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做个贤后——八月糯米糍
时间:2020-01-22 08:53:39

  时陌当日说的应是何氏,他当时听在耳里也是觉得满腔怒火。但是很奇怪,直到从太傅临终遗言里明白过来这么多年何氏究竟背着自己做了什么,他也并没有遭受奇耻大辱的感觉。
  大约比起那个人对自己的背叛,何氏已经算轻了吧。
  算一算,那个人如今已经去了整整二十年,但他还是清清楚楚记得她的容颜,每每想起,恨得他咬牙切齿,难以将息,可能真的会折磨到他垂死之际惊座而起。
  她带走了他的真心,也让他从此丧失了快乐的能力。
  实在可恶!
  如今竟连生杀予夺的大权也不能令他兴奋。
  孤家寡人,他终于将自己活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贵妃是个蠢的,舒妃却是个真正聪明的,她如此不愿意她的儿子继承大统,是否早已看透了未来有一天,时照也会活成一个孤家寡人?
  所以那般极力地想要劝他收回成命?
  哼!人生哪里有那么多如意的事?连天子都无法得到的感情,时照他凭什么得到?
  这一刻,懿和帝诡异地嫉妒起时照来。
  这个儿子,虽然不务正业,但他心里住着一个人。心里住着一个人的感觉很满足,很快乐,他曾经也知道。
  但他后来失去了,所以别人也休想得到!
  但慕家这个丫头,不论是哪家娶了她,他都不放心,确实是该留在帝王家。
  懿和帝行走在幽深的宫墙之内,背负于身后的拳头缓缓握紧。
  ……
  翌日,懿和帝命礼部将候选秦王妃与晋王妃的贵女名单各自呈了上来。
  他略略看了一眼,便放置在一边,不再理会。
  又过了几日,懿和帝派人送出赐婚圣旨,钦定长宁郡主为秦王妃,嫁秦王时陌;护国公嫡四女裴锦为晋王妃,嫁晋王时照。
  同时命钦天监,根据两位亲王的生辰八字择定良辰吉日成婚。
  圣旨到得秦王府,时陌平静无波地起身接旨,手指重重攥紧明黄的绢帛圣旨,仿佛跋涉过千山万水的旅人,终于达成所愿。纵然脸上再是喜怒无形,用力到泛白的指尖终究还是泄露了他此刻内心激烈动荡的情绪。
  回首向来萧瑟处,时陌头一回在外人面前失态。
  直到夏晖一连叫了他两声“秦王殿下”,他方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又恢复了一身的君子端方,平静无波拜道:“谢父皇。”
  夏晖微微一笑,贺了声“恭喜秦王殿下”。
  望叔上来打赏,因是喜钱,夏晖也未推拒,道了声谢便收了下来。待走出秦.王府,垂头一看数目,又联想到方才那位殿下几乎恨不得将圣旨一把捏碎的样子,心中忍不住暗叹。
  可惜了,既投生在了帝王家,哪里还容得他想要谁便要谁?
  连天子都得不到心爱的女子,他们这些做皇子的又如何能凌驾于天子之上?
  夏晖叹了一声,自秦.王府离去后,当下又去了晋王府。
  晋王比起秦王来要平静许多,无波无澜地接了旨,从头到尾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但他脸上的青白与消瘦做不得假,让人无端联想起“心如止水”四字。
  心如止水的人自是连赏钱也免了。
  夏晖之后又去了镇国公府与护国公府一一传旨,众人神情他皆不动声色看在眼里,隐约觉得这四家里,也唯有护国公家的姑娘接到圣旨时还算露出了一丝喜悦。
  最让人头疼的绝对要属镇国公家里那位长宁郡主。
  这位这么多年被宠得要上天,如今竟然连圣旨赐婚都不露面了,全是她父兄出来赔笑,说她受了重伤至今一直卧床休养,每日要昏睡八九个时辰以上,如今还昏睡着,未免误了大婚,还是让她先养伤吧。
  夏晖早前就听说了,京中传得沸沸扬扬,说这位长宁郡主自手受伤以后愈发骄纵不讲道理,之前忠毅侯夫人向她下帖邀她去春日宴,她不接就算了,还说忠毅侯夫人居心叵测,这是有意想要她带伤出现在众人面前,要她出丑,要别的贵女围观她的笑话……
  如此不懂事,弄得两家关系极其尴尬。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去镇国公府下拜帖了。
  那些贵女私下都说,亏得她会投胎,投到了镇国公府,若是别家,这辈子定被嫌死。
  但偏偏人家就投在了镇国公家里,连天子也对她容忍三分。
  夏晖深达圣意,连忙笑着附和道:“陛下自来疼爱郡主,如今既成了儿女亲家,自会更加呵宠。郡主身体不适,且先将养着,老奴这就回去复命。”
  慕瑜父子笑脸相送,双方面上皆做得天.衣无缝。结果几人走到院子里,却隐约听见自后院传来瓷器砸碎的声音和女子的呜呜低泣声。
  慕瑜:“……”
  夏晖:“……”
  慕云岚握拳凑到嘴边轻咳一声,道:“喜极而泣,妹妹定是喜极而泣!”
  夏晖忙笑着附和:“是啊是啊哈哈哈!”
  心中同时心疼秦王殿下——殿下您往后余生多多保重吧。
  夏晖回宫复命,自是将所见一切巨细靡遗回禀懿和帝,懿和帝听完淡淡一笑,大约是一种“见到你们都这么不开心,朕总算开心不少”的笑容。
  夏晖心中暗叹了一声,正要退下,又听懿和帝淡道:“慕家丫头那里总归要安抚下,她这么多年被纵得不像话,慕瑜父子朕都不担心,就担心她混账脾气一上来给朕闹出什么幺蛾子。”
  夏晖忙道:“是,老奴这就命方院正准备补品送过去。”
  懿和帝点了下头,又道:“让时陌亲自送过去,也是敲打敲打她,让她明白,纵然她再是瞧不上这个窝囊王爷,也别忘了他曾救过她的命。救命之恩理当以身相许,朕这也算是成全她了。”
  夏晖忙应是。
  ……
  长歌靠在美人榻上,一手拿着一卷话本,偶尔自一旁拈来一粒新鲜樱桃放进嘴里。
  今日这樱桃格外甜,话本走向也极符合她的心意,整个人只觉神清气爽,格外舒坦。
  但夭夭就没她这么逍遥自在了,扒在门框上,朝着外头扯着嗓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她哭了半天愣是一滴眼泪都落不下来,可谓心力交瘁。
  见蓁蓁从外面回来,明白这是夏晖已经走远的意思,她终于如释重负想要停下来,却听身后长歌不紧不慢道:“继续哭,哭满半个时辰。”
  夭夭:“……”
  心好累,你自己怎么不来哭!
  如此终于捱到慕瑜领着时陌过来。
  长歌忙叫住夭夭:“别哭了。”
  一面将话本一扔,樱桃一撤,跑回床上躺下,一秒入戏奄奄一息的样子就昏睡在那里。想到自己的眼睛根本不是哭了半个时辰该有的样子,又连忙将手臂抬起来挡住。
  她刚做好这一切,慕瑜便带着时陌进来,两人身后跟着数名下人,每人手里捧着自宫中出来的上好补药,装在贵重的礼品盒内,齐齐整整站在一起,看起来蔚为壮观。
  时陌远远便听见了哭声,此时立在房中,见她躺在床上,藕臂轻抬搁在眼睛上,露出白生生一截皓腕,心中真是哭笑不得。
  还算机灵,知道拿手挡一挡眼睛,不至于露馅。
  下人将补品摆好,时陌转头对慕瑜道:“本王既来了,便顺道替郡主换一换药吧。”
  床上的长歌闻言,极为配合地轻轻动了一下。
  时陌见状,忍下胸中笑意,接着道:“刚好郡主也醒了。”
  慕瑜自是将长歌这迫不及待的回应看在眼里,心中暗叹: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罢了。
  慕瑜说了声:“有劳殿下”,带着一众下人离去。
  蓁蓁走在最后,将房门自外头拉上。
  长歌一听见关门声,立刻将手臂拿开,睁开眼睛便一骨碌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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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陌:谁说本王不是想要谁便要得了谁?
  长歌:我闹幺蛾子?我哭什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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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长歌坐在床上,只见时陌立在她床前,他未上前来,就站在离她一臂远的地方直直看着她,一双黑眸褪去了素来的不动声色,此时流光璀璨,长歌几乎能从他亮晶晶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眉开眼笑的样子。
  他就这么含笑看着她,直勾勾的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仿佛竟有那么几分近乡情怯。
  长歌心中亦是山重水复,只笑盈盈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一时谁也没有出声。
  然后长歌忽地自床上跪直了身子,时陌同时默契地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我接到圣旨了。”她在他耳边小声道。
  虽然声音很低仿佛耳语,但里面的快乐与满足那样饱满真切。
  时陌哂笑一声,温柔地亲了亲她的耳垂。
  “但是我假装很不开心的样子。”她在他怀中笑弯了眉眼,“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愿意嫁给你的。”
  “嗯,我都知道。”他笑道。
  他都知道,她该不会以为时至今日,他还会误会吧?
  他微微松开她,低头去寻她的唇,两人便缱绻地吻在了一起。
  小意温存后,时陌柔声问她:“手还疼不疼?”
  长歌此时躺在他身下,双颊酡红,唇色潋滟,氤氲的眼眸懵懵懂懂地眨了眨,反应过来什么,脸霎时更红了,四下忘了忘,羞道:“疼是不疼了,可是现在还是白天……而且这里,这里不行啊……”
  白日宣那啥都算了,还要在自己闺阁中?
  若是被撞破,那绝对是……惊世骇俗!
  长歌虽说是在拒绝他,却莫名羞怯得不行。
  时陌一怔,微一思索反应过来,忍不住自胸腔溢出一阵低醇的笑意。
  他手指轻点她的额头,打趣道:“我寻常体贴你一句,你都能想到这里来,可是在委婉提醒我,该尽一尽为人夫君的义务了?”
  长歌明白过来自己想歪,霎时懊悔不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才好。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长歌红着脸,推了他一把。
  时陌顺势直起身来,一双眸子却未从她脸上移开须臾,看着她的目光绝对意有所指。
  长歌大臊,只觉这回丢人丢大了,举起双手就去捂他的眼睛,嘴里娇嗔道:“不许看,不许再看了!”
  却被他一把捉住了手,放到唇边亲吻了一下。
  他终于收了戏谑之色,道:“我看一看你的伤口如今恢复得如何了。”
  长歌轻轻“嗯”了一声。
  时陌这便转身去净了手,回来坐在她床畔。长歌靠在床上,将自己的右手递到他手中,见他垂眸的神情极为正经,与他素日常见的冷淡和他时有的热情都不同,那样专注,却一样的令人着迷。
  她就这么看着他,他看着她的手,正要动手解下她手上绷带,外面忽传来夭夭的声音:“九姑娘这是做什么?咱们郡主如今正在休养,你硬闯是个什么道理?”
  长歌与时陌对视一眼,见时陌眉头轻蹙,知他不耐烦两人好不容易独处却被人打扰,忙扬声朝外道:“夭夭,谁胆敢在我房门口吵闹?不知道我是谁吗?”
  夭夭正要回身答应,外头被拦的裴九先拔高了声:“郡主,是我,裴九,非我吵闹,而是自隔壁院子听见您哭泣了足足半个时辰,特地赶来宽慰相帮。我而今心中正有一计,愿求郡主一见。”
  长歌:“……”
  糟糕,做戏做过头了。
  又听裴九在外道:“若郡主不愿见我也行,但这是我的诚意,我自回去求我爹爹,求他老人家亲去和慕伯伯说,裴九先告退。”
  长歌:“……等等。”
  长歌看向时陌,时陌朝她挑了挑眉。
  长歌双手合十,时陌就看着她,不为所动。他原本就不悦那日裴九在街头追打长歌,此时这裴女还忒没有颜色,选这种时候过来打扰。
  他几时能得这等光明正大的机会,来她闺房探望?
  还告诉家长?着实幼稚。
  若是依时陌脾性,直接扫地出去绝无二话,偏他家娘子还想见一见?
  时陌神情淡漠,淡淡转开头去,只留了个冷漠的侧影给长歌,颇有点坐怀不乱的样子。
  长歌见他如此,眼珠子轻轻一转,露出狡黠笑意,毫不犹豫就凑上前去重重亲了亲他的脸颊。
  时陌身体微僵,仿佛她唇上的软腻温热自脸颊那小小的一处地方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刹那间就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抵到了他的心尖尖儿上。
  他转头,对上她笑盈盈的眸子。
  好吧,她喜欢就好。
  时陌起身,绕到了一侧屏风之后。
  长歌这才对外头道:“进来吧。”
  裴九由夭夭带着进来,长歌斜靠在床上,意兴阑珊地看着她,见她双目实在红肿,如兔子的眼睛,心中顿觉心虚。
  她连忙侧过头去,学着时陌的样子,拿个侧脸对人,倒也符合她长宁郡主的姿态。
  “你有什么话便说吧。”长歌喜怒未明地说。
  裴九忌惮地瞧着夭夭。
  夭夭笑眯眯地看着她,觉得这姑娘可真是挺有意思的,一个黄毛丫头,心眼儿还这么多。见裴九一双眼睛刹那间又蓄满了泪水,生怕她再哭下去,反衬出她家姑娘的眼睛实在不像哭过的,忙道:“奴婢告退。”
  出去时还贴心地将门带上。
  夭夭一走,裴九立刻“噗通”一声跪倒在长歌面前,动静之大将长歌惊了一惊。
  “你这是何意?”
  裴九立刻便将裴家后宅里头那些恩恩怨怨短话长说,苦苦倾诉了一遍。
  简而言之就是,裴九一直中意秦王殿下(的脸),忽闻秦王选妃,不胜惊喜,连忙奉上自己的画像,自觉他一个不受宠的归来质子与自己国公府的庶女简直天作之合、最是般配不过……万万没想到最后害自己最惨的却是自己生母,她以爱为名将自己的画像与裴四(裴锦)调换,让她裴九就这样生生错失了秦王殿下选妃,坏了两人今世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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