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和,可见这个“床”字有多重要。可是他们之间,这却是一个永远跨不过去的难题,所以有些情形似乎是不可避免。
比如这一周以来他们各自的早出晚归,比如他愈发清晰可见的冷淡眉目,比如此时此刻……
第70章 和好
往后下去,他们之间的冷应该只会越来越盛,不过这对他们而言,应该不会是太坏的事情,尤其是终于走到最后一步时,只怕两个人都会松一口气。
想到这里,时柠的一颗心才又微微安定了一些,再抬头看时,车子已经驶入了高尔夫俱乐部。
时柠不怎么会玩这个,来的目的也不是为此,在发球区随意挥了两杆便找起了卓建明的身影,却始终没有看到。
沈元白下了球场,却也只打了一个小时不到便回来了。
时柠正左顾右盼,看到他回来,连忙站起身迎上前来,“这么快就打完了?”
“不用打了。”沈元白回答,“卓建明今天不会来了。”
时柠其实并没有告诉过他自己是来找卓建明的,但是也毫不意外他会知道,只是卓建明不来还是让她有些焦虑,“那你知道他今天去了哪儿?”
沈元白看了看表,缓缓回答:“江大。”
听到这两个字,时柠脸上的神情凝了凝,随后才笑了起来,“江大?”
“他算是你师兄。”沈元白这才看向时柠,“你母校百年校庆,不打算回去看看吗?”
时柠安静了片刻,才又笑道:“本来收到了邀请函的,因为知道今天要过来这边就没打算去,这下倒好,算是一举两得了。”
沈元白直接在俱乐部换了衣服,好在时柠为了以防万一也准备了一套衣服放在车里,因此出了俱乐部,车子就径直驶向了江大。
江大百年校庆的日子,天公作美,春日里阳光和煦,晴空湛蓝,是近日里都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坐在一路驶向江大的车子里,时柠始终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眼神之中空无一物。
一直到车子驶入江大校门,在指定的嘉宾停车区停下来,时柠仿佛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沈元白,“今天看起来好热闹的样子,我这样子不会失礼吧?”
她身上的裸色裙子简洁利落,长发披肩垂落,并没有太厚重的妆容,却是恰到好处的端庄大方。
事实上,嫁给沈元白之后,她就很少再化浓妆了,收起了那股张扬明艳的美,倒显得清新温婉起来。
沈元白看她一眼,只回答了一句:“挺好。”
时柠这才笑了起来,挽着他的手臂下了车。
因为是百年校庆的大日子,校园里早已停满了各路豪车,远处隐隐传来音响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人正在讲话。
沈元白带着时柠,刚一下车便有工作人员前来接待,而后是签名、拍照、录制祝福的话语送给母校。
因为校庆规模大,而百年江大又校友众多,所以场地设在了露天体育场,在校学生多在外三三两两地围观,时柠挽着沈元白的手臂一路走来,收获各色各样的目光无数。
她是江大的“名人”,毕业不到两年时间,如今这学校里还有一半的学生是曾经跟她同时在校的,因此认识时柠的人也格外多,再加上她旁边的沈元白,年轻的学子们看着这两个人,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快看快看,那就是时柠……”
“哎呀,居然还带了老公一起来,这是回学校来炫耀的么?”
“别人嫁入豪门啊,当然要炫耀一下了!”
“不要脸的女人!”
“也不是特别漂亮嘛……”
“这还不漂亮?那你找个漂亮的出来给我看看?”
时柠极其平静地迎着所有目光,一路跟沈元白介绍着学校的风景建筑,偶尔什么也不说,只是转头冲他微微一笑,已是最般配登对的模样。
沈元白带着时柠步入会场的时候,校庆活动正进入校友发言的环节,而不早不晚刚刚好的是,此时此刻台上站着的人正是卓建明。
时柠喜得跟沈元白对视了一眼,随后才看向一路带着他们过来的人,“老师,卓先生身边还有座位吗?能不能安排我们跟他坐在一起?”
接待的老师笑了笑,“今天的座位是按照校友的毕业时间来安排的,卓先生那边倒是有座位,不过你熟悉的校友们都在那边呢,你不过去跟他们打打招呼?”
时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见了人最多的那个座位区域里,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这边,看着她和沈元白,其中的确不乏很多熟悉的面孔。
时柠想了想,转头征求沈元白的意见,“那不如先过去坐会儿,回头再找卓先生?”
“依你。”沈元白只是回答。
时柠便笑了,而后挽着他的手臂走向了2010年以后毕业的校友方队。
认识的人果然不少,男男女女,有时柠叫得出名字的,也有叫不出名字的,都纷纷跟她打招呼,而更受欢迎的则是沈元白,即便不认识时柠的,也都抢着跟沈元白握手,找着机会递自己的名片。
有时柠根本不认识的女人亲热地挽了她的手臂,像是最好的朋友一般,极其亲热,“浅浅啊,你可真是太幸福啦,嫁了个老公又帅又有钱,居然还这么体贴,连校庆都陪你回来参加,简直要嫉妒死人啊!”
时柠转头看了她一眼,倒的确是在她眼中看到了类似嫉妒的情绪,以及一抹还没有来得及藏起来的不屑。
那人显然没想到时柠会突然转头看她,一怔之后,很快就又笑得格外灿烂自然起来。
时柠唇角弯了弯,重新挽了沈元白的手臂,“我们来得晚,去后面坐吧。”
沈元白看了一眼她周围的人,伸出手来扶了她的腰,隔开周围的人走到了最后一排坐下。
前面却依旧有人不断地试图攀谈,时柠无奈,只能抬起手来指了指台上讲话的卓建明,随后将食指竖在唇间。
这一来没藏住的不屑眼神更多,有很低的声音从不知道哪个角落传来:“什么玩意,一个劈腿被甩脚踏无数只船的烂货,真拿自己当豪门了……”
沈元白长腿交叠着坐在位置上,一双琉璃目深不见底。时柠却恍若未见未闻,歪了歪脑袋靠在他肩上,静静地听着台上人的讲话。
台上的卓建明不知不觉结束了讲话,全场掌声雷动。随后主持人走上台,再度开口:“感谢薄先生对母校的祝福,下面有请2012届校友代表薄易祁先生讲话。”
霎时间,时柠和沈元白所坐着的这一片区域,再度有无数道目光看向了时柠,更有好事者毫不掩饰眸中看好戏的欲望。
时柠没有动,依旧靠在沈元白肩头,只是微微眯了眼睛,看向远处的主礼台。
礼台左侧的位置,正有礼仪小姐领着一身黑色正装的高瘦男人,走到了发言台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