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我织的了,嫌弃的话,你就还给我吧。”
我朝他伸手,一方通行不轻不重地把我的手打了回去。他已经把围巾搭在了脖子上,就算这样还是满嘴的嫌弃:“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了,这种礼数都不懂,你是还在上幼儿园吗?”
“嘴上这么说着,你不还是很稀罕吗。”我胆子肥了,志得意满的笑了两句,“一方通行,你该不会是第一次收到别人送你的礼物吧?”
“你今天话太多了。”一方通行手握成拳,敲了一下我的脑门。
说起冬日,一般会联想到的就是被炉。虽然一方通行和我都不怎么需要这玩意儿,但我也不是无时无刻都会使用超能力的,脑子很费劲的好不好。
比起用超能力来恒温,我当然更加偏爱暖烘烘的被炉了。窝在暖烘烘的被炉里吃热乎乎的关东煮简直就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刻。
被炉的温暖笼罩着我,在暖意的驱使下,我有些昏昏欲睡。因为公寓的空间并不大,被炉是用茶几改造的,长长的一面坐着我和一方通行两个人。
他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出来的学术杂志,一边喝着热乎的罐装咖啡,一边用极其挑剔的眼光开始批评学术杂志上的实验毫无新意,且涉及到了对研究员的人身攻击——譬如蠢猪、白痴、低等猩猩之类对其研究员的智商进行侮辱的词汇。
我必须说,港口黑手党的工作是真的很多,并且非常的不人道,整个组织中存在着大量滥用童工的现象。对,没错,我说的就是我——还不止我,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可以被算入童工里面。
讲道理,我在异能特务和酒厂的时候都没这么身心俱疲过,更别提我这几天的休息时间被太宰治压榨地大幅度缩短了。
睡意如潮水般上涌,我坚持了几下,没撑住,眼皮子缓缓开始合拢。不知不觉间我没精打采地靠在了一方通行的肩上。
可能是因为我送了他的礼物,所以他今天对我格外容忍,就连我靠在他肩膀上都没有被他冷酷无情地推开。这个姿势让我刚好能看见窗外缓缓落下的白色的雪。
“……谢谢。”
一方通行突然出声。
我没回头去看他脸上的神色。一方通行的用词并不如何礼貌,就连他的声音里都充斥着别扭和强硬,好像这不是道谢而是讨债。
我凝望着从窗外不断飘落的雪花,冰冷的空气在明净的玻璃窗上凝结成盛放的霜花,渐而由西沉的暮霞染上旖旎瑰丽的灼色。
长时间沉默之后,我才低低地出声。
“如果能一直这么安稳就好了。”
可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永恒的安稳是不可能存在的,总有那么多的起起落落和挫折在强迫着我不得不艰难前行。
而在横滨这个地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纷争、尸体和眼泪。
第52章
16岁可以做些什么事情呢?
对于普通的16岁少女来说, 已经可以抽烟喝酒烫头……哦,喝酒不行, 日本不卖酒给20岁以下的未成年人。
但是抽烟、打架、烫头是可以的。我好不容易在这个世界熬到了身体年龄达到到16岁的时候, 当然是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
抽烟的话, 我曾经尝试过吸了一口气,但尼古丁的气味对我来说过于刺鼻, 我对此敬而远之;烫头我貌似也不需要,我天生自带天然卷;至于喝酒……
开玩笑,太宰治16岁就可以和织田作跟坂口安吾一起在酒吧喝酒了,我当然是酒吧常客了。
对我来说,16岁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我可以和织田作登记结婚了!
虽然他本人还没有同意, 但是在我心里, 这件事差不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就算现在不可以, 我也总有一天会成功上位,当上五个孩子的小妈。
因为这个原因,我终于有单子在情人节送出我的本命巧克力了。前两年我一直送的是义理巧克力,连不少我在港口黑手党熟识的下属都有一份。
直到今年, 我打算将本命巧克力送给织田作,并且认真的询问他愿不愿意跟我登记结婚,一言蔽之,就是我想求婚——如果顺利的话我当天就可以拉着他前往婚姻所登记。
当然,我也知道想象总是十分美好的,至于现实的情况到底如何……
我只能说, 我杀太宰治。
几个月前,情人节的那一天很漂亮。
2月份的时候日本刚刚入春,早樱已经盛开了。
枝头盛开着浅浅淡淡粉色的花瓣,在春日的晨光中舒展开来缱绻的颜色,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
裹挟着草木清香味的晨风拂落了樱花花瓣,浅粉色的花瓣在空气中飘飘摇摇着落尽横滨城内的河渠中。澄澈的水面上起起伏伏着粉色的花瓣,水面上浮着迤逦的粉色。
浸水的樱花顺着支流而通入横滨的海中,成了一年中最美的景象,那就是樱流海。
由于要送巧克力的人很多,所以我需要做的巧克力太多,我双手是肯定拿不下的。我找了一个帆布包,将所有人的分装在里面。
要送给的人有一方通行、坂口安吾、太宰治、中原中也、红叶大姐、广津柳浪先生、还有织田作的五个孩子,以及打算送给织田作的本命巧克力。
至于远在东京的波本、苏格兰和明美,我都是悄悄的通过异能特务科的渠道交到波本手上的,明美和苏格兰的份就由波本转交。
本命巧克力和义理巧克力之间,我是用包装袋上丝带的颜色来区分的,夹心也有一些不同的地方。
我搞不明白为什么太宰治一直热衷于我做的巧克力。总之,也是多亏太宰治——我想送的巧克力完全没送到织田作的手里。
拜太宰治所赐,一切全都一团糟。
该拿到义理巧克力的人拿到的是虚假的义理巧克力,该拿到本命巧克力的人拿到的是虚假的本命巧克力。
至于我为什么要加上“虚假的”这个形容词,那当然是因为太宰治从中搞事啊!!!
我不知道太宰治这个祸害是出于什么心态,他把我做好的本命巧克力和义理巧克力之间的包装丝带调换了,也就是说,包装看起来是义理巧克力,实际上装的是本命巧克力;而看起来是本命巧克力的包装里,装着的却是义理巧克力。
而且出于两年里被太宰治狠狠压榨的报复心理,我给太宰治特质的巧克力里面是加了料的——我为他特制了超辣芥末当作巧克力的夹心。
芥末味巧克力,想想就很爽不是吗?
然而,我也不知道太宰治到底干了些什么,加了料的义理巧克力竟然被织田作给吃掉了,他竟然还昧着良心夸我做的好吃……呜呜呜呜呜织田作真的是好男人啊。
但本命巧克力变成了这个鬼样子,我哪里好意思跟他提结婚的要求?最后我只能满含热泪地暂时停止了求婚的计划,等夏季的七夕再战。
他娘的,太宰治给我死!!!
孽力回馈,想拿我本命巧克力捉弄我的太宰治,最后也没拿到手,活该他换了包装,结果坑到了自己。
最后我的看起来是义理巧克力的本命巧克力,落到了中原中也手里。
所以这三个人拿到手的是这样的——
织田作:虚假的本命巧克力
太宰治:真实的义理巧克力
中原中也:虚假的义理巧克力
当然,中原中也本人好像并不知道那是我的本命巧克力,他以为跟往年一样,那是义理巧克力。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是知道了,但是我也不敢告诉中原中原,那其实是本命巧克力。
欺骗纯情少年的感情总会让我有些罪恶感。中也太可爱了,我不太好意思下手啊。
总感觉……他是那种谈恋爱了就会很难搞的类型。
最令人高兴的事情是,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我的身高终于窜到了一米六。
而中原中也在两年的时间里竟然1cm都没有长,这我不得不怀疑他平常悄悄吃的、藏在办公室抽屉里的名牌钙片是不是什么冒牌的伪劣产品。
在我因为担心中原中也被骗,而特意查证之确认这不是伪劣产品之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中原中也的生长期大概已经停止。
换而言之,也就是——中也先生,你真的不会再长高了!
在我的身高即将超过中原中也的时候,我好几次没克制住用怜悯的目光瞅着他,虽然我没有说出那句会触发必死flag的精准踩雷的发言,但是中原中也因为我对他身高怜悯的目光而对我公报私仇,以帮我训练体术的名义对我进行了殴打之实。
然而可怜的弥生又做错了什么呢?我甚至都为了中原中也的自尊心着想,没有跟他说实话!
***
世界很美好是没错,但我觉得我目前的心情十分糟糕。
港口黑手党又又又又外派我到东京去出差了。要说出差也不是什么非常令人难以接受的大事,我可以全程当作公费旅游。
但重点是,我他娘的要跟太宰治一起出差!
这个令人感到悲伤事实让我的心情一直处于低谷,十分糟糕。
究其原因,这件事还是因为太宰治。
太宰治要去东京那边出席一个重要的会议,之后还有酒会,而他则需要一个尚且拿得出手的女伴,红叶大姐不去,那就只有我了。
太宰治还说出了很欠揍的发言——“弥生的话也就勉强凑合吧。”
这混蛋什么意思???
在前往东京的车上,太宰治一直在试图跟我闲聊,而我只想在车上补足之前被压榨而确实的睡眠时间,但因为太宰治这家伙是我顶头上司,我不得不陪聊。
聊着聊着,太宰治就说到了东京市发生的一些事情。他看的是手机上推送的新闻。
据他所说,新闻上写着——东京市米花町的一家银行发生了抢劫案,银行的运钞车内的钞票全都被劫匪抢走了,被抢走的金额数目高达10亿日元。
太宰治以一个专业坑蒙拐骗的黑手党的角度评价:“抢银行是一种十分低级、风险大、来钱很不安全且会被政府盯上的拙劣手法。”
“是是是,”我心不在焉地附和他,“当然是太宰先生您最聪明最伟大啦,您可是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男人呢,当然看不上这十亿日円啦。”
太宰治不愧是太宰治,脸皮极厚,他居然毫不心虚地承认了,“那当然了。”
不过说实话,太宰治确实是个很会赚钱的男人——各种方面都是。
港口黑手党的经济来源一大半都是由他创造的。这两年来太宰治不愧是港黑劳模,虽然他看着每天正事不干的样子,但实际上天天都在做坏事。
什么诈骗黑吃黑一锅端之类的事情数不胜数。
这些事情更让我觉得太宰治就是一个天生的黑手党……他似乎生来就该做这一行。
相比起来,中原中也的做事行为反倒更不像黑手党一些。
说起东京,波本如今还在组织里混的很好,苏格兰假死,至于莱伊……这个家伙已经叛逃了。
一年半以前,莱伊联合FBI想要抓捕琴酒,然而行动失败。莱伊为了自保,只能叛逃出组织。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因为这件事情,明美和她的妹妹宫野志保也受到了组织的一些惩罚和警告,毕竟莱伊实际上是通过宫野志保的关系进入的酒厂。
这让我对莱伊这个人更加不满了,你搞事就搞事,牵连宫野明美就是该死。
我的白月光是任何人都不可以动的,谁敢动她,我就跟谁玩命儿。
但是实话实说,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明美了。
这次去东京,我想去见见她。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她一起出去逛街,吃甜品和美味的食物,让整个人都变得高兴起来……莱伊叛逃之后,她就肉眼可见地低落了。
这种时候,我才偶尔会觉得……也许莱伊对于明美来说,也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吧。
我也想为明美做点什么。
我想和她待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窗边晒太阳,对我来说也是很幸福的事情。
第53章
我觉得太宰治这个人最近不是一般的飘。
我思来想去, 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人可能是因为前不久当上了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并且还是最年轻的干部。
所以连使唤我都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
太宰治这黑心上司是这么说的:“我可是干部哦, 你身为下属就要好好地听干部大人的话才可以。”
呸, 我呸。
虽然我在心里敢恶狠狠地呸他两句, 但实际上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我身为港黑底层,根本无法反抗滥用私权的太宰治。
只能抹着眼泪天天给摸鱼的太宰治做牛做马, 端茶送水还得写报告——这哪里是一个黑手党该干的事啊?黑手党明明是与枪火和血为伍的时髦值高的职业。
而在港黑给太宰治打杂的生活,每次都让我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应聘了什么黑手党的文秘之类的职位。
“晚上要去的是高档酒会哦,不出意外的话会有财阀什么的参加。”太宰治突然出声,且话题内容我丝毫不感兴趣。
“哦,这个样子, ”我愣了愣, 不明所以地反问,“然后呢?这跟我有毛关系?我只是来充当太宰先生您的移动背景板的, 又不需要我应酬……”
我这句话刚落下尾音就察觉到了什么,用震惊和控诉的眼光怒视太宰治:“难道你想让我出卖色相和肉、体去讨好那些油腻中年大叔?”
太宰治:“……你想什么呢,港口黑手党不会让部下做这种事情的。”
他显得挺好奇:“我倒对你的脑回路比较感兴趣……你是怎么做到完美想歪的?”
“因为对象是你,我只能神经一点来应付了。”
“不知道为什么, 总觉得弥生你说的话很过分。”
是的,没错,我的作用就是——成为太宰治身上好看一点的随身挂件。
我要做的就是微笑,不用我从嘴里蹦出一个字来,安安静静地当一个花瓶就OK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