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符,顾名思义,助人度过灾厄。它与普通符箓不同,光有灵力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制符者提供功德之力。若是灵力足够,功德尚缺,强行制符很有可能会导致制符者五感闭塞。
机场事件之后,方立安感受到自己功德之力加深,足够支撑一枚渡厄符,便赶紧赶慢地做了出来。付少爷的灾厄之花就要开了,得让他随身携带。
付少爷拿到方小囡囡的礼物,高兴的不行,刚要打开来看看里面装的什么就被方立安严声喝止了:“这个不能打开,一辈子都不能打开!”
看着眼前近乎陌生的小姑娘,付少爷咽了咽口水,涩声问道:“为什么?”
想到渡厄符对付少爷的重要性,方立安觉得还是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说清楚。
她睁开双眼,“盯”着付少爷的眼睛,面无表情道:“我今天跟你说的话,你一字一句都要记住了。”
付少爷被她吓了一跳:“囡囡,你……你能看见了?!”
那双眼睛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不仅亮,而且有神的很。他幻想过很多次,假若有一天囡囡能看见了,囡囡会有多高兴,他会有多高兴。可是为什么这时候他竟然感到些许害怕?这一定是个假囡囡,囡囡才不会对他这么凶!
方立安想解释:“你听我说。”
付少爷把头摇成一只拨浪鼓:“我不听我不听,囡囡呢?你把囡囡藏哪儿了?你难道是囡囡的第二人格?”
方立安笑:“我佩服你的脑洞,但是我就是囡囡。”
付少爷想哭:“我不信我不信,你这个骗子。”
方立安……方立安什么都没说,直接给他贴了张禁言符、禁锢符。
付少爷这回真的哭了:妈妈,有妖怪!妖怪把我的囡囡吃了!
方立安“看着”面前安静流泪的付少爷,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想欺负你,但是你总得听我把话说完。”
付少爷:你说!我倒要看看你这妖怪还有什么好说的!
方立安:“此事说来话长,你要不要换个舒服的姿势?”
付少爷白眼一翻:妖怪!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杀人不过头点地,小爷才不怕你!
方立安:路都是自己选的……
“我三岁那年拜过一个师父,师父跟我一样,生来就是个瞎子。只是我师父运气好,遇到了我师祖。我师祖是个高人,奇门遁甲、玄门法术样样精通。他教我师父练了一门功法,练到一定程度就能‘看见’外面的世界。”
“修仙小说看过吗?神识懂不懂?”想到他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方立安继续道,“我师父教会我之后,我就能‘看见’了。这件事暂且不谈,我们来说说你,你的问题比较严重。”
付少爷:妖怪!你别想着骗我,我信你个鬼!
“虽然我没见过令尊令堂,但我猜……他们应该都长得挺好,至少男俊女俏吧?”方立安用眼神询问付少爷。
付少爷:哼!网上有照片,你肯定去搜了。
方立安解释道:“我是从你的面相上‘看’到的。你是不是从小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跟你爸你妈长得都不像?就算挑着他们的缺点长,也不该这么丑,对不对?”
付少爷:妖怪!说谁丑呢!不带人身攻击的!你的本体肯定更丑!
“不信是吧?来,我让你看看你本身的样子。”方立安把锦囊挂到他的脖子上,手指翻飞作印,口中念诀,掌心运灵,啪地一下拍到他的天庭上。
付少爷只觉得自己好像有一层外壳碎了,心中大骇:妈妈!我也是妖怪吗?鸡蛋妖吗?
方立安到老太太房间拿出一面镜子,举到付少爷面前:“喏,自己看。”
付少爷双目紧闭:不敢看,不能看,看了就是鸡蛋妖了,再也做不回人了,嘤嘤嘤~
方立安引诱道:“不想看看自己有多帅吗?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哦!”
付少爷:很帅的鸡蛋妖吗?有多帅?看一眼吧,反正已经是鸡蛋妖了……
他悄悄掀起眼皮,露出一个眼缝,瞧见镜子里的陌生面孔,陡然一惊:嚯!那个大帅比是他?帅到天怒人怨的鸡蛋妖?哼!鸡蛋妖就鸡蛋妖!喂!那个妖怪,镜子举近点,让我好生观摩一下大帅比!
方立安见他高兴,把镜子放到一边,清了清嗓子:“咳!言归正传,咱们说正事。你也看到了,那才是你本身的样子。所以你想没想过你之前为什么顶了一张普普通通的面孔过了二十几年?”
付少爷脑洞大开:莫非我以前是个未破壳的小鸡崽儿?现在被这妖怪提前孵化了?那我爸我妈是什么?公鸡精和母鸡精吗?!
方立安打断他的胡思乱想:“这事你爸你妈肯定是知道的,你小的时候,他们请了高人给你看过,不过,这位高人道行一般,比不上如此优秀的我,所以只能牺牲你的样貌,暂缓灾厄之花的花期。这法子别说治标不治本了,连治标都算不上,只是拖延时间让你苟延残喘多活二三十年罢了。我这个锦囊倒是真的治标,虽然不能一劳永逸、彻底解决你的问题,但是只要你时时刻刻把它戴在身上,不摘下来,就不会有问题。明白?”
付少爷:说的跟真的一样,摘下来会怎样?
“会死哦。”方立安阴恻恻道,“不会立刻死,但也绝对活不过两个小时。”她竖起两根手指,在付少爷眼前轻轻晃了晃。
“!!!”付少爷:还是让我做鸡蛋崽儿吧,安全!
方立安:“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锦囊给你?当然是因为再不给你,你的灾厄之花就要开了,到时候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吗?”
付少爷:灾厄之花到底是什么花?说的这么恐怖……
方立安:“灾厄之花是我们师门的叫法,说白了,其实就是短命鬼的意思。这种命格破解起来非常麻烦,不像一般人的死劫,破了也就破了。灾厄之花的死劫是破不掉的,破了这个死劫,还有下一个死劫,源源不断,没完没了,直到你应劫身亡。”
付少爷:我为什么这么倒霉?是这种命格?
“这我怎么回答,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生来是个瞎子。”方立安最后又强调一遍,“好了,事情就是这样,千万千万记住了,锦囊不能打开,更不能掉了。洗澡时候不用摘,防水的。”
说完,大门处传来指纹锁被打开的声音,方老太太拎着一个菜篮子走了进来。看到方立安跟一个陌生男人坐在客厅,立马警惕道:“囡囡,这是谁?怎么放陌生人进来了?”
方立安手往付少爷身上一拍:“奶,你说什么呢?这是长生哥哥,你不认识他了? ”长生是付少爷的名字,以前他还总是跟爹妈抱怨这个名字起得太土,吵着要换个好听的,现在想来,“长生”十有八九是爹妈一直以来的期盼……
付长生的身体终于得到了解放,只是他之前的姿势摆的不太好,正要起身的时候被方小囡囡贴了符,人看似是坐在沙发上的,其实屁股和大腿已经和沙发没有接触了,相当于扎了二十几分钟的马步。
他哎哟一声跌倒在沙发上,嘴里嚷嚷道:“奶奶,是我啊,长生,我去整容啦。”
声音没错,语气也没错,方老太太将信将疑:“现在的整容技术这么厉害?一晚上就能大变活人了?你说,我们第二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我是干什么去的?”他们昨天一起吃饭的时候还是老样子呢!
付长生一边揉屁股揉腿,一边回答:“在房产中介,奶奶是去应聘的,被我劝回去了。”
方老太太拍手欢喜道:“哎呀!真的是长生啊,这小脸整的真俊!这下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高富帅了!”
付长生:“我照着我爸我妈整的,外头老有人说我不是亲生的,烦死了。”
方老太太:“嗨!你别在意,那些人都是没脑子的,谁家捡孩子按丑的捡,丑的肯定都是亲生的,只有亲爹亲妈才不嫌。”
丑了二十九年的付长生:一点都没被安慰到……
方立安背对着他,给他打了个手势:可以滚了。
付少爷心领神会,跟方老太太告辞:“奶奶,我走啦,我就是来让你们看看,混个脸熟的。”
“走吧走吧,别去祸害小姑娘啊!”
“……”付少爷,“哎,好……”
“带个口罩,防止花粉过敏。”方立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出一个口罩。
付少爷小心翼翼接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然后……然后他就“陷”在电梯里出不来了,因为……因为电梯里有面好大好大的镜子。
付少爷胆战心惊地照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型眉凤眼,捏了捏高挺的鼻梁,一会儿嘟着嘴,一会儿咧嘴笑。心路历程从心惊肉跳到心满意足,想着不管是鸡蛋崽儿破壳而出还是被“楼上的妖怪”失了妖法,他都认了。谁叫他现在是个超级无敌大帅比呢!
付少爷被电梯“困”了半个小时,直到有人来了,他才带上口罩施施然离开。
离开后的第一件事——小蝌蚪找爸爸。
他驱车来到自家公司,停好车,口罩不摘,经过大堂,直奔高层专用电梯。
前台小妹看他的身型,是总经理无疑,衣服也是总经理上午穿的,但是脸……好好的戴口罩做什么?眼睛眉毛完全不对好吗?真的好像董事长……
吓!
难道是董事长在外面生的儿子!前台小妹觉得自己真相了,董事长一定是嫌总经理太丑了,子不肖父,所以才生了个小的。现在小的长大了,翅膀硬了,不满意公司大权旁落,逼宫来了!十几秒的时间里硬是让她脑补出一部长达八十集的大陆升级版《溏心风暴》。
看“老二”使用高层专用电梯的熟练架势,董事长私底下肯定给他开过不少小灶,自己还是老实点,别拦了,就当没看见好了,不然卷进这种级别的争斗中,分分钟化成炮灰……
大楼顶层,董事长办公室外,好歹有个办事靠谱的把他拦下了。
“先生您有预约吗?”董事长秘书邱成期公事公办道。
“我啊,成期哥,我来找我爸。”
“您是……总经理?”邱成期不确定道。
“对啊,我爸在里面忙吗,我找他有点事。”说着就旁若无人地往里走。
“哎……等……等等……”邱成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时,董事长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年逾五十却风采依旧、英俊帅气不减当年的董事长眼尾一挑:“怎么回事?”
“爸,我找你有事,进去说。”付长生抢答,两步上前抓着付爸爸的胳膊往里拽。
付爸爸没有拒绝,回头吩咐邱成期把门关上,这才问道:“你带个口罩做什么?感冒了?破相了?”
“应该不算破相吧……”付长生不确定道,正对着他爸摘下口罩。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付爸爸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吓停了,儿子这是动刀子了还是……不敢想……
“爸,这才是我天生的长相是不是?”付长生两眼一错不错地盯着付爸爸,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谁跟你说什么了?你这不是整容整的吗?”付爸爸眼神微闪,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还是被付长生捕捉到了。
“爸,有人告诉我,我是天生的短命鬼,改不了的那种。”付长生两手撑着办公桌,一字一句道,“是你跟妈找人帮我改的长相,改的命,想让我活的久一点,是不是?”
儿子都知道了!
付爸爸从老板椅上一跃而起,因为动作太大把椅子掀翻在地,然而此时他再也顾不得别的,只一个劲的晃着儿子的肩膀:“跟你说这话的人有没有说别的?”
付长生吓了一跳,他爸从来都是儒雅和蔼的形象,什么时候这么面目狰狞过。他愣了愣,点头道:“她说,我的灾厄之花花期要到了……之前的封印已经没有用了……”
付爸爸只觉得自己两腿软绵无力,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整个人往下滑去。
付长生借力托着他,急忙道:“她给了我一个锦囊,说只要不摘下来就可以一直平安无事。”
付爸爸如在云端,一颗心飘忽不定,面露乞色:“真的吗?”
付长生:“真的!真的!我发誓!绝对是真的,我还能骗你吗?”说着,腾出一只手从领口掏出锦囊,“爸,你看,就是这个,她说只要带着这个,灾厄之花就永远不会开。要随身携带,不能摘下来,不然我活不过两小时。”
儿子有救了?!付爸爸:“那你的脸……也是大师给你弄的?”
付长生:“嗯啊,她说,我刚出生的时候,你和妈找了高人,牺牲了我的相貌封印的灾厄之花。不过这种法子只能延缓花期的到来,让我多活二三十年。等花期到了,我还是要死的。她还说,她的锦囊比封印更管用,算是治标了,只要带着就不会有事。”
“没错没错,当初严大师就是这么说的,封印只能让你多活一些年头,时辰到了,灾祸还是要来的,躲不过的!”付爸爸忙不迭点头道,“只是这在当时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我和你妈别无他法,为了你的小命只能答应放弃你的外貌。眼看着你就要三十了,这两年都没法睡个安稳觉,生怕一觉醒来,你就没了。呜~~”
许是这些年压力实在太大,如今跟儿子全盘托出,付爸爸终于暴露出自己脆弱不堪的一面,扑在儿子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付长生何曾见过掉金豆子的父亲,记忆里的父亲从来都是高大威严、不动如山的样子。他心疼不已,安静地陪付爸爸哭完。
心中的郁结得以抒发,付爸爸终于想起某个重要人物:“儿子,你认识的大师可靠吗?他真的能帮你解了灾厄吗?严大师可是全国上下首屈一指的大师,他都做不到,你可不要被人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