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水机能有他的脸好看?他烦闷道:“别给我装哑巴,不说话我就走了。”
苏鸢并不能完全听懂他的话试探问道:“冒昧一问,公子乃何方人士?”
程昀在法国出生从小接受的是西方教育对于中国的古典文学一窍不通,基本的历史朝代记得七七八八,勉强会用些成语造句,在老爷子的棍棒教育之下才背了寥寥百首诗词,骤然听到这么文绉绉的一句话他好大一会都没有反应过来。
何方人士?这是拍戏拍的走火入魔了吧?
他忍住要吐槽的冲动,光明磊落回道:“我是中国人!”
苏鸢试图从她看过的古籍中搜寻中国隶属何地,程昀奇怪的望着眉心紧皱的她不满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是中国人让你这么难以理解吗?”
“恕我孤陋寡闻,不知中国所属何地?还望公子不吝赐教。”
“能不能说人话?”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程昀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中国你都不知道?宝贝,你装天真纯洁装得也太过了吧。”
苏鸢问道:“公子可知覃朝燕京?”
废话!《箜篌》是以覃朝为历史背景以箜篌为线索展开的阴谋角逐,他看过剧本:“S市就是古燕京,先后有六朝都在这里建都,覃朝始建于元和八年,距离现在大约一千多年了吧。”
“元和八年?一千多年?”苏鸢喃喃自语,她茫然的盯着虚空中的一点,眼角处未干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至下巴将落未落,她是死了吗?
父亲巡视江北,她被莫氏幽禁在废弃的碎玉台已有一月之久,莫氏连一件旧冬衣都没舍得留给她,她吃着冷硬的白饭在凛冽的寒风中日复一日浆洗衣服,她知道自己病的很严重,可她心存希冀,想着等父亲回来便好了。
腊月二十二父亲回府带回了当今圣上赐婚的圣旨。
兹闻苏九龄之女苏鸢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兰岐王谢玄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苏鸢待宇闺中,与兰岐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兰岐王谢玄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圣旨写得冠冕堂皇,可谁人不知兰岐王谢玄缠绵病榻日久已是行将就木之人,父母之命不可违,圣意更不可违,即便让她嫁给一个牌位她也是要嫁的。
晚上下了很大很大的雪,她勉力跪着接下圣旨眼前一黑便昏睡了过去。
须臾之间,怎么就过去一千多年了呢?
程昀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回应有点不高兴,这才说了几句话,怎么就又不说话了?他以前怎么从未感觉和一个人沟通竟然是如此困难的事情?
偏偏他这个人固执的要命,总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就喜欢挑战那些无法预测结果的事情,苏鸢对他爱答不理他反而更来劲了:“现在换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好好回答。”
苏鸢木然的点了点头,他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家在什么地方?爸妈是做什么的?”
程昀顺口问完越琢磨越不对劲,艹,到底哪里不对劲他也想不出来。
苏鸢认真听着他讲话捡自己听得懂的回答:“我姓苏名鸢,祖籍姑苏后迁居燕京。”
程昀发现她根本不care自己说话,自顾自的在那里说,咬文嚼字,文邹邹的,聊了这么半天除了不知真假的名字他硬是没有筛选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合着说了这么久都白聊了。
不过比起榆木疙瘩似的不说话这样瞎胡聊已经很好了,程昀随口道:“你的手机、身份证在不在?”
苏鸢疑惑的挑了挑眉,他用尽毕生所有的耐心对她摇了摇手中的手机,这女人到底是什么套路?真的要把他折磨疯了!不是,他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陪着她尽职尽责的演戏?
她盯着程昀手中巴掌大的物什细细观摩,骤然那黑漆漆的东西发出幽幽的亮光,而后不知从什么地方飘出来含糊不清类似咒语的声音,苏鸢面上不动声色,脊背出了一层冷汗。
眼前男子难不成是降妖除魔的道士么?
程昀扫了一眼手机号码随手挂断,余光瞥到苏鸢对他的手机貌似很感兴趣的模样,引诱道:“Cr最新款,你好好和我说话,我考虑送你一个怎么样?”
“法器通灵,怎可随意送人?”
“你已经忍你够久的了,你不要装疯卖傻东一句西一句的同我鬼扯,信不信我让医生把你送去精神科治一治脑子?”
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架空,误考究,一切以本人设定为主,不喜欢自行退出。
第3章 第三章
苏鸢无辜的望着他,许是烧已经退了,那双水润黑眸平静淡然再找不出一丝悲戚无助的情绪。
她眉毛细长,凤眼上挑,皮肤瓷白如玉,他就这样静静看着看着无端挑起了心中某些讳莫如深的东西,让他有片刻的恍神。
程昀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我真是怕了你这个女人了,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要钱没有,想碰瓷找我讹钱?也不看看你招惹的是谁?要色……我勉为其难的……”
“得公子相救苏鸢铭感五内,他日衔草结环定报救命之恩。
我所居覃朝燕京七尺巷,生于元平二十三年三月初三,公子曾言,距今已有一千多年可否属实?”
程昀嘴角抽了抽:“呵呵,看来真得让医生把你送到精神科治一治脑子。”
苏鸢并没有听懂程昀的话,看他神色不愉艰难的举起右手道:“苏鸢对天起誓,对公子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还发誓,你骗三岁小孩子呢?”这年头幼儿园小朋友谈恋爱过家家都不会相信了好吧!程昀懒得再做理会把她抱着的大衣拽出来,“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爱是谁是谁,都和本少爷没有半点关系,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懂?”
又是这种懵懂的目光,程昀也不期望从她口中得到什么回应,披上大衣甩上房门大跨步走了出去。
苏鸢拥着暖和的被褥有点怅然若失,已经很久没人陪她说话了。
房间里很安静就像无数个她孤零零一个人被遗忘在碎玉台的日日夜夜,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完全陌生的一切让她陷入巨大的恐惧无措之中。
在覃朝燕京,日子虽艰难,尚有一方遮风挡雨之所,而今她无亲无故又将何去何从?她听不太懂他们说话,他们似乎也听不懂她说话,她会不会被当做妖女当街火焚以祭神明?
昨晚的雪下得并不大,次日清晨一出太阳就化了,温度又降了三度,程昀宿醉刚醒闭着眼睛去冲了一个热水澡,在睢园的小插曲早就被他选择性遗忘了。
他随手套了件湖蓝色的毛衣,抓了抓头发,穿了一双五彩缤纷的运动鞋裹上明黄色的羽绒服出了房门,程宅那边每天不厌其烦的打数百个电话,他再不回去一趟程清让估计会让老爷子亲自收拾他。
临近年关,商店的橱窗里挂着彩灯贴着剪纸,音箱里的音乐都换成了老套的新年好,程昀对过年没什么概念,无非就是一群人吃吃喝喝,他小时候一直过圣诞节。
程宅是以前的老房子在S市地理位置很好,临山傍水,都说程清让念旧,可他的念旧没有分给江昭昭半分,在程昀将近七年的时间里,他甚至没有见过照片上的父亲一面。
江昭昭死了,他终于露面了,这对父母很好的向他诠释了什么叫做老死不相往来。
他还没有停稳车子,李叔就欢天喜地的跑了过来:“少爷,你终于回家了。”
程昀转着手中的车钥匙:“他呢?”
“先生身体不太好,咳嗽了一晚上,刚刚睡下。”
程宅的布置一直保留着原有的复古情调,留声机,实木地板,磨砂吊灯,描彩玻璃……
他甫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落地窗前花木葱郁,玻璃花瓶中用清水供着含苞待放的香槟色玫瑰,陆一曼穿着家居服披着针织披肩正在修剪桌子上的桔梗花。
她五官普通,个子不高,整个人看起来清汤寡水,可就是这个女人替代了江昭昭成了程夫人让程清让甘愿抛妻弃子。
有时候程昀实在想不通,江昭昭出身名门风华绝代,引诱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让无数男人为她癫狂痴迷,怎么独独搞不定一个程清让呢?
他脱下身上的羽绒服放在沙发上打了一个喷嚏:“都丢出去。”
李婶看了陆一曼一眼默默的把所有鲜花都扔了出去,陆一曼忙放下手中的花剪把桌子上的桔梗花丢进垃圾桶:“还没有吃早饭吧,我让李姐去……”
程昀长腿搭在茶几上慵懒的眯着眼睛,黑发凌乱的垂下来,显得乖巧温顺:“你站在这里我哪里还吃得下饭。”
陆一曼尴尬笑笑没有说话走了出去,程昀被阳光晒得有点昏昏欲睡,李婶拍了拍他的肩膀:“少爷,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午饭已经在做了。”
精致的瓷碗中馄饨皮薄馅多,奶白的汤汁里漂着碧绿的芫荽,他用白瓷勺舀着吃了几个,是他最喜欢吃的蟹黄馄饨:“还是李婶做得饭好吃。”
“喜欢吃就多回来看看,先生每天都盼着你回来呢。”
程昀冷嗤:“没有江家在他还能想起我?”
楼梯口传来几声压抑的低咳,程清面色阴沉道:“你前几个月去哪儿了?”
程昀啪的一声把白瓷勺丢入碗中,汤汁四溅弄得桌子上到处都是:“去非洲热带雨林徒步穿行,没信号。”
“你就不能和我好好说话吗?”程清让一口气没顺上来又开始持续不断的咳嗽。
陆一曼走过来扶着他递给他一杯温水润喉,程昀枕臂躺在沙发上厌恶道:“每天夺命连环call的逼我回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们夫妻情深?”
“你这是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长辈?你们?”程昀眼角上挑,眉眼之间带着几分江昭昭的刻薄,“也不嫌侮辱了长辈这两个字。”
程清让全身颤抖,咳嗽声浑哑,陆一曼轻轻顺着他的脊背轻声道:“你同孩子置什么气?”
陆一曼一句话彻底把程昀激怒了,他豁然起身冷笑:“你在这里假惺惺装什么白莲花?你千方百计的成为程夫人有什么用?你生不出儿子,程清让还不是乖乖把我从法国接了回来?
只要我想,程家所有东西都是我的,是我妈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程清让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对视上他阴厉的目光又缓缓垂了下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程昀已经比他高出半头,年轻人矫健的身姿与他面对面站着充满压迫感。
“你给我滚!”
“滚?”程昀胸口剧烈的起伏,拳头攥得咯吱作响,他一脚踢在博古架上,几个花瓶掉下来碎了一地,“你讨厌我有的是人喜欢我,你以为我稀罕来这里吗?”
手机铃声打破了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程昀没好气道:“什么事?”
江月白不知是谁又惹了这位大少爷,言简意赅道:“你女朋友不吃不喝也不和人交流,你快来医院哄哄。”
“我女朋友?”程昀皱眉想了想隐约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还去医院哄她?他还不高兴呢,怎么都没有人来哄哄他呢?
“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程昀连羽绒服都没有穿头也不回的拿起车钥匙就走了,陆一曼忙道:“外面冷,李姐,你快把羽绒服给他送去。”
客厅一片狼藉安静的有点诡异,程清让往后踉跄了几步又开始咳嗽,陆一曼无奈道:“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又吵起来了?这一次走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家过年。”
过了中午之后天空阴沉沉的,不知道是不是还要下雪,苏鸢抱膝盯着窗台的水仙花一动也不动。
江月白下了手术台试图和她说几句话,可她就像漂亮的芭比娃娃,只静静的坐着没有半点反应。
程昀进门的时候差点没有闪瞎江月白的眼睛,一如既往的骚气,他整个人的状态差到了极点,这意味着只要他见到的人无论说什么话办什么事情都会倒霉。
苏鸢道:“你……你来了?”
江月白回头,苏鸢漆黑点墨的澄澈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程昀,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这也太区别对待了。
程昀哑声问道:“她怎么样了?”
“烧已经退了,身体上的伤得慢慢养着。”
“出院。”
江月白签字的手一顿:“在医院观察几天比较好。”
“你知道我最讨厌医院的味道,我可不会在医院照顾她。”
就和回去你能照顾人家似的,大少爷就不知道照顾两个字怎么写,江月白妥协道:“行,我去办出院手续,回去之后有什么问题你给我打电话,还有记得让她规律三餐,光靠输葡萄糖是解决不了营养不良的问题的。”
程昀冷嗤:“这年头还有人营养不良?”
江月白走后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苏鸢小心翼翼的瞥了他一眼,攥着被子的手指无意识收紧,程昀俯身端详她片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长得……长得还挺好看的。
苏鸢身为苏家嫡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时被一个陌生男子如此肆无忌惮的盯着看过,羞愤之下偏转了头,他是要把她卖去青楼楚馆吗?还是欲行不轨之事?她若求救会有人来帮她吗?
可……在这个世上,她只认得他一个人。
“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苏鸢眉心微蹙默然不语,程昀并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愿意或者不愿意很难说吗?你能不能给点反应?点头或者摇头也成。”
她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缓慢的点了点头,他笑笑,他就知道这么好的机会这女人怎么可能不答应,这世上多得是人喜欢他。
“好,那走吧。”
第4章 第四章
苏鸢眨了眨眼睛抱着被子没有动,程昀看了看墙壁袋子里鼓鼓囊囊装着的破衣服才恍然想起来她除了病号服也没有别的衣服穿,甚至连鞋都没有。
他脱下身上明黄色的羽绒服拉开被子裹在她的身上,长款羽绒服把她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程昀把她打横抱起,苏鸢错愕的看着他冷然道:“公子,男女授受不亲,此举有违礼法。”
程昀把羽绒服的帽子拉过来盖在她的头上,帽子宽大把她直接遮到了她的下巴。
按了电梯直接下到了停车场,程昀打开车门把她塞到他那辆十分拉风的大红色跑车里关上了车门,外面温度很低他坐在驾驶座上开了最大的暖风,苏鸢右手不便挣扎了好久才把帽子从头上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