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做这些事情的同时，姜袖袖还发现, 他们似乎另有别的目的。
在厨房或者院子里捣乱时, 这些村民的态度都很敷衍, 就像完成任务一样，粗糙地开始，匆匆地结束。
可进了屋子里后，姜袖袖却察觉到，他们在王晓月的房间里待的时间，要远远高于其他地方。
这两名村民在厨房时，还只是单纯地砸，可到了王晓月那几乎没什么东西的房间里，他们还弄出了一些细微的翻箱倒柜声响。
就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姜袖袖想知道得更清楚一点，可她自己就已经是“在逃犯”的身份了。
如今她一个人，也敌不过两个有武器的壮年男人，想了想，姜袖袖还是选择缩了回去。
没过多久，王家便被糟蹋成了一处废墟。
两人匆匆地走来，也匆匆地离开，只留给玩家一片狼藉。
之后的结局，也显而易见。
玩家回来后，勃然大怒，想要去村民那里讨个说法。
可是村民对此，一口否认，不承认事情是他们做的。
不仅不承认，他们还装出热情的模样，主动提出让玩家们去他们家里住，给玩家送来吃食。
村民们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态度，自然让玩家感到警惕。
然而这里有个非常微妙的地方，就在于王家，严格上来说，只是玩家的借助地，不属于他们。
他们就算硬要找村民讨个说法，也没什么立场。
毕竟，他们虽然身份是王晓月的同学，可他们住进王家，是强行住进去的，他们不占理。
这一番折腾下来，玩家们身心俱疲。
姜袖袖甚至不用去围观，都能猜得出村民的肚子里打着什么主意。
靠这种粗暴但有效的手段，直接把玩家的居住地打破，让他们无处可去，只能被迫收下东西，沦为河神的祭品。
虽然无耻，但很有效。
玩家们以前住的地方，都是绝对安全的，可到了现在，他们连能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中午的时候，叶明过来再找了她一次。
他把玩家们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和姜袖袖所料的没有太大区别。
发现质问不出什么结果后，玩家们都选择了离开村子，风餐露宿。
但对于一群连饭都不会做，从小娇生惯养的玩家来说，这种情况相当难堪。
“他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做，”说到最后，叶明忽然问道，“姜袖袖，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想？”
如果是她？
姜袖袖听到这里，沉思片刻后，开口回道：“当然是组团去偷村民的饭菜啊。”
虽说偷不太好，但这确实是姜袖袖的第一反应。
村民们给玩家准备的食物都是有问题的，但村民给自家人做的饭菜，绝对会是安全的。
她甚至还能给玩家的行为找个理由：村民不是要给他们吃的么，那么与其麻烦村民，还不如他们自己主动去“拿”。
玩家人数少，但胜在年轻，这里的村民多是老弱病残，玩家要是团结起来，或许打不过村民，但抵抗是没什么问题的。
至于这个习惯会不会影响到现实……那么多在网上，在全息网游里打打杀杀的人，到了现实里，也不见得各个都是潜在的杀人犯吧？
这群村民在设定上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反正姜袖袖要动手的话，可能会心虚，但完全不会手软。
“这样啊，”叶明听了姜袖袖的回复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好，我知道了。”
姜袖袖听他这么说，知道他是打算把这个办法告诉那些玩家，也就顺着点了点头。
“记得抱团，”她提醒了起来，“分散的话，容易被村民针对。”
说完这些话后，两人都有点饿了。
之后，姜袖袖就让叶明出去村民的田地里弄点菜回来。
她在王晓月外公的厨房里把食物翻腾了一下，凑合着和叶明吃了一顿。
吃完饭后，两人再说了两句话，叶明直接便离开了。
他们剩下的这些玩家，十有八九会被村民们暗地里盯着。
他要是长久留在这里，就很容易暴露姜袖袖。
而等叶明离开后，姜袖袖便彻底松了口气。
因为早上叶明那突如其来的表白，她现在看见叶明，还是有点紧张尴尬。
但叶明却表现得相当自然，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这样一来，倒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但不得不说，叶明这副不会故意和她暧昧的态度，反而让姜袖袖感到更自在一些。
除开这些，来看正事的话，其实姜袖袖刚刚提出的建议，虽然是她的真实想法，但还是带着她一部分私心的。
那就是，她有点想让玩家和村民的矛盾再次被激大。
在发现了那两个村民故意搞毁王家，就是为了让玩家无家可归，被迫收下聘礼后，姜袖袖就一直很困惑。
现在还活着的玩家，再加上她，一共也才十个人。
虽然都年轻有精力，但女性却占了大多数。
这些村民都敢杀人了，那对待他们这群玩家时时，为什么态度会这么软？
姜袖袖之前就想过，如果她是村民，她会一开始就想办法把玩家都骗进屋子里抓起来。
然后，她会捆好每个人，逼他们吃东西，等到了晚上，再依次把他们投进河水里，根本不给他们反抗机会。
村民要是真铁了心要收拾玩家，玩家是几乎不可能逃出魔掌的。
可这群村民却不这样。
只有对待那些明确可以被投河的玩家时，他们的态度才会强硬到可怕，而平时，他们顶多使点手段膈应玩家，连正面刚都不敢。
姜袖袖不觉得这会是许白的命令，认识许白这么久了，他看着可不像是会这么尊敬玩家的人。
那么，他们到底在忌惮什么？
姜袖袖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刚刚那两个村民去摧毁王家时，在王晓月的房间里翻腾寻找东西的动作。
他们玩家，其实还有一层身份——他们都是王晓月关系很好的同学。
为了弄清楚王晓月的情况，他们甚至愿意过来一探究竟。
这层身份，平时毫无存在感，几乎处在被大部分玩家遗忘的边缘。
但这不代表，它就没有用。
姜袖袖的直觉告诉她，村民的畏手畏脚，或许是与王家双胞胎姐妹有关。
从外公的日记里，知道了王晓月和王晓云关系非常亲密后，她就不再把王晓月的失踪往姐妹恩怨上去扯。
王晓月和王晓云，一个人尸体被藏在稻草垛，一个人被投进冰冷的河水。
她们的死亡，是一场悲剧，也应该是她们共同反抗的结果。
这样的情况下，她们如果进化成鬼怪，还是那种对村民有恶意，对玩家态度友好的鬼怪，也算是顺理成章了。
只是，王晓月，也有可能是王晓云，她的灵魂在玩家的梦里出现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姜袖袖想了解情况，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都无从下手。
而姜袖袖在好奇的同时，也想知道村民对玩家的底线，究竟到了哪种程度。
抢食物，就是一种最为简单的试探方法。
……
叶明做事一向都很快，没过多久，姜袖袖就通过窗户，看到了远处的村庄外，出现了玩家们簇拥在一起的场景。
之后，等到晚餐时间，她成功地从叶明手里拿到了新的食物，也看到了安然无恙的他。
“我们按你说的去做了，”叶明说，“趁着附近村民不备，我们一起抢了一户人家的厨房，把他们的食物都带走了。”
“有人出事吗？”姜袖袖问了自己最想知道的。
“没有，”叶明回答道，“我们逃得很快，村民敢怒不敢言。”
敢怒不敢言……
王家姐妹俩的能耐，看样子比她认为的还要高。
“你们找到了休息的地方没有？”姜袖袖想了想，继续问道。
叶明摇了摇头。
“你带他们来这里休息吧，”姜袖袖沉吟片刻，果断地说道，“今晚，我一个人出去找地方休息。”
她想，她必须见一次王晓月或者王晓云。
她们不来找她，那她就自己主动寻过去——比如，回到没有一个人的破破烂烂的王家。
第44章 河畔孤村（10）
时间过得很快, 不一会儿，时间就到了晚上。
夜幕降临，让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沉沉黑暗之中。
叶明对姜袖袖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他离开后没过多久, 玩家们就都来到了王晓月外公家里。
叶明没有把姜袖袖的存在告诉他们, 他们也以为姜袖袖是和前两夜的其他玩家一样，直接失踪了。
在玩家们都进了王晓月外公家后, 姜袖袖便悄悄离开了。
回去王家，是她一个人的决定, 所以她没有告诉叶明她会去哪里，只说她会躲在外面。
经过昨夜失踪了三名男玩家这一事后，想必玩家们只要动点脑子，就能明白不可以再收村民的东西了。
这种情况下，能满足成为新娘条件的玩家，或许会非常少。
既然如此，姜袖袖这个已经逃走了的“新娘”，必然会成为村民们想要下手的头号目标。
她知道，今天晚上，她不一定能顺利活下去。
夜晚是村民们献祭新娘的时刻, 她昨天侥幸逃过去，今天却很难再用同样的手段。
尤其是, 许白还很有可能通过祷告之类的途径, 把她的位置告诉村民。
所以, 她必须在村民们抓住自己之前, 赶紧找到新的突破口！
到了王家，姜袖袖小心翼翼地绕过残缺的大门走了进去。
她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直径进了王晓月的房间里，来到了这些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柜子前面。
原本这里还留有王晓月王晓云的陈旧玩具，但现在，里面空落落的，几乎什么都没剩下。
唯一留下来的东西，就是一些小孩子穿的衣服鞋子，和那几本小学课本。
可能是村民也觉得这东西没什么用，所以就没带走吧。
“王晓月？王晓云？你们在吗？”
姜袖袖进来后，先是压低了声音，呼唤了几遍。
但她等了五六分钟，却没等到一点回应。
她想起上一次见到王家姐妹，还是在梦里。
那时候，王家姐妹还变成了纸人新娘，隐晦地提示了一下玩家她现在的处境。
姜袖袖琢磨着，也许要再次碰到她，自己还得先睡着？
现在看时间，还是晚上六七点，她这时候赶紧睡一觉，到了九十点再醒过来熬夜，应该还来得及。
想到这里，姜袖袖连忙找了个地方，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她昨晚本就因为各种事情，睡得不多，再加上庙里地板太硬，她睡得不太好。
等到了今天，她更是一大早就醒了过来，一直提心吊胆，精神高度紧绷，怕被人发现。
如今她确实有点疲惫了，要睡着，也很容易。
把那些稻草垫在身下，在温柔的触感中，她很快就涌起了一股睡意。
渐渐地，姜袖袖陷入了睡梦之中。
而在梦里，如她所愿，她再次看见了王晓月。
和上次一样，王晓月就站在她的面前，背对着她。
王晓月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裙子，黑色长发披散在身后，更显得人瘦弱而苍白，通身气质宛如鬼魅。
她终于出现了。
这一次梦里，姜袖袖的意识依然十分清晰，并且知道自己在做梦。
发现了面前的身影后，她从稻草堆里爬了出来，试探着问道：“你是王晓月，还是王晓云？”
虽然这么问，但姜袖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双胞胎姐妹就算再相像，也会有差别，更别说她们一人在学校时时刻刻读书，而另一人为了农活，每天都得运动。
如果她是王晓月……她应该不会背对着玩家，背对着这些“王晓月的同学”。
“我是王晓云。”
这一次，背对着姜袖袖的鬼魂，总算是动了。
它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主动提出要代替姐姐，嫁给河神。”
果然如此，姜袖袖在心里想。
感情深厚的王家姐妹俩之间，并没有出现互相坑害的剧情，反而是妹妹主动表示，她愿意为姐姐牺牲。
可她姐姐却死了，尸体还被藏在草垛里。
“我上次出现后，不知道为什么，被河神给发现了。”
王晓云没有等姜袖袖回应，便继续说了下去：“我只能告诉你，我在出嫁前，姐姐曾经私下跑过来找我，因为那时候我旁边还有其他人，于是她模模糊糊地对我说，摆脱河神的办法，已经被她找到了，并且记在了一个村民们都看不出来的东西上。”
“她后来被村民弄死，也是因为她告诉村民，她和她的同学们，能拥有杀死河神的力量。”王晓云在最后说道。
原来王晓月的死亡，是这个原因。
而村民之所以会忌惮玩家的缘由，姜袖袖也明白了。
就像村民能通过搞毁食物，住所的手段来牵制玩家，他们这些玩家身上，同样是有能威慑住村民，甚至克制他们的地方。
只是，摆脱河神的办法，究竟是什么？
被记在一个村民们都看不出来的东西上？那东西又在哪里？
姜袖袖闻言，心里一喜，还想继续问下去。
然而没等她开口，王晓云的身影便像泡沫一样，轻轻一晃，直接从她梦里散开了。
她离开了。
在王晓云离开的那一瞬间，姜袖袖周围的梦境瞬间崩塌，她顺势睁开眼，醒了过来。
醒来后，她先是偏了下头，看了看时间，发现离她入睡时的时间点，才过了不到五分钟。
“我上次出现后，不知道为什么，被河神给发现了。”
姜袖袖躺在稻草堆里，回想起王晓云刚刚所说的这句话，心里渐渐明白，在许白的监管下，王晓云应该不能出现太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