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弱水千流
时间:2020-01-23 09:36:02

  几分钟后,等温舒唯抱着两个旅行收纳袋返回卧室时,人沈大爷已经把她所有衣物收拾好放进行李箱了。床铺上干干净净,被子还重新叠过,形成一个方方正正的标准“豆腐块”。
  看着自己的碎花小棉被,温舒唯噗嗤一声笑出来。
  沈寂开了窗通风,正靠在窗户边上抽烟,察觉,侧目看她一眼,挑挑眉,“你个小傻子又在傻笑什么。”
  “没、没笑什么。”姑娘吐吐舌头,摇摇头,弯腰,笑盈盈地把旅行袋装进箱子里。装箱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一顿,回头看他,说:“对了,刚才小松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沈寂把烟灰掸进垃圾桶里,朝窗外吐烟圈儿,随口“嗯”了声,“说什么。”
  “他说,宋子川最近在跟一些有钱人来往。”温舒唯道。
  闻言,沈寂眸光一瞬锐利,动作顿了下,视线看向她,眯了下眼睛,“什么意思。”
  “按照小松的说法,他是怀疑,宋子川那孩子被人包养了……”说到这里,温舒唯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下,摇摇头,“你也知道,我这弟弟脑回路比较奇特。听他说,是之前有同学看见宋子川晚自习后上了一辆宾利飞驰。”
  沈寂垂眸,面上若有所思,似在思考什么,没出声。
  “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温舒唯有点尴尬地笑了下,“也有可能是小松和我想多了,没准儿就是他哪个家里条件比较好的同学。”
  沈寂沉声说:“那辆车的车牌号是多少,是不是云城本市的车。”
  温舒唯叹了口气,道:“我当时也在电话里问了小松。可个十九中的同学告诉弟弟,自己只见过那辆车一次,而且当时是晚自习后,天太黑,他并没有看清那辆车的车牌号。”
  “在什么地方见的。”
  “就是十九中后校门附近的一个巷子里。”温舒唯说完,一顿,“你想调周围的监控?”
  沈寂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神色冷峻,没答话。
  温舒唯端详他脸色,关好箱子走过去,伸出一只小手,抓住他垂在身侧的大掌,捏了捏,低声道:“如果实在放心不下,就打个电话问问那孩子吧。”
  沈寂脸上没什么表情,静半秒,捏着手机的一头给面前的姑娘递了过去。
  温舒唯一怔,不明所以,眼神里写满疑惑。
  沈寂抬了抬手,还是未语。
  这回温舒唯却明白了过来。她接过他的手机,抿抿唇,打开通讯录,在搜索栏里输入“宋子川”三个字,很快便跳出来一串手机号。
  温舒唯摁下了拨号键。
  几声盲音后,连线别切断,响起一道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请稍后再拨……”
  一连两次,都被对方挂断。
  第三次她再打过去,对面直接提示已经关机。
  “……”温舒唯皱紧眉,忍不住低声说:“这孩子,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沈寂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把手机拿回来,显然这样的结果早在他意料之中。
  须臾,他面上浮起一个很淡的笑,伸手捏捏温舒唯的脸蛋儿,“最后检查一遍行李,我得去趟洗手间。”
  温舒唯冲他笑着点头,“好。”
  沈寂走出卧室,转身进了洗手间,反手把门关死。拿出手机,拨出去一个号码。
  很快便接通。
  丁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道:“怎么了老沈?”
  “宋子川那小子不太对劲。”沈寂沉声说,“找人盯着他。”
  电话那头的丁琦一愣,不解道:“宋子川?宋哥那儿子?他怎么了?”一顿,语气瞬间紧张起来,“难不成梅凤年找上他了?他有危险?”
  沈寂语气很冷静,“不排除这个可能。但具体是怎么回事,暂时不清楚。”
  丁琦:“那你从什么地方判断出他不对劲?”
  沈寂语气非常冷静,“一个有老婆男人的直觉。”
  丁琦:“……老子日你大爷。”
  “总之盯紧他,随时跟我联系。”
  丁琦不太耐烦地说:“行了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走?”
  “两个钟头之后的飞机。”
  “好。”丁琦说着,又道,“一路顺风,亚城的日子不会太平。照顾好嫂子。我过几天来跟你会合。”
  沈寂抬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很淡地笑了,“日子什么时候太平过。”
  “也是。”丁琦也笑起来,“万事小心。”
  *
  中国亚城国际机场。
  经过两个小时的空中颠簸,晚上十点四十五分,从云城飞来的国航7846号航班准点在亚城国际机场1号航站楼平稳降落。
  “累不累?”沈寂替温舒唯把她的包接过来,拿在手里,捏了捏她的脸。
  温舒唯笑着摇头,“还好。”
  两人先去取了托运的行李箱,随后,一阵手机铃声便响起来。
  沈寂接起,“喂。”
  “寂哥。”电话那头的嗓门儿爽朗阳光,听上去非常年轻,笑呵呵道:“我是刘晓虎,你到了吧?我在出租车站台左边的那个路口等你啊。”
  “嗯。”
  电话挂断。
  亚城是热带海滨城市,常年如夏,温舒唯脱掉针织衫外套搭在手臂上,侧头看沈寂,问:“谁给你打的电话?”
  “同事。”沈寂说,“单位派来接我们的。”
  温舒唯闻言点点头,没有多问,跟在沈寂的身旁走出了到达大厅。
  已近深夜,这座发达城市的机场附近却仍是一片灯光旖旎,出租车站台上排起了长龙,旅客们拖行李的拖行李,背旅行包的背旅行包,有序地排队打车,其中还有好几张外籍面孔。
  沈寂和温舒唯绕过出租车站台往左走,没多久便看见一辆红旗军车停在路边。通体纯黑,干干净净,四面车窗都是纯黑色单向镜面,车牌号打头标红,生人勿近。
  这时,副驾驶一侧的车门开了,一个身着海洋蓝迷彩作战服的年轻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那人目测身高一米八三左右,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脚踩纯黑色军靴,领上一毛二,阳光帅气,气质硬朗。
  看见沈寂,那人脸上瞬间绽开一个灿烂笑容,挥手道:“寂哥!这儿!”
  沈寂走过去,朝年轻军官淡淡点了下头。
  驾驶室里的战士打开后备箱,下车帮着沈寂把行李箱放进去。
  “寂哥,你这一走就是这么几个月,大家都想死你了。”年轻军官笑盈盈的,“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少来。”沈寂瞥他一眼,“多练你们几次,就又巴不得我这孙子赶紧去出任务了。”
  年轻军官哈哈大笑,挠挠头,笑完一侧目,这才看见他家寂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身形娇小,软乎水灵,一双大眼睛亮亮的,看着非常面善。
  刘晓虎愣了,“哥,这位是?”
  不待沈寂开口,温舒唯便冲年轻军官露出一个灿烂笑容,落落大方道:“你好,同志,我是温舒唯,是沈寂的女朋友。很高兴认识你。”
  “……”刘晓虎整个儿都呆了。
  几秒后,沈寂侧目,视线看向年轻军官,语气非常平静:“你嫂子跟你打招呼呢。”
  话音落地,刘晓虎这才从震惊中回过来,如梦初醒,下一瞬,一嗓子喊得气吞山河,惊天地泣鬼神:“嫂子好!”
  “……”温舒唯没反应过来,直接被这中气十足的一嗓子给震住了。
  沈寂瞅着刘晓虎:“你喊号子呢。”
  刘晓虎:“……”
  这男孩儿一下红了脸,挠挠头,干笑说:“不、不好意思,有点激动,有点激动。嫂子您别介啊。”说完主动替温舒唯拉开车门,“嫂子上车。”
  两分钟后,海军陆战队营区微信群。
  刘晓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队员1:?
  队员2:?
  队员3:?
  ……
  队员n:?
  队员1:虎子咋了?
  队员2:不知道。不是接老大去了么?
  队员3:老大整容了?
  队员4:咋回事儿啊?
  过了会儿。
  刘晓虎:卧槽!兄弟们!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老大带了个小姐姐回来!我们有大嫂了啊啊啊啊!!!感天动地!我他妈都要哭了!!!我们的万年老光棍脱单了!!!
  群里一阵安静如鸡。
  须臾,
  队员1:啊啊啊啊啊啊!!!
  队员2:啊啊啊啊啊啊!!!原来寂哥不是弯的!!!
  ……
  整个群里咆哮阵阵,鞭炮声声,锣鼓喧天。
  *
  彼时,远在云城跑案子的丁琦仰头看了眼漆黑夜色,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地说,“老沈差不多也该到了。”
  同事凑过去:“你说啥?”
  “没啥。”丁琦淡淡地说,“海军陆战队过年了。”
  同事:唔?
 
 
第78章 破(二)
  亚城是繁华的海滨之城,旅游业极为发达,常年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到此处度假,整座城市极其多元化,展现出极高的兼容性。
  已是夜里十一点多,驱车从机场沿机场高速一路往市中心走,周围仍是霓虹闪烁。
  这座不夜城的夜晚仿佛才刚刚拉开序幕。
  在飞机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温舒唯有些疲乏,加上天色已经很晚,她上车没多久便开始打瞌睡,对陌生城市的好奇被疲惫感冲散。抱着包包,整个身子几乎窝进座椅里,眼皮打架,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一旁,沈寂察觉,伸手轻轻晃了晃姑娘小巧的下颔,低声问:“困了?”
  温舒唯点点头,抬手揉眼睛,又忍不住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小模样有点儿好笑又有点儿可怜兮兮,沈寂心里一柔,手指顺着姑娘的下颔线往她耳朵滑上去,将一缕碎发捋到她而后,嗓音低低的,轻声:“困就靠着我睡会儿。”
  他举动丝毫不出格,但那修长指尖却钻进她鬓角黑发,在所有人视野的盲区里,若有似无刮了下她柔软的小耳垂。
  温舒唯脸颊霎时微红,看了眼前座开车的战士和副驾驶室里的刘晓虎,默了默,不敢多说什么引人注意,只能略微歪了歪脖子,躲开他手指亲昵的触碰。稍稍打起精神,转头往车窗外看。
  亚城的夜景旖旎多姿,与节奏感紧张明快的云城不同,发达的旅游业令这座海滨城市充满了休闲娱乐感,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大马路上随处可见售价不菲的骚气敞篷超跑,打扮前卫一身名牌的年轻人们谈笑风生,恣意享受着海风疾驰而过。
  温舒唯问道:“你们营区有多远?”
  “咱们单位和机场刚好在亚城的对角线上。”副驾驶室里的刘晓虎闻言,笑着接话,“得穿个城,不过晚上不堵车,开车过去估计最多也就半个小时。”
  温舒唯点点头,朝年轻军官露出一个礼貌和善的笑容,感激道:“这大晚上的还麻烦你们专程跑这一趟,真是太谢谢了。”
  “恪!绷跸虎性格耿直豪爽,闻言大剌剌一摆手,“嫂子说哪儿的话,别客气。这本来就是上头安排给我们的工作,再说了,都自家兄弟,你就别跟我们见外了。”
  部队里的青年常年与外界隔绝,性格大多淳朴阳光,温舒唯对刘晓虎印象颇好,弯弯唇,也不再跟他说客套话。
  这时,一旁的沈寂握住她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道:“很晚了。来,趴我腿上睡会儿。”
  温舒唯确实困得不行,不再推脱,点点头,弯腰把脑袋枕在他膝盖上,闭上了眼睛。
  沈寂手掌轻轻托住她后颈,帮她调整到一个较为舒适的躺姿,等她睡安稳后,又怕她着凉,遂又脱下自己的黑色外套搭在她身上。垂眸,视线直勾勾瞧着姑娘恬静温柔的睡颜,大掌轻抚她乌黑柔软的长发,一下一下,规律轻柔。
  前边的刘晓虎忽然想起什么,扭头过来,“对了寂哥,之前听浩哥说你在云城遇上……”余光瞥见侧躺在男人膝头正沉沉好眠的姑娘,他话音突的一顿,嗓音不自觉便压得低低的,用极低的音量关切道,“听浩哥说,你在云城遇上麻烦了?”
  沈寂没答话。微侧过头,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处夜幕,眼神不明。
  头顶天空浓黑如墨,从车里远眺,依稀可以看见蜿蜒平静的一条海岸线,海水的颜色比天幕更黑,水天连接处被海岸线割开一道口子。临海几公里,灯火煌煌,描摹出数座庞大建筑的轮廓。
  那里雄踞着一个气派显赫的庄园式别墅园林。
  此时,夜色像一匹没有边际的黑色绸缎,富丽堂皇的豪宅从满目黑暗中突围而出,突兀刺眼,乍一瞧,像只披着纯良皮囊,实则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兽。
  刘晓虎见沈寂不搭腔,循着他视线看过去,打望一番后,笑道:“那是梅府。”说着一顿,啧啧感叹,“听说,梅氏的大老板当年买下这块地,光是建这么个宅子,前前后后就花了九位数。这个价还没算里头的大园林,听说那园林里光是莲瓣兰就有好几株。这些生意人,哟喂,可真够肥的。”
  刘晓虎说完,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皱眉道:“……不是吧。寂哥,你遇上的麻烦难道跟梅氏有关?”
  沈寂没有语气地说:“这个梅凤年不是个简单生意人。”
  刘晓虎一惊,诧异道:“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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