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周又菱也动过去打针或者去整个容的歪心思。
人对自己的外貌总是会有一些不满,即便在外人的眼中她已经无可挑剔。最严重的时候,是因为付勋州那副好看的皮囊,总会让周又菱有些自卑自己衬补上他。
那时候容慧英极力阻挠周又菱,说什么都不让她去整容。周又菱解释说只不过是去打一只玻尿酸而已,现在满大街的人都打。容慧英呛一声:“我就不打。”
不打就不打吧,其实周又菱也有些怕。
三四年一过回头看,那些打过针的,脸上或多或少有些不太自然,要不是松松垮垮的,就是能让人一眼看穿里面有什么。
霍良翰连连点头,突然脑袋一个激灵,说:“怎么说到这个上面去了?”
周又菱扬了一下眉,一脸不好意思:“啊,可能我这马上奔三的年纪了,总想着皮囊上的事情。你看,我眼角是不是多了一条皱纹。”
霍良翰无奈:“没看到。”
实则周又菱是看到霍良翰今天这一身的穿着打扮突然想到了付勋州。
白衣黑裤的装束,是付勋州最惯常的装扮,偶尔穿一件黑色的衬衫,整个人看起来禁欲系十足。
最近一些日子周又菱多数时候都是和付勋州厮混在一起,她也理不清自己是因为心里有着他,还是因为担心他因为母亲乳腺癌晚期的事情抑郁。总之,付勋州没有再提复婚的事情,这个眼下提也不合适。周又菱也觉得这种相处的模式还算不错。
今天拍素材的地方在一个影视城里,对象是那些群演。
这也是周又菱第一次接触这群看似光鲜亮丽却又黯淡无光的人。
跟踪拍摄的一个最底层的群众演员,年龄不过二十四五,女,名叫司空雪风。司空雪风这名字还是真名,不是艺名。小姑娘住的地方也是破败不堪,据说说是为了节省钱。但和起周又菱和霍良翰以往拍摄的对象比起来,司空雪风无论是在年纪上,还是其他方面,都显得更有朝气一些。也就是所谓的希望吧。
一大早跟着司空雪风去了一趟剧组,见识了她拍摄的样子。看似容易的活,真做起来,也让人有些小小的唏嘘。
霍良翰安慰周又菱:“这就是人生百态。”
周又菱点点头,内心宽慰不少。
上午的素材拍完,霍良翰看着镜头里的周又菱,说:“你真不考虑去演艺圈发展?我的私信里十条有九条是经纪公司找你。”
周又菱说:“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去演艺圈发展啊?我脸皮薄。”
霍良翰不知道看到什么,朝周又菱拍了拍肩膀:“诶,那个人你是不是认识的?”
周又菱抬起头,见到了薄飞。
与此同时,薄飞也朝周又菱走来。
巧合,这个剧组里有薄飞的朋友,他今天特地来探班,没料到却见到了周又菱。
这么算起来,自从那档餐厅美食真人秀的节目结束至今,这还是薄飞第一次和周又菱见面。
起初,微博上也曾沸沸扬扬,将薄飞和周又菱组了一组CP,但这组CP的热度很快被一股不明的势力压下。以至于,节目播出到现在,这组曾经人人看好的CP,居然一点互动都没有。
“好久不见了。”薄飞一贯的好涵养,利落的短发,线条明朗的俊容,依旧是荧幕前的大众情人。
周又菱和薄飞寒暄,互相聊了一些近况,再来趁着还在新春的喜气氛围里,祝福对方今年万事顺意。
薄飞走后,一直在旁边未曾开口的霍良翰道:“怪不得你不选他。”
周又菱未听清,转头道:“你说什么?”
霍良翰不介意说得清楚一些:“和你那位前夫哥比起来,这位哪哪儿都缺了点。就好像是个戏子,只能演一些矜贵的角色,但骨子里也是个平凡人。你那前夫哥就不同了,让人见了就觉得气宇不凡。”
周又菱的重点却是:“你什么时候见我前夫了。”
霍良翰笑:“那见过的次数了多哩。”
只不过每每见了,总是会加重他内心的那点自惭,一并勾出他大男人的挫败。
霍良翰也忘了自己第一次见付勋州是什么时候,总之时间有些久远。那时他也有些肖想周又菱,以为自己或许会有些机会。
依稀记得那晚有雨,绵绵的细雨看似没有什么威慑力,但稍微一不留神,整个肩头就会被浸湿,最是让人不舒爽。
付勋州就坐在车里,他一派从容,眼神望着餐厅里的周又菱。
豪车、西装、富二代。这是霍良翰最俾倪的东西,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他内心深处最羡慕的东西。有些人一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这是平凡人花几辈子的时间都很难追赶得上的。
起初霍良翰以为豪车里的男人大概是见色起意,毕竟食色餐厅老板娘的姿色哪个男人不曾肖想?霍良翰内心深处庆幸地想着,起码周又菱是独立女性的样子,不屑一顾攀龙附凤。
后来无意间得知周又菱曾经结过婚,并且前夫就是付勋州时。霍良翰所有的自信和肖想仿佛都被按在地上摩擦。
有些人,不用与他交手,便清楚结果,是一败涂地。
从影视城回来,天已经擦黑。虽说已经过了春,但日子还是短,天气还是有些冷。
周又菱跟着霍良翰一起在剧组里跑了一天,坐在温暖的副驾驶上,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走到了哪儿,车停了下来。周又菱有意识,睁开眼问:“到了吗?”
霍良翰回道:“还没呢。”
只不过被前车堵住着了。
不一会儿,前面豪车上下来一个人,大抵是司机的模样。
周又菱仔细看了眼,是熟悉的车牌,又见到了自己以前的司机老张。
老张已经走到了跟前,见副驾驶的车窗正好滑下,便微微弯腰对周又菱说:“付先生在车上。”
周又菱已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她点点头,转而朝一旁的霍良翰道:“不好意思,我先下车了。”
霍良翰点点头:“去吧。”
开门下车,一股夜晚的冷风灌了进来,周又菱轻轻“嘶”了一声。她从一辆车下来,又到另外一辆车上去。
付勋州也正在车上闭目养神,见车门打开,他睁开眼。
周又菱咕哝了一声:“好冷。”
付勋州顺势去找来她的手拉住。
“怎么啦?”周又菱问。
付勋州道:“接你下班。”
周又菱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原因,不免心头一暖。她今天出去的时候告诉过他,说是要去拍摄新的素材,当时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付勋州抓着周又菱的手,久久没有放开,时而不轻不重地捏一捏。
车驶过大桥底下的时候,付勋州看远处星河映成辉,忽明忽灭,车轮追着风,再入眼便是万家灯火,他心间动一动,忍不住伸手想去抱一抱周又菱。
周又菱到底是顾及着前面开车的是老张,拉不下来脸,不让付勋州抱。他便像是个孩子似的,把手放在她的腰间,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再来,猝不及防地张口含住她的耳垂。
周又菱一惊,伸手掐付勋州的手臂,用唇语道:“别闹啊。”
付勋州像是根本没听到似的,继续做自己的,不管不顾。
这样一番小动作,倒是有些恋人的亲昵。
周又菱酥了身,也酥了心,突然觉得,这样好像也挺好的。
第107章
三月末, 南州市算是彻底有些春暖花开的样子。但放晴没多久,便开始迎来了春雨。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整天,雨水敲打着外头盆栽,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似在人心上撩动琴弦。
周又菱总觉得今天一整天哪哪儿都不太舒坦,终于在半下午的时候, 她在餐厅里见到了俞婉容。
起初周又菱并未在意俞婉容的到来,因她在后厨忙着和还未下班回去午休的大厨商讨新菜,忽而听到做菜的小伙计唠叨道:“这个也不要那个也不要, 还出门下什么馆子哦。”
正好进来的服务员接话道:“那桌的客人看起来是好贵气是富太太, 有钱人难免挑剔嘛,正常的。”
周又菱没说什么,小伙计被厨师长弹了一下脑门:“罗里吧嗦个什么劲,好好干你的活。”
下午两点的光景,用餐人数极少, 尤其今天是周一, 又下雨。这个时间段,也是整个餐厅服务员最少的时候。前厅只有几位服务员, 后厨的厨子也只有两个在值班。
周又菱和厨师长讨论完菜品之后, 恰逢小厨师把一道菜做完, 周又菱便道:“我送出去吧。”
小厨师道:“六号桌的客人。”
“好的。”
上的菜是一道辣子鸡。
红彤彤的辣子鸡,看起来尤为喜庆。这道菜也算是食色餐厅的招牌菜之一,很受大众喜爱。
刚才小厨师刚才抱怨的是,点辣子鸡的客人不要辣, 这怎么好搞呢?可到底还是做出来了,辣椒选用的是色泽艳丽但不怎么辣的二荆条。
南州市人喜欢吃甜,对辣的不太喜欢。大概是这几年随着外来人口的增多,也带来了一股吃辣的风潮,尤其年轻人居多。
联想起刚才服务员说的外面坐着一个贵妇太太,周又菱心里也大致了然对方肯定吃不了辣,但周又菱怎么都没有想到,她见到的人居然会是俞婉容。
六号桌在窗边,能清楚看到落地窗外的景色。由于今天下雨的缘故,雨水拍打着窗外的绿竹,让那些绿竹看起来生机盎然的景象。
听到脚步声,俞婉容先转过头来。
周又菱手里正端着餐盘,不期然与俞婉容的目光对视,怔了一秒。
俞婉容朝周又菱淡淡一笑,一派从容。
食色餐厅开业至今,已经一年多时间,可这却是俞婉容第一次来。
周又菱轻轻吸了一口气,将辣子鸡放在餐桌上,道:“您点的辣子鸡。”
俞婉容点点头,微笑着开口:“又菱,我是来找你的。”
长发剪短,她却依旧是那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举手投足皆是实打实的矜贵气质。
周又菱终于明白这一整天让自己哪哪儿都不舒坦的原因是什么,她一直想见俞婉容一面,却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有主动去见。今早出门的时候,容慧英突然顺口提了一句,问周又菱打算什么时候去见见俞婉容,毕竟俞婉容的身体情况已经是这个样子。周又菱当时没有给一个准确的答复,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底。
可眼前的俞婉容,绝对不会让人联想到任何疾病。
她的皮肤保养得宜,画着精致的妆容,谁能想到,这个人的生命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坐吧。”大概是见周又菱面露尴尬,俞婉容还特地站起来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周又菱将餐盘交给一个经过的服务员,在俞婉容的对面坐下。
餐桌上已经上了几道菜,都是食色餐厅的招牌菜。但周又菱知道,这些菜都不是俞婉容喜欢的口味。
俞婉容的口味偏清淡,也偏甜,绝对不喜欢重油、重辣、重盐的食物。
俞婉容拿起筷子,主动开口道:“我很少吃这种口味的食物,今天想尝试尝试。”
周又菱微微一笑,和往常向其他顾客介绍菜品一般和俞婉容介绍眼前的特色菜。
似乎,好像也没有必要解释太多的样子。
可俞婉容认真又耐心听着,在周又菱的介绍下伸出筷子夹起食物入口。
或许是真的味道不错,她满意地点点头。
服务员给周又菱上了一杯柠檬水,周又菱捧着柠檬水,一边静静看着俞婉容。虽然这样似乎有些没有礼貌,但她也只能这样。
好一会儿,周又菱提起勇气,问俞婉容:“你,吃的习惯吗?”
俞婉容向来食不言寝不语,闻言放下筷子。
她淡淡看着眼前的周又菱,回答:“挺好吃的。”
周又菱放心地点点头。
到底是觉得有点辣,俞婉容端起一旁的柠檬水多喝了几口。
“你大概已经知道,我所剩的日子不多了。”俞婉容直接开门见山。
周又菱被这句话戳了一下,于心不忍,反观俞婉容,却仿佛根本无关紧要的样子。
“对不起。”周又菱说。
俞婉容笑:“又不是你让我得病的,你要说什么对不起呢?”
周又菱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的这张嘴是真的不善言辞,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
俞婉容放下手中的玻璃杯,干净好看的手指骨节分明,十分秀气。这双手和付勋州的很像,只不过付勋州的手要大很多。
“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吧。”俞婉容说。
周又菱问:“那您为什么要和我道歉呢?”
这话不是刁难,而是发自内心的想问。
俞婉容说:“你和勋州的婚姻走到这样一个地步,我其实有很大的原因。”
周又菱没有开口,等着俞婉容继续说下去。
俞婉容说:“其实你受到的那些委屈,我心里都清楚。抱歉,我没能为你出风头,也没能袒护你。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又菱实在无法想象,俞婉容为自己出风头会是什么一副样子。她瑶瑶头,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说了。”
或许刚离婚的时候周又耿耿于怀过,可现在却早已经看开。
以前周又菱在心里怪过俞婉容,也讨厌过俞婉容,更恨过俞婉容。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仿佛都淡了。
再说这些,改变不了从前,也没有意义。
“是该说的,早就应该说的。我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或者说,没有勇气找你。”俞婉容似乎有些执着这个话题,“其实,我真的挺喜欢你。”
后面这句话,倒是叫周又菱真的意外。
一直以来,周又菱都以为俞婉容并不喜欢自己,所以以前才会对付家那位姑姑和二伯母所做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俞婉容说:“你还很小的时候,我抱过你的。你小时候就长得特别可爱,在我怀里不哭不闹,特别惹人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