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
他心虚的反问:“把老婆当成女儿养有什么问题吗?”
“你连自己都养不好还养女儿?行行行,你自己问你嫂子吧,我要查房,挂了。”
程昀转着手中的手机光着脚走到客厅把飘纱窗帘拉好,蹲在地上扒了扒苏鸢身上的羽绒服,这样趴着睡应该不舒服吧?他轻托着她的头拉过一个靠枕垫在她的头下让她舒服一点。
病号服宽大露出半截小腿隐隐可见上面的青紫淤痕,程昀往上卷了卷裤腿,白皙的肌肤之上触目惊心的伤疤刺得他眼疼,他轻托着她的小脚褪下棉袜,脚上的冻疮比手上的还要严重,屋内温度这么高,她的脚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
他双手合拢把她的脚握在手心暖了暖,心里烦躁的要命,这TM是谁下这么重的手?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冻疮感觉十分匪夷所思,共产主义社会还有人生冻疮?
房门啪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吴淞拎着大包小包在玄关处换鞋:“哥,你怎么搬来这处房子了?我差点没找到钥匙。”
程昀仓皇的把苏鸢的脚藏在羽绒服里,面色阴沉:“闭嘴!”
苏鸢睡得并不沉,房门开合的轻微响动让她如惊弓之鸟一般豁然坐了起来。
程昀道:“吵醒你了?醒了就起来吃饭,江月白说你营养不良,你得多吃点东西补一补。”
她把脚往羽绒服里缩了缩,垂眸看着程昀手中的袜子羞怯难言,在她的认知当中自己的脚只能给未来夫君看的,也只能和未来夫君有亲密接触。
程昀瞅了一眼看天花板的吴淞忙俯身给她穿袜子:“这袜子质量也太差了,也不暖和,你先凑合着穿穿。”
苏鸢被他箍着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余地,情急之下道:“怎劳公子动手?于礼不合。”
第6章 第六章
程昀偏头问道:“你叫我什么?”
“程……程昀。”
吴淞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早已波涛汹涌,这是什么情况?程大少爷什么时候变温柔了?程大少爷对外面的莺莺燕燕置之不理原来早已经在家里金屋藏娇了?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作为他的秘书、司机外加生活助理竟然一点也不知道!程大少爷这么暴躁的脾气竟然能瞒得如此滴水不露,可见对程太太是在乎极了。
程昀心头堵着一股火正愁没处发,对吴淞嚷道:“你看看都几点了?把我都饿死了,还不快点摆碗筷。
谁给你的钥匙,随随便便进我家经过我同意了吗?我能起诉你私闯民宅。”
吴淞有苦无处诉,钥匙不是你给的吗?饭不是你让我送的吗?这还有没有天理了?算了,和程大少爷相处是不需要有什么道理可讲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吴淞把饭菜摆了满满一大桌,荤素搭配,有汤有粥,西式蛋糕外加中式茶点,量不多,样式很全。
程昀道:“我以后都在这里住了,你去把我的东西收拾收拾。”
这是同居了还是结婚了?吴淞忍着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应了一声,笑眯眯的同苏鸢打了一个招呼:“嫂子,我先走了,回见。”
苏鸢茫然抬头礼貌笑笑,程昀拆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语气不善道:“不是你嚷嚷着要吃饭吗?现在饭来了你又不吃了,还需要我喂你吃?”
话一出口,他暗戳戳的想,她右手手指断了行动不便,左手也不知道会不会用筷子,他是不是就应该喂她吃啊?
苏鸢坐在沙发上问道:“这般吃?”
“不然呢?我就知道你左手不会用筷子,想让我喂你吃饭就直说。”
茶几与沙发高度相差无几,琳琅满目的饭菜需起身才可夹食,苏鸢道:“不雅,不合规矩,不可食。”
程昀怪异的瞥了她一眼,又不是让她用手抓着吃,怎么就不雅不合规矩了?女人就是麻烦,不就是想让他喂她吃饭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这说话弯弯绕绕的,除了他谁能领会她的意思?
木质地板上铺了厚厚的地毯,程昀盘腿坐在地上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红烧鸡翅啃了两口把骨头吐在桌子上:“你爱吃不吃,反正饿的不是我。”
苏鸢蹙眉看着他毫无仪态的动作几次欲言又止,程昀从昨晚开始就没有正经吃饭,左夹一筷右夹一筷吃得大快朵颐,他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污渍打了一个饱嗝,屈膝瘫在地上半眯着眼睛:“难道你这是在对我撒娇?”
她偏转头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一块草莓兔子蛋糕,他懒散的用白瓷勺舀了小半碗白粥,往右挪了挪蹭到苏鸢旁边没好气道:“蛋糕是饭后甜点不能现在吃,你都营养不良了还挑食,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女人是怎么想的,节食减肥瘦的和排骨精似得,抱着都嫌硌得慌,好好的脸又非要动刀子整容,蛇精脸硅胶胸,看着就让人腻味。”
苏鸢低眉垂首左手摩挲着衣摆很是歉疚的模样,程昀舀了一勺米粥,白瓷勺贴着碗沿顺了顺溢出来的汤汁,别扭的喂到她的唇边:“吃粥。”
苏鸢嘴唇微动,长睫颤了颤,他小心翼翼的举着白瓷勺张大嘴巴道:“啊……”
“啊……”她不由自主朱唇微启,程昀把一勺白粥粗鲁的喂到了她的口中,手上没轻没重还磕到她的牙龈。
她没有在做梦,萍水相逢程昀救她于危难之中,没有把她卖给秦楼楚馆,没有让她委身相许,没有让她为奴为婢,反而给了她遮风避雨之所悉心照料,这让尝遍了人情冷暖的苏鸢有点无所适从。
程昀又喂了两勺白粥,苏鸢乖巧听话十分顺从,他忽然从中找到了几分投喂的快感,兴致勃勃的夹了一筷糖醋里脊用手接着喂给她:“来,吃点肉补补元气。”
苏鸢吃相斯文,张口咬了小半个细细咀嚼,酸酸甜甜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味蕾,她眼角上扬笑了笑,程昀心下满足:“来,吃点素的补充维生素,清炒笋尖。”
“来,吃点猪肝补血。”
“来,吃这个,补充钙铁锌硒维生素。”
……
苏鸢吃得缓慢,程昀表示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就在旁边静静看着她一边寻思着夹下一道菜时,该编什么样的托词听起来让人有非吃不可的欲望。
“谢过,不可再食了。”
程昀耷拉着脑袋颇有点意兴阑珊,用勺子挖了一勺蛋糕殷勤道:“你刚刚不是一直在看蛋糕吗?尝一尝,很好吃的。”
苏鸢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张口吃了,香甜可口,入口即化,他瞧着她黑亮的眼睛兴奋道:“是不是很好吃,来,再吃一口。”
她左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吃。”
苏鸢记不清上次吃饱穿暖是什么时候了,每日冷硬的干粮馊掉的剩饭令人难以下咽,似这般的珍馐佳肴太过奢侈,她偷偷觑了程昀一眼与他对了个正着。
他扬眉戏谑道:“宝贝,有没有爱上我了?”
门铃不合时宜的响了,程昀低咒一声满眼戾气的去开门:“你存心的是不是?有钥匙按什么门铃!”
吴淞呆若木鸡,程大少爷真是七秒钟记忆,不知道是谁三个小时前嚷嚷着要告他私闯民宅,他笑道:“哥,他们是来给嫂子送衣服的。”
程昀侧身:“进来吧。”
苏鸢攥着明黄色的羽绒服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戒备的看着一群人进进出出。
少倾,地上、沙发上堆满了琳琅满目的物品,他要把她送走了吗?也是,她好像总是在惹他不高兴,貌若无盐,弱不禁风,连她自己都不喜欢自己,他应当是厌弃她了。
吴淞把茶几上的餐盒收进垃圾桶:“哥,张哥他们晚上组队,问你去不去?”
程昀应了一声:“去吧。”
吴淞礼貌的对着苏鸢笑笑解释道:“嫂子,没别人,你别误会。”
苏鸢不知如何应答唇角上扬,回了一笑,程昀冷哧,他对她那么好她都不会对着他多笑一笑讨好讨好他,对一个认识不到三小时的陌生人笑什么笑,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还不走?”
吴淞望着满屋子的衣服鞋子犹疑道:“要不要让阿姨过来帮忙收拾收拾?”
“不用。”
吴淞把自己无意碰掉的塑料袋放回沙发上,程昀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包装袋的名字,知名内衣品牌QW,他眸光一凛,沉声道:“我自己会收拾!是不是我最近给你的工作太少了?”
“不少不少,哥,我先回公司了。”
衣服的吊牌都被剪了,五颜六色的羽绒服,各种版型的毛衣内搭,厚薄不一的打底裤,风格迥异的呢子大衣……程昀从衣服底下抽出一盒袜子:“这个袜子比较暖和,长短都有,你自己按照喜好选。”
他随手把一套湖蓝色的睡衣丢给她,俯身给她穿上一双豆沙红的兔子拖鞋:“穿着病号服在屋里晃悠多晦气,你先将就穿穿,回头这些衣服都得重新洗一遍才能穿。”
她好奇的看着拖鞋上的兔子,抬脚动了动,兔子耳朵跟着颤了颤,鞋子柔软舒适,双脚仿佛包裹在棉花里:“我会洗衣服。”
程昀道:“这么多衣服得洗到猴年马月?”
苏鸢认真算了算:“一日便可,我洗衣服很快。”
“你可别折腾了,整整一天盯着洗衣机多累啊。”
“何为洗……洗衣机?”
程昀懒得再作解释,看着她磨磨蹭蹭的迟缓行动急的发慌,烦躁的半揽住她的肩膀:“不用洗衣机洗你用什么洗?”
苏鸢以为他不相信她带伤可以洗完所有衣物,再三保证:“我每日在苏府浆洗的衣物比之还多,无需一日也可。”
程昀脚步一顿,不确定的问道:“大冬天的,你每天都在洗衣服?用手?”
她眨了眨黑亮的眼睛,无辜的点了点头:“若我无意洗坏衣物,你大可责罚。君子不受嗟来之食,我既承了公子的恩情当竭尽所能为你分忧。”
“艹,谁TM这么变态虐待人玩?”程昀眸光阴沉,剑眉紧皱,随意搭在苏鸢肩膀上的手骤然用力似乎要嵌入她的血肉,“你有没有搞错,我把你带回来就是让你给我洗衣服的?那我找个保姆不就好了?
看清楚,那些衣服都是买给你的,洗坏算什么,你不喜欢了我给你统统换新的。
你说你脑子里乱七八糟都在想些什么?满手冻疮,手指都断了,还洗衣服?你是不是有自虐倾向啊!你的手残废了我可不要你。”
他的话说得很快,苏鸢听得十分吃力,胆战心惊的仰头望着他,声音软糯:“你不要生气。”
程昀感受到她细微的颤抖慌忙松开了钳制她肩膀的手:“弄疼你了是不是?”
苏鸢摇了摇头,他安抚性的轻轻抚摸了两下:“对不起,我不是在对你发脾气,我就是……就是……”
第7章 第七章
就是什么呢?程昀一时竟接不下去了,就是心口堵得慌,打从他把苏鸢接近家里的那一刻起,他就把她当成了他的所有物,他的东西不允许别人给他磕着碰着,他的人也不允许别人让她受委屈。
他扶着她走到卧室,房间内有些昏暗,程昀凭着记忆按开了屋里的英式风格的吊灯。
苏鸢诧异的抬头,她都没有看到他拿出火折子点蜡烛怎么就亮了?她不自觉吹了一口气。
她一系列举动显然取悦到了程昀:“你看什么呢?”
苏鸢往上指了指:“你会法术?”
程昀愕然勾唇一笑,一手强制性揽着她望向吊灯的方向,另一手置放在开关处:“我会魔术,下面将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电灯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程昀感觉三岁小孩子都不愿意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偏偏两人像个傻子一样呆愣愣盯着闪烁不停的吊灯兴致盎然,他真不知道是他入戏入得太深了,还是她演戏演的太好了,总之他真的有种小美人确确实实来自古代的错觉。
“我厉害不厉害?”
苏鸢真挚的回望着他捧场道:“好厉害!”
程昀顿时有点飘飘然,以至于自动忽略了他只不过是开了个电灯开关而已:“真乖,你换衣服吧,我先出去了。”
苏鸢坐在床上依旧是正襟危坐的姿态,长至脚踝的长发似流水般铺到床上,程昀第一次看清头发的全貌目瞪口呆:“你真的不考虑剪头发?这该怎么梳?你不感觉很可怕吗?睡觉时一摸满床都是头发!”
她温和的目光瞬时冷了下来:“不剪!”
程昀摆了摆手:“好好好,你换衣服吧,一会自己洗头发,我可不帮你洗。”
他关上房门,靠着墙玩手机,等着吧,依照女人勾引人手段,不出五秒准得叫他,什么衣服扣子扣不好啦,什么忘了拿内衣啦,什么头发缠在一起解不开啦。
程昀在心里默数:“五、四、三、二……”
“程……程昀……
程昀嘴角上扬点着屏幕上的开心消消乐没有答话,房门轻微的动了动没有打开,苏鸢试探性的又叫了一声:“程昀?”
消消乐不时发出“amazing”“excellent”的声音,等他意兴阑珊的玩完一局都没有听到她再叫他的名字,这耐心怎么比他还差?
程昀敲了敲门:“换好了吗?我进来了。”
他转动门把手打开门就看到苏鸢在拽插在插座上的电线,湿漉漉的手指更有去戳插孔的趋势,程昀大惊失色单臂把她抱到床上:“你有病吧!想死也别死在我家里,回头我该怎么向警察解释?
不是,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自杀?就因为我没有理会你?你要搞清楚是我包养你,你讨好讨好我不是应该的吗?
我对你已经够有耐心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苏鸢抿唇:“蝼蚁尚且偷生,我因何轻易寻死?方才打不开门,我以为……以为有机关。”
程昀心有余悸:“三岁小朋友都知道不能用湿手指碰插排,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她不自在的在他怀里动了动反被他用手臂紧紧箍住:“你又想去做什么?”
苏鸢歉疚道:“我失手打翻了琉璃杯。”
程昀把玻璃杯从地板上捡了起来怪异的看了她一眼,他刚刚没在房中,她没必要演戏给他看,触电只是她的主观意识。
一个荒诞不经的念头蹦了出来,她如果真的是一位来自一千多年前的古人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