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语气好欠揍,她自己看着都想扇自己一巴掌。应该会被回复“好麻烦,那提议作罢吧”。
》听到你的提议,我真的非常开心^-^
当时整只魔都飘起来啦,像气球一样^-^,而且到现在还觉得不够真实……
颜表情也太多了!在刻意卖萌吗!啊“气球”一样是什么见鬼的比喻啊!
恶魔小姐再次将这些信纸随手揉成一团。尽管它们的纸质都是精美而昂贵,上面刻画着精细的花纹。
烦死了,到底写什么样的回复好?说到底,立刻答应会不会显得她太很轻浮?或者更糟,显得她像单身260年迫于脱单的大龄女恶魔?下一句就是“嘻嘻嘻我们先去酒店验个货”的那种?
所以要委婉点?但是太委婉了室友单细胞看不懂怎么办?
那先拒绝一次?……啊啊啊不行!万一他以后再也不提这件事了呢?!
呃,假装不经意提一下自己的回答,装作顺便答应,然后写点其他的琐事……
经过将近100次的修改后,一份终于让恶魔小姐挑不出毛病的稿件总算成形。她舒了口气,揉揉有点酸的手腕,并小心翼翼地吹干上面的墨迹。
大功告成,哼哼哼,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嘛,她只要想写,一下子就搞定了,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接下来就是挑选信纸上的熏香,然后用什么颜色的火漆,用哪种款式的印章,火漆下是搭配花枝还是丝带……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哈,看我五分钟时间全部弄完。
“小姐?小姐,今天的晚宴开始了。”
……晚宴?等等?那中午和下午去哪里了?
【两小时后,巴黎】
“我还是觉得,你打我太没道理了。我根本没对你即将得到的宣判造成任何影响。”
雷米尔捂着好不容易复原的脸——花费一天半才堪堪回到俊俏模样的脸,可见之前被锤的多惨——蹲在地上嘟哝,“如果真得照你所说,那种告白方式,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姑娘都不会答应你的。”
不会追求,就直接当男朋友?换了哪个正常姑娘都会对此感到无语吧?什么霸道的逻辑?而且连追女孩都懒,追到手了还会干嘛?
天使先生正在小巷子里处理一只试图狡辩的狐族,闻言,默不作声地收紧了掐住对方脖子的手。
“唔呃呃呃——我说我说我说!唔呃呃呃咳!”
本以为会有一番交涉,谁知道直接被堵在巷子里威胁的狐族,狼狈倒在地上,捂着脖子不停咳嗽。
顺便一提,这是个雌性狐族。
——但在天使先生眼里,雌性不过是更方便威胁的生物而已。
他踢了狐族一脚,神情冷漠:“你最好说实话,否则……”
狐族的眼神里,飞快闪过一抹算计。她呜呜地哭泣起来:“要、要把人家关进近卫部嘛?”
被关进近卫部,就必须进行漫长的审讯流程,这样绝对可以为那位大人拖延时间!
然而,雷米尔听着巷子里这位嫌疑人天真的发问,只是惨不忍睹地捂住眼睛——总归挨揍的不是他就好,至于美女,等对方从同事那“即将失恋”的阴影里保下命再说吧,唉。
“否则,就割开你的胸部。”
天使先生提起审判之剑,制服上金色的光环被阴影遮住,神情相当认真地说明:“如果胸部被割开后再说谎,就开始割脸。直到五官削平。”
狐族:“……我说!我全都说!我知道得不多但是呜呜呜呜别剁胸求你了!”
果然和演唱会投放药剂事件有关。
根据狐族的供述,就在演唱会刚刚结束的时间,几只模样古怪的虫魔在巴黎找到她。他们声称地狱有一位大人物正打算做颠覆世界的伟事,而只要狐族答应帮一个小小的忙。这只狐族是居住在巴黎很久的异族,前段时间信用卡刚欠下一大笔债务。
于是,虫魔还清了她的账单,还允诺了一大笔保值的地狱黄金。狐族所需要做的,只是每天抽出几个小时,在塞纳河边到处走一走,在不同的流域,往水里滴几滴魔法药剂。
“这种药剂是定量的,他们会隔几天出现,给我一小瓶。”狐族瘫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解释,“几天前,药剂已经全部滴完,他们通知我任务结束了……我手头真的没有剩余的药剂,我也不知道那具体是做什么的。”
天使先生沉吟片刻。
雷米尔看看手中的调查报告:“人类方面的水质监测没有任何异常。”
“无毒的?还是针对性毒素?”
天使先生摇摇头。
“你自己都说了,空间法阵。”
雷米尔讶异地挑起眉毛。
“空间法阵?的确,目前所调查出塞纳河最异常的地方,就是那附近即将成形的法阵。但是药剂会和空间法阵产生联系?”
他很肯定地否认了这个可能:“药剂是一种快捷而方便的魔法,相当于咒语的压缩包——而法阵,那玩意儿繁复冗杂,是几千年前一直传下来的东西,刻画法阵对施咒者要求也极高……不可能与药剂产生联系。”
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就像是摁打印机按钮与用小刀刻浮雕。
天使先生并没有推翻自己的结论。他一向信奉自己的直觉,而塞纳河里产生直通地狱第七层的空间法阵,绝不是一个巧合。
80%的几率,通往幕后黑手的大本营?或者……幕后黑手的目的地?
“关于法阵,我知道的也不多。”最后他说,“这个问题应该去问学术家。”
雷米尔干笑:“我觉得,乌列不会屈尊从图书馆里挪屁股出来的。”
乌列是天使一族知识最渊博的存在。
但他很宅,非常宅,上次出来当偶像是近一百年来第一次出门,就遭受了群殴,还差点被火锅店老板扣下来刷盘子——拜你所赐。
罪魁祸首毫无愧疚之心:“哦。我也没想找他,我要写信给我室友。”
“……不准秉公徇私!”
雷米尔刚想理直气壮地训斥几句,悄咪咪报复一下自己被锤变形的俊脸——就看到一只小蝙蝠扑腾着从阴暗的水管下方飞了出来。
“失乐园速递,您志诚的伙伴与唯一选择。”
小蝙蝠扑腾着骨翼靠近了正在说话的两位天使——不,这并不是一只生机勃勃的活蝙蝠,而是蝙蝠外形的骷髅傀儡。
黑暗阵营的快递公司失乐园,也不能指望他们有多好的品味。
天使先生看着那只机械播报“失乐园公司,唯一选择”的小傀儡一路飞到自己肩膀旁,然后冒出“嘭”的一大团紫色蒸汽,整只消失在空中。
取而代之的,是一封保存在玻璃塑膜里薄薄的信笺,缓缓下落。
雷米尔颇为意外。
“写信?有人给你写信?还用的是失乐园速递……”速递方式比普通的邮寄贵上七八倍。
天使先生没说话,他已经拆开了蜡封。那是一滴十分精巧的酒红色蜡封,印章印出一朵小小的蔷薇花,还夹带着两条剪得短短的白色缎带。
相当少女心的包装。
阅尽千帆的雷米尔一下就嗅到八卦的味道,趁着天使先生在专注读信,他默默凑近了一点,试图看清信件内容。
而后者果然没有防备,雷米尔迅速一目十行,看完了所有的文字。
》展信悦。
网上说巴黎那边的气温比这里低多了,你要注意保暖。
虽然有俚语说:“笨蛋不会感冒”,但我想那是人类的俚语,对你并不适用。……咳,也许你比笨蛋要聪明一点点吧,所以还是有很大几率得感冒。
你走的时候忘记整理行李了,我本来收拾了好几条围巾和手套,但谁让你走得这么早,根本没给我塞行李的时间。(我本来想把这段划掉,感觉像是个喋喋不休的怨妇,但觉得本来错就在你,我说得没错)
纸鹤说你在那边吃了很多甜品,希望天使不会有蛀牙的毛病。除了甜品之外也要好好吃正餐,你上次来时都饿成熊样了。
如果工作很忙,就买点水果随身带着,巴黎的面包也很好,这些都可以放在口袋里,食用也很方便。
冰激凌不能吃太多,注意喝点热汤。不要喝那种加入大量奶酪的,我觉得蔬菜杂烩就是不错的选择。
不知道你那边的酒店条件如何,是不是有电热水壶。如果没有,可以在便利店里买一份,不准用饮料代替你摄入的全部水分。
出差在外就不要手洗衣服了,工作忙碌的情况下,可以丢进那边的干洗店。实在没空的话,可以把脏衣服寄给我,我会稍微帮忙的。
对待雄性人类时克制一下太凶的气场。
对待雌性人类时不用克制,务必把她们全吓走。虽然也不可能有姑娘看得上你啦,哼。
哦,对了,最后稍微提一下吧,但感觉这句也没什么必要,最重要的还是记得买热水壶烧开水喝——那什么,关于你前几天的提议,我觉得可以,还行。
嗯,就这样。
再厉害也不能经常熬夜。省点折纸鹤的力气用来对抗坏蛋吧。
雷米尔阅读完毕,他开始对自己的八卦细胞产生怀疑。
“……你妈寄来的?”
通篇叨叨“吃饱穿暖记得休息身体棒棒”,感觉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
“不。”
天使先生犹疑地说:“这是我室友的笔迹。”也是她说话的语气。
“……那个你昨天请求交往的姑娘?你被拒绝了吧?”
雷米尔同情地拍拍天使先生的肩膀,“她想表达:‘对不起,你是个好人,我一直把你当儿子看?’”
天使先生:“啧。”
另一边的恶魔小姐刚刚结束晚宴,志得意满的与黛西娅走在过道上。
“情书写完了?很成功?”
表姐笑道:“怎么,看你心情比上午时还好。”
恶魔小姐自豪地说:“我找到了一种委婉而直白的端庄答复方式。你听听我写的,那显山不露水需要细细品味的韵味——真是太完美了——”
【那什么,关于你前几天的提议,我觉得可以,还行。】
黛西娅:???
她猛地顿住脚步。表妹走在前面快乐得像个智障:“所以,我从今天开始有男朋友啦!”
……不,我觉得人家根本没get到你“委婉而直白的端庄回复”。
【家宴后第三天,契约倒计时第8天,魅魔们的年终舞会开始】
黛西娅摇晃着杯中的酒液,看到蹲在舞厅角落里长蘑菇的恶魔小姐,难得有些头疼。恶魔小姐身旁站着弄到邀请函的吸血鬼劳拉,隔着老远,黛西娅就能听见劳拉那东北腔的大声吐槽——
“你这不是活该吗?你那玩意儿能叫情书吗?我给你加个‘慈母手中线’的标题好不?”
恶魔小姐把头吭在膝盖里,企图把自己本魔也变成一只蘑菇。
在昨夜寄出信件后短短20个小时内,黛西娅目睹对方的状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一开始是迟迟收不到对方答复的消息,所以变得焦虑(这期间和达芙妮吵了一架);接着担忧他工作时出了什么紧急情况,开始担忧(这期间仍和达芙妮吵了一架);最后收到了同样由失乐园速递送来的回信,拆开一看,只有短短几行字——
》我讨厌格式。
而且我展信不悦。
大致明白你拒绝的意思,但希望工作结束后好好谈一谈。
当然,可以理解你目前不想见到我的尴尬。
于是担忧的恶魔小姐变成了追悔莫及拿角角撞墙差点没把自己撞哭的恶魔小姐。这期间她再次被达芙妮挑衅,一个深渊魔火就丢了过去,然后一大堆叠加的所罗门法阵,和对方互殴到宅邸险些被轰掉一半。
现在她已经从爆烈的咆哮体“啊啊啊我都做了什么我是蠢货吗”,变成弱弱的蘑菇“我是蠢货我这么作还是去死好了”。
黛西娅叹了口气,现在只能指望对方不是一个“告白被拒她一定很尴尬,所以要开始保持距离,离她远点开始默默守护”的温柔家伙了。
……啊,但就回信来看,希望十分渺茫。
恶魔小姐摩挲着自己新做的手链,但现在就连那朵纸蔷薇都无法让她重新傻笑起来了。
这种结果,的确是因为我做的不对。
……不,岂止是不对,我做的糟糕透顶。
自卑。懦弱。没骨气。别扭。阴沉。关键时刻掉链子。
啊我这么糟糕为什么会得到他的喜欢啊。
啊算了反正这份喜欢马上也要不见了。
恶魔小姐没有哭,没有能让自己内心柔软的存在在一旁哄劝,她是不会那么娇气的。这和小孩子自己摔跤自己跑,大人一哄就哭出鼻涕泡,是相同的道理。
“……总之,我要去找他。”
恶魔小姐咬着嘴唇:“我一定要认真的,当面的,向他道歉,然后把我的心意表达清楚。”
劳拉撇撇嘴:“当面?你能保证自己不卡壳?不会说错话?你连写信把自己表达清楚都很艰难。”
劳拉太了解好友了,要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第一次被当面要求“做你男朋友”时她没能给出肯定答复,第二次认真的回信再次暗搓搓地一笔带过,第三次……唉。
真不能乐观,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恶魔小姐颓靡地说:“不知道。……我想喝酒。”
“这是魅魔的舞会,喝完酒你想干嘛啊。”
“我不——”
“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