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回去了,不过他给你们买了水果糖,在柜子里你自己拿,你和妹妹一人两颗,不许多拿知道不?”
梁淑琴倒不是舍不得这么几颗糖,而是担心女儿的牙齿。
现在别说小孩了,就是现在整个苏家都没有一把牙刷,她今天早上也只是用温水简单漱洗了一下。
听见有糖吃,苏秀兰个小没良心的一时也顾不上外公了,欢呼着跑去打开柜子。
看着柜子里有那么大一袋子糖,苏秀兰哪里舍得只拿两颗?
借着身形遮掩,苏秀兰飞快地抓了一大把放口袋。
“等等。”梁淑琴出声叫住要出去大女儿。
苏秀兰僵着身子转身,抓着糖的手放在口袋,死死藏着,心里忐忑不安地想着——妈妈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她多拿了糖?
然而梁淑琴并没有发现女儿的小动作,她指着桌子上的东西说道:“你把桌子上的糖拿去给奶奶。”
苏秀兰小小的心脏恢复跳动。
还好,没暴露!
苏秀兰赶紧答:“知道了,我这就去!”
苏秀兰背过身偷偷吐了吐舌头,随后飞快地跑到桌子前面,拎起起装糖的袋子就往外窜。
看着大女儿风风火火的背影,梁淑琴又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低声笑:
“果然是小孩子,两颗糖就能高兴成这样。”
要知道苏秀兰大了以后可没这么好哄了,整个就是一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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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多拿糖果的时候,荼蘼就能想到自己小时候,明明家长只让拿一个苹果吃,自己贪吃非要多拿一个,结果往往是被发现之后一个都捞不着╭(╯ε╰)╮
第八章
吴秀芹送饭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摆在床尾的布料,她愣了愣,赶紧放下碗筷,两眼放光的走过去拿着布料细看。
她摸着布料,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这么好的布料,也是亲家公买的?”
梁淑琴点头。
布料确实是他父亲买的,只不过买布料的钱是她掏的而已。
这次卖肉得了差不多三百块钱,如今剩下的这些钱都被她仔仔细细用帕子包了,藏在床头柜最下面。
原本梁淑琴是想拿一部分给父亲的,不过她也知道这钱梁安秉不会要,也就识趣的没有再提,准备等下次回娘家的时候多买点东西,再偷偷塞点钱给母亲。
想着家里的那些肉、屋里的这些布料,还有孙女给她的那包糖,吴秀芹笑的脸上的褶子都要拉不平了。
虽然早知道亲家对她这个媳妇好,但是以前也没这么好啊。
摸着手里的布料,吴秀芹觉得以往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儿媳妇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吴秀芹放下布料,有些疑惑:“不过亲家公怎么买的净是这么粉|嫩的料子,没有哪块用来给我乖孙做衣服是好看的。”
虽然现在的人穿衣服也不讲究什么颜色,但是这是自家好不容易得来的金孙!
吴秀芹可不想等以后她的乖孙穿这些粉粉|嫩嫩的衣服,不然别人还以为她乖孙是丫头片子呢。
梁淑琴看着乖乖躺在一旁闭眼吐泡泡的儿子,也没因为婆婆这么明显的重男轻女而不高兴:
“孩子还小,长得也快,暂时也不用做新衣服,等能穿的时候我们再买别的布料做就是了,这两块布料先给秀兰、秀梅做两身衣服穿。”
吴秀芹想着两个孙女身上已经不合身的衣服,倒是没反对,点了点头。
婆婆出去之后,梁淑琴才端着饭碗开始吃饭。
今天中午没有煮新的菜,所以她碗里还是昨天吃剩下的几块鸡肉,就着鸡汤,她倒是很快就吃完了午饭。
虽然才吃了两顿稍微有营养的饭菜,但是梁淑琴身体上的改变还是挺明显的,别的不说,奶|水是比之前多一点点了。
肚子里有东西之后,小家伙也不再整天哼哼了,只会在饿了或者尿了之后才会哼哼两声,其它大多时间都在睡觉,醒了就直接捏自己的手指玩,别提多好带了。
孩子不哭,梁淑琴也就轻松了,她靠在床头,就着窗外的光线,闲适的低头缝制自己的新衣服。
在屋里待了几天之后,梁淑琴感觉自己身体没有那么吃力了之后,就接过了每天煮饭的事情。
现在乡下妇女坐月子几乎没有坐满一个月的,条件好的会在家里休息十天半个月——当然了,这十天半个月也不是就一天躺在床|上不动,都是要负责煮一家人的伙食的。
还有那条件差的,生完孩子两三天就下地挣工分的也是常事。
梁淑琴倒是不至于眼光那么短浅,再加上手里有钱,心里又底气,不至于要拼着祸害自己身体的可能去挣那几个工分。
上辈子她坐过四次月子,知道月子病这个东西是真的,所以做饭的时候她都是尽量用的热水,每天吃完饭之后也不用她洗碗,吴秀芹就会做,偶尔她忙的话,苏秀兰也会主动接过去做饭。
知道妈妈要给自己做新衣服穿,苏秀兰两姐妹这几天心情都很好,整天在外面疯跑,只有在吃饭和睡觉的时候,梁淑琴才能看到两个女儿的人影。
大队是有喂猪和耕地用的牛的,小孩子打一满一背篓猪草的话,也是有一个工分的。
苏秀兰也不觉得累,每天带着妹妹背着背篓干得起劲。
这天晚上,梁淑琴看着已经五岁的女儿,打算等开春就送她去队上的学习读书了。
一听说自己要去读书了,苏秀兰不乐意的噘|起嘴:“我不想去念书。”
念书有什么好的?天天都要去学校!
之前旁边家的友香姐读书的时候,她好奇的跟着去学校看过:
好多人挤在一间教室里,不能偷偷说话不能随便跑。
哪有她一天在外面跑着好玩。
孩子还小,对学习没有兴趣,梁淑琴知道跟她说大道理没用,当下也没多说,晚上睡觉的时候才拉着女儿,语重心长的问道:
“秀兰你以后是想像妈妈和奶奶一样天天上工挣工分还是好好念书找个好工作呢?”
“工作?”小家伙歪着头,对这个词十分陌生。
梁淑琴耐心引导:“对呀,工作,你看你春海爷爷家的凤姑姑,她就是因为念书念的好,所以才能在镇上工作,有漂亮的衣服穿不说,还有经常有肉和糖吃呢。”
她们队上就只有王春海家里姑娘一个人有工作,她吃的是商品粮,其他的都是地里刨食的,很是羡慕她。
所以梁淑琴用王春来举列子,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想着王春阿姨每次回家身上穿的好看衣服,苏秀兰对读书就稍微有了点向往。
但是也没彻底动摇。
梁淑琴看着漂亮衣服还不够,索性加了猛药:
“等你有了工作,不止有糖吃,还有工资可以买好多好多其他好吃的东西,以后也不用这么辛苦。”
随后梁淑琴又把她知道的、现在有的好吃的都数了一遍,直到馋得身旁的小家伙直咽口水。
苏秀兰咬着指头,极力在她的小脑袋里想象着那些好吃的是什么味道,最后皱了皱眉,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勉强开口:
“既然读书这么好的话,那……那我还是去读书吧。”
梁淑琴被女儿馋得直咽口水的小动作逗得不行,她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上辈子梁淑琴的四个子女都不爱读书,她没钱没精力,也没有要求他们,直接放任他们疯玩挣工分。
最后她的四个孩子,除了小儿子身体弱念了两年初中以外,其他的都只读到小学三、四年级就没有读了。
这辈子梁淑琴是打算让几个孩子尽管读,只要他们有天分,别说初中,就算是要念高中、大学,她也供!
…………
家里的肉腌了盐之后,省着吃也吃了半个来月。
后来梁淑琴自己还在家偷偷炖了一回鸡肉,不然只是那点肉,还不够她吃的,哪里会有奶水。
儿子要吃奶,梁淑琴也不会省,有机会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会偷偷开个小灶,吃不完她就装进超市。
时间证明她之前的种种顾虑是多想了,超市里剩下的肉在过了半个多月之久之后,半点要变质的迹象都没有,看起依然新鲜得很。
梁淑琴也没有多费心思去想其中的原因,反正她重活一次,就已经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现在再发生什么玄幻的事情,她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只不过每次吃肉的都要躲着两个女儿和婆婆,这让梁淑琴心里挺不是滋味。
看着懵懵懂懂的小儿子,她只能在心里对她们说抱歉了。
等她找到合适的理由能把超市的肉光明正大地拿出来之后,她一定煎炒烹炸,煮了让她们吃个够。
儿女都在身边,自己也不缺吃的,眼见着皱巴巴的儿子也因为最近足够的饮食越长越壮,梁淑琴心里就更加想苏延卿。
才重生回来那段时间要想的事情实太多,梁淑琴没心思天天去想苏延卿,也只是偶尔想到他。
不过随着回来的时间越久,她现在人越来越闲,她对苏延卿的想念就愈加强烈。
说起来也好笑,上辈子他们在一起小吵小闹过了四十几年,在一切经历了不少事情,如今她却一想到快要见到年轻时的丈夫,竟然还会觉得有点激动。
然而随着离苏家父子回来的时间越来越近,梁淑琴心里莫名地却越来越不安。
主要是这么多天她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告诉这个要和她同床共枕一辈子的男人关于超市的事情。
还有她重生了这件事。
上辈子苏延卿对她很好,因为她体弱,从来不让她干重活。
也因为她体弱,所以等改.革开放之后,十里八村的石匠木匠扎堆出门寻找生路的时候,延卿因为不放心她和还没长大的孩子,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出门闯荡的心思。
他安心在家里种地为生,平常也就镇上有活的话,他才会出去去做两天。
上辈子梁淑琴也曾差点重病不治,她依然记得自己知道治病所要花费的巨额医疗费时,自己都不想治了的心情。
因为她知道她的病要是想彻底治好的话,只能选择做手术,这不但要掏空家底,而且会伤到她的身体。
就算治好了,以后家里、地里的大部分事情她都帮不上忙了。
躺在床上的梁淑琴对着苏延卿摇头:
“我不想治了,等我走了之后,你就用这个钱重新找一个吧。”
梁淑琴至今还记得自己说出这话的时候,苏延卿那倏然涨红的眼眶。
当时他心里大概是是气她的,但是还顾忌着她的情绪,只闷声说:
“还是要治,其他事情你不用多想,再娶这样的混话你也别说了,我不想听。”
梁淑琴:“可是我不想治了,我不想做手术。”
苏延卿牵着她的手,眼睛还有点红:
“别怕,医生说手术成功率很高,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手术费,没钱我们可以再挣,但是你要是人没了,我怎么办?”
看着态度坚决的丈夫,梁淑琴是又喜又悲:
“可是就算治好了,我也做不了什么事,都这样了还治什么?”
苏延卿笑了,柔声道:“治好了在家帮着带孙子。”
最后梁淑琴还是做了手术,手术过后,地里、家里的活计基本都是苏延卿做。
家里的重担他这一扛,就一直扛到了儿子事业起步,把他们两口子接到城里,不用再种地为止。
到城里之后,老头子帮着和女儿女婿一起开了个大排档,每个月也一份收入,而她也就只能买个菜做个饭了。
但是自己好不容易去趟超市买一次菜吧,就赶上那场该死的地震了。
自己被那么一撞倒是给撞回来了,也不知道她男人儿子知道了会是怎么个心情。
第九章
队上忙完春耕没几天之后,去县城修电站大坝的男人们总算是结伴回来了。
梁淑琴早就知道他们回来的日子,所以每天背着儿子去上工之前,都会叮嘱小女儿在村口多留意一下。
她这样做倒不是担心丈夫,毕竟上一辈子苏延卿去修大坝只是辛苦了两个月,并没有受伤什么的。
只是随着天气逐渐转暖,队上年纪偏小的孩子现在一天就爱往河边走。
虽然很少能捉到鱼,但是总能摸点螺狮、螃蟹什么的。
之前苏秀兰摸了两三斤螺狮带回家,梁淑琴抽空给她们炒了一次之后,两个小孩子就开始馋起河里的螺狮了,这不,没事总想着往河边跑。
出了月子之后,梁淑琴也要上工了。
虽然她带着奶孩子做不了什么体力活,但是放牛、割草还是可以的。
不管怎么样,她总是不能一直看着两个孩子,但是河里危险,所以她只能找个理由转移她们的注意力了。
村里的男人一进村,梁淑琴就从女儿那里得了信了,她抬头看了看天色,牵着队上的牛栓回了牛圈。
梁淑琴背着儿子踏进院子的时候,就看到苏延卿正坐在井边清洗衣服。
她曾在脑海中想过许多遍两人见面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梁淑琴其实并没有表现得如她之前在心里设想的那么激动,只是从旁边的台子上摸了块肥皂递过去,指着盆子里的衣领对苏延卿道:
“领子和袖子要抹上肥皂,不然洗不干净。”
盆子泡着两身衣服,应该是苏延卿和苏大友两人在县城里换下来的脏衣服,除了灰尘以外,衣服上应该还有不少汗渍,光是搓的话,怕是衣服搓出个洞都不一定能够洗掉。
苏延卿手上动作一顿,却没有伸手接,只是有些奇怪:“哪里来的肥皂?”
梁淑琴答:“我去供销社买的。”
手里有了钱,梁淑琴一出了月子就抽空去了趟镇上,添置了香皂、肥皂、牙刷、牙膏、毛巾之类的日用品。
苏延卿听后又问:“妈过来过了?”
苏延卿是知道媳妇儿手里有多少钱的。
他们家的钱都是他妈在管,偶尔他手里有个块八毛的都会偷偷塞给梁淑琴,但是他手里有钱的时候也不多,所以媳妇儿手里应该也没有几块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