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温瑜被这股凛冽刺骨的寒意震得瑟缩了下身躯,抬眸望去,只见那双幽深的眸子满是锐利,周遭的温度骤降,她略感心虚地解释:“我前几天刚来过。”
傅柏业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苏温瑜也意识到刚才话中的不严谨,踉跄了几下,追上去问道:“傅柏业,你生气了啊?”
“有一个把怀孕当诅咒的太太,你觉得我不该生气?”
“好吧,我刚才的话没经过大脑思考。”
傅柏业停下步伐,苏温瑜一个没注意撞了上去,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雾气氤氲了那双漂亮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傅柏业。
他冷淡地说道:“不经大脑思考的话才是最发自内心的。”
真是多说多错啊,苏温瑜觉得自己空长了一张嘴,此时说什么都不对。
她紧攥住傅柏业的衣服下摆轻轻摇晃,嘴唇微微鼓起,精致的脸颊写满歉意,小女生的撒娇被她运用得恰到好处,多一丝显得矫揉做作,少一丝显得诚意不足。
傅柏业依旧冷着脸,捏起她的下巴,两张脸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也交缠萦绕,随时要会贴在一起。
苏温瑜干脆踮起脚尖往前一凑,与往日的浅淡亲吻不同,带着丝丝缱绻旖旎。
以为能柔化傅柏业的冷硬,谁知道他连一丝情动的变化都没有,眉眼深深,透着孤绝寒冷。
就像在演独角戏一样,苏温瑜难堪地愣住。
僵持了许久,苏温瑜收敛情绪,那张脸又恢复成了惊艳魅惑,不带感情地笑道:“原来傅先生没有兴趣啊,是我自作多情了。”
披上一层自我保护的外壳,竖起满身的刺。
傅柏业伸出手去,只抓到一把虚无缥缈的空气,那道倔强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
苏温瑜又羞又怒,她都低头认错了还不行,他们俩的关系才稍稍有所转变,忽然提到怀孕这个问题,本来就会反应比较大。
由于一路上都处于情绪暴躁中,向来走VIP通道的她结果走了普通通道,还刚好碰上了一群记者,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温瑜温瑜,网传你跟苏亦凝是亲姐妹,对这次她怀孕的事情有何看法?”
本来心情不佳的她忽然敛起了烦躁,讶异开口:“我姐姐怀孕了?我这两天在外国处于无网络状态,还不知道国内发生了什么。”
苏温瑜随口胡诌,又不是山顶洞人,哪里还没有个网络啊?
她从未在人前承认过跟苏亦凝的关系,这第一次开嗓,记者们如同打了鸡血般,又开始七嘴八舌地问。
“温瑜,你是承认了跟苏亦凝的关系吗?”
“瞧我一时高兴说漏了嘴,不过我姐姐真的怀孕了吗?那我姐夫一定很开心,他们都结婚这么多年了。”
她表情真挚得找不出一丝的破绽,让人想怀疑她故意的都不行。
场面一度陷入沉默,苏温瑜才状似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
这时候一个记者犀利地问道:“那么温瑜你是承认了一直网传的谣言吗?”
“网传什么谣言?”
“说你是苏家的私生女,而你母亲本想母凭子贵嫁入豪门,结果偏偏生的是女儿,苏家不肯认,你母亲就抑郁而终了。”
苏温瑜目光骤然变得犀利,修长的双腿往前买了一步,她的气场足够强大,连一向见多了场面的记者们也纷纷退了几步。
她走到那位记者的跟前,语气冰冷发问:“你是哪家媒体?叫什么名字?”
那位记者又追问:“你不敢承认吗?”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苏温瑜一字一字咬得又重又冷。
她满眼锐色,娇艳的嘴唇仿若带着嗜血的残忍,冰冷无情。
苏温瑜见他没有开口,直接去翻他的工作证,无论是身高还是力量,她都处于下风,偏偏气势逼人,那个记者怔愣的时候,让她得了逞。
她冷厉说道:“我们法院见,不告得你坐牢,我名字倒着写。”
在场记者被她的气势震慑住,没来得及反应,苏温瑜再次冷声说道:“我妈从头至尾都名正言顺,再从谁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我告到底。”
刚才出声的记者再次呛声:“谁都知道苏亦凝比你大,不是你妈介入别人的感情,你又作何解释?”
“你该去问对这段婚姻不忠诚的男人和窥觑别人丈夫的女人,他们的女儿怎么来的?”
“作为一个女儿,你当着这么多记者的面,如此抹黑你的父亲,你不会良心不安吗?”
苏温瑜的手捂着胸口,努力隐忍着即将崩溃的情绪,白净的脸看上去更为脆弱,她哑声说道;“我从未在媒体面前说过苏家半点不好,今天是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污蔑我亡故的妈妈,我不为她辩解上一句,我才不配为人女儿。”
两种情绪转变丝毫不突兀,反而她的真情流露让不少良心记者动容,没有了一开始的咄咄逼人。
只是那位记者依然不放过她,逼问道:“谁知道你以前是不是因为心虚不敢讲?”
“心虚?”苏温瑜身躯又往前逼了几分,“我妈妈92年嫁入苏家,96年生下我,而如今的苏太太99年才正式进入苏家,当年我姐姐6岁,你说要不是一个男人出轨,这位六岁的女儿哪里来的?纵然这个人是我父亲,我也找不到替他开脱的理由,虽然年代久远,但是以上都有据可查,你们记者本事大着,尽管去查,看我是不是说谎。”
她讲得信誓旦旦,记者们信了七八分。
而且她的话又留了几分让人遐想的空间,要不是出轨,那就说明这个六岁的女儿并非亲生,记者们向来擅长扩写故事,这样就有足够的素材够他们去发挥所长。
“各位让让。”
这时一位身形魁梧的黑衣保镖出现在苏温瑜身旁,将记者们从她身边挡开,她略微惊讶,竟然是傅柏业的保镖。
有了这位的保驾护航,苏温瑜很容易就从记者当中脱身。
一直到停车场,苏温瑜才开口问:“傅柏业呢?”
“傅先生有要事回公司了,让我送太太您回家。”
“呵。”苏温瑜冷笑,这哪是有要紧事,恐怕是不想看见她吧。
她上了车,嘱咐司机:“不去御景湾,回我自己公寓。”
司机看看保镖,保镖看看司机,两个人都拿不定主意,苏温瑜冷淡地说道:“我是个活人,难道把我送到了我不会自己离开,还是想绑着我等傅柏业回来啊?”
保镖低头在手机打了几行字,然后对司机点了点头。
司机才开口应道:“好的,太太。”
不想看见她是吧?那她滚得远一点让他称心如意。
苏温瑜烦乱不堪,脑海里像冲进了一股浓烟,搅得她乱糟糟的无法冷静。
第35章
当天晚上,苏温瑜往微博上甩了一张律师函就下了线。
许久没回自己的公寓,看着屋内的一切竟多了一丝陌生感,即使钟点工将这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她也无法感觉到家的温暖。
她颓然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手机随机播放了一张歌单,双手抱膝发呆。
可是一首歌的时间还没到,敲门声便开始大作,极少会有人来这里找她,所以苏温瑜多了个心眼。
私生粉守在家门口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为此她还换过两处住所。
此时屋内灯火通明,无论是楼下还是门口都能发现有人在家,她挪动脚步到门口,从猫眼处看出去,并不是私生粉,但是比私生粉也好不到哪里去。
怒不可遏的苏鸿儒。
苏温瑜给胖胖打了电话,让他来自己公寓一趟,苏鸿儒此时气头上,保不准要动手,她只学了点皮毛防身,女人的力量天生弱于男人,就算是上了年纪的苏鸿儒,她也吃亏。
苏温瑜将门反锁上,又推了张桌子抵在门后,然后报了警,称有不法人士在她家门口逗留,自身安全没有保障。
苏鸿儒见她没开门,敲门声越来越大声:“你这个忤逆女,快给我开门,否则我喊得左邻右舍都出来看看你这个大明星是如何不孝。”
这间屋子的隔音效果其实不错,这些话能如此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足以说明苏鸿儒用了多大的嗓门。
苏温瑜满脸漠然,她觉得以前期望父爱的自己很可笑,就这种人品的父亲,骨子里全是自私自利,她更为自己的母亲感到可悲,为了这样的人断送了年轻的生命。
“你再不开门,我可就砸门了,别以为躲在里面就没事。”
当一道道野蛮的砸门声响起时,苏温瑜双眸充满惊愕,竟然真的砸她家的门。
刺耳的声音又仿佛在敲击她的脑袋般,震得她晕眩难受,干脆戴起了耳机听歌,直到一道剧烈声响拉回她的意识。
苏温瑜被惊得起身,那扇结实的防盗门已经被摧毁得彻底,桌子也被他用蛮力给踢开。
苏鸿儒喘着粗气,因为怒气面色变得更为狰狞,他一步一步地踏入她的家门,指尖就像一把利器指着她:“你这个不孝女,还敢躲着不见我?”
苏温瑜冷笑一声:“眼不见为净。”
“好啊,翅膀长硬了是吧?不将我当回事了是吧?”
“爸,我跟你声明一下,你这种罔顾法纪,私闯民宅的行为是需要付法律责任的,我已经报了警,不想我们父女俩闹得太难看的话,我奉劝你现在离开。”
“跟我谈法律,你跟我还是法律上的父女关系呢,你就当着那么多记者的面说那些话?我让你马上开记者会澄清。”
“澄清什么?我并不觉得我有说错一个字。”
“还敢顶嘴?我跟你妈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就在那里信口开河,你是嫌我们苏家还不够乱吗?”
“你们苏家的事情又关我什么事,而且苏家这么乱是谁造成的?你该去找梁婉仪两母女,是她们的杰作。”
“要不是你从中作梗,亦凝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她很清楚,不过是她咎由自取,别什么锅都想我背。”
“你还在这里砌词狡辩?要不是你在柏业耳边煽风点火,他会狙击我上市的计划?会让他策划亦凝的事情?苏家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怪不得婉仪会说你是小狐狸精,本质上跟你妈就是一个样。”
苏温瑜目光犀利冰冷地刺向他:“对一个曾经对你用情至深,如今已经入土为安的人出言不逊,你哪里来的脸?”
“你……”
苏温瑜又冷冷地说道:“还有你这么护着苏亦凝,难道不担心到头来她并非你亲生的吗?”
“闭嘴!亦凝是不是我亲生的我很清楚。”
“哦?那就是承认你婚内出轨了呗。”
“别废话,总之你明天就给我召开记者会澄清一切。”
苏温瑜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冷淡开口:“苏先生,你是不是糊涂了啊?我凭什么听你的话?你这回又要拿什么要挟我?”
苏鸿儒气得一巴掌就要呼上来,苏温瑜早看出他的动作,灵敏地躲开。
她明眸全是冷漠疏远,语气不含一丝温度:“这么多年,你,梁婉仪,苏亦凝一家过得和睦惬意,何曾把我当过你的女儿,外面谣言满天飞,将我妈抹黑成介入别人婚姻的小三,多少人背后指着我说是私生女,你有出来为我们辩解过一句吗?你别忘了你有今天是踩踏着我妈的尸骨,而你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还要我为你添砖加瓦,你配吗?”
苏鸿儒气得面色铁青,凶神恶煞似的瞪着双眼,壮硕的身躯步步紧逼:“你是我女儿,为我付出是理所当然的。”
这不要脸的程度堪比城墙了。
“只可惜我不是你的牵线娃娃,以前的苏家是人人歌颂的榜样家庭,你是别人口中的慈善家,又是修建道路,又是捐赠灾区的,梁婉仪会做人,年年举办慈善宴会,苏亦凝形象高洁,在名媛中一呼百应,而我拜她们母女所赐,负|面消息缠身,我们讲出来的话可信度很明了,不过现在嘛,情况就不一样了,你曾经对你的的上市计划夸夸其谈,引诱着多少人认购,现在上市失败,导致认购股份的人损失惨重,听说不少人去你公司抗议要求赔款,你的形象大损,而苏亦凝背负跟小叔偷情且怀上孽种的名声,梁婉仪也马上要被千夫所指,我呢成了最可怜最无辜的人,这是不是叫风水轮流转?”
说实在的,苏温瑜并没有解气的感觉,苏家那一家三口是罪有应得,可是她也幸运不到哪里去了,挽回不了母亲的早逝,过去受过的伤害也无法弥补。
“苏盼芙!”
苏亦凝骤然出现在屋子内,面色憔悴的她厉声尖叫,手里握着瓶不知名的液体,看上去精神极度紧绷。
她的尖叫吓到了原本屋内的两人,苏鸿儒看见苏亦凝依然脸色难看,她从前维持着苏家光鲜亮丽的形象时,是他的心头宝,现如今给他丢了脸,于是眼里也再没有了当初的宠爱。
苏温瑜目光盯着苏亦凝的手,如今以她的精神状态,手上的这瓶不明液体绝对不可能是水了。
照时间来说,警察跟胖胖应该都差不多要到了,本来应付苏鸿儒绰绰有余,现在多了个精神异常的苏亦凝,就有些头疼了。
房间构造她很熟,别无他法的情况,只能躲进房间避避难了。
忽然间,苏温瑜神色明亮起来,对着门口欣喜地喊道:“傅柏业。”
这个名字成功引起了苏鸿儒跟苏亦凝的注意,双双将注意力投向了空空如也的门口,苏温瑜乘机快速地往房间跑去,她的动静不小,苏亦凝很快反应过来,直接将手里的不明液体用力地掷向她,只见玻璃瓶里的液体在地上漾开,复合板迅速被腐蚀,朱红色的木板马上变成漆黑碳块。
苏温瑜的裤脚被几滴液体给溅到,立刻被灼烧成几个洞,脚踝处也隐约有几分烫热的感觉。
因为这幕惊恐的画面,让苏温瑜的脚步停滞了片刻,胸口心跳直升,澄澈的双眸依稀可见慌张,待她反应过来想逃入房间时已经迟了一步,苏亦凝速度极快,拽住了她的头发,让她寸步难行。
她像是个失心疯的病人,秀气的五官因为愤怒而变得可怕獠牙,咬牙切齿地说道:“苏盼芙,是你害得我,我要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