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也刚刚回来,只脱了外套,还是白衬衣黑西裤,看见唐可扶着烂醉的双柚,原本不好看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唐可心里发杵,不敢跟他多说话。
好在苏应归脸色难看归难看,该有的动作一个不落,直接将双柚拦腰抱起,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唐可前后脚跟上去,放下双柚的包,离开前嘱咐道:“柚柚姐今晚喝得有点多,麻烦你照顾一下,睡前记得让她喝杯蜂蜜水,不然第二天头疼得起不来。”
苏应归冷着脸一一记下:“好。”
唐可走后,苏应归抱着双柚回楼上的卧室,给她换上睡衣,见她还算听话,下楼去厨房冲蜂蜜水。
苏应归在楼下刚从橱柜里把蜂蜜拿出来,包装还没来得及拆,就听见楼上传来“砰”地一声。
是人摔在地上的闷响。
他没有多想,放下东西跑上楼,进门就看见双柚趴在低头,两只手捂着额头,委屈巴巴地对着罪魁祸首床头柜骂道:“你敢撞我?你别以为你不是我买回家的就不拿我当回事,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扔了!”
床头柜自然不会回应。
双柚这下更生气了,吹鼻子瞪眼继续骂:“你还敢无视我?我现在就扔了你,给我等着!”
苏应归:“……”
说完,双柚撑着地板摇摇晃晃站起来,弯腰要去搬床头柜,可她醉得厉害,连站都勉强,何况是搬东西。
眼看又要摔一跟头,苏应归疾步上前,从身后搂住她的腰,说:“你别闹了,睡觉。”
双柚闻到苏应归身上熟悉的味道,小脸一皱拼命挣扎,苏应归被她闹得头疼,松开了她的腰。
双柚靠着墙勉强站稳,看清确实是苏应归的脸后,这段日子的委屈猛地涌上来,她凶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几缕发丝贴在她的脸颊上,她却不自知,只觉得唇角有异物,伸手去弄了好几下,都没能头发丝挽下去。
苏应归又气又想笑,上前抓住她的手盖在头发丝上面,提醒:“头发在这里。”
双柚“哦”了一声,终于将头发丝挽到了耳朵后面。
喝醉的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前一秒还在怪苏应归不回家,下一秒被打断,思维突然就拐到了喝酒上面。
双柚拉着苏应归的手往隔壁书房走。书房里有一个小型酒架,放着他们夫妻俩珍藏的名酒。
双柚站在酒架前,伸手要去拿酒瓶子。玻璃制品,一摔就一地碎片,苏应归不敢让她碰,按住她的手,问:“你想做什么?”
“我要泡澡。”双柚指着最上面那一排拉菲,指挥苏应归,“你给我拿下来,我要用这个泡。”
“胡闹。”
这些拉菲是他们结婚那年,苏和渊送的礼物之一,因为年份久远极其难得,这么久也没人舍得喝。
双柚一听苏应归不愿意,侧头哼了一声,耍起无赖来:“你不拿,不拿我就跟你离婚!”
苏应归气笑了:“你醉成这样还想跟我离婚?”
“当然,我想离就离。”双柚回过头看他,理所当然反问,“你不是喜欢我吗?我还不如这几瓶破酒?”
苏应归说不过她,开始跟她讲道理:“你喝醉了,不能泡红酒浴,改天再泡,今晚先睡觉。”
双柚索性抱着酒架的一根支架不松手:“我不,我就要今晚泡,不让我泡,你以后就别指望还能睡到我。”
“……”
所以他为什么要跟喝醉的人讲道理。
苏应归只好把拉菲从酒架上拿下来,他本想用一瓶敷衍敷衍双柚,可这人喝醉了什么都分不清,他往浴缸里倒了几瓶拉菲倒是一清二楚。
到最后所有的拉菲都进了浴缸,浴室里的酒气熏得人头晕,双柚连睡衣也不脱,直接光脚踩了进去。
苏应归打开热水喷头,试图稀释浴缸里的红酒含量,水龙头刚打开,双柚从水里钻出来,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轻声叫他:“苏老师,你跟我一起洗。”
苏应归身体一僵,残存的理智提醒他不要做禽兽。
“……你自己洗。”
双柚没有松手,趴在他肩头,低声咕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苏应归的手伸到水里,试了试水温,还算合适,分神回答:“我没有。”
“可是你好久没有理我了,把我骗到这里住,你却不回家。”双柚越说越低落,到后来声音带着哭腔,“你是不是想弥补我,才骗我说喜欢我,现在你后悔了,想走了……”
苏应归心脏发疼,手从水里抬起来,轻拍她的后背,态度软下来:“我没有骗你,是真的喜欢你。”
“那你不理我……”
“我不留余地的喜欢你,那你呢?”
苏应归按住双柚的胳膊,四目相对,他淡声说:“你从没说过,你始终留有余地,你还想过离婚。”
“我没有。”
双柚低头吻他,带着迎合的意味。
“做不做?”
苏应归摸不清她是出于真心,还是为了逃避。身体远比大脑纯粹,他还没想清楚这个问题,人已经跨进了浴缸。
双柚笑起来,将苏应归推到浴缸一脚,欺身压上去。
“我要在上面。”她挑衅道。
一阵天旋地转,位置对换。
苏应归咬她的唇,目光沉沉,还是那两个字:“胡闹。”
酒气伴着热气往上升腾,红酒溢出浴缸,铺满白色的地砖。
作者有话要说:跨年夜早点更新,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明年见。
第六十五章
荒唐一夜, 第二天果然如唐可说的那样,头疼得起不来床。
双柚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枕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床单摸着是凉的, 苏应归已经起床了很久。
奇怪,明明昨晚出力比较多的人是他, 结果今天累得腰都快断的人却是自己。
双柚深切体会到男女之间体力的诧异。
苏应归了解她的睡觉习惯, 卧室内的窗帘关得密不透风, 白天如黑夜,空气里仍弥漫着浓郁的红酒味,尽管浴室里的抽风机一直开着。
呼吸之间的红酒味熏得双柚的头更疼,她掀开被子下床,拉开窗帘和阳台门,新鲜空气钻进房间,她深呼一口, 顿觉神清气爽。
主卧的阳台是露天设计,跟楼下客厅的大阳台刚好错开, 形成一个对角。
双柚披了件针织外套走到阳台外,正在花园里打滚撒欢的睡睡注意到她, 忙站起来,冲着二楼阳台的位置兴奋大叫,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苏应归闻声而来,站在客厅的阳台抬头望着双柚,私人住宅环境清静, 哪怕隔着楼层说话也不到要大声吼的地步。
“你醒了,去洗漱,下楼吃饭。”
双柚应了一声好,没有久留,钻进屋里。
昨晚的事情她记不全,只知道火苗是她自己挑起来的。
直到双柚走进浴室,看见放在盥洗台角落里的拉菲红酒瓶,她整个人僵住,慢吞吞地蹲下来。
碰瓶子前她还做了一番自我暗示:瓶子只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瓶子绝对不是空的,她不可能疯到用拉菲泡红酒浴。
当双柚拿起空荡荡的红酒瓶时,她顿悟了,原来她这个人喝了酒,真的可以疯到一种新境界。
苏和渊有收藏红酒的爱好,当年她跟苏应归领证结婚,他二话不说把自己私藏的这几瓶年份最好的拉菲全送给了他们。
因为珍贵,所以逢年过节都舍不得拿来喝,常年放在酒架上做摆设。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这些珍藏品会被她用来泡澡……
双柚放下红酒瓶,不忍直视自己的“罪行”,随手扯了张浴巾盖在瓶子上,她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收起悔恨的表情,一转头,就看见靠在门边的苏应归。
他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双柚过于痛心这几瓶拉菲,连脚步声都没听见。
苏应归扫了眼墙角的浴巾,轻扯了下嘴角:“你盖上酒也不会回来。”
双柚耳根发热,却还要面子嘴硬:“你还好意思说,我喝醉了不清醒,你也不清醒?你应该拦着我啊,白费了这几瓶好酒。”
“拦着?”
苏应归似乎捕捉到很有意思的字眼,向她靠近,双柚一直退到盥洗台边上,再无退路,手撑在台边,心虚地说:“你……你想做什么?”
“不让你拿酒,就要离婚,就是我不喜欢你,就是觉得你还不如这几瓶破酒。”
“双柚,你说我敢拦着你吗?”
苏应归故意将“破”字咬得很重。
“……”
双柚尴尬得手脚蜷缩,根本不看直视他的眼睛。
见她不说话,苏应归轻笑一声,弯腰扯走地上的浴巾,随手摔在置物架上。
“快洗漱。”
双柚哪还敢多开腔,低着头闷闷地“哦”了一声。
她整整洗漱了四十多分钟,敷面膜护肤修眉毛,该做都做了,正当她打算给自己涂个手指甲的时候,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苏应归。
双柚接听按下免提,纳闷问:“都在家里你给我打什么电话?”
苏应归“哦”了一声,淡声道:“原来你还在家,我以为你跳楼出门了。”
双柚一边挑指甲油一边敷衍:“急什么,我还没洗漱完呢。”
“洗这么久,你是打算再做个美甲?”
伸手准备拿指甲油的双柚顿时:“……”
你在卧室装摄像头了吧!
“下楼吃饭,我不想再热第三次。”
“……好。”双柚放下指甲油,正要挂电话,苏应归又补充了句,“电话别挂,直到我看见你出现在楼梯口为止。”
双柚:“……”
算、你、狠!
双柚秉持破罐破摔的心情推开卧室门下楼,苏应归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楼梯口的方向。
双柚走完最后一阶楼梯,站在客厅地砖上,看着苏应归,却对着手机跟他说话:“现在我可以挂了吧。”
苏应归挂断电话,手机放在茶几上,起身往厨房走,路过双柚身边时,不忘提醒:“去洗手。”
双柚说:“我洗过了。”
“摸过指甲油要再洗一次。”
“你怎么知道我摸指甲油了?”
“不知道。”苏应归回头看了她一眼,“不过现在知道了。”
“……”
双柚气得憋红了脸,转身进洗手间用洗手液仔仔细细把手搓了三遍才出来。
再回到客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菜,三菜一汤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看着就有食欲,是苏应归亲手做的。
苏应归递给双柚一双筷子,双柚接过,拉开椅子坐下。
两人默默吃了三分钟左右,双柚最先憋不住,戳着碗里的米饭,装作无意问起:“你今天没有工作吗?”
苏应归咽下嘴里的食物才说话:“没有,周哥放了我一个星期假。”
双柚点头,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青菜,又问:“你之后的工作计划是什么?”
“进组拍戏,手上有几个剧本,还没定。”
“电影还是电视剧?”
“电影。”
“哦,那挺好的。不过你记得把暑假的档期空出来,《山河破》开播前有很多宣传活动。”
“周哥会安排。”
……
前前后后就着工作聊了一碗饭的功夫,苏应归放下碗筷,见双柚还在费力找话题的样子,眉头微蹙,打断:“除了工作,你就不能跟我说点别的?”
昨晚还在缠缠绵绵你侬我侬,今天说话又一副冰块臭脸,双柚受不了这个落差,也放下碗筷,把问题扔回去:“我好歹还愿意跟你聊工作,不像某些人,一动不动就玩冷暴力。”
一句打中苏应归的七寸,他无话可说。
双柚受够了这段时间莫名其妙的冷战,反正话题已经聊到这,她索性一次性说清楚:“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就说出来,不要不理人,我真的猜不透你在想什么。”
“我也猜不透你。”
苏应归看着双柚的眼睛,脸上没有表情,显得很严肃:“你现在还像三年前那样喜欢我吗?”
双柚一怔。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那我换个问题。”苏应归顿了顿,后半句说的很艰难,“你还想跟我离婚吗?”
“没想过。”
“是没想过还是不想?”
“没想过。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跟你离婚?”
双柚把苏应归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反应过来,好笑反问:“你不会以为我是耍着你玩吧,报复你以前拒绝我?还是可怜你?”
苏应归陷入沉默。
此时沉默等同于默认,双柚硬生生被气笑了,在桌子下踢了下苏应归的腿,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说说,我非常好奇。”
“你很害怕公开我们的关系。”苏应归沉声说,“我见不得人,你还想给自己留余地,不是吗?”
“你知道公开我们的关系,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我说过我不在乎。”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恋爱脑。”双柚收起笑意,一本正经地说,“一旦公开,粉丝脱粉转黑就算了,你的人气直线下降,直接关系到你的商务资源、你现在正值转型期,这件事可能直接让你跌进十八线,你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