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君臣之礼啦,什么三纲五常啦,早就被废了,你不用动不动就下跪,也别感觉自己低人一等谨小慎微的看别人脸色。男女平等,大家都一样,都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
还有我把你送去医院不过是举手之劳,我只是想那样做而已,你不需要感觉自己欠了我天大的恩情,就说什么为奴为婢的服侍我,我有手有脚有钱,用不着你服侍,你才应该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包养这事就算了,反正我房子多,你可以在这继续住。”
苏鸢眨着黑亮的眼睛认真听着,不知是因为熬夜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眼角晕着的胭脂红愈发浓艳了,她并不能完全听懂他的话,只能在心里默默记下回头再查阅书册解读学习。
程昀说得口干舌燥,举起手中的杯子喝完了剩下的半杯水:“不过我劝你最好考虑一下,被我包养没什么不好的,我的钱你随便花,房子随便住。跟着我,你可以做只横着走的小螃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脾气不大好,你要对我多说软话,大部分时间我都会尽量记得照顾你。
你只要负责喜欢我陪着我就好了。”
苏鸢盯着他手中自己喝过水的琉璃杯耳根发烧,毫无任何犹疑的应了一声好,她承了他的恩情,陪着他,对他好,本就是她应尽的本分。
“是不是很划算?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好事,你就偷着乐吧。”程昀眉开眼笑放下杯子给她掖了掖被角。
次日,程昀是被手机闹铃吵醒的,他闭着眼睛摸到手机继续睡,还没有完全睡着手机又响了,是吴淞打来的电话。
“哥,中午12点安和酒店《箜篌》女主角试镜会,编剧、导演、制片人都在,程董让你务必参加。”
程昀断然拒绝:“不去!”
预料之中的结果,吴淞劝道:“哥,你就去露个面行不行?不然我没办法对程董交代,我……”
程昀烦躁的挂断电话继续睡,不到3分钟手机上的闹铃又响了,真TM烦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划开手机眯着眼睛辨认着备忘录上重影的字“早九点去医院复查换药”,什么医院,晦气,他最讨厌那个鬼地方。
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撒在木质地板上,程昀把头埋在被子里无动于衷,过了5分钟,被角动了动,他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也不知道楼下那只千年小美人还发不发烧?
昨晚喂她吃了药,应该没事了吧,要不继续躺下睡?
程昀坐在床上冥思良久,终于动用所有意念强迫自己起床,他沓着拖鞋去卫生间洗漱,刷牙洗脸,对着镜子胡乱抓了抓头发,走到衣帽间顺手扯了件酒红色毛衣套在身上,换了条亚麻色长裤,慢悠悠的下了楼。
客厅里的东西还没有收拾,被他踢的乱七八糟,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他瘫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长腿不留意踢落了一个包装盒,里面的包装袋昨晚已经被他撕开了,掉出来几个五颜六色的内裤。
程昀的手僵在半空中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他欲盖弥彰的闭上眼睛用塑料袋一包捡起来丢在一个空置的纸袋子里,回头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到底醒没醒?
不管了,一会要去医院复查,先给她选一套衣服。
他挑了件藕粉色过膝羽绒服,昨天她一直低头看脚上的豆沙红兔子拖鞋,十分喜欢的模样,小姑娘好像都对粉色情有独钟。
他也搞不明白这么一摞颜色接近的打底裤有什么区别,只好拿了条最厚的。
奶白色毛衣配了酒红色千鸟格及膝百褶裙,又扒拉出来一双褐色马丁靴,至于内衣……还是让她自己选吧,可她应该不知道内衣是做什么用的,对啊,她什么都不知道,昨晚是怎么上厕所的?
程昀靠在沙发上伸了一个懒腰,余光瞥到房门开了一条缝,门缝中探出一只兔子拖鞋,他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偏头:“哟,学会开门啦。”
苏鸢打开门对他委身一礼:“公子,安好。”
他抱着选好的衣服往她房间走,别说,她举手投足之间端的是大家闺秀的气度,聘聘婷婷又不失端庄,不是那些为了拍古装剧突击学习几天礼仪课的小花能比得上的,看起来真是赏心悦目:“叫我什么?又忘了?”
“程……程昀……”
床铺收拾的很整齐,被单铺的一丝不苟,被子叠的一丝不苟,壁灯还亮着,可能她并没有找到开关,程昀把衣服一股脑全部丢在床上,勾了勾手指带她去了外面的卫生间。
洗漱台上有备用的洗漱用品,他掀开马桶盖道:“这是马桶,方便的地方,你们古代叫……叫……等等,我查查。”
他去客厅拿来手机打开网页搜索“古代上厕所的委婉说法”,他随便点进去一个答案用手指滑了滑目瞪口呆,上个厕所而已,这都快写成学术论文了,有必要吗!
程昀对着手机不确定的念道:“你们古代叫如厕还是出恭还是更衣、净手什么的。”
苏鸢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和一男子探究如此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她不好意思的垂下头,目光盯着拖鞋上的兔子耳朵没有说话。
程昀以为她不明白,亲自示范坐在上面演了一遍,然后指着马桶上的两个按键道:“这个是冲大便的,这个是冲小便的,就这样按一下它就冲水了,明白了吗?”
她余光看着马桶里的清水打着旋往下流感觉非常神奇,认真研究起了整体构造,程昀早上不能睡懒觉本来就不爽,他费劲的教她基本生活常识,她竟然不care自己!
程昀双手捧着她的头强制性让她与他四目相对,触肤温热,他拭了拭她脖颈处的温度,不怎么烫:“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话刚一出口,他忽然意识到几分不对,他明明是要训戒她不听话的,于是托着她的下巴板着脸补充道:“我只教给你一遍,你别不当回事,自己不会就好好听。本来和你交流就够费劲的了,你还恃宠而骄,真以为我是没脾气的?
我看在你是个古人又长得好看的面子上才和你好好说话,换别人我早一巴掌抽过去了。”
苏鸢眨了眨黑亮的眼睛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他扬着下巴道:“害怕了吧?害怕了就好好学,好好听。”
她柔声道:“劳烦你了。”
“是挺麻烦我的。”程昀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掰过她的身体让她面对着洗漱台,“这是水龙头,你这样一掰就有水了,往右是热水,往左是冷水;这是牙刷,刷牙的,像这样把牙膏挤在上面,按这个按钮……”
吴淞用钥匙打开房门,进屋换上拖鞋把早餐一一放到餐区的桌子上,隐隐约约听到说话声响,他倒退了两步,身体后仰往卫生间瞄了一眼。
程昀正把着苏鸢的手给她刷牙,吴淞感觉一道焦雷正击他的天灵盖,是他出现幻觉了吗?程大少爷还能这么温柔?刷牙?确定不是拔牙?最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起得这么早还没有起床气!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
程昀松开握着她刷牙的手,把她长长的头发往身后顺了顺,递给她一杯清水:“漱口。”
苏鸢握着满是泡沫的牙刷喝了一口水,咕嘟了两下漱了漱口,文雅的以手掩唇偏头吐了出来,他无语道:“这样漱口就失去了刷牙的精髓,我也真服你了。”
他喝了一口水给她演示了一遍,张口啪的一声直接吐在水池里:“看到没,我们这里的人都这样漱口刷牙。”
苏鸢为难的点头,程昀把洗面奶挤在自己掌心,又挤给她一点:“这样慢慢搓开,然后均匀涂在脸上,用清水冲冲就行了。”
第10章 第十章
苏鸢翘着兰花指细致的用右手唯一能动的大拇指把洗面奶搓开,洗脸净手一系列动作,优雅的过分,让人移不开半分目光。
程昀以前认为男生翘兰花指是娘娘腔,女生翘兰花指是最为做作的表现,未曾想到由她做起来会如此好看,而且是一只满是冻疮的手:“你上厕所吧,我先出去了。”
他出门看到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的吴淞,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说了不去,是我给你开工资还是他给你开工资?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我来给你送早餐。”吴淞有苦难言,拉出椅子请他坐下,“哥,这个项目是你进入华岳的契机。”
“我稀罕?”
“你不稀罕多得是人惦记。”
吴淞话点到为止,程昀挑眉:“程清让也不怕我把他那点家底霍霍完了。”
“我叫了阿姨下午过来帮忙收拾收拾房间,嫂子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我的要求就是她的要求。”
苏鸢刚出门就听到程昀叫她过去吃饭,吴淞给她让了个座,她客气的对他笑了笑,默默坐下看着桌子上奇形怪状的食物微微睁大了眼睛。
程昀给她把热牛奶倒在玻璃杯里,拿起三明治啃了一口:“你想吃哪个?”
苏鸢偷瞥了他一眼皱了皱眉,今日筷子未用竟直接用手抓了,有失体统,她喝了一口牛奶,温热的感觉让她很舒服。
程昀几口吃完半个三明治,用纸巾擦了擦手,眉眼含笑:“宝贝,来,我喂你吃。”
她摇头,左手执筷夹起个唯一眼熟的包子,斯文的小口咀嚼,程昀意兴阑珊的剥鸡蛋:“你左手会用筷子?那你昨天骗我你不会用筷子?你就是想让我喂你是不是?
心机贵在持之以恒,你怎么能随便出尔反尔呢?”
苏鸢一口包子没有吞下去噎的直咳嗽,程昀拍着她的背数落:“想让我喂你就直说,绕个弯万一我没有领会怎么办?”
吴淞自觉避得远远的,他真没有见过程昀对谁这么有耐心,剥鸡蛋,喂牛奶,数药片……莫名有种吃错药的反差萌是怎么回事?
吃完早饭,吴淞还没有来得及向程昀汇报工作,就看到程昀隔着门不耐烦的告诉苏鸢怎么穿打底裤,他顿时感觉三观尽毁。
寻得间隙吴淞问道:“嫂子怎么从来不说话?难道是……”
“你想什么呢?她只对我说话。”程昀瞪了他一眼,“我的人为什么要对你说话?”
苏鸢换好衣服出来,瓷白如玉的肌肤,水润风清的丹凤眼,乌发编成两根松松的麻花辫垂在身前,奶白色毛衣搭配红色的百褶裙有种既冷冽又温婉的美感。
她不自在的攥着毛衣袖口:“这般穿?”
“快把鞋穿上,时间差不多了,我带你去医院。”
苏鸢盯着马丁靴看了一会,乖顺的穿好系鞋带,程昀在酒红色毛衣外面套了件薄荷绿的羽绒服,换好鞋之后才发现她苦恼的正与羽绒服拉链作斗争。
“什么都需要我教你,真是笨死了。”他俯身低头,拽着藕粉色羽绒服的拉链教她,“这样放上去,然后往上拉。”
苏鸢由衷道:“你好厉害。”
程昀笑:“本少爷无所不能。”
开车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了,程昀陪着苏鸢去做各项检查,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熏得他心烦意乱,如果可能,他这辈子都不想来这个鬼地方。
苏鸢后背的伤痕已经结疤开始愈合,护士帮她重新换药包扎,这个被称作医院的地方听程昀所言类似覃朝的医馆,是问诊治病的地方,可他们的治病不需要把脉而是让她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比如自己躺在一个房间里一动不动,比如抽她的血。
程昀察觉到她的恍然不安,耐着性子解释安慰,这是在治病,是在检查身体。有他在,不会有人伤害她的。
整整一个小时他压制的情绪终于达到了临界点,阴沉着脸带着苏鸢去了江月白的办公室:“我心情不好凭什么还要哄你?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苏鸢跟在他的身后低声问道:“为何心情不好?”
“你把我的生活节奏完全打乱了,往常这个点我本来应该在睡觉现在却要来我最讨厌的医院忙东忙西,还有,我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要分神去照顾你,难道我应该高兴?”
苏鸢认真望着他道:“以后我会照顾你的。”
程昀冷哧:“还照顾我?你不给我添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江月白正在写病历,看着低头说悄悄话的两人忍不住敲了敲桌子:“别在一个独守空房的人面前秀恩爱。”
“嫂子说肯定回来过年,你少在我面前卖惨。”程昀把出来的检查单递给他,“苏鸢昨晚发烧了,是不是住院观察几天比较好?”
江月白翻看了一下检查结果:“还咳嗽吗?”
程昀回道:“不太咳嗽,就是说话有点沙哑带点鼻音。”
“张嘴我看一看扁桃体有没有发炎。”江月白拿了一根棉签往前挪了挪椅子。
苏鸢抿唇低头,程昀以手扶额,又来了,看病还要什么矜持?能当饭吃吗?再说张大嘴巴而已,她怎么就过不去这个坎?他俯身道:“就看一下而已,啊,张一下嘴巴让他看看你的喉咙。”
她默然不语黑亮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氤氲,程昀心头烦躁,无奈的伸手顺了顺她的脊背:“好好好,不看不看。”
江月白抵唇咳嗽了两声掩饰忍不住的笑声,程昀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那我给她听听肺部有没有杂音。”
未待江月白把听诊器塞进耳朵,程昀觑着苏鸢的神色拒绝道:“她害羞,不喜欢别人碰她。”
“你别胡闹,我是在看病。”
程昀的火气蹭的一下就窜了上来,这和他有什么关系?还是他错了?
“不是有检查单吗?你有眼睛不会自己看?”
江月白不欲再与他争论:“检查结果没有太大问题,卧床静养,一周后再来复检。感冒药再吃两天就可以停了。”
“你不是说她病的很严重吗?一周后再来检查真的没有问题?你们医生说话真不靠谱。”
江月白写得单子程昀一个字也没有看懂:“你以后对她好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我什么时候对她不好了!”程昀下意识的反驳,他用胳膊肘戳了戳苏鸢,“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苏鸢笑笑:“自然很好。”
程昀这个坏脾气简直不给人好好说话的机会,江月白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老爷子这几天一直在念叨你,年前你有时间带苏鸢一起去看看他吧。”
“知道。”
出门之后一阵冷风袭来吹得人睁不开眼睛,程昀给她戴上羽绒服后面的帽子,半揽着她回到了车里:“我让吴淞送你回家,你在家躺着好好休息,省的又有人说我虐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