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炮灰还敢这么嚣张,难道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吗!待会第一个拿你开刀。桃安一边暗中吐槽,一边疯狂思考对策。
但她最清楚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自己那点歪点子根本上不了台面。于是桃安整理了有些脏乱的衣裙后,左右手各牵一个小妖,昂首挺胸的走出去。
路过最嚣张的看守时,还故意狠狠撞了他一下。气得那人立马想伸手来抓桃安头发,幸好被其他几个有理智的师兄师弟拦住。但还是唬得她一跳。
“师弟!师尊只要我们带她过去。你动手了,万一师尊问责怎么办。”
“哼!”那人犹豫片刻也放下手,转而狠狠瞪了桃安一眼。
桃安目瞪口呆。错估了这人人品,居然渣到打女人。男子力气大,更何况修仙者,万一被他抓上一把,自己可能当场就秃了。好险好险。
她吐出一口浊气,警告自己下次不能这般鲁莽了。但桃安向来得寸进尺,面上半点不露心虚反而向他瞪回去,比眼睛大啊。
那人未料这阶下囚还敢嚣张,撸着袖子又想冲上来,仍是被同伴拦住。这么沉不住气一看就是炮灰,桃安撇撇嘴不屑的想。
“不知道你待会在师尊面前,还放肆的起来吗。”另一男子决定为自己师弟出气,忍不住出言讽刺。
“关你屁事。”桃安嘴上不饶人,脚下生风骄横的连眼角都吝啬给他们。
她本以为会被带去自己被审问时的处事堂,却未料目的地是一处险峻的山崖。
众人穿过长长的镂空木桥时,锁链似承受不住重量般摇晃着。
看着脚下的万丈深渊,桃安默默抓紧手中的铁链。现在她身无灵力,如果掉下去了那就真成一团烂泥。
这断崖离吞月派主教甚远,位置偏远灵气却充沛。山峰陡峭像从中间被天上巨剑劈开一般,将山分成泾渭分明的两处。
桃安摸摸鼻尖,想到这所谓的师尊看起来地位超然啊。
她们被带至一处小院前。吞月派几位弟子停下动作,整理衣襟后向院内恭敬道:“师尊,弟子已将他们带到。”
半炷香后,就在众人等的有些不耐时,木屋里出来位身着白衣的男子,一动不动站在门边。
明明是男子,肌肤却比大多女子都要白皙,也不显病态。漆黑的长发被一支玉簪束着,垂至脚踝。一双柳叶眼冷静清澈,薄唇轻抿下巴微微抬起。
看着真似中庭西王母种的昆仑雪莲,分外清心寡欲。桃安却呆住,总觉得似曾相识和有些诡异不合。
济溪挥手摆退门中弟子,见他们走远后便显出原型。冷清的眼眸带着一丝调笑,平白多了些妩媚。身子倾斜柔弱无骨般依靠着门边搭的紫藤萝架,似笑非笑歪头注视桃安,似乎已洞悉她心思。
满树花瓣垂下,微风吹过。他仿佛很享受这时光,幸福的半眯着眼,开口道:“说吧,你是谁。”
身边小妖们对他这变脸速度震惊,皆是目瞪口呆的张大着嘴。
桃安终于明白那丝熟悉从何而来。济溪这般作态,与万年前的张尘镜一模一样啊!
一朵藤萝花瓣打在她脸上,将桃安从回忆中拉出。济溪正不耐的看着她,眉眼轻佻却更让人移不开眼。
“问你话呢,桃妖。”
桃妖,桃夭。
桃安化形时取前世名号桃安,后张尘镜与她取字一夭。意为宜归家,表达爱慕之情。所以桃安其实也唤桃夭。
连这动作称呼都与万年前张尘镜询问一般,种种场景诡异重合在一起。恍惚间桃安宛若回到了幽谷,桃树下。
那睡意朦胧的男子,是张尘镜又似济溪。
“最后一字不同,你不是知道了吗。”她强撑着保持理智,瞪大眼睛回答。
“桃妖?”济溪偏着头,如同在思考什么复杂的问题般。数秒后,他匆匆从紫藤萝间探出头,难得露出少年心性不可思议问道:“桃夭?!”
张尘镜与桃安的爱情故事广为流传,取字示爱更是为人津津乐道。所以济溪定是知道的。
桃安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回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加以点头。
济溪无奈笑出声轻拍自己额头,好似闯了小祸将要被家长惩罚般。
“这可真是…真是。”
小妖们还迷茫的望着他,桃安却已经了解。人修有意挑起战争,必然是上界的决定,凡界没有胆子敢做这种事。而济溪这种修为接近飞升的领头人物,自然有上界信息。
人族大能要对妖族出手,必然要盯紧妖族几位圣人和大妖。犼当然在重点观察对象之列,桃安也得以被特殊照顾。如今被她提早发现阴谋,接下来人修该怎么办,济溪估计也分外头疼。
他似乎有些头疼,自言自语道:“消息不够灵通啊。我本以为你现在还只是个魂魄,未料已经有了人身。”
“对不起了,张尘镜前段时间给我做了个身体。”桃安诚恳道歉。
济溪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忽然想到什么,转而轻声问道:“哪道印记,是犼大人?”
桃安更加同情这倒霉孩子,抱歉的看着他,点头。
济溪好似憋着一口气,深呼吸过后便对桃安露出牙齿笑着说:“那后悔无期了。”转头冲进木屋拿出些东西便飞速逃离遁成一道流光,很快天边就看不见影子。
见此桃安终于嘲弄出声,小妖们仍然是无辜状。
济溪触及她神识中的印记,想也知道张尘镜在飞速赶来的路上。已经过去近一日,这距离可不远了。而等他到达后,世上还有没有吞月派?这个问题都不用动脑子想。
门派自然不必自己性命重要。果然,此时天边才传来一声警示,济溪的声音在吞月派高空中响起:“速离!”
这济溪也是个妙人。如果吞月派都跑了,张尘镜无人发泄,说不定就是他当替罪羊了。而如果他一点警告都没有,三千世界中的人也不会放过他。
所以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使吞月派中弟子一头雾水,却也代表他有尽力了。
事情已经解决,桃安拍拍手很是愉悦。叫出太一,让他护送这些小妖去找缙云氏。而自己准备继续跑路,趁张尘镜还没来赶紧逃远。
“你不等他吗?”太一看着她很是犹豫,决定劝阻道:“夫妻一体,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嘛。”
“你可闭嘴吧。解不了,死结。”桃安认为自己被背叛了,很是不满强调:“都杀我了,我得多贱才会原谅他啊。”
太一仿佛吃了屎一般,涨着脸憋出一句话:“他也是无心吧。”
“那么长的十方剑!”桃安激动地伸长手臂,比划那把剑有多大,“拉住我捅了十几刀!十几刀!你是没看见我的尸体,都成筛子了。”
“我战战兢兢修炼万年才成女神,结果全没了。还把我做成伞当傀儡不放我去三途川。”她越说越气,最后发狠冷笑道:“让我原谅他也可以,让他把剑拿过来让我也捅个对穿,这样才算公平。”
太一面部表情十分丰富,一直张开嘴妄图截住桃安的话语。但在她说出这句话后,他便好似不忍再看无力地闭上眼。
桃安察觉到不对劲,狐疑看着他问道:“你想说什么啊,有屁快放,姑奶奶赶着跑路呢。”
“…你千万冷静,毕竟桃安说话总是不过脑子。”太一朝她身后无力憋出这么一句话。
“你才说话不过脑子呢!”桃安心眼比针尖还小,立马抓住重点骂他,但蓦然整个人僵住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太一,后者给予她一个沉痛而肯定的眼色。
“…”
她抬起手挠头,十分无助的回头。张尘镜就在自己身后不到半尺的距离,神色莫测的盯着她。
“…今天天气挺好啊,哈哈哈…”在他骇人的目光中,桃安渐渐收起笑声。暗骂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不懂得幽默呢。
唰的一声,张尘镜手中出现一把镶着玳瑁的龙鳞匕首。他一步步向桃安靠近,吓得她震在原地。这、这是一言不合杀人上瘾了?
太一也慌张大叫:“冷静啊!犼!你冷静啊!”
桃安心中暗骂,那你倒是别跑啊!只见太一带着众多小妖瞬间遁出百里,空中只留余音。
她舔了舔嘴唇,紧张的盯着眼前的匕首。
张尘镜终于到她面前不足半步,却一手握住短剑另只手牵住她手,一点点将匕首刺进他心脏。
血快速流出,染在他的白袍上。桃安顿时惊愕,短剑却还在他的牵引下刺进身躯。
黄昏已至夕阳将落,断崖边的巨石上映着他们二人的影子。
最终匕首全部没入他的身躯。张尘镜慢慢的低下头,松开手转而捧着桃安苍白的脸,一点点吻上她的唇。
这个近乎仪式的吻很短,转瞬即逝。
张尘镜抵着她的额头,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发白,轻柔道:“别哭。”
“桃安,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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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男主终于出场啦!
嘿嘿嘿搓手,我要开始虐男啦!
你们都不留评了,一定是不爱我了哼。
第21章 张尘镜番外
我是张尘镜。
“盘古破鸿蒙,天地初开清浊变,一气化鸿钧, 先有鸿钧后有天,陆压真君还在前。”
混沌宇宙一片虚无,有灵元窍初开,生神智。诸神诞生于黑暗。在漫无天光的深渊中,大家都一样寂寞,我也如此。
我们之中最耐不住孤独的是盘古,他禁不住黑暗开始渴求变化。于是一力开天地,生鸿钧,再有天。
这变化突如其来,我们知晓时机以至。鸿钧老祖为天道化身,盘古伏羲他们思量后毫不迟疑的拜入鸿钧座下修行,以求证道。
我却不。我生性潇洒不羁,对名利渴求并不深远。而后来这数万年,天下果然如伏羲氏演算那般变换丛生。
女娲造人太一创妖,祖巫后土舍身投入轮回。为了功德道法机缘,洪荒古神打得不可开交。权力之战,天地就此开始不会再停歇。
而我独身事外兴致索然,认为这场斗争无趣又乏味,可笑之极。巫妖之争太一请我出战,可我生性冷漠,自然不会冒着得罪天道的风险去为他们出头。
我偷偷躲起来,避去一个偏远地界。幽谷。
我一到这里便爱上了它。没有外世的喧嚣纷扰,没有被战场鲜血浸没的土壤,更远离死亡和悲戚。唯一不好的便是,看着那棵高大到遮天蔽日的桃树,这地方似乎有主了。
我蔑视一笑,强者为尊,这地方归我了。
我后来曾无数次想,如果我没有去幽谷,没有遇见桃安,那我会是什么样子?
我可能依旧是哪个狂妄至极的天之骄子,不懂爱更不懂卑微也不会酸心悲伤。毕竟在亿万年前,就算是身处最黑暗虚无的混沌中,我也从来都是自得自满不可一世。
头一次,我感到落寞与消沉。是爱吗?为何开始甜蜜,后来苦涩?
我知那棵桃树将要化形,但却懒得理她。她这样的修为在我眼中无非蝼蚁,我当然不屑动手。更何况这幽谷让我如此喜爱,除了如画的山水,更因为这棵胆小的树。
满树桃花,形成一片巨大的花海。天上悬挂着红云,地下是满地花瓣,整个地界似被封闭一般成粉色仙境,连空气中都带着一股清香。
在这里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头一次,冷漠的我想要停歇脚步。
后来我时常前往幽谷,背靠桃树小憩。而有段时间我被事务缠身,再去时便发现那棵树已经化形成仙了。我还略微失落,毕竟幽谷中最让人眷恋的便是她真身了。可现在,我看着眼前一脸腼腆的女子,格外费解。
她说自己名唤桃安,心悦我。更不要脸的求爱想跟我结成道侣。我哂笑出声,这么些年向我求爱的女妖女神没有千也有八百,胆大或羞涩万千风情那般都有,却从未有她这般固执的。
是的,我对桃安最初的印象只剩固执。我不喜欢她,便故意调笑说自己缺把遮阳伞,问她愿不愿意舍身。她当即吓得小脸一白,这算是我最近烦闷时日最欢快的一次经历了。
我笑了笑,不在意的转身回九重天。终归幽谷没了桃树,我也不必再留恋这个地方。可万万没想到,我出去时是独自一人,回来却带着一个小尾巴。
那个胆子小到脸都吓白的桃妖,背着个大包袱小心翼翼地跟在我身后。桃安见我回头望她,便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但在我严峻目光的注视下,嘴角裂开尺度越来越小,脑袋也越来越低。像是想把自己缩进地里,祈求我再也不看见她。
我收回考验的眼神,也不拦她转身继续走。桃安一直以为是自己的执著打动了我,让我同意她留下。可她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我笑得异常惬意。
幽谷的桃树没了,桃树精却直接搬到我家院子里。能时刻欣赏美景,我干嘛要拦她犯傻。
她在我宫殿门外重新扎根后,每日万分热诚的负责打扫院子加偷窥我。哦,她还喜欢裂开那丑得不行的傻笑,向我示爱。
我连白眼都吝啬于她,暗自吐槽这女妖有些缺心眼啊,笑的这么丑还敢来表白。呵。
桃安渐渐在洪荒出了名,不以其他,只因为她的执拗。他人提起桃安便知是犼的疯狂追求者。我走到哪里,她就追到哪里。就算是洪荒战场,众多大能云集谈判,她也固执的抱着双臂,战兢紧张地凝望着我。
周围老友都揶揄看我,盘古还给我使眼色示意我艳福不浅。我不想搭理那个傻大个,但众人注视实在火热,我便无奈的回头想劝这缺心眼的女妖收敛些。
结果转身,就见一孤弱无助的女子梳着百合髻,在众多古神的威压中瑟瑟发抖惶恐不安。
她的目光一直在我背后,见我回头便高兴傻笑。要不是场合太过严肃,我估计她还想挥个手。
我万千斥责噎于喉中,大步向她走去,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然后释放威压将她护于怀中。看着她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眼神,我心生别扭有股想法隐秘冒出,她不该被这样对待。
我却不懂这是为何,最后只得出是因为自己看不惯一群人欺负个小妖。对,我就是最匡扶正义的犼!
时间转瞬,就这么数千年过去。我和桃安的名字总是成双出现于他人口中。我也在漫长的时间中,领悟自己对桃安的特殊意味着什么。但我并不在意,感情是最无用的一种,我不需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