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予我手术刀——繁华歌尽
时间:2020-01-29 10:29:40

  薛妙妙讶异地抬起头,顺着健壮的马背,看到了上面风姿华然的主人。
  竟然是卢公子。
  颓然地笑了笑,又摇摇头,薛妙妙叹气,“也许又走不成了。”
  只顾着沉浸在难过中的薛妙妙,没有察觉到陆蘅素来冷峻的面容上,唇畔一丝悄然划过的狡黠。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气势凛冽。
  “如果薛大夫急需马车,我府上倒是有闲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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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益母当归]同行
  之后又补充一句,“我亦打算动身,恰好和薛大夫同路。”
  薛妙妙这才抬头,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光亮,见他华鬓旁那道极细的疤痕在月色下更有几分凛然。
  只是突然而来的希望,很快就被宛平今日过分的行为所浇灭。
  笃定地摇摇头,拒绝了投来的橄榄枝,“卢公子家眷众多,我不便打扰,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陆蘅微微侧目,这小大夫人不高大,倒是很有骨气。
  “听闻东郡四州,皆不太平,朝廷下令管制战马,家养的马匹亦在盘查之列。”
  被他这么一说,更添沮丧。清远城在神州东土,一路向西,千百里翻山越岭,连过八城才能抵达建安都城。
  薛妙妙随身带有山河图,路线已经拟好,其间不乏险峻要地,如无车马,寸步难行。
  途中最大的城郡是为河间府,繁华富庶,更有东都的美名。
  也就是冯国公府所在,正巧冯世子前些天差人送来喜谏,盛情邀请薛妙妙参加大婚盛典,婚期就定在下月。
  “卢公子的好意心领了。”见她坚持拒绝,陆蘅亦不再勉强,拍了拍马肚,“可会御马?”
  薛妙妙不明就里,摇摇头,陆蘅紧了紧鞍络,“鞋都磨破了,上来送你回医馆。”
  经他这么一说,薛妙妙连忙低头,果然布鞋前头都磨花了,脚也当真酸疼。
  犹豫间,陆蘅却不是个温吞性子,将她腰身一托再握着双臂一提,纤细的身板就被抽上了马背,她慌乱间连忙抓紧了缰绳。
  陆蘅面不改色地牵起马,稳步往前走着,两人一路各自沉默,都没再开口。
  薛妙妙看着他沉肃的侧颜,一时感慨萍水之交,皆为过客。
  徒生了几分感悟。
  月色荼蘼,气氛温静,薛妙妙轻轻颠簸在马背上,陆蘅一回头,就看见她略带淡笑的脸容,虽满是疲惫,却遮掩不住骨子里散发出的那份生机勃然。
  就如同是坚韧的藤蔓,每到季节又会在顶端开出万分绚烂的花苞。
  “你那方药畦,应是该收获了吧。”陆蘅静静问了一句。
  薛妙妙点点头,说起药材来便有满满的成就感,“趁着天气好,收成颇丰,”忽然间又想起了什么,笑言,“倒是你找的那处蛇穴,现在都没有蛇的踪影,只怕都被你捕光了吧。”
  医馆已经到了,薛妙妙避开他递来的手,艰难地爬下了马背。
  站在门前昏黄的光影里,街市上人烟稀少,陆蘅一身萧索孑然,映着背后淡淡炊烟,仿佛俊颜上的棱角也被晕染成柔和一片。
  不知为何,薛妙妙踏上台阶时,竟会有种离愁别绪在心头,一转身,卢公子牵着马,仍在原地。
  摆摆手告别,“后会有期。”
  凤眸含着万家灯火,穿透夜色,他声音沉琅,“其实那处并非蛇穴,我亦不是捕蛇人。你所见所闻,都并非是真相。人世险恶,弱肉强食,太单纯的人无法生存。”
  薛妙妙依然是纯然的笑,“那又如何呢,如我这般草芥布衣,只求一个问心无愧就好。”
  说完这番话,布衣青衫已经推门而入,留下一阵浅淡好闻的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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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原本晴朗的天空,从晨起就下起了雨,春雨连绵。
  怀庆堂医馆闭门一天,陶伯和秋桐一路送薛妙妙到城外驿站等车。
  秋桐都是憋不住话的性子,一路上拉着薛妙妙仔细交代,生怕他在路上被人拐跑了似的。
  瘦削的肩头上行囊沉沉,满当当都是器械药瓶,还是秋桐替他硬塞进了几套新衣裳。
  城门外长亭街,三人看了看雾气缭绕的雨幕,心知此行必定艰难。
  “运气好的话,每日能有几趟入京的车辆,你银子带够了么?”秋桐又替他检查了一番。
  薛妙妙伸头向远处探看,过往车辆稀稀疏疏,一直等到傍晚,都没有去建安的。
  “你们先回去吧,我再等等。”
  秋桐不依,两人推辞间,却见缭绕的雨幕中,从远处渐有车马的声响传来。
  越来越近。
  木质沉稳的车架两马齐驱,车厢高阔,流苏垂悬,马上分别坐着小厮模样的开路,再往后看,薛妙妙等人更是开了眼界。
  除却打头阵的,两旁亦有两列短打装束的武夫随车行走,又有三架同样质地上乘的轩车呼啦啦一路同行。
  “这架势,这气派,必定是官贵人家!”秋桐好奇地打量着,直到浩浩荡荡的车队行至身前,便缓缓停下。
  注目中,薛妙妙紧了紧肩上的背囊。
  第二架轩车正停在薛妙妙面前,隔着重重雨丝,车帘被镶着翡翠石的剑柄挑开,陆蘅看着车下撑着油纸伞略显狼狈的少年,“上车吧,再晚些就上不得官道了。”
  秋桐意外地惊喜,连忙攘了攘薛妙妙,“竟然是卢公子,你对他们家有恩,最好不过了!”
  薛妙妙却执拗着不肯答应,因为她已然看到第三辆车内,从帘子里露出的宛平的面容。
  陆蘅似乎猜中了她的心思,修韧的手指握剑摆了摆,薛妙妙靠近一步,就听他低低的声音传入耳畔,“你所救的母子二人,与我非亲非故,乃是受人之托。”
  这一下,该轮到薛妙妙诧异。
  回想到之前的一切,那美人竟然不是卢公子的妻子!
  怎么可能…
  “卢公子,他就托付给你啦!等日后到建安时,可要还给我们一个活蹦乱跳的薛妙才是!”
  秋桐这边催促着,薛妙妙却问,“什么还给你们?”
  陶伯这才开口,“怀庆堂本支正是在建安,乃是陶家祖传营生。如今天下安定,我打算料理一下事宜,就带秋桐去建安接管怀庆堂事务。”
  意外之喜,秋桐将她推上车,圆圆的脸蛋笑着道别,“别磨蹭了,等我到了建安,咱们还要一起手术救人呢!”
  陆蘅见时机差不多了,“不必有所顾虑,你与我同乘一车,车马费用加倍付给就是了。”
  将行囊放入车中,薛妙妙却与车夫并坐在外面,辞别了秋桐和陶伯,生活了一年的清远小城,在无边春雨中彻底消失不见。
  裹了一层棉外衫,有雨丝打在额头上,薛妙妙一回头,是傅明昭打马赶了上来,亦步亦趋地跟在身旁,“薛大夫进车里去吧,夜雨太凉。”
  风雨交加,倔强的小脸只回给他一个沉默的侧颜,裹好外罩,薛妙妙索性就埋在蜷起的膝头,小憩一下。
  车子微微颠颠簸簸,算是很平稳。
  半个时辰,便过了一重关卡,按照山河图所指,很快就该到霍山驿站。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似乎是车轮卡了石头,猛地一停,薛妙妙连忙抓住栏杆。
  此时,从车厢内传来卢公子的声音,“行囊摔破了,这些是什么东西?”
  这一句话,登时就将薛妙妙震得清醒过来。
  行囊里除了她最宝贝的手术器械和药材以外,还有两条裹胸布和月经带…!
  陆蘅话音刚落,就见那道纤细的身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掀了帘子进来。
  车内温软舒适,陆蘅一袭淡紫色蟒袍靠在右边,剑不离身,冷眼望过来。
  待看见只是药瓶散出来时,薛妙妙一颗心才落了地,慢吞吞地捡拾着。
  冷热这么一冲,便接连打了几个喷嚏,陆蘅垂着眸子,话语自然,丝毫没有刻意的挽留,只是道,“薛大夫就留在车内吧,夜路难行,你坐在外面恐会影响车夫驾车。”
  不再分辨,薛妙妙抱着沉甸甸的行囊,坐在车厢的另一头,端端正正,用手捋着湿了的头发。
  “把湿衣服换下来,不然你生病了,这里可没有大夫会诊治的。”
  说这话时,其实陆蘅当真并未多想,他常年征战在外,何等的苦难没有受过?
  军营里多是血气方刚的青壮年男子,莫说是换个外衣,即便是一同光膀子下水沐浴的事情,也是再寻常不过。
  薛妙妙佯作无所谓地道,“只是头发湿了,身上无碍。”
  “为何要去建安?”扫了眼她还在滴水的左颊。
  薛妙妙抬眼和他对视了一触,轻描淡写,“去投奔亲戚,你呢?”
  陆蘅抚了抚剑柄,“亦可算是投亲吧。”
  薛妙妙不大相信,他这样的贵胄人家,还需要投奔什么亲戚?
  联想到那位貌美如花的产妇,就登时想到还未满月的小婴儿,薛妙妙便问,“令公子赶路,要多加照拂,襁褓不宜过厚,否则更易伤风。”
  沉了一沉,陆蘅只是道,“那并非我的妻儿。”
  他再一次强调。
  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薛妙妙刚想要改口,却一瞬间感到对面男人身上升腾而起的凛冽杀意。
  只在瞬息之间,陆蘅出手极其迅速,一把握住她的肩,猛地往下按,将整个身子都按到他腿面上。
  随之而来,一支寒铁冷箭嗖嗖地卷着寒风钉入薛妙妙原来所座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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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益母当归]受伤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端!
  紧接着,数箭齐发,如雨点般从四面八方扫射过来!
  剧变来的太过突然,按在薛妙妙背上的手力道极大,从指腹上传来隐隐的肃杀之意,透过棉衫,似乎要渗入肌肤之中。
  极其利落凛冽地将披风一旋,封住唯一的车窗。
  与此同时,车辆已然剧烈晃动,傅明昭的喊声从外面传来,“有刺客,全力保驾!”
  薛妙妙一动不动地趴在他腿面上,耳畔风声鹤唳,刀剑相接,处处皆是沉闷的厮杀,车厢外面的情况可想惨烈。
  “待在车中,尽可能贴在底面上,千万莫要出去。”陆蘅阴沉的声音传入耳畔,薛妙妙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但见宝剑随白衣,旋身掠出了车厢,没入漆黑的夜色。
  忽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从后面的车厢中传出。
  薛妙妙的心猛然一沉,果然,陌生而癫狂的声音四下而起,夹杂着刺耳的笑意,“那娃儿在这里,杀过去!”
  周遭静了静,那些人如同见了血的猛兽,直冲着后面的车厢而去。
  风雨将车帘猛地掀落,蜷缩在座位下的薛妙妙,看到了黑夜中混乱惨烈的战况。
  唯有身处其中,才知道武侠小说里那些残酷的场面并非只是杜撰,现实只会更加血腥百倍!
  夜雨凄狂…刀锋冷刃!
  死死将行囊抵在胸前的要害部位,薛妙妙一动不敢动,视线所及,那一袭白衣执剑杀出一条血路,佛挡杀佛,起落间故有力拔千钧之势,勇猛无匹!
  斩落在地的头颅顺着雨水,一直滚落到道旁的湖中。
  而此刻,原本随车的家仆,皆是亮出兵器,混入战局厮杀,稳准狠厉,那训练有素的刀法,绝非寻常家丁。
  就连风雨里都含着浓浓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鏖战片刻,已然是横尸满场!
  忽然间,有白刃从头顶劈了下来,薛妙妙连忙就地一滚,不顾一切地滚下了车厢。
  那人扑了空,仍是穷追不舍。
  薛妙妙身材纤细,万分紧急时,灵光一闪,飞身扑向车轮下面。
  刀刀劈在身后,刀刃重重刻入泥土,薛妙妙险过一关。
  此时,守在婴儿车厢外的陆蘅,修长地身形攀附在车门外,以一种可攻可守的姿态,备战八方。
  而那道目光扫过来,却看不清薛妙妙的身影。
  “明昭,保护薛大夫。”他依然守在第三驾车厢前,但此时的薛妙妙早已不在车内。
  傅明昭正率领一队人马,折返杀了回来。
  一颗人头咕噜噜滚到了车轮下面,鲜血还在潺潺外冒,吓得薛妙妙连忙往旁边躲去,死死捉住车底的轴承,尽最大的可能保护住身体的重要器官。
  傅明昭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似乎是在找自己,“人不见了!”
  薛妙妙很想回应,但是又怕在此时暴露了位置,惹来祸患,只好踢了傅明昭小腿一下。
  陆蘅眼波一寒,果然见车内空荡荡的,已经被铁箭刺成蜂窝!
  又是一声尖叫,这一回,是徐娘子的声音!
  薛妙妙从缝隙中,见陆蘅不知为何忽然离开了车厢,然而就是一瞬间,便被趁虚而入。
  “陆郎救我…啊!”
  万分惊恐的声音,在美人身上格外惹人怜惜,但这一嗓子,也足以激起男人的兽心。
  远远一端,白衣飞身纵跃,直取人性命。
  但首鼠两端难顾,疏忽中,还在襁褓中的婴儿混乱中落在了地上。
  就在薛妙妙眼前一米之外!纯然如纸的奶娃娃,还不知道正面对这如何险峻的形势。
  宛平凄厉的叫喊声中,薛妙妙几乎是毫不迟疑地爬出了车轮下,就在将要捉住的刹那,已然感到冷刃卷着寒风从后背扑来。
  她不顾一切地拽住襁褓,按在身下,与此同时,后背一沉,有人扑了上来。
  只闻闷哼一声,背上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陆蘅救下了徐娘子,剑起剑落,便将来人斩杀殆尽,而分身乏术之息,丈余外,是傅明昭飞身挡在薛妙妙身后,抱着她就地一滚,避开了来人。
  激烈的厮杀之后,刺客一行人终于被全数诛灭,那些人头戴黄巾,装扮统一。
  踏着满地铁箭碎骨,陆蘅行至身前,冲她伸出手,但却落了空。
  薛妙妙小心翼翼地怀抱起惊吓过度的婴儿,转身对满身泥污的傅明昭点点头,“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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