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杭盯着谢远宙,懒得再开口,只是侧过脸又去看了看外面,结果一看,顿住,金霖呢?
席杭曲起手指马上叩叩办公桌:“赶紧的,我要走了。”
“催催催,平时催你上课你怎么装聋作哑?知道求人了吧?”谢远宙根本不理人,还是慢悠悠地在名单里翻着剩下的原淮的名字,不疾不徐地填资料,还闲聊,“你们仨新学期一个班,不错吧?”
席杭眉头一皱,直接先走了,卡和回执什么的都没拿。
外面长而曲折有个性的走廊来来往往的学生,见了他,熟悉的都马上打招呼,他前后左右看了几遍,却没一个浅金色头发的,往楼下看,也没有。
跑哪儿去了。
席杭眯了眯眼眸,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结果刷到头都没看到金霖的名字,微信电话都还没有加。
他到了楼梯口,刚好抓了个从楼下上来的同班同学,问:“在下面看到一个戴着白色鸭舌帽的金色头发女孩子没有?”
“没有啊,我靠杭哥我们这高中,不是大学,没这种人物吧,你白日做梦呢?”
席杭一把丢开人,下楼去。
一中政教处是一栋中间空着、外表几何图案的建筑,因为学校是初升高的,学生众多,师资力量也雄厚,所以建筑挺大,有好几条楼梯和出口。
一楼建筑中间的露天花坛处种着几颗紫荆树,此刻地上铺着几片落叶和紫荆果实。
席杭四处地找,就是看不到金霖的身影。
他找人的时候,金霖其实也在茫茫地找他。
刚刚她在楼上伸手摸长到了二楼围栏边的树梢,然后摸着摸着,放在围栏上的手机从二楼被她不小心撞到了楼下,幸好砸在了花坛里,楼下那儿也会没人,没吓到人,不过她自己已经吓死了马上一秒跑下去。
捡起手机后正要往回走,耳边刚好响起一阵微微刺耳的下课铃声,接着远处一阵喧嚣玩闹声像浪花一眼翻涌传来,高三下课。
她一听,那种紧张情绪徒然出现,下意识想溜走,然后就踩上了一条新的楼梯。
这条楼梯上到二楼,两边都比较陌生,她就随便走了一边。
但是几何图案的建筑错综复杂,二楼四通八达的通道通往各处,她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刚刚席杭教学费的那间办公室,其实就在楼梯另一个方向几步后的拐弯处而已。
但是,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了。
她走出来四处找人,没找到,两分钟后低头看手机,想要找原淮问席杭的电话。
只是手机虽然掉在花坛上,但落下的时候先磕到了边缘的砖,所以屏幕虽然只碎了一角,但开机键怎么按都没有动静了。
金霖一瞬没了安全感,小脸上泛过紧张,按着记忆往早前席杭带她上楼的那条楼梯下去。
这时候,政教处的老师从另一边楼梯一群下来,往外走,好像已经下班了,不再继续登记注册,她从人群里要找刚刚那个风趣幽默的班主任,但没有他的身影。
她遂坐站在花坛边,懵懵地像只迷路的小兔子,可怜巴巴地四下看,须臾后坐下,下巴抵着膝上的手臂,想着是不是到外面去找找,可是……
一个恍神,头顶传来广播声音,一道好听的女声念着:“金霖……你好,请听到广播后到政教处一楼的花坛下等着,不要再离开。再重复一次,金霖,请听到广播后到政教处一楼的花坛下等着,不要再离开,谢谢。”
席杭找了原淮问她的手机号码,但是打过去关机了,不得已下只能寻人启事了。
人从政教处隔壁的广播站下来后,他立马回了政教处,但没想到,就真的看到了人。
……四五点的浅薄日光从高楼稀薄地撒下来,紫荆树花坛边,一个白色身影坐在那里孤零零地趴在膝上,很是乖巧。
席杭深呼吸一口气,刚要过去,远处从楼梯下的谢远宙看到他,又看到金霖,迫不及待开口:“原来你去找人了,但人在校园里怎么会丢呢,这不在这了,服了,连卡都不要,全楼的老师都走了,就我在办公室喝着茶等你!”
金霖闻声,马上扭头。
席杭走过去,边走边和树下的人灼灼对视,越过她后,他往前接过谢远宙手里的三张回执还有交学费的卡,丢入口袋后往回走。
谢远宙还和金霖挥挥手,笑眯眯的及其和蔼可亲:“拜拜金霖,过两天开学见。”
席杭:“……”
人走了,整栋大楼都安静下来了,席杭居高临下地看着坐花坛边的人,真真切切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松了口气,他问:“你去哪儿了金霖?”
“下楼捡手机,掉下来了。”她扬着脸。
少年今日穿的一身休闲黑色,高大的身姿投下来长长的影子,刚好罩住了她,虽然光线暗了一些,但她没来由的有了安全感。
席杭扫了眼她掌心的手机,边缘一整条的玫瑰金都被摔得掉漆了,他噎了噎。
“然后,你捡了不知道上楼找我吗?”他问。
“我上了~但是走的不是原来的楼梯,找了一会儿才找到那间办公室,但里面没人,”她敲敲手指,又垂眸独自呢喃,“可是刚刚那老师怎么说他在呢~”
“他在休息区泡茶,不在办公桌前。”
“哦。”她怂怂的,小猫一样地也噎了噎,掀掀眼皮没再说话。
两人一高一低目光交缠。
虽然知道她这是对环境不熟悉导致的迷路,加上对办公室内的结构也不甚了解,所以……
但是,席杭还是忍不住觉得,像带着个三岁小孩。
金霖也从他眼中看出来了一句:你还说你不是三岁。
她眉头一敛,嚅嚅唇瓣,起身要走了,席杭侧过身去拦住她,也不敢再次伸手拉。
金霖猝不及防撞到了他胸膛里,少年低头,缓了缓胸膛的一声酸麻,低语:“不是吗?不是三岁?懵懵的像只找不到主人的小猫,蹲在这,惨兮兮的。”
“你才三岁,你才小猫!”她委屈巴巴嘟囔,马上辩解,“……我是怕出去了越走越远,你就更找不到我了,所以我原地待着没动~而且后面是你让我在这等你的。”
席杭蓦的失笑,仰头盯着高楼上的光线,无话可说。
金霖以为他又笑话她,就像初见那晚笑她胆子小,所以转身要走,推了他一下。
席杭岿然不动,垂下眸:“怎么总是那么凶,对席杭哥哥好点。”
“不要挡我!”
“叫席杭哥哥,叫我一声,我去给你买新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第5章
金霖以前对手机的需求不是很大,她有ipad电脑。
但是自从出了那件意外后,整个人就时时刻刻缺乏安全感,在外面没有熟人在身侧的时候,她必须拽紧手机,分分钟确保自己需要的时候能打通电话,有人来。
所以,她盯着席杭,低语:“我有两个手机。”
席杭:“……”
金霖一脸“不要你破费,不要你的钱”的认真表情,轻哼一下绕过他往外走。
回过神来,席杭扭头,盯着那个踢踏着小白鞋,一头金色头发在日光下如梦似幻,很是飒的小背影。
跟着走了几步后,不知为何,无声失笑开来。
席杭没有和来时一样走北门,而是带她穿过了大半个校园,逛逛夕阳下的一中,饶了一大圈后,到了一中正门,出去往下走一小段就是北凌街了,路口的枫树在傍晚的风中哗哗作响。
回到家拿了另一个手机,金霖趴在床上换卡,开机,打电话给原淮,因为刚刚路上席杭说他还找原淮拿她号码,所以她怕哥哥担心。
聊了几句后刚挂了,手机就一震,进来一条信息。
【我,你席杭哥哥。】
【???】
【把我号码存了,然后,下来,我在客厅。】
金霖爬下床,哒哒出去。
客厅中果然坐着个“客人”,闲闲正在日暮光影里玩着手机,听到声音余光瞄了瞄她后,继续玩。
等她到了客厅,少年扬扬下巴指着她手中的新手机,“加个微信,以后我好方便找你。”
微信……
金霖静默两秒,才反应过来是神马东西,她一直在国外读书,对这东西不是很熟悉,微信还是在回国后原淮为了找她在她两个手机强行按上去的。
金霖打开,席杭问她id,她一看,id……好像还是原始的,一长串没有修改。
席杭懒得去打那么长一串字母加数字,让她改成二维码他扫。
金霖划来划去,半分钟还是没找到所谓的二维码藏在哪里,最后茫然地直接把手机递过去。
席杭:“……”
他默默接过,边点开边告诉她在哪儿,然后见她站在他身前半米之外,根本看不清,他抬头:“坐我身边来,站那么远干什么?”
金霖和他对视须臾,悠悠过去坐下。
那一秒,席杭鼻息间飘过一道女孩子特有的软和馨香,他操作手机的手顿了顿,刹那后才继续。
重复了一遍二维码的藏身之处后,他道:“后面可以加同学。”话落他加完了,顺着自己又在她手机点了接受。
末了她伸手要来拿,他扬开没给她。
金霖:??
席杭拿回来手机,点开她的“我”上面的支付,“这里也有二维码,付钱的,别人给你发红包,也可以在这里看。”
“谁会给我发红包~”她随口呢喃,微信里统共就没两人。
接过手机看了眼,完了她就要放入口袋,下一秒,手机一震,她挑眉,好奇地重新拿起来。
微信里,刚刚加入的那个名为“xh”的账号上显示着未读消息,点进去,他给她转了笔钱,上面写着“给金霖小可爱的红包”。
她默默瞄他一眼,再扫一眼数字。
席杭退出自己的微信,点开一个论坛的网页,论坛最上面置顶着一条标题为【一中新学期注册时间x开学时间】的帖子。
往下刷刷随意划了划后,他说:“今天周一。周四……也就是九月一号,就开学,明天我们去原淮家蹭饭,待一天再回来。”
“唔。”
席杭把手机拿给金霖看:“一中的论坛,虽然是以前一中的学长研究的,但附近几个中学其实都有在用,所以流量挺高的,日常新闻不断。闲着没事可以消遣,丢了什么东西也可以在上面找,找到的几率还挺大。”
金霖新鲜地歪头看了看,果然看到有人丢了饭卡水卡的都在上面发寻物启事,她随口问:“丢了人呢?可以找人吗?”
席杭眉眼微动,她抬头,他眼底过泛一道若有似无地笑意:“我从来不干丢人的事,不知道。”
“……”
金霖默了默,他是不是在笑话她今天走丢??
他又在笑话她了。
金霖抿着唇,三秒后起身丢下人在客厅,自己哐当哐当上了楼关上门,埋进枕头中。
呜呜。
天地良心,席杭说的时候真心只是想起这词还有另一个意思,故意逗逗她,根本没想过触到了小精灵,她多想了一些,然后点燃她内心深处的火球。
不过他也只在微信上随意解释了一句,并且又发了个红包以示补偿,过后就没做多想。
第二天两人出发去原淮家。
昨晚席杭趁着开学前多玩了会儿游戏,后半夜腰疼坐不下去了,又躺着闲翻了几页书准备一个考试。
所以早上在车里一上去就闭眼入定,没发现坐边上的小精灵把脑袋藏在连帽衫的帽子里,趴在车窗趴了一路,跟只被踩了尾巴不理人的小猫一样,鸟他一眼都没有。
到目的地,原淮出门来。
少年满脸温柔,不过不是给睡眼惺忪、下车时迷迷糊糊差点踩空的人的,他只在揽过金霖后,偏头小声朝席杭说了句:“提醒一下,把你手藏好,要是待会你姑妈看见了,马上你家里电话就会响起,然后家里司机估计就来接你回去闭门思过了。”
席杭瞬间整个醒了,扫了扫原淮,再低头看裹着夹板的手。
他眉头缓缓微敛了敛,一点不想即将到来的新学期回到席家老宅去住,每日司机专车接送,行踪了如指掌,和谁玩,上不上课全部回去汇报。
那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这怎么藏?”他皱了皱眉,在门口手抄入口袋中,站停思索。
夹板是裹到了手掌心的,要是冬天了还能在外面加一层漏指的手套瞒天过海,可现在北市才九月不到,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戴手套怕是有病。
“你自己想办法。”原淮脚步没停,带着金霖进去,一路在问她昨天怎么个走丢法的,昨儿电话里没说清楚。
席杭在后面懒洋洋地盯着两人的背影,低语:“你说我打篮球不小心摔的。”
“你篮球伤的是腰。”前面的人没有回头,边说踏入门。
席杭:“我腰伤他们又不知道。”
“……绝了。”原淮一顿,随即继续往前。
他没再说什么,就是表示他同意了。
全程没说话的金霖在这时候往后瞄了瞄,席杭在门外,想待会儿再进去。
与她目光不经意间擦过,原本平平无奇,可是下一秒她被房子里的他姑妈、也就是她舅妈喊去,他忽然心里一咚。
打开微信一看,果然,昨天的第二个红包她没有收。
金霖和舅妈寒暄亲热完,拐去楼上玩,在门口徘徊故意不进去的席杭才姗姗踱步进屋,他怕太早进去了,没有和金霖先通风,她直接就不给面子地捅出了他的事。
席禾雲眼尖得很,立马看到侄子T恤下的手臂异样,仔细一看,居然是夹!板!
“席杭!你手怎么回事?”她马上问。
这一喊,连着在厨房准备午餐的大学教授姑父也喊了出来。
席杭在客厅闲闲坐下,抬手转了转,很是随意淡然地道:“没事,前几天打篮球不小心和人撞了下,手着地姿势没对,骨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