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娇——甜醋鱼
时间:2020-01-19 10:26:07

  最后被带走的那天,陈喋看了眼旧屋墙上挂着的一家三口合照,什么都没说,跟陈家人走了。
  一边是为了钱就不要她的养父母。
  另一边是从没见过面、只会用钱解决事情的生父生母。
  陈喋心底哪边都不愿意跟。
  到堰城,她走出车站,入眼的就是她从来没见过的高耸入云的大厦建筑,以及盘旋错杂的公路。
  繁华和冷漠是她对这个城市的第一印象。
  第二印象就是闻梁。
  那个突然出现、一脸不可一世的张扬,站在她面前宛若神明的少年。
  他问,跟我走吗?
  陈喋毫不犹豫就点头。
  司机把车开进西郊别墅区,停在门口。
  陈喋道谢下车,推门进屋张嫂正在做晚饭,除了菜味还有一股清甜的水果香味,混着奶香,刺激味蕾。
  “呀,小姐回来啦。”张嫂一回身就看到她,忙从厨房里出来,抹了抹沾着面粉的手,“是现在就吃晚饭……”
  她一顿,忽然快步走过来,拉起陈喋的手,“这是怎么啦?怎么这么多血啊?”
  陈喋才发现自己手受伤了。
  应该是被林筌推的时候手心在咖啡店墙上的画框上擦到的。
  她那时候心底的情绪汹涌,竟然这一路过来连受伤了都没发现,殷红的鲜血沾红了半个掌心。
  张嫂紧皱着眉,很快去储物间拿来了医药箱。
  “来,先包扎一下,可别感染了。”
  陈喋抽开椅子在她旁边坐下。
  张嫂处理得很娴熟,一边轻轻吹气一边拿酒精消毒,最后从医药箱里翻出一捆纱布。
  “不用弄纱布了张嫂,也没那么严重。”陈喋说。
  “这得包着。”张嫂难得态度坚硬,“不然万一又碰到什么会感染,也多少能起点防水的作用。”
  陈喋抬眼看了她一眼。
  她已经年近50,平时疏于保养,眼角皱纹很多,发梢泛着不那么健康的黄色,正专心低着头将纱布一圈一圈绕过她手掌,厚重的斜刘海挡着半边眼睛。
  陈喋沉默了会儿:“你包扎的还挺娴熟。”
  张嫂笑起来:“我儿子小时候天天给我惹事,今天磕这明天磕那,都是我给他弄的。”
  “几岁了啊?”
  “都比你大啦,还在读研究生。”张嫂说到这脸上便不由浮起些骄傲,“也不知道是像谁,我和他爸初中都没毕业,他就这么一路读上去了。”
  陈喋笑了笑:“聪明。”
  她吸了吸鼻子,看向厨房方向,“厨房里做什么呢?”
  张嫂把医药箱收起来,进厨房给她夹了一块出来:“苹果派,你尝尝。”
  酥皮的,上面洒了芝麻,外面还裹了层金黄的鸡蛋液,两边一掰开就是融着黄油的苹果粒,香味清甜。
  “你还会做这个呢。”
  陈喋咬了口,温热的酥皮便掉下来,她忙伸手兜住了。
  “第一次做。”
  张嫂挠了挠头发,有几分不好意思,“原本是我小女儿说想吃,我家里又没有烤箱,就想着在这儿做一下。”
  陈喋屉着餐盘很快吃完一个:“好吃。”
  张嫂笑起来:“幸好我多做了好多,我给你装起来可以当点心吃。”
  “不用不用,你都给您女儿带去吧,我减肥吃不了这么甜的。”陈喋说。
  “这么瘦减什么肥呐?”
  “我马上要进组拍电影去了,上镜得瘦点才好看。”
  张嫂第一回 听她说要拍电影的事,顿时睁大眼,很快又笑起来:“真厉害啊。”
  陈喋看了眼时间:“你先给你女儿送去吧。”
  张嫂连连应了两声,换下围裙把那厨房里的苹果派装进盒子,最后还是给陈喋留了一盒。
  从厨房出来时正好接到电话,是她女儿打来的。
  “来啦来啦,你这祖宗真是催债的,学校好好的食堂不吃非要吃什么苹果派。”张嫂一边抱怨一边忍不住漾开笑,“我这不是马上过来了吗,肯定让你吃到热的。”
  张嫂挂了电话,跟陈喋说了再见便出门。
  陈喋看着她背影,收回视线还是忍不住又拿起一块苹果派。
  晚餐已经摆在餐桌上,两幅碗筷。
  闻梁还没回来。
  从前两人也不是经常一起吃晚饭,更多时候闻梁回来都很晚,有时就直接在外面吃了。
  可今天陈喋莫名不想这样。
  偌大的客厅安静无声,就连空气中温暖的苹果派味道也渐渐消散开去,长方形的餐桌上只有她一个人。
  她忽然觉得非常烦躁。
  陈喋右手缠着纱布,拿东西都不方便,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闻梁的号码。
  嘟了两声,那头接起。
  两人这么多年,每次陈喋给他打电话,他接通后都不会主动出声,而是等陈喋说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
  闻梁笑了声,语气轻慢:“想我?”
  陈喋用力压了下唇角,坐在餐桌边,抬手压在眼皮上,很轻地“嗯”了声。
  “今天会晚,不用等我。”他说。
  陈喋又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她百无聊赖地看着餐桌上的饭菜一会儿,餐盘精致漂亮,可她忽然完全不想吃了。
  那种说不上是烦躁还是厌恶的情绪一下子蹿到了嗓子眼。
  最后她从橱柜里翻出一盒之前去超市时随手拿的拉面,加了热水后拿着上楼。
  西郊这一带环境好,没有高楼大厦,望出去就能看到远处亮起的灯火,藏在漫无边际的静谧夜色中。
  ——
  再次醒来,已经是夜里十点,身边没人。
  睡前又吃了块苹果派,连牙都忘了刷,现在这会儿喉咙被甜味糊得难受。
  陈喋起床,刷牙漱口后又下楼拿了瓶冰水。
  冰凉的水顺着喉管往下,终于是冲干净了喉咙里的腻味儿,舒服多了。
  躺回床上。
  陈喋忽然又想起白天林筌说的。
  ——“陈喋,我希望你搞清楚,你不是我们陈家的人,我的女儿只有媛媛一个人。”
  虽然陈喋也从来没把林筌当作妈,可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是忽然觉得太没意思了。
  被陈家带来堰城闹成这样没意思。
  跟陈舒媛吵了这么多年也没意思。
  继续再和闻梁在一起下去似乎也没意思。
  后天就是毕业典礼,也就到了合约到期的日子。
  陈喋不确定闻梁是否还记得那份合约,但大致能猜到,如果她不主动提,闻梁大概也不会提及这件事。
  她对于闻梁而言,是足够养眼的花瓶,性格能契合他,也不会限制他或要求他更多,很适合留在身边。
  但这些都无关喜欢或爱。
  闻梁那种性格,似乎是天生不会爱人。
  离合约到期的日子越近,她心中动摇的也就越频繁。
  在那天从派出所出来闻梁带她去吃饭,还有那天两人坐在台阶上听演唱会时闻梁柔和下来的侧脸,以及他因为许志燃对她扬巴掌而特地让人去查信息。
  都让陈喋产生过动摇。
  想着,是不是再过几年,也许闻梁就会真的喜欢上她了。
  可她这一身傲骨是闻梁亲手塑造出来的,也正是因为这些傲骨让陈喋决定离开他。
  陈喋躺在床上,能闻到身侧闻梁枕头上的淡淡的洗发水味,萦绕在她周围。
  陈喋翻了个身,背对着。
  闻梁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楼下响起锁车的声音,没一会儿卧室门被打开。
  他没开灯,走到床边,床面往下陷了下,紧接着有一个温度从陈喋身后拢过来,他手臂揽在她腰上。
  “洗澡了没?”陈喋问。
  “还没睡着啊。”闻梁摸了摸她脸。
  他原是担心现在洗澡会吵醒陈喋,见她没睡便起身走进浴室。
  很快就冲完澡出来。
  床垫又是一陷。
  闻梁俯下身,变得有些灼热的唇一下下吻着她,手指勾着她耳朵玩儿,动作磨人。
  对这种事,闻梁向来是绝对掌控。
  “闻梁。”
  陈喋偏头躲开他的唇。
  在黑暗中看进他眼睛里,缓声说,“你还记得我高考结束那年签的那份合约吗?”
 
 
第15章 
  闻梁动作没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亲着她,只含混地“嗯?”了声。
  陈喋抬脚挣扎几下,闻梁这才啧了声,双臂撑在她身侧直起身,低头看着她:“怎么了?”
  “我马上就毕业了。”陈喋看着他轻声说。
  闻梁沉默片刻,起身捞过烟盒点燃一根,懒散的斜在床背上,似笑非笑:“然后呢。”
  她回得很快:“然后合约就到期了。”
  闻梁呼出一口烟,眉眼都笼在青白烟雾中。
  他垂眼,声音冷下去:“陈喋,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
  “我是认真的。”陈喋用力抿了抿唇,忽然不敢看他,她别过脸,说,“闻梁,跟你在一起太累了。”
  虚无缥缈,像风像云,根本抓不住。
  “要跟我分开?”他淡声问。
  陈喋点头。
  他轻嗤:“那你现在还跟我睡在一起干什么?”
  陈喋心脏很重的跳动两下,很快心率就不稳,像是要顺着喉管往外蹦出来。
  她想过当她跟闻梁提了分开后闻梁会是怎样的反应。
  也许会因为失去自己的掌控欲而暴怒,也许会很平淡地点头同意,但没想到过他会这样。
  平静的,却也是嘲讽的。
  她那点自尊心像是被戳了孔的气球迅速瘪下去,陈喋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要走。
  手刚露出来,闻梁便注意到了白花花一团纱布。
  瞬间皱起眉,他捏着人脖子往后拽,陈喋脑袋砸在枕头上,身子在床垫上弹了两下。
  “手怎么了?”
  陈喋沉默。
  闻梁冷声,整个人都陷入风雨欲来的狠戾:“谁弄的。”
  “林荃。”陈喋没瞒他。
  “谁?”他一时没记起这名字是谁。
  “陈舒媛她妈。”
  闻梁不问为什么,冷笑一下,掐了烟:“陈家那群人也算是阴魂不散。”
  他拉过陈喋裹着纱布的右手,顿了顿,绕开来看到那一条三厘米长的划伤,又一皱眉,索性把沾血的纱布扔了:“明天我再给你包一下。”
  陈喋睫毛一颤,没明白他忽然平静下来又是怎么一回事。
  紧接着,闻梁把她抱回来,手臂一抬制住她腰,安抚似的在她后颈亲了亲:“行了,回来晚点就跟我闹,明天我就去给你讨回来。”
  他躺下来,拉高被子,声音带着疲倦的喑哑:“睡觉,别跟老子闹了。”
  陈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闻梁这是误以为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因为在外面受了委屈,所以回来就跟他闹别扭罢了,甚至也不关心她遇到林筌后发生了些什么。
  他太自我也太自大,没法理解当初毫不犹豫就点头跟他走的人,现在又怎么会想要离开。
  陈喋张了张嘴,本想再说,但被汹涌而来的喉间涩意一刺,只好闭嘴。
  ——
  翌日。
  闻梁今天有个竞标会要参加,准备出门时陈喋还没起,于是嘱咐张嫂一会儿给她包扎。
  到参标地点。
  这次竞标的是两个工程建设项目,算是块肥肉,到场了不少公司。
  “闻总,这些是竞争企业的概况。”朱奇聪把资料递过去。
  闻梁随便扫了几眼便放在一边。
  他看上的项目向来出手狠准,也的确有这个魄力虎口夺食,没人能抢的过他,从闻梁刚开始接手温远的时候朱奇聪就看出来了。
  很快,主持人上台,宣读竞标书,按照顺序议标发言,派了朱奇聪上去。
  闻梁早就看上这次招标会上温泉度假区的项目,准备充分,报价也足够打破其他竞标者的心里防线。
  很快就成功拿下那项项目。
  “闻总,我们现在就回公司吗?”结束后。朱奇聪问。
  “不是还有第二场么。”闻梁语调平静,“不急着回去。”
  第二个项目开标。
  几番竞争抬价。
  陈科举牌:“55.4亿。”
  周围窸窸窣窣响起议论声,但没人再举牌。
  闻梁眯了眯眼,看向陈科。
  陈老爷子独子,也是现如今陈氏集团董事长,以及,陈喋生父。
  主持人在举手倒数。
  闻梁懒洋洋举起牌子:“58亿。”
  大家皆是一惊,纷纷扭头看过来。
  这闻梁前一个项目刚刚竞得,现在又要拿出58亿来,一个集团的资金大多是不断投入固定的,哪儿来这么多流动资金?
  就连朱奇聪也是一愣。
  原本竞标结束闻梁还留在这他就觉得奇怪,结果现在直接往压根没规划过的项目投了58亿。
  “闻总。”他向前倾声,低声道,“这个项目的利润空间我们没有估算过。”
  闻梁漫不经心道:“利润是创造出来的,不是估算的。”
  陈科第二次举牌:“59亿!”
  闻梁同时提价:“60亿。”
  陈科气得不行,旁边智囊团开始埋头重新估算,犹豫不决。
  不多时,三锤定音,闻梁夺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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