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太子妃咸鱼了——写离声
时间:2020-01-19 10:24:44

  他以为是沈宜秋回来了,走到帐前一看,红绡中赫然是方才那对舞姬。
  两人穿了难以蔽体的薄衫,柔弱无骨的身体蛇一般纠缠在一处,见他过来,仰起一模一样的脸,冲着他媚笑:“妾身请太子殿下安。”煞是撩人。
  尉迟越不禁血脉贲张,却是惊的。
  太子殿下不解风情,只觉这一幕又恶心又诡异,腹中酒意上涌,一个没忍住,扶着床柱吐了出来。
  内侍忙斟茶与他漱口,取来洁净的衣裳替他换上。
  飞鸾轻凤两姊妹唬了一跳,顿时面如土色,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爬下来,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直道饶命。
  尉迟越吐掉了一些酒,不适感觉略微缓解。
  他知道这是沈二郎的馊主意,也不去追究两个女子,挥挥手道:“你们出去吧。”
  姊妹俩忙不迭地叩头谢恩,披上衣裳,麻溜地退了出去。
  尉迟越这会儿也明白了,沈二郎既然叫这两个舞姬来伺候自己,沈宜秋今晚肯定宿在别处了。
  他和沈宜秋新婚才不到半月,这回还是陪着她省亲,她的伯父叔父竟然就急不可耐地往他房里塞美婢,这是将侄女置于何地?他一时间说不上是愤怒还是怜惜。
  想到她上辈子不顾身体,为了这样一个伯父,在他殿前足足跪了两个时辰,尉迟越心里便如针刺一般,此刻他只想快点去她身边,也不用做什么,只是陪着她便好。
  他忍着恶心,将自己从里到外清理干净,披上外裳,快步走出院子,问守门的沈家奴仆:“太子妃今夜宿在何处?”
  那奴仆见他语气中透着怒意,吓得直哆嗦:“启……启禀殿下,小小……小奴不知,请……请容小奴去后头问……问一问。”
  尉迟越不会平白去为难一个下人,只是点点头:“好,你速速去问。”
  待那奴仆离开,尉迟越在院外慢慢踱着步,沁凉如水的夜风将他的怒意吹散了几分,本来恨不得立即将沈二郎叫来申斥一顿,这会儿冷静下来,改了主意。
  他想起上辈子沈宜秋怀孕时,因为怀相不佳,十分辛苦。偏偏那时吐蕃在西北猖獗,他忙得焦头烂额,十日里有九日宿在太极宫。
  沈宜秋说要让堂姊入宫陪伴,他自然一口答应,谁知她那堂姊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趁他回宫便来引诱,还说是出自皇后授意。
  他大失所望,当即去问沈氏,她不曾辩驳一句,默认了所有过错,如今想来,却多半是那堂姊自己的主意。
  尉迟越叹了口气,沈宜秋父母离世早,她在沈家长大,想必将这些人都当作最重要的亲人,却不知他们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丝毫不为她着想。
  若是她知道真相,不知要怎么难过,倒不如别去捅破这层窗户纸,给她留个温情的假象。
  正想着,只见远处有个婢女打扮的人提着灯走过来,尉迟越一瞥之下觉得有几分眼熟,仔细一回想,却是上辈子太子妃从沈家带进东宫的婢女,似乎是叫青娥还是碧娥的。
  这一世沈氏不知因为何故,没有带她入宫,而是将她留在了沈家。
  那婢女到了跟前,向尉迟越行了个礼,声音有些颤抖:“启禀殿下,小娘子叫奴来请殿下去花园一叙。”
  尉迟越听到那声“小娘子”觉得有些奇怪,自从沈宜秋出嫁,婢女们便已改口称娘子,大约是这婢女太过慌张,一时忘了改口,他也不以为意,只是道:“你带路。”
  听说沈氏约他去园中,尉迟越心中又是一软,回头对那两个内侍道:“你们不必跟随。”
  边说边理了理衣衫,沈氏心细,一会儿见了她,千万别叫她看出异状。
  青娥提灯照路,尉迟越在后面跟随,一路七拐八弯,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一座僻静的小园,只见灯火幽暗,花木扶疏,园中一座流杯亭里坐着个人,低眉垂首,似乎在想心事。
  青娥在园门外停住脚步,对尉迟越道:“殿下请进。”
  尉迟越心说沈氏将他叫他这僻静处,莫非有什么私语要说?他心中微微疑惑,一边举步朝着亭中走去。
  离亭子三步远,那女子忽地抬起头来,盈盈下拜:“太子殿下。”
  尉迟越脚步一顿,这声音有几分耳熟,但绝不是太子妃。
 
 
第31章 线索(二合一)
  尉迟越立即停住脚步,回忆了一下那个声音,想起是沈宜秋的堂姊,跟着沈老夫人出席寻芳宴的那个。
  这种情形他见得多了,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沈三娘好容易瞒过母亲和一众姊妹,大着胆子将太子成功引到这里,哪里甘心就此功亏一篑。
  情急之中也顾不得男女之防,奔上去扯住尉迟越的袖子:“殿下留步,妾身只是想与你说几句话。”
  尉迟越为了那对高丽舞姬已经憋了一肚子火,如今还一而再,再而三。他尽力压抑怒火:“放开。”
  沈三娘听他声音冷厉,不觉松了手,不过还是追在他身后哀求:“殿下,求求殿下听妾身说几句话,说完妾身便死心了。”
  尉迟越再也忍不住,转身道:“你这样对得起你堂妹么?”
  沈三娘不防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怔,眼泪立即夺眶而出:“明明是妾先与殿下相识的,那日在曲江池畔……”
  尉迟越差点气笑了,他是道旁的一文铜钱么?谁先见着谁先捡?
  沈三娘又道:“那日殿下明明……明明……”
  尉迟越默然,他想起来了,那一日他误以为来的是沈宜秋,不小心多看了两眼,想来祸端就在那里。
  沈三娘见他神色不似方才那样严峻,以为他态度松动,便退开两步,垂下头,摆弄着腰间的玉佩,怯生生道:“若是殿下不介意的话,妾身愿效娥皇女英……只求每日远远望着殿下……”
  尉迟越打断她:“不必,孤介意。”
  沈三娘未曾料到他拒绝得这样干脆,眼泪又聚集起来,哽咽道:“殿下,妾身哪里比不上七妹?妾身是长房嫡出,又对殿下一片真心,凭什么……”
  尉迟越冷冷道:“凭她不会这么对你,你就不配和她比。”
  硬梆梆地扔下这句话,他转过身,正要举步离开,忽听身后沈三娘厉声道:“殿下如此绝情,三娘活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只听扑通一声,尉迟越一回头,却见沈三娘跳进了园中的小曲池里。
  沈三娘这一跳十分决然,当真是抱了赴死的决心,奈何那池子浅,她跳下去方才发现,池水还不到她腰际。
  且那池子荒置多年,池水污浊,底下积了厚厚的淤泥,她脚底一滑,整个人坐在了泥水里,实在与她料想中的凄怆悲凉相去甚远,越想越悲伤,嚎啕大哭起来。
  尉迟越看了她一眼,捏了捏眉心,快步走出西园。
  他单刀赴会,连随从也没带,沈府中房舍繁多,道路曲折,他往灯火盛的地方走,路上随便叫住个沈家婢女,吩咐道:“带孤去太子妃下榻处。”
  好在那婢女倒是知道太子妃今夜下榻何处,便即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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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宜秋这一日见到的笑脸,比她两辈子加起来的还多。
  她高踞上座,所有人都冲着她仰起脸笑。
  阿谀谄媚的,曲意逢迎的,故作亲昵的,忍辱负重的,上至祖母,各房的夫人,娘子,小娘子,下至婢仆,每个人都笑得两腮僵硬,笑纹像是镌刻在d脸上的沟壑,每一道沟壑里都灌注着不加掩饰的欲望。
  沈宜秋不禁纳罕,上辈子她是有多眼盲心瞎,这才没看出来呢?
  上辈子她也省过亲,不过是在嫁进东宫两年后,那时候的沈家人的笑却没有那般灿烂,她成婚两年肚子毫无动静,谁都知道她不得太子欢心。
  他们的笑容里带着几分休戚与共的愁苦忧虑,还有几分隐秘的幸灾乐祸。
  沈宜秋彼时不懂,如今全懂了。
  按说她该感到扬眉吐气,可是没有,她看着他们举杯谄笑,争先恐后地与她斟酒倒茶,她心中毫无波澜。
  这些人既已不能叫她伤怀,将他们踩在脚底下也不能叫她快慰,唯有一股浓浓的倦意从心底升起。
  她竟有些想念承恩殿的夜晚,尉迟越不来的时候,她是何其自在。
  画几笔画,写几笔字,剪剪花枝,合几味新香,有一搭没一搭地做会儿绣活,甚至只是歪躺在榻上,一边吃鲜果一边给小宫人们讲狐狸和老狸作怪的故事,他们那又怕又想听,双眼圆睁的模样实在有趣极了。
  便是看账簿都比坐在这里强。
  沈宜秋百无聊赖地坐了会儿,饮了三四杯酒,看了几支舞,蓦地想起来,她如今压根不必迁就谁,不由暗自苦笑,真是积习难改。
  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站起身,刹那间欢声笑语、丝竹笙歌戛然而止,下面那些笑脸裂开一条缝,渗出惶惑和无措。
  沈宜秋浅浅一笑,对众人道:“我有些乏了,请恕失陪。”
  席间女眷纷纷起身挽留,沈老夫人把着她的手臂,忍气吞声道:“娘娘出嫁后,骨肉难得相见,婶母、姊妹们都念着你,不再稍坐一会儿么?”
  沈宜秋将胳膊从祖母手中抽出来,福了一福,什么话也没说,转身扬长而去,披帛被风扬起,从沈老夫人的眼前拂过。
  堂中鸦雀无声,只有太子妃和一众随侍宫人身上的环佩发出清泠泠的声响。
  众人片刻后回过神来,纷纷下拜行礼:“恭送太子妃娘娘。”
  沈宜秋苦笑,到底还是仗了尉迟越的势。
  今夜沈家人替尉迟越准备了单独的馆舍,她乐得清静,回到出阁前住的贞顺院,走到院门前,便见门楣上挂着一块朱底填金漆的匾额,两串明晃晃的红灯将字照亮:“凤仪馆”。
  沈宜秋终于忍俊不禁,也不知这是谁的主意,沈家上下从来不缺这样的人才。
  素娥和湘娥见了对视一眼,也是一乐。
  走进院中,四处张灯结彩,廊庑上挂满了风灯,仲秋草木凋零,沈家人便别出心裁地用绫罗绸缎剪出树叶、扎出花朵,缀了满枝满树,费了这许多钱帛和功夫,热闹倒是热闹,但着实可笑。
  沈宜秋四下一环顾,只见院落修整一新,阑干上了朱红的新漆,门楣、檐柱上描金着彩,门口的普通竹帘换成了上好的锦额湘帘。
  走进屋里,帐幔帷幄、床榻几案全都已经更换一新,她以前读过的书,抄写的女则、女戒和经文,倒都还在原位。
  贞顺院不大,沈宜秋便叫宫人们去别处安置,只留了素娥、湘娥和两名宫人在旁伺候。
  沈老夫人管得严,她这里本来也没什么有趣的书,便是有也在出嫁时带走了。沈宜秋在紫檀架子上翻了翻,抽了卷佛经看了会儿,甚觉无趣,便打算起身沐浴。
  就在这时,素娥进来禀道:“娘子,沈家二房四娘在外头求见。”
  沈宜秋听这称呼,不觉发笑:“才离开几日,你就把自己当外人啦。”
  素娥嘟囔道:“横竖奴婢本来也不是这里的。娘子,要不奴婢叫她走,就说你睡了。“
  “若是那么好打发便不是她了。”
  话音未落,门帘已叫人掀开,两个守在门外的宫人一脸为难地告罪:“娘子,这位沈家小娘子……”毕竟是太子妃家人,他们只敢言语劝阻,却不敢动手阻拦。
  沈四娘行礼:“小女子拜见太子妃娘娘。”
  沈宜秋对她视而不见,只对两名宫人道:“我叫你们值守门外,便是无论谁来都不能擅入的意思,没有守好便是失职,回宫自去掌正处领罚。”
  承恩宫的人都知道太子妃赏罚分明,有功则大方行赏,有过罚起来也不含糊,一应都有规矩,当下拜谢,退至门外,心中亦不敢有怨怼。
  发落完宫人,她这才看向沈四娘:“四堂姊起来说话,找我何事?”
  沈四娘叫她在下人面前晾着,心里十分不忿,但一想到片刻后便能叫她气急败坏,便忍下了不快,站起身道:“小女子搅扰娘娘歇息,实是事急从权。”
  沈宜秋仍旧半靠着,手里握着经卷,眼皮也没抬一下,一幅爱答不理的样子。
  沈四娘无可奈何,只得一个人硬着头皮往下说:“娘娘,方才我见三姊悄悄离席,生怕她出什么事,便叫婢女跟着她……”
  沈宜秋掀起眼皮乜她一眼。
  沈四娘咬了咬下嘴唇:“非是我多心,三姊从早晨起神色便有些不对,我便留了个心眼……方才我叫婢女跟上去瞧瞧,三姊没回自己院子,却去了西园。”
  西园在沈府的西北角,是个独立的小园子,在沈宜秋曾祖父那一代,原本住着个宠妾,后来宠妾不知何故横死。
  不久之后,那园子便传出闹鬼的流言,很快即废弃了。平日里总是锁着,几乎没有人往那边去。
  沈宜秋幼时最害怕的便是那个地方。
  每回她屡教不改或者犯倔的时候,沈老夫人就会叫嬷嬷将她关在那里反省。短则一个时辰,长则关上半日,最长的一次关到天黑,总之必须让她哀求告饶,保证下次不再犯才罢休。
  每次门一开,她总是一边抽噎一边用尽全力奔跑,仿佛身后真的有个厉鬼在追赶。
  而祖母总是在不远处等着她,待她扑到自己怀里,便摸摸她的头,笑着道:“怕么?下次别再犯了,祖母不是为了罚你,是为了教你守礼。”
  一直到如今,沈宜秋还清楚地记得,风穿过院墙上的孔洞发出的呜咽声,还有园门落锁时那一声叫人心惊肉跳的“咔哒”。偶尔梦见,她还是会一身冷汗地从梦中惊醒。
  沈宜秋眸光暗了暗,不置可否地一笑:“三堂姊倒是胆大。不过这种事你来同我说有何用?”
  沈四娘一咬牙道:“本来小女子也不敢来叨扰娘娘,只是那婢女回来禀报的途中看见……看见……”
  沈宜秋抬起眼:“看见太子往西园去了?四姊,你能一次把话说完么?”
  沈四娘低垂眉眼:”遵命。那婢女见三姊房中的青娥引着太子殿下往西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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