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吾说道:“这些,嚼了给她。”
辞吾说罢,另一只手掌也捧出一堆药草,递到小跑前来的军医面前:“这个拿去煎水。”
军医诶了一声,捧着药草小跑而去。
殿下抱起娇小姐,把她放在了床上,一口一口嚼起药草,眼泪不停往下掉。
辞吾的尾巴拔了娇小姐胸口的匕首,见殿下哭,龇牙道:“药没那么苦,别哭了。”
殿下就说:“不应该……”
受伤的不应该是娇雨。
辞吾:“知道了知道了,她会活着,你安心。”
辞吾站在床边,将手按在娇小姐的眉心,试着把神识放出,为她疗伤。
可惜试了几次,无法像父亲那样放出龙影来织补伤口,无奈,辞吾只好收回手,搓了搓鼻尖,低声道:“那就试试口水吧。”
萧回马不停蹄赶到中军帐,一刀砍了刺客后,大步流星进帐。
“娘娘……怎么……”他语无伦次。
辞吾吐了一口口水,拖着长丝,转过头对殿下说:“你把那药草分他些,他嘴大,嚼得快。”
萧回明白嚼药草糊伤后,立刻将所有的药草都倒进口中,快速咀嚼。
殿下轻轻帮娇小姐擦拭着脸上的血,娇小姐似乎在说什么,殿下听不清。
娇小姐扭过脸,自己吐了喉中的血后,终于说了出来:“口水!!”
辞吾一抹嘴,熟练地包扎好伤口,说道:“……请叫它龙涎。”
娇小姐呜呜哭了起来。
她能感觉到,她从冥界回来了,身体也逐渐暖和,人也有了力气。
她明白自己这次没死后,瞬间满血,咬着殿下的袖子:“殿下,殿下我好想要他这样的儿子……”
辞吾的尾巴尖指着自己:“我这样的?你在想屁吃。”
殿下也满脸为难,但见娇小姐有心情这么说,不由的松了口气。
殿下抚着她额上的发丝,说道:“娇雨,我欠你一条命。”
“不让你还。”娇小姐笑了起来,认真说道,“我在做我能做的事,殿下的命,是咱们的明天,殿下的命,乔娇雨永远不要你还。”
萧回嚼着药草,苦中带酸,酸的他差点猛将落泪,细细嚼了之后,他道了声得罪,将药草仔仔细细糊在了娇小姐的胸口上。
他脸通红,耳朵都羞的颤动,但神情却很是专注。
可娇小姐没看到,她只看到他被药汁浸黑的嘴唇,指着萧回哈哈笑了起来,一笑扯疼了伤口,又嗷嗷哭叫起来。
“萧将军你的牙……哈哈哈……”
殿下脑壳疼,扶额道:“娇雨,快谢过萧将军。”
娇小姐笑出两眼泪花,泪汪汪又笑的好看,飘飘柔柔道了一声:“多谢萧将军。”
萧回放下心来,替她按住伤口,无奈又温柔道:“这是末将应该做的……”
倒也不是。
萧回自己把自己说堵住,半晌没憋出别的话来。
殿下若有所思。
辞吾对凡人们的这些复杂情感一概不知,只道:“嗯,能笑出来,这下是真的无事了。”
说罢,他召来千古一帝:“我去追那魔,记得按时服药。”
“神君。”萧将军叫住他,先给他行了个礼道谢,而后又说,“西庭守城的城主,像是有魔栖身,我们在前方攻了半月,都无法进城。”
“嗯,我记下了,会去看的。”
“有劳神君。”萧回再礼,抬头时,辞吾已不见了身影。
辞吾追着魔息,竟然追到了青岩山。
可刚刚还有的一缕残存魔息,到了青岩山,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辞吾思索片刻,落在地面上,问守结界的猫妖们:“可有异常?”
猫妖们答一切如常。
辞吾就道:“难道是因为母亲的神力在此,所以经过此处的魔气,都被净了?”
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一切如常是好事,此处也不必自己担心。
辞吾放下心后,策千古一帝拐道西庭,在西庭上方徘徊几圈,坐于千古一帝上进神识查看,未见这地方有魔气。
辞吾掏出一张纸,提笔给萧回写了答复,闭目念诀,信随风送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辞吾舒展了身体,说道:“入秋了,也不知那二位神仙,能不能破茧。”
他刚开口,就见一行桃花从九重天飘落,在他眼前排成了答案。
“再待,春来必破茧。”
辞吾唔了一声,问道:“母亲比之前厉害许多,不必我到仙界,你也能听到我的声音了?”
“六界一切问神之声,我都能听到。”
辞吾感慨不已。
这之后,辞吾托腮道:“既如此,儿子有个问题,想问问母亲。”
桃花等待着他的问题。
辞吾牵好千古一帝,做好开溜的准备后,问道:“你跟父亲,其实是在睡……觉吧,难舍难分那种?”
桃花停滞,装听不见。
辞吾点头:“看来我猜对了,果然如此,天地归根结底,都要由睡觉来解决。”
桃花化锤,追在千古一帝后锤上头的小龙。
小龙嘿嘿笑着,得意道:“你打不到,打不到!嘿!想揍我,你们亲自来呀!”
仙界的光茧内,还剩两只脚的颁玉一脸无奈道:“他这种求打的性子,到底像谁?”
衔苍乌发缠着颁玉的青丝,有了血色的唇轻轻一动,道:“我。”
没办法,他就是实在。
他跟辞吾这么大时,也差不多是这个心态,就想跑到琼华身边说那种招打的话,然后幻想着让暴怒的琼华来追他,追上他就……
衔苍反思起来。
颁玉摸索起自己的宝贝:“让本神看看,出去后,拿什么揍孩子更趁手。”
而衔苍思考的确实另一个问题。
他疑问:“辞吾……是怎么开窍的?”
作者有话要说: 辞吾:我买了一个叫凤百万的作者写的话本,在她的暗示下,我终于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了。
第86章 【正一】城主秦封
辞吾卷着桃花, 乘着千古一帝朝西庭而去。
虽然没能在西庭察觉到魔气,但他很是在意西庭中流动的不同寻常的气息。
只是他的千古一帝降低高度时, 忽然嘶叫起来。
千古一帝叫起来,发出的声音是:“朕朕朕!”
辞吾卷起话本塞进衣袖中, 摸了摸千古一帝的脑袋, 说道:“怪不得叫千古一帝。”
原来叫起来是这个声音。
千古一帝的蹄子始终无法落地, 辞吾绕着西庭逛了一圈,终于看到了这里的不寻常处。
“楚王宫。”
楚地旧都的王宫是仿昭都建造的,但据说楚地多巫,故而在建王都时, 也用到了许多巫法。
此时, 阻止他进入西庭的就是这楚王宫。
“是门?还是这火凤图?”辞吾遥望着楚王宫,困惑道,“奇怪,这是什么仙法?”
他也掐算了起来,只是他术法不精, 根本无法算出答案。
“有意思。”辞吾道, “既如此, 那就只能找别的方法进来了。”
说罢,他落在城外, 藏起尾巴,手轻轻抬起,柳条编织为筐,堆满了药草。
他跟在一个背药草的老头身后, 从一旁的小矮门进了西庭,过门时,辞吾惊讶发现,这里竟然没有守城军,门上仅绘着两只火凤,他经过时,那火凤似乎动了动,却并未拦他。
踏进城门后,辞吾感觉到一种十分舒服的暖流,在此方大地温柔波动。
他放出神识,无形的精神藤蔓缠上前方的老头,辞吾连忙跑到他身边,叫了声:“爷爷。”
“哎—— ”老头应声后,脸上的迷茫慢慢散去,转头与辞吾说道,“孙儿,背那么多药草累吗?”
竟然成功了!
辞吾激动不已,叼起袖子使劲亲了一口袖口的“乱花迷眼”仙咒。
他如今掌握这些仙法仙术越来越熟练,而越是熟练,就越是明白衔苍给他的这身衣裳有多逆天。
辞吾道:“爷爷,咱们是去楚王宫送药吗?”
那老头竟然没有犹豫,点头道:“是啊,竹夫人要用药。”
辞吾一怔:“竟然如此巧?看来是不需要指引了。”
他原本是想让这老头带着他逛一圈楚王宫,离近些看看,这座城到底有何端倪,没想到,自己还未下钩子,这老头正是朝楚王宫去。
辞吾就问:“楚王宫如今,住着谁?”
“咱们城主啊。”
“一人称王?”辞吾心想。
可到了楚王宫,辞吾却愣了,这楚王宫到处都是平民百姓,竟然还把集市开到了王宫大殿,旧时的寝殿住着许许多多的人。
那老头在一处寝殿前放下药筐,挑拣着药草:“这些,给竹夫人送去。”
辞吾:“怎么走?”
老头道:“你又忘了不是?唉……往东走,第三道门就是。还有,这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也带上吧,城主前几日带着大家守城,定然需要这些。”
辞吾:“城主住哪里?”
老头说:“你忘了?自然是与城主夫人一处,东边第三道门。”
原来如此,竹夫人就是城主夫人。
辞吾揣着这些药,找到了第三道门。
脚还没迈进去,就听见阵阵的咳嗽声,一个苍白枯瘦的女人窝在床上,眼底泛青,憔悴不堪,衣裳空荡荡挂在身上,就像衣服挂在了竹竿上。
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三十岁上下,端着药碗小跑而来,坐在她身边,拿着小扇子不停地扇着热气,似又怕她受凉,另一只手挡着。
辞吾走过去,盯着那书生模样的男人看了好久。
“城主……”先试着叫一声。
男人抬起头,细长的眼睛,薄薄的嘴唇,温柔笑着:“来送药?”
之后,他又微微一怔:“你是谁?”
辞吾不慌不忙道:“隔壁采药人的孙子。”
男人摇头:“你可不是,你不是这里的人……”
他抛出三枚铜钱,等铜钱落地时,那书生模样的男人抽出袖里剑,向辞吾飞刺而来。
“昭人!”男人的剑飞回手中,他起了个剑式,行云流水,如同清湖中的涟漪,轻盈优美。
辞吾跳起,踏在树上,皱眉道:“奇怪,你是什么人?”
他身上并无仙气,怎么看,都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那男人还要再刺,他身边的夫人忽然咳嗽起来,并喷出一口血来,叫他:“秦郎……”
男人也顾不上再战,弃了剑扶住他的夫人,轻轻抚着她的背。
辞吾见他手中微微有光,像是用修为压病气。
辞吾蹲在树上,说道:“你夫人生来就是如此,病已入骨。”
“我知道。”那男人开口,语气温温柔柔。
辞吾道:“你可是这里的城主?”
“算是吧。”那男人说道,“只是百姓称呼我一声城主罢了。”
“是你一直用术法来守城吗?你的术法跟谁学的?”辞吾好奇追问。
那男人安抚好夫人,转脸看向辞吾:“你是昭……不,你不是人,你的气息不属于凡人界。”
“你能察觉到?”辞吾更是好奇,心中默想,“这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秦封。”那男人给睡过去的夫人掖好被角,起身提剑,却弯腰一礼,“不知仙人是?”
“……游历人间的散仙罢了。”辞吾摆手道,“我只是听闻昭军久攻西庭不下,怕城中有魔,前来探情况。”
“看来是误会。”秦城主收起袖中剑,说道,“这世道早已分不清善恶,误会了仙子。”
“你那术法跟谁学的?”辞吾仍是好奇这个。
“我家从前是楚王宫的编纂官,祖上专职收录巫术仙法……”他说道,“也是因为世道变了,为了保身,故而学了些。”
他看向自己的妻子,目光柔了下去。
“阿竹的病,无药可医。为了让她活下去,我什么办法都用了。”城主说,“久而久之,学得一身杂学。”
“了不起。”辞吾忍不住感慨。
“剑是从楚王宫的国库中翻出来的。”城主无奈笑道,“秦某以爱之名,行盗窃之事,并非光明磊落之人,当不起仙子的夸赞。”
辞吾想了想,手中多了一棵金灿灿的仙草。
“这是我用龙涎养大的仙草。”辞吾说道,“完全治愈她的病倒谈不上,但能让她精神稍好些,多少减缓些病痛。”
城主愣住。
辞吾以为他会接过,可不想城主却拒绝了。
“我不会因为你赠予仙草,就开城门让昭军进城。”
辞吾其实无所谓这些,但他好奇:“为什么?”
“这是我们楚人的故土。”城主柔柔说道。
“可我一路走来,见你城中也有不少昭人。”辞吾道,“你既然不想让他们进来,为何又收留那些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