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北宋变法那些年——果酱果酱
时间:2020-01-15 10:22:26

  老者一愣,旁边仆从代答道:“已有七日了。”
  王忆轻轻笑道:“若是对症,七日也应该见效了。可不才刚才诊脉,大人脉像迟坚,痈疮按压发硬且不痛,可见内里并非是脓,乃是淤血。”
  老者仍是不信:“何以证明?”
  王忆沉声道:“《灵枢经》曰:壅遏而不得行,故热,大热不止,热胜则肉腐,腐则为脓,故知热聚者则作脓,热未聚者但肿,而未作脓也,皆以手掩知之。如今用手掩之不热,可见脓还未成,故当用大黄牡丹汤方。若是拖延下去,等到脓成毒发,性命忧矣。”
  仆从眼睛一亮:“大夫说得不错,烦请开方吧。”
  王忆要来纸笔,一边写一边出声念道:“大黄四两、牡丹三两、桃仁五十个、瓜子半斤、芒硝三合,以水六升煎之,去滓内芒硝服用。”一面又嘱咐仆从:“把代茶饮中的甘草换成枳实,甘草大寒,此时体内脓还未成,与热毒相激会闹出大乱子。”
  老者还要说些什么,却见中年男子挥手制止道:“我不懂医理,二位也不用在这里背医书,成与不成,一试便知。大夫刚才开的大黄牡丹方,烦请督导下人赶紧煎制吧。”
  王忆冷笑道:“信与不信在阁下,药方如何煎制刚才已经说明,不才还有些琐事,告辞
  了。”
  中年男子深深地看了王忆一眼,心想此人应该有些本事,只是脾气不好,不由笑道:“非是我不信,恐怕还得委屈大夫一些时日,等我这病有起色才能放归。”
  王忆行医三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赖的病人,忍不住怒道:“我最讨厌以势压人,城里还有人等着看病,难道只有阁下的性命金贵吗?”
  中年男子摇头笑道:“事关军机,不得不如此,还请大夫见谅。”一面吩咐仆从道:“把东面的厢房收拾出来,好吃好喝招待大夫,不得怠慢。”
  仆从连忙答应了,与叫上两名兵士,连推带让将王忆请进厢房,铺好被褥,摆上茶食点心后,便退下,还不忘把门窗紧紧锁上。
  王忆又好气又好笑,看来此人大有来头,横竖他也不能把自己怎样,眼下也只好来之则安之吧。遣人给诊所里伙计报信后,索性把东西吃了,安心睡了一觉。接下来几天都是乳炊羊、葱泼兔之类的上好吃食款待,每每还送上一大壶酒,让人有脾气也发不出来,这样过了七天,却见一名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青年士人匆匆走进来笑道:“爹爹请大夫过去。”
  王忆并不惊疑,起身问道:“令尊大概好转了吧。”
  青年士人拱手道:“全凭大夫妙手,在下不胜感激。”
  王忆跟着他来到卧室内,见那中年男子精神已经好转,细看那痈疮,已然萎缩,开言道:“伤口大致已经无碍,再吃上七天汤药就可以痊愈了。”
  中年男子起身笑道:“大恩不言谢,这回多亏大夫救治。因我在军中效力,这病症实在不便张扬,所以委屈大夫在鄙舍多逗留了几日。听闻大夫除了会治外伤,还擅长儿科?”
  王忆不知他又要闹什么花样,但要不说恐怕会砸了自己的招牌,只得答道:“正是。”
  中年男子拱手道:“如此,还请大夫再帮个忙。”
  王忆对此人的印象降到了冰点,直接拒绝:“在下多日未回诊所,还有不少人等着救治,恕不能从命。”
  中年男子沉声道:“若是事关军国大事呢?”
  王忆仔细观察他,忍不住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中年男子轻轻道:“不才王韶,现任秦凤经略司机宜文字。”
  王忆一惊,忙问道:“可是在熙宁元年上平戎策的王子纯?”
  中年男子笑道:“正是不才。”心里有些纳闷,自己虽因受帝相赏识,但在秦凤经略司一年多来,功业未建,目前仅仅是个低等军官,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王忆肃容道:“不知机宜有什么用得到在下的地方?”
  王韶有些奇怪他为什么突然间转变了态度,也来不及多想:“青唐吐蕃首领俞龙珂有心内附,他的长子如今患了喉疾,望大夫随我去救治。”
  王韶说得轻松,王忆却知道这些吐蕃人十分难缠,仿佛墙头草一般只向强者倒伏,且十分贪婪,一向无利不起早,忍不住问道:“莫非机宜认为,只要在下将俞龙珂的儿子治好了,俞龙珂就能内附?”
  王韶朗声大笑:“当然不会,我自有主张。大夫随我去,只是增加一个砝码罢了。”
  王忆笑了,能抱上王韶的大腿,他求之不得:“敢不承命。”
  旁边侍立的王韶的儿子王厚忍不住提醒道:“这次出行不是游山玩水,吐蕃人狡猾,我们前途未卜,大夫难道不怕?”
  王忆反问:“衙内想必也一起去吧。你怕不怕?”
  王厚挺了挺胸:“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当然不怕。”
  王忆笑道:“衙内与我年纪相仿,衙内不怕,我当然也不怕。令尊大才,自然可以信任。”
  王厚也笑了:“敢问大夫尊姓大名,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王忆拱手道:“不才王忆,字长卿。”
  王厚笑道:“我们同姓,阁下可以唤我表字处道,敢问阁下生辰?”
  王忆道:“皇佑二年三月生。”
  王厚笑道:“真巧,我只比你小三个月。”
  王忆突然想起了什么,嘱咐王韶道:“观机宜的脉象,痈疮还算小事,只是这消渴之症,却不得不防。最近可觉得口渴欲饮,多食易饥?”
  王韶一惊:“是总觉得心中烦渴。我这病要紧不要紧,今后行军可有妨碍?”
  王忆忙安抚道:“机宜不必着急,好在症状不深,可以慢慢调治。目前只是肺燥上消,宜润肺清胃。”他随手取来纸笔边写边说道:“天花粉可生津清热,佐以黄连降火,生地黄、藕汁养阴,葛根、麦冬止渴,每天吃上两剂,坚持吃上两个月,症状自然会减轻。”
  王韶忙又谢了:“若非长卿提醒救治,我恐怕就不能在军中效命了。”他知道消渴是顽疾,若是病势转深,基本上就是废人,更别提在军中一展抱负,不负生平所学了。
  王忆接着提醒:“消渴病者平时要注意二点,一是饮酒,二是咸食及面,都要克制。只要管住自己的嘴,再按时服药,自可平安无事。”
  王厚沉默了许久,突然笑问道:“长卿为何一开始诊脉的时候不提醒爹爹呢?”
  王忆笑道:“我非圣贤,一开始机宜只给了我一贯钱治痈疮,又把我关在厢房里好几天,我又何必多管闲事。”
  三人不由笑了,彼此感觉熟识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1.重要人物王韶登场了。从本章起节奏会加快。
  2.今天在碧水看到一个帖子,把扑街文特点总结成一首打油诗,逗死了:文名深奥看不懂,文案哲学一脸懵。正攻三章难出场,出场就是背景板。甜苏爽宠不存在,主角全部性冷淡。磨蹭拖延终心动,剧情把人来分开。同生共死像兄弟,仿佛误入无cp。好不容易谈恋爱,我为啥要喜欢你?
  扎心了自己几乎全中,感谢小可爱们不弃之恩。
 
 
第39章 欲临关塞抚羌酋
  十天后,王韶父子带着王忆, 加上两名亲卫, 一行五人向青唐城出发。
  秦州向西行不远,连绵的丘陵便映入眼帘,边地秋早, 山间草色失翠, 层林尽染, 金黄与棕色辉映、深绿与火红相间, 美的像画卷一般。王忆在中原从来没见过那么纤尘不染的天空,一行人骑马掠过清浅的河水,惊起一群南飞的大雁,王忆指点笑道:“塞外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谁说小令无排荡之势,范文正公这阙词苍凉壮阔,悲愤郁勃,比盛唐的边塞诗也不遑多让了。”
  经过几天的相处, 王厚与王忆已经很熟悉了, 他笑着摇头道:“这阙词格调虽高,未免太愁苦了些, 我还是更喜欢祖咏的诗:少小虽非投笔吏,论功还欲请长缨,这才是真元帅事。”
  王韶在秦州蹭蹬跌扑两年,备受各路人马排挤挫折,深知功业之难。他前段时间听到风声:蕃僧结吴叱腊劝说董裕前去武胜军立国, 和西夏谋姻,然后吞并诸羌,这事若是成了,对大宋可是大大不利。所以他一面抓紧时间先去招抚俞龙珂,一面写信给王安石,请大相国寺名僧智缘前来相助。
  他皱眉看了儿子一眼,王厚自幼有胆色不必说,但还是太年轻,把边事看得太容易,忍不住轻斥道:“范文正公也是你能妄自评论的?此去我也不敢十分保险,你们还是要慎重行事。”
  王厚对爹爹的训斥早就习以为常,点头笑道:“爹爹放心,我理会得。功名险中求,想当初霍去病带了几名亲兵直抵匈奴王帐,令五万人投降,以爹爹之大才,收服吐蕃人并非难事。”
  还未到青唐城外,就听到阵阵马蹄声,远远望见上百名吐蕃骑兵呼啸而来,王忆心中有些紧张,他的坐骑也被吐蕃骑兵的气势给吓到,忍不住要向后退去,他知道此时绝不能示弱,索性横下心来打马向前,装作镇定无事的模样。王韶和王厚在他前面,左手搭着弓袋中的战弓,右手反背身后,保持着戒备的姿势,随时准备放箭。
  为首吐蕃兵大声问:“来着何人?”
  王韶拍马上前,独立在众军中间,放声吼道:“本官是皇宋秦凤路经略司机宜文字、提举秦州西路缘边蕃部王韶。今见贵部俞族长有要事相商,尔等快快与本官带路。”
  那吐蕃兵不屑地笑了:“原来是个书生,不好好在中原带着,跑到我们青唐族地界作甚。难道你忘了你们韩相公好水川兵败的事了吗?”一言未毕,众兵士都哄笑起来。
  王厚忍不住要发怒,刚要说些什么,却被王韶止住,他搭弓向远处射去,吐蕃兵大惊,刚要放箭,却见王韶那只箭稳稳射中了百步外杨树叶的叶心。王韶索性又连射了几箭,居然发发皆中。他这才收了箭朗声道:“我皇宋虽然兵败,但汉人士气尚在,血性尚在,如今天子英明,正欲厉马秣兵,一雪前耻,尔等何敢轻视?”
  为首的吐蕃兵收了轻视之色,狠狠瞪了王韶一眼,转身回城去报信,大约半个时辰后,蕃将转回,用生硬的汉话说道:“族长有请。”
  一行人来到俞龙珂的营帐旁,王韶的随从全被拦住,吐蕃兵语气毫无商量:“只能让你一个人进去。”
  王韶无所谓的一笑,指着王忆道:“别人可以不进去,但他是我随身带的医官,手无缚鸡之力,总可以进去吧。”
  那吐蕃兵犹豫了一下,最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王韶和王忆都放了进去。
  俞龙珂却不在帐内,一名酋长席地而坐,认真烤着一只羊腿,见到王韶并不起身,也不让座,笑问道:“不知机宜夤夜来访,有何要事?”
  王韶不屑一笑:“事关青唐部存亡,我只和你们俞族长商量,他不前来,莫非是怕了不成?”
  那酋长愣了一下,又笑道:“我们族长现有要事,机宜跟我说也是一样。”
  王韶冷笑道:“但愿俞族长不会后悔。”言罢转身就走。
  那酋长看王韶二人走得干脆无比,一点迟疑也没有,转眼已经出了营帐,忍不住起身拦道:“机宜何必这么着急,既然大老远来了,岂能说走就走,显得我们青唐部也太不懂待客之道了。这样,你们先安坐,我再去问一问族长如何?”
  王韶索性把戏演到底:“无妨,族长既然忙着,我去河州找族长的弟弟瞎药也可以。”言罢脚步不停向城门走去。
  那酋长这时才有些急了,忙出了营帐一把拉住道:“机宜这就是怪我了,快回帐中安坐,我这就去请族长。”一面又骂陪侍的奴隶:“你们是死人不成,有贵客远道而来,还不赶快上茶,在杀一只肥羊给机宜下酒。”
  等到那酋长去了,王韶与王忆相视一笑,王忆轻声道:“看来俞龙珂色厉内荏,只能耍这些手段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功夫,俞龙珂慢慢走来,拱手笑道:“累机宜久等,犬子喉疾久治不愈,我不得不看顾一二。”又笑着拱手问:“南朝阿舅天子近来还好吗?”
  王韶见惯了吐蕃人的做派,倒也不以为忤,也起身拱手道:“圣躬安好。我只是为青唐族担忧,恐怕此后难免要多事了。”
  俞龙珂微微一笑,毫不介意的坐下:“机宜言重了吧。”
  王韶笑道:“现今西有党项人蠢蠢欲动,董毡独占河北之地,木征占据洮、河二州,这些年族长周旋其中,不觉得力不从心吗?”
  俞龙珂也笑了:“我青唐部是吐蕃大族,兵士二十万,盐井日获利可市马八匹,谁敢小看我。不瞒机宜说,前些日子夏国还派罔萌讹前来示好呢。”
  王韶冷笑道;“夏国反复无常,岂可信赖。族长莫非忘了元昊领兵攻打秏牛城的事了。我有听说夏国还派使者去董毡和木征处,便是族长的弟弟瞎药,也得了不少好处呢。”他见俞龙珂一时无语,索性继续道:“俗话说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族长的部落临近我宋土,一旦有危难,董毡和木征趁火打劫都来不及,族长以为夏国会发兵相救呢,还是袖手旁观呢?”
  俞龙珂冷冷道:“党项人固然狡猾,董毡和木征居心叵测,难道汉人就值得信赖吗?”
  王韶笑了:“我朝天子不满夏国屡次侵袭,君相一心变法图强。在吐蕃众族中,青唐族与我大宋国土相邻,关系最密切。天子意欲与族长联合抗夏,去岁已令秦州放令尊回归本族,充分体现了与族长和好的诚意。况且我汉人一向以孝义忠信立国,言出必行,行之必果,岂能与夏国那些反复无常的小人相提并论?族长可听说过唐朝名将阿史那杜尔的故事?”
  俞龙珂虽然汉话熟练,但对中原历史还是不大了解,不免有些好奇:“他是什么人?”
  王韶缓缓说道:“阿史那杜尔是唐初突厥王族,处罗可汗次子,趁西突厥内乱取其国土自称可汗,后来被薛延陀击败,率部投奔太宗皇帝。太宗皇帝对他十分器重,将衡阳长公主许配给他,还封他为左侥卫大将军。此后阿史那杜尔平定高昌、征讨高句丽、薛延陀,击败龟兹,屡建战功,升任右卫大将军,加镇军大将军,死后赠辅国大将军,陪葬昭陵,子孙后代世世荣耀,在中原安享富贵。我朝天子处处以前朝太宗皇帝为榜样,诚意招抚族长,断不会向党项人那样背信弃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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