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后,他跟方立安聊了一会儿,关心一下这位毕业生的就业情况,如今回到学校是想考研还是有别的什么打算。
第一学府的学术氛围浓厚,追星的同学极少,再加上方立安后来删除了网络上所有跟她相关的话题信息,所以学校里知道她曾经是个歌手的人少之又少。
方立安记得宋智星,一个有趣的老北京,当初招生时,自己听见他京味儿十足的口音差点泪奔。
聊了一会儿,大概知道了这位主任的最初来意,方立安想想也是,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地蹭课确实不大好。
一两个学期就算了,她可是有长期“驻扎”此地的打算。于是,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不考研,纯蹭课,学无止境的那种。
宋智星闻言很是诧异:“你不回港城了?你的家人同意你留在北京?”他没说的是,不就业,不搞学术,年轻人,你想干嘛?家里有矿?(方立安:有矿脉。)
当初招生时,方立安填写的资料上,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再加上她的穿着打扮并非富家女那种从头到脚的奢侈品,所以大家只以为她家境一般。
方立安:“谢谢老师关心,我打算在北京定居。”说着,好像想起什么,“我想以校友身份为母校的教育事业献出微薄之力,不知道该怎么操作?”迎着宋智星疑惑不解的眼神,她说:“我打算捐十亿人民币给母校作教育基金。”
宋主任闻言,做出一个艰难吞咽的动作:“方同学,你在开玩笑吗?还是我听错了?十亿?第四声?”
“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母校教授我知识,我也想回馈母校。”方立安从书包里掏出本子和笔,随便翻开一页,写上一串数字,撕下来递给他,“这是我的号码,您稍后可以让学校这方面的负责人联系我。”
“方同学,方便透露一下,这些钱……”宋主任想问这十亿是哪来的,但又怕太直接,让对方产生反感,以为老师不信任学生。
不过,说到底,本来就是不信任。一个二十出头刚毕业的小姑娘,张口闭口就是十亿,先不说她有没有十亿,就算有,这十亿的来源难道不值得探究吗?
“您放心,百分之百合法收入。”方立安不欲多说,留下电话就走了。她想要个听课证,可以名正言顺听课不被举报的那种。
宋主任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上午就有人和方立安联系了,彼时她正在上《材料加工工艺与设备》这门课,手机调的静音,没接。
课间,她给对方回了电话,约了下午一点在教学楼A201洽谈。
今天上午第二课比较长,十二点一刻才结束,中间还要留时间吃饭。希望早点结束早点午休,不然下午听课容易走神。
十二点五十八分,方立安背着书包来到教学楼A201,里面满满当当坐了三十来个老师。阵仗略大,要不是宋智星叫了她一声,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宋智星一一介绍,这些都是各个学院的院长、副院长,还有校长、副校长。
方立安谦逊地跟各位老师问好,心道:这架势,颇有点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意思。
她感觉的不错,这三十多人里,有一半是来看看刚毕业不到半年就能拿出十亿捐赠的小同学长的什么样子,还有一半是冲着十亿来的。
校长最大,校长先说话,无非就是表扬加感谢。另外,可能昨天的“合法收入”并不足以让大家释疑,今天就又提了一嘴。
方立安这次没有拐弯抹角,把安松科技报了出来。安松科技运营至今,光纳税就不止十个亿了,从利润中划十亿给学校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不是考虑到学校可能更看重杰出校友的回馈而不是富二代的炫富,方立安更想说这是她用零花钱炒期货赚的。她不大想暴露安松科技,在此之前,除了张妈,还没别人知道这家公司是她的。
说起安松科技,在场有不少老师都听说过,这家公司仅花了一年的时间就在国内游戏市场上站稳脚跟,第二年进军国际市场,如今,安松科技的游戏已经风靡全球,实乃业内翘楚。
计算机院这几年每年都有毕业生想去安松应聘的,可是从来没等到过安松的校招、社招,这一度为它披上了神秘的面纱。
现在你告诉我,面前这个二十周岁的女生是安松科技的老板……所以,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大概是隔着一个银河系……
资金的来源有了答案,各个学院的院长便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都想为自己的学院多拉点赞助,给学生和老师们更好的学习环境和研究条件。
方立安趁机告辞,“分赃”不是她的活儿,她得去午休了。临出门的时候,她十分不好意思地提出请求:“能不能给办个听课证和图书借阅证?”
校长面对勤学好问的孩子一向宽容,更何况是给学校捐赠了十亿元的杰出校友,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方立安的请求,说一会儿就让人去做,下午课程结束就可以去校园卡办理中心领卡。
其实校园卡这种东西,目前只用于学校里吃饭洗澡各项生活消费、进出图书馆、图书借阅、机房上机等。约莫也是能当听课证用的,因为它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证明你是本校学生。
下午课程结束,方立安去领卡,往里面充了一千块钱,以后去食堂可以刷卡消费了,奶思。只不过,随着安松科技老板身份的曝光,麻烦也随之而来。总有学生跑来她面前毛遂自荐,或者制造各种“偶遇”,“人怕出名猪怕壮”真是到哪儿都适用。
方立安烦不胜烦,拒绝了一波又一波自带简历的同学,迎来了喘息的空间——考试周。
考试周来临,意味着本学期的课程结束,同学们忙着复习考试,方立安也不用再往学校跑。她换了新环境,改泡国家图书馆。每天照常接送方立启,之后开车去国家图书馆看书。
如今的国家图书馆,不论是图书馆建筑本身还是馆藏图书,都不是八十年代初方立安实习过的图书馆可比的。
二十多年下来,馆藏图书翻了十几番,建筑面积大了好几十倍,是国家总书库,国家书目中心,国家古籍保护中心,也是世界最大、最先进的国家图书馆之一。
方立安办了一张图书证,在里面安然度过了考试周,等方立启期末考试结束,带着他一起泡馆。
年前,方立承终于结束了美国的学业赶了回来。这是他上大学以来第一次回家过年,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吃着年夜饭看春晚,热热闹闹的气氛,也不枉他拼命三郎般挤出时间提前毕业了。
姐弟三个腊月二十八去了趟港城,给方正渠和钱美思拜了个早年,当天就搭乘私人飞机回北京了,丝毫没有要跟方元泽新娶的一家子团聚的意思。
如今,方正渠也看开了,儿子孙子都重要,不要求不强求,就这样相安无事最好。只是在听说方立承打算把方氏的工作重心转移到北京的时候,稍有不愉,隐隐有种被抛弃的感觉,方立安和二小好一番唱念做打才把他哄好。
春节过后,方?总裁?承彻底忙碌起来,连方?无业游民?安和方?高二学生?启都被抓了壮丁。一个人当两个人用,忙得跟陀螺一样。
等过了最为忙碌的一个月,方氏稳妥搬迁后,方立安又变回无业游民蹭课去了,方立启则回到校园里做一个乖学生。
不一样的是,方立安的车上多了一个人,车后跟着的商务车由一辆变成了两辆。
方司机安每天先把方二少爷启送到学校,留下一辆塞满保镖的商务车,再把方大少爷承送到新的方氏大楼,留下另一辆保镖商务车,最后才去首都大学的隔壁——水木大学蹭课。
她现在在首都大学不大不小算个名人,自荐的学生太多,车轮战似的,方立安不胜其扰,这才决定挪个窝。
相比较跟她“纠缠”了三世的首都大学,水木大学对她来说极为陌生。上辈子陪许乔松参加校庆活动来过几次,去的都是礼堂、活动中心之类的地方。至于教学楼的具体位置,门朝哪儿开,对不起,还真不知道。
方立安黑进水木大学的校园网,把人家学校各个教室的课程安排摸清楚,又花大价钱弄了张车辆通行证,开始了全新的蹭课征程。
这回她低调许多,坐的位置不前不后,混迹人群中央,安安稳稳地度过了大半个学期。
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
课上最后一分钟,暴雨倾盆而至,方立安望着窗外,心头掠过一丝烦闷,她带伞了,但是伞在车上……
发信息给方立承和方立启:【下雨,路况不好,自己跟保镖回去。】
收到两人的回复时,下课铃打响,她慢吞吞地收拾东西,背起书包往外走。一边挪一边想,是冒雨跑去停车场,还是等雨停?
教学楼一楼走廊尽头,人头攒动,都是没有伞的学生。远远的还能看见时不时有一两个小伙子飞身冲进雨幕,引起廊下女生阵阵艳羡,让方立安不禁感叹起青春无敌。
所以,问题来了,是冲出去?还是等?
脚下踌躇。
“同学,你好。”一个男生迎面走来,在方立安面前站定,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神奇的给闷热的午后带来一丝清凉。
“你好。”白衣少年啊……
“我带伞了,一起走?”他抬手举起黑色的伞。
“谢……谢谢。”方立安心头的小人狂吼:他在泡你!他在泡你!
不怪方立安心神激荡,这可是她这辈子二十一年以来的第一朵桃花。
说来也怪,她脸蛋长得漂亮,身材前凸后翘,虽然性格沉闷,但在颜即正义的年龄段,竟然没人追求她!
这个问题她也是最近才发现的,因为方立承和方立启都前后有了追求者,她却至今没收到过一封情书。有一种遗憾叫做“青春期都过去了,才发现自己不曾有过青春”。
骚年,眼光好嘞,终于叫我遇上一个不瞎的。
黑色大伞“嘭”地张开,修长白皙、指节分明的手紧握伞柄,撑起一方小天地,方立安和手的主人并肩走进雨中。
雨水砸在伞布上,发出连续不断的“嗒嗒”声,伞下和伞外仿若两个世界。
伞柄倾斜,方立安侧目,她的右侧一丝不漏,他的左肩已被雨水打湿。
“伞歪了。”她出声提醒。
身旁的人不为所动,清冽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叫周廷铮。”
“我叫方立安。”互报姓名,接下来就是表明心迹,浪漫唯美的时刻就要到了。答应还是不答应?还是答应好了,这个男生给她第一印象挺好。
“去年十月,左岸咖啡,有个女人碰瓷,是你帮我解的围。”
“……”我等了二十一年的表白呢?所以共撑一伞是报答?报答你可以把伞直接给我啊,知不知道一男一女一把伞下很暧昧,很容易给人造成错觉的喂!我可不可以夺伞走人?
无人回应,周廷铮心中涩然:她果然不记得他了……
过了半分钟,方立安用失落的语气回道:“是你啊。”声音里,数不尽的怅然……
周廷铮心中五味杂陈:她想起来了,可是好像并不高兴。
第188章
岔路口,往左是宿舍区,往右是教学区停车场。
方立安正犹豫着能不能请这位不解风情的男同学绕路送她去停车场,男生的脚步已经自觉往右边去了。
这种默认的选择让方立安意识到这位男同学之前必定关注过她,但他既然敢坦坦荡荡的表现出来,至少说明他没有恶意尾随之类的想法。
周廷铮把方立安送上车,婉拒了对方载他回宿舍的提议,独自撑伞走了。
方立安在静谧的车厢里,透过水纹淋淋的玻璃看雨中远去的身影,模糊不清,但脊背挺直,像一棵松,一如初见。
不知想到什么,她自嘲一笑,驱车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那场六月的雨就像两条直线的交点,从那以后,直线各自走远。
暑假来临,方立安改泡国图,方立承在方氏做个劳心劳力的老黄牛,方立启没有丝毫即将成为高三党的自觉,每天和一帮小伙伴早出晚归,浪的飞起。
方立安也不管他,玩的有分寸就行。
而方立安不说,徐文雅就更不会说了,在她看来,三个孩子已经达到人生巅峰,方氏都是他们的,根本没必要头悬梁锥刺股。
享受生活才是正确选择,所以她每隔十天半个月就要跑一趟欧美,还意图拉上方立安和方立启。奈何这两人对扫货半点兴趣也无,都无情的拒绝了她,徐文雅最后只能拉上闺蜜一起。
事实证明,放养未成年,尤其是放养X二代Y三代未成年,风险还是很大的。
八月底,方立启出了车祸。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而是赛车事故。
有方立安给的护身符在,性命无碍,也没有缺胳膊少腿,但破皮骨折在所难免。
方立安和方立承接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他身上的伤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胳膊用绷带绑好吊在脖子上,大腿裹成了粽子。
方立安看到他,从头到尾冷着脸一句话没说,把方立启吓得跟鹌鹑一样。
方立承冷哼一声,手指戳他脸上的青紫,嘲讽道:“飙车时候的胆子呢?怂成这样还赛什么车?”
方立启疼的直叫唤:“啊!哥,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方立安眼皮微抬,一个轻飘飘的眼刀过去,鹌鹑闭嘴。
哼,两个兔崽子,在她面前一唱一和地演苦肉计,当她好糊弄?
方立安迈开脚步,缓缓走向病床,一步一步,仿佛踩在兄弟两的心尖上。
只见她抬手伸向方立启的脖颈,那一瞬间,病床上的方立启觉得呼吸困难。
却不想,下一秒,方立安手下发力,扯下了他脖子上挂的锦囊。
奇怪的是,方立启竟没觉得痛,系在脖子上的绳子就那么轻易的断了。他没多想,只以为车祸的时候绳子发生了磨损。
想到方立安给他锦囊时说的话,他姐拽下锦囊,莫非是要跟他断绝关系?
念头一起,方立启脑子嗡嗡作响,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
方立安不为所动,在方立承的怔愣下打开锦囊,开口朝下,灰烬洒落。
“知道吗?如果不是我给你的护身符,你早就死透了。”她的声音很轻,听的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