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聿怀放开他，看到季延的手势，再看看郁棠。
“而且郁棠帮了我很多，我要是再不领情，是不是太冷酷了。”季稚川眼神柔和了些。
他们三人回去时，叫上郁棠一起。
到了楼道口，季聿怀突然说道：“郁棠，要是不介意的话，你要不要来我们家吃饭。”
“可以吗？”郁棠兴高采烈。
季聿怀抿抿薄唇，“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只要不是太难吃，我都可以接受的。”
“好啊，都没尝到过我们家的手艺，就想着会不会难吃。”季延笑眯眯地说道。
四个人有说有笑地回到-103室，走进家门，季聿怀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叫弟弟们准备起来，郁棠帮忙做些小事。
季稚川瞥见餐桌上的退学申请书，他拿起来后，将纸撕碎了。
她看到这一幕，不由扬起唇角笑起来。
电视机里放着时事新闻，郁棠在这里吃了一顿晚饭，哪怕是最平常的家常菜，她吃起来觉得很有人情味。
吃完饭，原本想在这帮着洗碗的郁棠被赶回去了，季聿怀送她上楼，他轻笑道：“他们两个会洗碗的，你回家去吧，不会忘记还要写作业了吧。”
写作业？不愧是三兄弟里的大哥，连学业都要帮忙盯着。
郁棠哀叹道：“对啊，还要写作业，老师布置的周末作业特别简单粗暴，就是写试卷。”
“好好学习总是没有错的。”季聿怀笑容变淡，“由我说出来更有说服力。”
楼道里的灯光昏暗，郁棠看着他的侧脸轮廓一时出神，到她家门口，季聿怀说道：“晚安。”
“晚安。”郁棠迟疑了下，回了句。
眼看着他转身离开，脊背挺直，她突然开口道：“季大哥，你为什么没有上大学？我上次在办公室听到班主任老师谈论，啊，我不是有意偷听的，是碰巧听到。”
他漆黑的眼眸望过来，郁棠紧张地摆摆手，“老师说你参加高考，而且是高考状元，不去念大学太可惜了。”
季聿怀犹豫了下，看郁棠的眼神执拗认真，他垂着黑眸，轻声回答：“我妈生病过世了，我必须撑起这个家，所以我放弃了。”
“可……为什么不回你们的爸爸家？”郁棠忐忑地问道。
他眼里清晰地闪过厌恶和敌意，整个人的气场都冷了下来，但一想到对着的是郁棠，面对的是无关人员。
他勉强道：“你不明白，妈妈以及我们，和那男人的关系很恶劣，对那个家更没什么好感。”
“是，如果我们回去，我会很轻松，我可以上大学，只需要顾好我自己，不用像养儿子一样养弟弟们。我的命运会和现在截然不同。”季聿怀激动起来，他下颚绷紧，“但我不能这么自私。”
“要是回去了，弟弟们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有些性格品质的养成比追求金钱更重要。”
郁棠震惊地看着他，她不好受，“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的。”
季聿怀缓和了下表情，僵硬道：“没关系。”
“要是回到那男人身边，弟弟们不知道会养成什么恶劣的性格，他很差劲，也没什么能力，知道离开家族会穷困潦倒，为了荣华富贵不肯离开家族，相信那些污蔑我妈的说辞，还有那个女人——”
郁棠的心收紧了些，连呼吸都放缓了。
季聿怀冷冰冰地说道：“我绝对不会原谅他们。”
空气陡然变得稀薄起来，两人对视了一会，季聿怀觉得自己表露了太多情绪，他收敛了一些，礼貌道：“不好意思，我说的太多，吓到你了吧。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来找我。”
“没有那回事。”郁棠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她打开门，朝他挥挥手，“季大哥，拜拜。”
关上门后，听着脚步声渐远，郁棠整个人突然放松下来，她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过了一会，才有力气站起来。
一整个周末，郁棠游魂般地度过。
周一早上，季稚川和她一起走去学校，对于他的回来，班级里的同学没多大的反应，同学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有讨论周末做了什么的，有在讨教题目的，有在聊天的。
他从书包里拿出写好的检查书，和徐维达一起去了教师办公室。
都忘记了，他们还有通报批评这回事，郁棠后知后觉。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江子骞看到她的表情，蹙眉问道。
“出什么事了？”
郁棠欲言又止，小眼神在江子骞看来特别可怜无辜，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啊。”
“唉，我之前和季聿怀聊了下，发现他的恨意很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杏眸微垂，睫毛根根分明。
江子骞盯着她的长睫毛，“他离开季家的时候已经懂事了，肯定比季稚川更恨。”
“是啊，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消除他心里的仇恨。”郁棠抬起眼眸，眼睛清澈。
江子骞不由愣了下，他还以为郁棠会害怕，会放弃，结果她是在忧愁该如何消除仇恨，“你这脑回路，与众不同。”
“你损我呢！”她气呼呼道。
江子骞笑出声来。
两人贫了会，早上出操的音乐声响起，班级里的同学自发走向操场。
周一早晨，校长和老师例行讲话，这次他们的讲话非常简短，“刚开学，高三（四）班有两位同学就打架，季稚川和徐维达因小事打架，对于这两位同学，学校给予的处罚是全校通报批评，以及当众念检查。”
当着全校的面念检查，这对季稚川来说，会不会太严重了，郁棠生怕他承受不了。
第20章
全校师生都站在操场上，大家窃窃私语，队伍里十分躁动，不时有目光投向他们班。
老师刚说完，徐维达就上来，当着全校的面念了检查，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不该披露同学的隐私，背后说别人坏话，同时他让其他同学引以为戒，不要做这些小人行径。
台下吵吵嚷嚷的，不时有同学发出嘲笑和不屑的声音，但徐维达脸皮厚，他全然没当回事。
念完之后，就回到了班级队伍。
郁棠紧张地看向讲台，季稚川走上台，他手里拿着纸，黑发柔顺，长相出众，眉眼好看，下颚线条清晰，他刚上去，台下就有大范围的骚动。
“我是高三（4）班的季稚川。”他开口念着稿子上的内容，之后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无论如何打架也是不对的，他不该这么冲动。
郁棠听到不少学妹压抑着尖叫声，她们兴奋地讨论着，好像都是在说学长好帅。
有学妹还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下来。
说完了打架事件，季稚川继续说道：“这次打架事件是因为我在某视频网站上做吃播，刚开始这件事被同班同学知道，我觉得自己很丢人，后来发现大家没有用过多异样的眼神看待我。”
“我做吃播，并不是为了买名牌鞋子，或者换新的电子设备。”季稚川抬起眼眸，他神色平静，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是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困难，想要分担亲人的压力，想要自力更生，非常迫切的念头，但现在的我总归是高三学生，还是应该以学习为主。我说完了。”
班级队伍里有人开口道：“季稚川他是不是在解释原因？他好像第一次说自己的事情。”
“是啊，没想到这后面有原因，我们是不是误解他了？”
“他不是想哗众取宠，也不是博出位。”
同学们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当季稚川走到班级队伍里的时候，他神色轻松，脊背挺直，眼神不再躲闪，不再避开别人的视线。
郁棠看到了他的改变，至少没以前那么不自信，不害怕别人的视线，他正在一步步改变。
她朝他笑了下，季稚川轻轻点头，她笑容一如既往的纯净，元气十足。
“现在放心了？”江子骞站在她身后，懒懒地说道。
郁棠若有所思，还不能放心吧，这高三可才刚开始。
上午的课一晃而过，到了中午，季稚川和郁棠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他胃不舒服，选择吃碗清淡的面条。
“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有比较熟的私立医院……”江子骞话没说完，他疼得嘶了一声，怒瞪着郁棠，“你干嘛！”
郁棠结结实实地一脚踩在他鞋子上，她面上微笑，“对不起，脚滑了。”
江子骞嘴角抽搐了下，明明是故意踩他一脚。
她笑道：“对啊，去公立医院做个检查，我们不是有学生医保吗？可以报销的。”
季稚川思索了下，点点头。
江子骞转头看着郁棠，神情从诧异转而变得了然，原来是考虑到季稚川的经济状况，依他的个性，确实不会接受过多的馈赠。
他们慢条斯理地吃着饭，有个人拿了杯饮料坐到这桌，郁棠惊讶道：“你过来干什么？”
“我就随便坐坐，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呢！”
知道什么？郁棠看看江子骞，再看看季稚川，两人表情都很茫然。
“我就说你们不知道！”徐维达激动道。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视频网站，“季稚川，你在网上红了！”
“什么？”季稚川皱眉不解。
郁棠凑到手机前，手机屏幕上出现了早晨时季稚川在讲台念检查的那一幕，再看看播放量，惊人的多！
“早上有学妹拍下来，放到网上，说看看我们学校的校草颜值有多高，刚开始一堆人不信，点进去之后，大家都说真香。”徐维达说的口干舌燥，“你快看看你那视频账号！”
季稚川后知后觉地拿出手机，一点开自己的账号，粉丝数几乎是每秒都在变动，无数的评论涌向他。
“小哥哥，加油！做吃播不丢人的！不过还是吃的健康点好（笑）”
“呜呜呜呜我的宝藏男孩被发现了，但是是好事，希望你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越来越红，路越走越顺！”
“高三加油哦，为了家里的事不用那么拼，家人会理解你的。”
这一条条暖心的评论别说郁棠看了有点感动，季稚川早就愣住了，他垂下眼眸，开心又感动，有一瞬间会想，他何德何能，能受到别人的喜欢。
除了粉丝数的变多，账户上的金额也在增加。
“啊啊啊！”徐维达突然大喊起来。
江子骞皱着眉，怒道：“你一惊一乍的干嘛！”
“快看热搜！上热搜了！季稚川，这下你真的红了！”徐维达激动地嚷嚷着。
郁棠点开一看，真的上热搜了，而且下面的评论基本都是正面的，夸季稚川长的帅，360度无死角等等，他的微博粉丝数也在蹭蹭往上涨，过往的视频点击量翻了好几倍。
“季稚川，你刚开始拍的是唱歌直播，唱得挺好的，是不是因为没人气才去拍吃的？”她问道。
季稚川点头，“对，本来是唱歌，但唱歌的主播太多了，我没什么机会，后来被高、利、贷找到，我想着要赚钱，就学起拍吃播来。”
果然是这样，郁棠看着他，“那你现在还想唱歌吗？不是可以考艺校吗？”
“艺校？”季稚川神色茫然，他知道考艺校非常花钱，花时间精力，因为家里的经济情况，他不能这么自私。
他摇摇头，“算了，太花钱了。”
郁棠不由急了，她刚想说点什么，旁边的徐维达抢话了，“别啊，你这不是浪费你的人气吗？你现在红了，抓住这流量变现。”
季稚川还是摇摇头，“读书要紧。”
徐维达目瞪口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爱读书！”
午休结束的铃打了起来，他们打住话题，郁棠一看时间，这都一点了，三人把餐盘放回回收处，回到教室。
同学们立马把季稚川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问他上热搜有什么感想，和他聊天套近乎，想要合影发网上炫耀，季稚川一下成为了人群中心，有些无所适从。
碍于老师进来，同学们才讪讪地回到自己位置上。
郁棠在一旁看着，脸上带着笑容，要是季稚川想往娱乐圈发展，那她就帮忙，要是他不想，那就顺应变化，让他好好读书。
这堂课上得人心浮动，同学们时不时眼神接触，笑得神秘兮兮，好像上热搜的是他们一样。
“升了，升了！”
“热搜热度又高了！”
处于风暴中心的季稚川心情复杂，面对突如其来的上百万粉丝，他一会激动，一会惊慌。
脑海中突然出现郁棠清脆的声音，“不是可以考艺校吗？”
考艺校这个念头渐渐在心里扎根，他以前也想过，但考艺校需要请老师，上课还不便宜，家里背着债，他不能这么任性。如今这个念头又回来了。
季稚川收起心思，认真听讲着。
放学后，江子骞背上书包，自然地说道：“回家了，我顺路送你们回去，郁棠，你还住在那酒店吗？”
季稚川蹙眉，回道：“郁棠不是住在……”
本来在收拾书包的郁棠听到后，脸色大变，惊道：“我突然不想回家了，我们去吃东西吧！”
“恩？”江子骞狐疑地看着她。
她故意大声说道：“我好饿啊，快走吧。”
季稚川愣了下，郁棠好像不想让江子骞知道她住在他们家楼上，为什么呢，不过他也没想太多。
三人走出学校，在学校里就受到了注目，走出校门口，门口竟然有不少女生等候着，她们看见季稚川后激动起来，纷纷叫嚷着。
“真的好帅！”
“真人更加帅啊。”
“这样的帅哥我怎么现在才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