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什么?承认撒谎了?”
黎承昱哀吼一声:“你们夫妻俩的事情怎么能将我这个无辜的人扯进来?”
“谁让你今晚多嘴?”
黎承昱不服说道:“我多嘴是为了谁啊?别不识好人心。”
“既然为了我,就再多嘴几句。”
电话那头安安静静,静到像是连电流声的都能听见。
苏温瑜充满了耐心,心平气和地等待着黎承昱的开口。
沉吟了片刻后,黎承昱才不耐地说道:“我就知道何安妮的父亲是柏业的恩师,在他人生道路上帮助了他不少,不过已经去世了,柏业在舒城的产业跟何安妮的哥哥何星汉还有些业务往来,其他的我真不知道。”
“我想知道的是傅柏业跟何安妮有没有感情纠葛。”
“泡芙,你别为难我了,我真的不清楚。”
黎承昱看似吊儿郎当,实际上非常有原则,尤其是护短,只要他认定的朋友,就会倾尽一切,对她,对沈幼琪是这样,对傅柏业也差不到哪里去。
苏温瑜现在稍微冷静了一些,知道不该迁怒于他,语气微缓说道:“行了,我知道了,我自己查。”
“你何必自己查?亲口问柏业就好了。”
苏温瑜双眸满是冷意:“问他?他要是有觉悟,就不会瞒着我了,我指望他那张狗嘴给我吐实话?”
“你……你先消消火啊。”
“你听我语气像是发火的样子吗?一个三更半夜还跟别的女人鬼混的丈夫值得我生气?”
黎承昱不想被战火殃及,匆匆忙忙地说道:“我妈来了,泡芙先这样了。”
结束跟黎承昱的电话,苏温瑜靠在床头,周遭气压沉沉,目光淡漠到极致。
房间里黯淡的光线,衬得她脸上更为沉郁。
时钟走过凌晨2点,楼下才射来一束雪亮的车灯,她坐得有些麻痹的双腿微微动了下,眸色冷淡地盯着房门口。
傅柏业推门进来,看见她还醒着,微微诧异,低沉地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等你。”
“我下回早点回家。”
“今天怎么这么晚?”苏温瑜问得淡然。
“跟朋友谈话谈得比较晚。”
“是什么朋友让你这么相谈甚欢?”
傅柏业坐到床沿边上,淡黄色的光晕落在他清隽的眉目上,将冷硬的五官变得极为柔和,他唇角勾起的弧度性感魅惑,低语:“傅太太,是不是要审问我?”
“对啊。”苏温瑜答得理直气壮。
“那容我先去洗个澡,身上一股难闻的气味。”
“行啊,你去吧。”
等到傅柏业进了浴室,苏温瑜面色寡淡到全是疏离,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黑色西装上,伸手拽过来,脑袋微探,那股熟悉的香气萦绕鼻尖。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像个泼妇那般尖声质问,可是她已经给了他机会坦白,偏偏傅柏业要顾左右而言他。
苏温瑜下了床,将早已整理好的行李从衣帽间拖出来,毫不眷恋地出了房门。
成年人老拿离家出走当借口显得幼稚,但是今天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做错。
行李箱非常笨重,一向娇气的苏温瑜此刻却如同大力水手吃了菠菜,力量惊人,从二楼到达一楼,一丝凌乱的喘息都没有。
可是动静依然吵醒了睡在一楼的佣人,其中一人匆匆忙忙从房间出来,看见苏温瑜这架势,吓得脸色灰白,着急问道:“三更半夜的,太太要去哪里?”
苏温瑜浑身泛着冰冷的寒意,淡淡一瞥,却如万千锋利的针芒射过去,佣人怔忪,愣在原地,再反应过来苏温瑜已经出了大门。
佣人慌得不行,这三更半夜的,这位美貌的女主人根本不会开车,拖着这么大的行李箱出门多危险啊。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楼上,又是气又是急的,赶紧去将另外的那位叫醒。
两个人楼梯才走上一半,就见傅柏业穿着一件睡袍,行色匆匆地下来,他英俊的面庞是不加掩饰的着急,开口便问:“太太呢?”
“提着行李箱出门了。”
“怎么不拦住她?”傅柏业的语气充满责备,目光尖锐。
佣人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傅柏业懒得在这里多费唇舌,迅速追出去。
御景湾这片豪宅区域,家家都配备司机,出租车一般都不会行使到这块地域,苏温瑜又不会开车,傅柏业拧紧了眉头,四处张望却都没看见她的身影。
此时的他身上披着松垮的睡袍,脚上是一双洗澡时换洗穿的拖鞋,一向注重形象的他可谓狼狈邋遢。
“温瑜!”傅柏业大声吼道,也不在乎自己的行为会不会造成扰民。
他出门时匆忙,手机并未带在身上,附近一带绕了一圈,始终没发现苏温瑜的身影,傅柏业神色更为凝重。
夜色暗沉,黑色的天幕下只飘洒着几颗稀薄的寒星,泛着黯淡的光芒。
两个佣人正在屋内焦急地踱步,看见寒霜满面的傅柏业进来,冲口而出的话又被压了回去。
他回到楼上,拿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就看见屏幕上苏温瑜留下的信息。
苏温瑜:司机接我了,不必找。
简单几个字证明她应该是听见了他刚才焦急找她的声音,可是却铁石心肠地不作回应。
傅柏业拨打她的电话显示关机,微信回她,又被提示需要添加好友,可见彻彻底底被拉黑了。
他的脸色肃穆阴森,沉稳的气质像是荡然无存般,身上尽是暴戾气焰,流淌的空气也瞬间凝滞了。
他想不出这半夜三更闹这么一出是折腾谁,双手紧攥,肌肉的线条也随即紧绷。
这阵子真是将她惯野了,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离家出走,比上回的性质更恶劣。
傅柏业有心想晾晾她,这种风气绝对不能助长。
他坐在那张还残存着苏温瑜体温的大床,掌心在她的位置拂过,像是跟自己较劲般,克制着出去寻找她的冲动。
不过只消片刻,又郁闷地起身,打开衣柜随手换上衣服。
略显凌乱的发型显得不修边幅,傅柏业已收敛了情绪,边往楼下走边冷静地打电话吩咐:“给我调御景湾附近的监控。”
***
苏温瑜坐在车上时双眼枯涩,阴沉沉的夜晚又让心□□|调晦暗沉重。
大半夜离家出走的决定很冲动,但是却不后悔,她已经给足了傅柏业解释的机会,是他不珍惜,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她没有自觉,他才是。
被握在掌心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苏温瑜才稍稍回神。
忽然被手机屏幕上的光亮照到,她半眯着双眼,直到看见微信上的信息,双眸瞬间睁大,瞳孔满是愠怒。
原来冷淡的面色随着这条信息苍白了几分,苏温瑜的唇角溢出一抹嘲笑,傅柏业这个大骗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简直登峰造极。
她盯着手机上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屏幕上进来了一通来电,没有犹豫,按了接听键,放在耳边。
“我发给你的照片看见了吗?”尤鸿飞的声音带着一抹小心翼翼。
苏温瑜语气平淡地回道:“看见了。”
“是我一位同行拍到的,他似乎马上就要曝光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了。”
她再次打开微信上的照片,夜晚的光线不足加上距离离得远的关系,照片噪点明显,并不是很清晰,只是那抹熟悉的身影不是傅柏业是谁?
什么跟朋友谈话谈晚了,在医院谈什么私密的话要谈到那么晚啊?
十点多进的医院,一点多才离开,身上没有难闻的味道才怪。
这两人倒是对医院情有独钟,两次碰面都在医院,还两次都选择隐瞒她。
被骗一次是她单纯,被骗两次可就愚蠢至极了,傅柏业真以为什么都掌控在手里,应付自如吗?
越想越生气,苏温瑜吩咐司机:“不必找酒店了,直接送我去机场。”
“机场?”
“对,机场,你是否也要向傅柏业通风报信啊?”
司机害怕地瑟缩:“没有。”
本来是下周进组,她就当提前熟悉拍摄环境好了。
就在这时,胖胖的电话来了。
苏温瑜眸色沉沉,指尖一滑,冷声开口:“胖胖,别忘记了你是我经纪人,不是傅柏业的下属,你要管的是我事业上的事情,不是插手我的婚姻。”
胖胖被苏温瑜严厉的指责弄得怔愣,半晌才开口说道:“那你起码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我很安全,不会傻到为难自己,也不会笨到自寻短见。”
“温瑜……”
“胖胖,我很累,你让我自己冷静一下吧。”
也不等胖胖再次开口,苏温瑜直接关掉了手机。
车子外面,阴沉的天空飘起了雨丝,一颗颗细小的水珠浮在玻璃上,苏温瑜伸出指尖,明明就在眼前,却无法触碰,充满了无力感。
第46章
【Anny品牌创始人何安妮于昨夜跟好友聚会后,被紧急送入医院,据知情人士透露她是因为误食了东西而产生剧烈的过敏反应,被送医院之前已有休克表现,不过她所住的慕善医院是温城最好的私家医院,院长以及几位专家主任连夜赶到,经过几个小时会诊,何安妮已经脱离危险,人已清醒。】
配图比尤鸿飞发给苏温瑜的照片还要丰富许多,除了傅柏业进入医院时的照片,连他离开时的照片也拍得一清二楚。
下面评论更是精彩。
【我去……照片上的男士不是君诚集团总裁傅柏业吗?】
【怪不得能连夜出动慕善医院的院长跟几位主任,全温城也只有他有这个面子了。】
【上回谁说傅柏业跟苏温瑜有暧昧的?何安妮才是真爱吧?连夜送她去医院,直到她脱离危险了才离开。】
【要真是真爱的话,怎么不一直守着她?我看也就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切,过敏而已,用得着这么劳师动众吗?】
【无知就别出来现,过敏反应处理不得当也会致命的好吗?】
【有钱人的命也比普通人值钱,想想自己的人生真可悲。】
【何安妮跟傅柏业同是舒城长大的华人,感情非同一般吧,这些年傅柏业时常在舒城跟温城来回飞,恐怕就是抵不住相思之情才不计辛苦吧?】
【照我说,这两人无论从各方面来讲都是绝配,看好他们官宣。】
【我压傅柏业跟苏温瑜,像傅柏业这种骄矜贵胄,已经无需联姻来巩固自己的事业,反而会更喜欢苏温瑜这种可软可媚的绝色。】
苏温瑜看完这条热搜微博,神色倦怠,干涩的喉咙猛地咳了几下,连喝了几口水才勉强压下去,只是脑袋昏昏沉沉的,隐约有种发烧的前兆。
连夜坐了红眼航班飞抵拍摄地所在的城市,又在机场附近找了间家庭式旅馆住下,主要是这种旅馆登记手续简陋,没有联网就很难查到她的行踪。
只是她料不到病情来势汹汹,周边连家药店的影子都看不见,简直屋漏偏逢连夜雨。
简陋的房间装饰陈旧,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发霉的气味,尤其是她的嗅觉灵敏,这股难闻的味道就像放大了好几倍,让人难以忍受。
没有遮光窗帘的房间此刻已透进一道青白曙光,朦胧晨曦照出尘埃漂浮,又让苏温瑜咳了好几下,随即而来的还有慢慢侵入骨髓的寒冷。
她蜷缩在被窝里依然瑟瑟发抖,这下很肯定绝对是发烧了。
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保证过不会为难自己,打脸来得太快了。
苏温瑜自嘲地一笑。
就这么半睡半醒地到了早上十点,发烧症状更为严重,浑身像是被烈火灼烧,又像被冷水浇灌,忽冷忽热地来回折磨,脑袋发沉发晕,眼前都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如果不想死在这张简陋的床上,她必须叫人过来帮忙才行。
她关闭了飞行模式,下一刻就有电话进来,只是视线模糊的她看了半天才看清是沈幼琪的来电,苏温瑜按了左边的接听键,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沈幼琪着急的声音。
“小鱼儿,你这个死丫头去哪里了?吓死我了。”
“幼琪。”苏温瑜张嘴才发现自己嗓音沙哑得不行,而且一讲话就像有尖锐的利器在割据着喉咙般,立刻袭来一股刺痛。
“你骂傅柏业骂到声音都哑了?”
“我病了。”苏温瑜娇气地诉苦,她虽然家庭不幸,可是从小到大并未受过什么苦痛,凡事有人照顾,像今天这种情况在她二十几年的人生中极为罕见。
一个人住在如此寒碜的房间不说,病得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真是太可怜了。
明明不想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的,偏偏事与愿违。
“准是被傅柏业气出病的,什么狗东西,真想派人暗杀他,还敢打电话问我你的行踪。”
“咳咳……”
“这么严重?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过来。”
苏温瑜将定位发给沈幼琪以后,看见未接来电那里又多了好几通电话。
除了胖胖就是周特助,她才犹豫了片刻,周特助的电话就再次进来了。
苏温瑜干净利落地将他也拖入了黑名单,眼不见为净。
***
周特助听着旁边传来那好听的系统声,那点微小的希冀瞬间化为泡影,他连眼神都不敢对上后座的顶头上司。
从凌晨两点被挖起来一直到现在,连眼皮都不敢阖上超过一秒钟,深怕阖上的刹那便被判了死刑。
黑色宾利车从温城一路驶出,在高速上连开了几个小时,到达这座城市,司机倒是早习惯了这种长途,可怜他如坐针毡。
周特助不敢放下已经安安静静的手机,还装得正在通话的模样,只为了能拖延一刻是一刻。
傅柏业沉默地坐在后座,就如同蛰伏在夜色森林中的野兽,平静却充满着危险。
一夜的奔波劳累,但是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却看不见一丝一毫的疲惫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