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岑洲低头看了一眼腕表,距离与向苼约定的时间相隔很短。
他转了个身,对着身后的玻璃橱窗将自己上下打量一番。
为了今天晚上,他下完课就直接去理发店洗了个头。
并穿上了上次他爷爷八十大寿,母亲特意为他定制的那件出至于名家之手的西服。
这次他还戴上了他不喜欢的那个红色的小领结。
寓意将自己作为礼物送给向苼。
作为一个具有仪式感的男孩子,沈岑洲对于今天自己的安排只有两个字。
——完美。
那头,向苼有些烦躁的在原地转了个圈。
之前她一直以为沈岑洲对自己是有好感的。
但他明明知道那封信不是她写的,还当着她的面强调要给写那封信的主人一个他所认为的浪漫。
怎么?还想在她面前炫耀一番他收到了情书吗?
向苼摸了摸胸口,此时那里有些堵。
意识到自己的失常,向苼挑了挑眉。
以前一个她从未想过、也从未探究的问题似乎在此时呼之欲出。
或许,有可能她也是喜欢沈岑洲的。
不仅仅是朋友间的喜欢。
————
学校的后街。
李芸特地画了个精致的妆容。
之前偷偷的躲在川菜馆的门口,她听到了沈岑洲说要给她一场浪漫。
抿了抿唇,李芸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从怀中掏出镜子照了照。
她那个红色的疤痕已经用妈妈的化妆品遮了个大概,如今只剩一道浅薄的印记。
她也穿上了她从未尝试过的裙子。
虽谈不上漂亮,但看着也算的上清秀。
隔得老远,李芸便看到了背对她而立的沈岑洲。
猛然间,一个小男孩走到了李芸的面前,奶声奶气道,“姐姐,你是那个哥哥的同学吗?”
李芸木纳的点了点头。
小孩将一朵蓝玫瑰交给了李芸。
她每往前走一步都有一个人递给她一样东西。
最后一个小孩将一个面具递给她。
是一个水冰月的面具。
“姐姐,你要带上这个再过去呦,那个漂亮哥哥在喷水池那边等你。”
李芸的呼吸有片刻的停歇。
他说,沈岑洲在等她。
站在原处,李芸静静的望着不远处英俊挺拔的人。
她深知如今的一切都是她偷来的。
当初那封情书她不署名,大概是知道署名之后会和许多封情书一样被沈岑洲丢到一旁吧。
心中有些苦,“沈岑洲,你一定是以为那封情书是向苼给的吧。”
人呀,有时候真的就是一个奇怪的生物。
最初她只是想着要是能给沈岑洲递一封情书就好了。
可渐渐的她那个浅淡的愿望开始膨胀。
她不再满足于偷偷的躲在身后的喜欢。
她希望她可以明目张胆的喜欢沈岑洲。
哦,不对,她希望她的喜欢能得到沈岑洲的回应。
一如此时。
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面具。
李芸毫不犹豫的带上。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光明正大的走到沈岑洲的面前,接受他的喜欢。
沈岑洲似乎也看到了她。
在舒缓的音乐之下,沈岑洲缓缓地朝她走来。
男人在她的面前站定,礼貌的朝她伸手,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水冰月小姐,你愿意和你的夜礼服假面跳个舞吗?”
朝思暮想的男人,近在咫尺的音容。
虽然沈岑洲的嘴里喊着别的女人的名字,但这一刻李芸却觉得分外甜蜜。
仿佛鼓足了勇气,李芸朝着沈岑洲伸出了她的手。
两手即将相碰的那刻,沈岑洲眉梢微颦,声音带着几分冷,“你不是向苼。”
尽量的压抑住自己内心的颤抖,李芸努力让自己能平视沈岑洲。
但接下来的一刻,沈岑洲的话语将她拽入谷底,“我记得向苼的气息,所以你不是她。”
沈岑洲自嘲的勾了勾唇,原来那封情书不是向苼写的。
他略显烦躁的将领结扯下,直接甩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李芸却拉住了沈岑洲的手腕,低泣道,“是,我不是向苼,但我却比她更喜欢你。连我都清楚你以为那封信是她写的,她会不知道?她只是不想知道而已,所以她才没有出现在这里。”
停顿了会儿,她接着道,“沈岑洲,你说了你要给那封情书的主人一个浪漫,情书是我写的,所以这份浪漫也是我的。”
对于女孩子,沈岑洲一向没有什么耐心。
他如今还站在这儿无非就是因为自己的过错造成了这个女孩子的误解,所以他带着一份歉意。
“沈岑洲,向苼的传闻你没看到吗?她和那么多男人有染,她不配得到你的喜欢。”
原本对李芸还存在着几分愧疚的沈岑洲彻底的怒了。
此时他语气不耐,明显压抑着怒气,“首先我想告诉你的是,向苼愿意帮你给我递这封情书,这说明你在她心中是一个特别的存在,至少是正面的,但你呢?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摩一个用心善待你的人,这样的你又凭什么能得到我的喜欢。”
停顿了会儿,他接着道,“对,是因为你这封情书我才决定筹备这个表白,但同样我也希望你明白,这封情书之所以有意义,是因为那个人赋予了它意义,如果不是那个人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她不喜欢你啊?”
“那又怎样?我知道我喜欢她就好了。”
————
向苼赶到后街的时候。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她蹲下身子拾起了地上的那个面具。
水冰月。
她似乎想起了曾经和沈岑洲的一段对话。
“你在看什么?”
“水冰月啊。欸,好希望有一天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也能出现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夜礼服假面啊。”
原来她说的每一句话,沈岑洲都记得。
由于父母的关系,她这一生又想得到爱,又恐惧爱。
迈着轻缓的脚步,向苼走到了一堆被丢掉的蓝玫瑰的正中央。
想必之前沈岑洲应该是烦躁的吧。
向苼一眼就瞧见了被丢在地上比正常魔方大一倍的魔方。
她走上前,将魔方拾起,轻轻的转动。
陡然,一直暗沉的后街灯光亮起。
远处高楼的视屏上滚动着一段话语。
——向苼,别怕,以后有我陪着你。
向苼眼中有泪光闪耀,“我跆拳道黑道,要怕也是你怕。”
向苼又将魔方转了个圈,四周烟花四溢。
紧接着烟花形成了一个轻佻的情话。
——向苼,我想给你一个家。
含着泪的向苼吐槽道,“你这算是诱导未成年嘛。”
吸了口气,向苼再次将魔方转了一个圈。
被挂在四周的热气球腾空而起,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句话。
——向苼,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
向苼,“我要你干嘛?我只要你的身体。”
感动、悲伤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向苼无力的垂着头。
她错过了一个男孩的心意。
突然,一个人从她的身后绕上前。
紧接着男孩从她的手中接过魔方。
最后一下,魔方六面统一。
紧接着视屏、烟花、气球都形成了一段统一的文字。
——向苼,我爱你。
突然,向苼感觉唇上一凉。
抬头便对上男人含笑的眼,“我的身体想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小仙女们的男票都能给大家一个少女心的表白。
第18章
最近向苼挺纠结的,她不明白自己和沈岑洲这关系到底算定下了还是没定。
反正那晚俩人接吻了后,沈岑洲非常有仁义道德的叫了车直接将她送回了家。
并决口未提她为什么这么晚来,以及那封情书的问题。
以至于这么多天向苼始终惶恐不安。
萌生了一种做过亏心事被发现的窘迫感。
咬着笔头,向苼扭头望着身旁正襟危坐的沈岑洲。
这哥们那天不是亲的挺动情的吗?
如今又跟她在这儿耍什么酷。
“沈岑洲,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吧。”向苼嬉皮笑脸的凑了过去。
将书本阖上,沈岑洲淡声道,“不用,我带了饭的。”
“那等会儿晚上我请你吃夜宵吧。”
沈岑洲表现得很冷漠,“我减肥。”
闻言,向苼颦眉,“你是知道情书的事了吧?”
所以在这儿和她闹脾气。
“你是问我是否知道你热心肠的为同学排忧解难给我递情书的事吗?”
向苼一颗悬着的心算是落下了。
她正想着该如何向沈岑洲解释那封情书的问题,既然他知道了,那也省去了她的麻烦。
“递情书那时候我还不喜欢你呢。”向苼双手杵着额,委屈巴巴道。
沈岑洲因为她的这句话脸又黑了几层。
还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人说不喜欢自己更让人糟心的。
向苼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肖启柏给打断。
他十分没有眼色劲的转过身来。
他将一封信递给沈岑洲,雀跃道,“一个学妹托我给你的。”
沈岑洲淡淡的瞟了一眼,随即伸手接过。
当着众人的面,他十分坦然的将情书打开。
随后取出一张纸,唰唰的写上数字之后,再将它塞到一个完好的信封中,重新递给肖启柏,“这是我给学妹的回信,你给我送回去。”
肖启柏快速的接过信封,夸张的捂住嘴,惊呼道,“洲神,你想通了?要给我找个大嫂啦。”
沈岑洲斜眼瞟了一眼身旁依旧笑嘻嘻的瞧着他的向苼。
末了,他十分烦躁的将书本阖上。
一个女人连你给别人回情书都不在意,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向苼压根就不喜欢他。
从始至终他在意的根本就不是那封情书,而是向苼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作为一个男人,他明白纠结过去只会让自己深陷泥潭。
他也安慰过自己,向苼不是没拒绝他嘛。
可是向苼也没答应过他的求爱啊。
或许那天只是气氛刚刚好,所以向苼才接受了他的那个吻。
人的欲望总是在不断的往外扩张。
最初他只是想着,只要能陪在向苼的身旁就可以了。
如今他却在奢求向苼的爱。
沈岑洲愤恨的瞪了一眼向苼,这个花心的大猪蹄子。
很快,肖启柏便回来了。
他的手中还带着一封信。
他夸张的将信在向苼的面前转悠一圈,语气轻佻,“这是小学妹给你那封信的回信。”
向苼似乎在做题,瞧着还挺清闲的。
沈岑洲将信往向苼面前一摊,言之凿凿,“女生喜欢什么你比我清楚,你帮我想想应该怎么回?”
向苼点头,将信接过,展开。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这笔锋柔情的都能掐出水来。
向苼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瞧了一眼前方的肖启柏。
随后不咸不淡道,“你真的要回?”
闻言,沈岑洲笑了。
他身子微微倾斜,“怎么?吃醋了?”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而已。不过既然你想回,那就回呗。”
前面一句,沈岑洲听着还挺顺心的。
可后面......
知乎上说,想要知道一个人喜不喜欢你,就得看他对你和其他异性接触时的态度。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向苼倒挺热心的,没过多久就将写好的情书送到了他的手上,还善意的提醒道,“你照着我的抄抄,免得被人发现前后笔记不一样。”
沈岑洲冷笑。
瞧,他喜欢的女孩多么的善解人意。
沈岑洲咬牙切齿的将信塞给肖启柏,“你给我送过去。”
好不容易趁着午休的空挡看会儿漫画书的肖启柏此时满脸牢骚。
在接收到沈岑洲的视线之时,“不去”两字缠绕了半响又默默地收回。
将信接过。
肖启柏默默地跑到楼梯口坐下,先是将沈岑洲给他的那封信展开,边读边不停的翻着白眼。
也不知洲神今天哪根筋搭错了,大清早的在上学的途中拦截了他,让他陪他演一出戏。
演什么不好,非得演一出递情书的戏码。
洲神想要情书,他在外面张罗一句就好了,还用演嘛。
可洲神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恶狠狠的威胁他。
那封情深意切的情书让他自己动笔。
这不是为难人嘛?
想到了洲神那张脸他还怎么写的出来。
也不知最近洲神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悠悠的叹了口气,肖启柏随便在百度上抄了几句情话,算是完事儿。
沈岑洲不厌其烦的将肖启柏给他的情书在向苼的面前摊开,阖上,再摊开。
似乎还觉得力度不够,他又指挥着肖启柏递了几回情书。
最终还是肖启柏怒了,结束了沈岑洲这荒唐的游戏,“洲神,你想收情书自己写去,我饭都还没吃呢。”
话毕,肖启柏十分嚣张的甩了甩衣袖离开。
短暂的寂静之后,沈岑洲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儿。
向苼倒是挺淡定的,“你不是带了饭的吗?拿出来啊。”
“哦。”沈岑洲十分乖巧的应了声。
饭盒里的菜是他特意让家里的阿姨给向苼做的。
有牛肉、有龙虾......
全部都是向苼喜欢的。
将碗筷规规矩矩的摆在向苼的面前,沈岑洲试图解释,“向苼,刚刚那个......不是,不是肖启柏说的那样的。”
向苼从包中掏出一瓶牛奶放到沈岑洲的面前,浅笑道,“你呀,以后少看点知乎。”
“你知道啦。”
沈岑洲微微讶异。
吃了一口牛肉,向苼表现得很淡定,“那我给你送情书的事情你不是也知道了嘛。”
肖启柏的字迹那么有特点她怎么会不知道。
停顿了会儿,向苼接着道,“那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