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予我手术刀——繁华歌尽
时间:2020-01-29 10:29:40

  薛妙妙抿了抿唇,“这些足够了。”
  仿佛是怕被人识破了身份一般,薛妙妙挺直了腰板,状似无意地说,“白日给霍家公子做手术,一时太过专注,就连衣服下摆沾上了血迹,也没发现,看来还是需要多添几身替换的衣裳才是,呵呵…”
  事实证明,薛妙妙当真是不擅长调动气氛,陆蘅不动声色很是配合地点点头,并不揭穿,反而是一派淡定。
  只是听她说到买衣裳的事情,登时就又勾起了霍州城男扮女装逃走的事情。
  “不知道此次,薛大夫还打算用什么法子逃走?”陆蘅唇畔锐利一笑,递过去。
  薛妙妙很认真地摇摇头,“不逃了,我答应跟你们一起去京城。”
  这令陆蘅颇感意外,殊不知薛妙妙心里的小算盘也打的叮当作响。
  且不说经历过远途奔波,明白了古代的舟车劳顿要比想象中的艰难许多,找车马是费心费力,路宿客栈亦不见得安全。
  犹记得在河间府前一站的小县城里,险些就被窃贼盯上了,好在她机智地摆脱掉了,之后便始终提心吊胆的。
  何况如今知道了他的身份,安全方面得到了很大的保障,而且,看他这段时间来的表现,倒没有再越界的举动。
  两人对面而坐,庭院内夜风习习,难得的如此平和静好的氛围。
  有清浅的脚步声从后厅而来,接着便是一道甜甜温婉的女声,“方才月琴说给陆大哥找炭炉,恰好我房里有现成的。”
  带着淡淡清香的身影聘婷而至,走过薛妙妙身旁时微微一顿,欠身道,“原不知家中还有客人,失礼了…”
  陆大哥,这个称呼,粘粘的带着一丝娇嗔的意味,令薛妙妙浑身抖了一抖。
  以兰沧王铁血的威名,若能用如此亲密的称谓,关系必定是极不一般的。
  女子姣好的面容映入眼帘,她俏生生站在陆蘅侧面,淡青色的对襟襦裙秀丽,端着炭炉的姿势也是好看的紧。
  和徐怜绝色无双的容颜相比,眼前这位姑娘显然略微逊色一筹,但面上清爽甘甜的笑容,却如一汪碧泉,带着恰到好处的蓬勃和温柔,让人很舒服,不会有如徐怜一般艳色逼人的压迫感。
  陆蘅似乎对于她的称呼习以为常,“那便交给明喻点上,”然后又随口关照了一句,“可有用过晚膳?”
  青衣姑娘摇摇头,“青青不饿,晚些再吃。”
  陆蘅望向一副客客气气表情的薛妙妙,简单地介绍,“如此便坐下一起用吧,这位是本王的朋友薛大夫。”
  薛妙妙站起身儿,淡淡地颔首示意,青衣姑娘甜甜一笑,自报家门,“唐青青见过薛大夫,平时我最喜欢钻研医书,既然薛大夫住进府上,那便有人替我解惑答疑了。”
  薛妙妙嗯了一声,“才疏学浅,不敢当。薛某用完了,将军和唐姑娘慢用,就不打扰了。”
  正好寻个借口离开,她需要好好休息睡一觉,至于陆蘅周围的莺莺燕燕,并不感兴趣。
  陆蘅握着青瓷杯,见她宽大的衣袍下,隐隐透出的纤细,如今知道了她是女子,再看便更觉得平添了几分娇美,尤其是夜风一吹,清清落落的,偏生又那般坦然无谓。
  心间徒生悸动。
  “也好。”简单的两个字,得到了许可,薛妙妙一身轻松地离开。
  再回头看厅中灯火柔和,隔窗依稀能看到两道身影坐下来,映着烛火微微摇曳。
  唐青青时不时说上一些府中发生的趣事,陆蘅依旧是吃着冷食和温酒,只是一双凤眸越发清冷,有些心不在焉。
  他本是不喜欢身旁有人打扰,但薛妙妙坐在对面却不觉得别扭。
  看着那半碗血燕红枣粥,她一走,颇觉得索然无味,以至于唐青青的话,并未听入耳中。
  习惯了陆蘅冷冰冰的态度,唐青青小口地用着饭,见他起身要走,便忙地出声,“青青不想独自待在河间府,我想绣儿妹妹了,陆大哥能否带我一起回建安?”
  面对她渴望恳求的目光,陆蘅一句回绝,“容后再议。”
  虽浅淡,却不容质疑。
  脚步兜兜转转,停下来时,已经来到秀园,厢房内灯烛熄灭,陆蘅在门外站了片刻,隐隐听到里面传来匀细的呼吸音,确定薛妙已经睡下了。
  枕着一帘月色,长剑悬于床帏的挂壁之上,黑暗中,陆蘅捻起枕边的三枚骨钉,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光泽。
  三年前那晚让他心动难忘的姑娘,如今已然是线索全无,人海茫茫。
  只有留在身上柔滑细致的触感,如何也忘不去,还有那枚仍深深钉在腰间的骨钉…让那场往事如何也翻不过去,每月都要重复着那种折磨。
  他不是没有回去过,但丛林迷踪,凤凰谷仿佛消失无影。
  常年军中征战和隐疾的折磨,陆蘅自认为早已对女人丧失了情念,就算是同样凤凰谷出身的徐怜站在眼前,千娇百媚,他都提不起一丝兴趣。
  那种强烈震撼的纠缠,再也不可复制。
  然而如今,巨大的矛盾盘桓在心头,薛妙的出现,竟然会让他的止水的心湖再次撩起淡淡的水波,虽然很浅,但已然无法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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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美地一觉过后,薛妙妙神清气爽地收拾完毕,便从管家刘伯出听来一二,说将军去了大营,归期无定。
  薛妙妙倒是难得的自在,正好逛一逛河间府的繁华景致。
  起初两日,每天她皆会去霍知州府拜访一下,观察病人术后情况。
  那霍谦是个享受惯得贵公子哥,让他每天静卧几个时辰,简直是难捱,由于手术条件很落后,所以本该及早拆除的引流管里面,仍然有淡淡的黄色浆液流出来。
  只好继续加用消炎药,并在此仔细消毒创口,继续留置几天观察病情。
  方子上头,又新加了一味蒲公英米分的材料。
  市面上行医,蒲公英米分还没有作为消炎解毒之用,这方子是在凤凰谷中时,从古书上学来的秘方。
  想到那么多珍贵的典籍如今去向无踪,薛妙妙便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去京城。
  尽管线索很渺茫,但总要一试才甘心。
  除了去知州府上看病,薛妙妙也几乎不回王府,自由在在地在河间府各处逛街。
  看似闲逛,实则她却是一刻也没闲,先是打听了家名气响亮的铁匠铺子。
  随身的医药箱中只有五枚手术刀,和血管钳、镊子若干,经过几次实战演练,还却少了许多细节上的器械。
  将常用的鼠齿钳和可以绕过血管的直角钳,还有帮助牵拉视野的牵开器,都画成详细的图纸,这样一来,就不要人力手动扩口,方便了许多。
  只是让薛妙妙有些失望,河间府的能工巧匠做出来的东西,并不尽如人意,和实际操作上还有很大的区别。
  府上唐青青,为人很和气谦虚,抽空便拿着医书来求问,一副很好学上进的样子。
  她说的话,唐姑娘都认真地记在书页上,这倒让薛妙妙对她的勤学上进刮目相看。
  这个时代,一般的闺秀却鲜少有人对医理感兴趣,钻研者更是凤毛麟角。
  而且从唐青青的提问中,可以看出,她是有底子有独到的思维,一些问题颇见功底,甚至薛妙妙亦需要和她探讨研习。
  “看唐姑娘见识,必定是家学渊源。”
  唐青青只是委婉一笑,“家父曾是军医。”
  薛妙妙恍悟,原是同行,便对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更有了几分好感,“那如今令堂可也在河间府?”
  唐青青脸色暗淡下来,“父亲两年前就过世了。”
  不小心揭了别人的旧伤疤,薛妙妙便只好沉默着应对过去。
  正值尴尬之时,忽见明喻来园中通报,说是知州府上来人,速请薛大夫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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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柴胡连翘]暗情
  霍家如此急着寻她过去,虽然小厮嘴上未说,但薛妙妙大概能猜到,应该和霍谦的病情有关。
  是以,她临走前就充分带好了器械,紧急应对。
  过了知州府门,一路引到霍谦的厢房内,一身蓝色官服未褪的霍知州,目光扫过来,既焦急又带着质问的语气,“薛大夫替我儿治病,前些天分明就见好了,为何突然又高烧不退加重了病情?”
  在河间府,霍知州也是一方父母官,此时严厉起来,自然对她这个市井草民没什么客气颜色。
  何况,私底下调查过,这薛妙是外乡人,无根无凭,和兰沧王并无任何亲戚关系,并非想象中的大人物。
  这会子兰沧王不在城内,当日霍知州受他胁迫,现下还有一口闷气发不出来,正好撒到薛妙妙头上。
  然而看到霍谦因高热而有些昏迷的神智,薛妙妙自然是无心于他理论太多,先上前仔细探查体征。
  “当时令公子是饱食后的穿孔症,术后极易并发弥漫性腹膜炎,”薛妙妙探了探他的额头,滚烫,大概在三十九摄氏度上下,“拿冷水毛巾来物理降温。”
  然后又写了张消炎退烧的方子让小厮去医馆抓药。
  这厢霍知州一脸严肃地站在一旁盯着,“薛大夫如若没有足够精湛的医术,当日就不该贸然逞强,我便将话放在这里,如我儿有任何差错,薛大夫也休想离开府门一步。”
  闻言,本还在床前的薛妙妙,缓缓直起身子,面色凝了下来,沉静地问,“霍大人是一方父母官,没想到竟会说出如此颠倒黑白的话来。当日令公子急病在前,医治无效,才请薛某来治病,而且当时术前的所有情况,霍大人亦在告知书上画押。”
  这个清秀的小少年的话,显然对霍知州没什么威慑力,“那又如何,治不好我儿,便是你医术不精。”
  薛妙妙眉目一冷,“救人是医者的天职,但并非所有的疾病都能完全治愈,如若不然,为何每日都有人因病死去?既然霍知州话已至此,那么就另请高明吧,如您有任何疑问,薛某不介意对簿公堂,那份告知书一式两份,当初为保万全,还有一份交给了兰沧王。”
  霍知州一愣,不料这看起来弱小的薛大夫说起话来竟然如此掷地有声,而且,听到兰沧王三个字时,气焰明显弱了下来。
  “你也休要动辄就搬出兰沧王来,兰沧王政务繁忙,哪里会有闲功夫替你收拾残局?”
  薛妙妙摇摇头,“霍知州当真是糊涂,我本是一心想救治令公子,是你们不分是非、咄咄逼人在先。”
  “你…”霍知州横眉怒目。
  那小厮上前,“你这竖子竟敢在知州大人面前无理!”
  薛妙妙挣脱开他的手,“泱泱礼仪之邦,身为河间府知州,如此作为,难道就是请人待客之道么!”
  虽然嘴上一通大道理,实则薛妙妙此刻心跳的极快,她还很少有如此生气的时候,从前和病人家属谈话,也都是十分温和的态度,并没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
  但如今的情况,他们颠倒是非,不分青红皂白的诬陷,她必定要据理力争。
  一想到病人还躺在床上病重,病人家属却开始无理取闹,这样延误的只会是病人的病情!实在是得不偿失!
  僵持中,柴胡已经取来,小厮本来打算拿去煎药,岂料霍知州却道,“不用薛大夫的药,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过来诊病。”
  方才查体时,薛妙妙已经发现了感染的端倪,不仅仅是食物残留导致的腹膜炎,这其中更有人为因素,因为她放置的引流管被人动过!缝合口的位置也发生了偏移。
  这厢话音刚落,便有轻飘飘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随着广袖宽袍从外步入房内。
  众人回头,竟是淳安侯到访。
  霍知州自然要给他面子,相互见了礼。
  淳安侯淡笑着道,“原来薛大夫也在,实在是巧,不知薛大夫此来为何?”
  薛妙妙听出来他话中有话,投来感激地一瞥,“知州公子术后并发症,不过知州大人不信任薛某。”
  霍知州冷哼一声,淳安侯步态悠然,“恕我直言,连崔大人都治不了的病症,只怕整个河间府更是无人敢治,不论霍大人与薛大夫有任何误会,病情为大,诸位三思。”
  淳安侯把话放着,分量自然重,而且经过方才的对峙,霍知州心中也有所权衡。
  不一会儿,请大夫的小厮跑回来,医馆一听是替霍公子治病,不是不在家就是身体不适,结果绕了一圈,无人敢来,无人敢冒这个风险。
  最后霍知州只好拉下脸面,“淳安侯说的在理,如此,还请薛大夫继续诊治。”
  可叹人心不古,薛妙妙此刻的心情已经是凉了半截。
  但霍知州一万个不是,她也绝对做不到对病人坐视不理。
  “敢问霍大人一句,那份告知书可还有效力?”她最后确认。
  不情愿地点点头,算是应允。
  淳安侯一派闲适地坐在椅子上,无形中作为鉴证。
  快速准备好术前一切,薛妙妙一问之下,果然是霍谦嫌引流管碍事,便私下违背医嘱拔掉了,自行将缝合口粘住。
  后来过了半日,便觉得腹痛难忍,发起高热,缝合口也有越来越多的液体流出来。
  这一下才心知病情严重,连忙去找自己来。
  虽责怪他们护理不当,但目前要紧的是,先要拆线彻底灌洗,充分引流。
  摒去闲杂人等,选来选去,便将淳安侯留下做助手。
  尉迟恭笑的桃花春风似的温润儒雅,仿佛很愿意效劳的态度。
  两人简单地交流了片刻,便铺好巾布,各自套上手术服。
  看着稀奇古怪的行头,尉迟恭淡淡道,“这手法我也是第一次见,看来要好生领教一下妙妙的医术。”
  没奈何地望了他一眼,恍惚间,眼前男人的模样忽然令她想到了陆蘅。
  还有他满面肃然地手术的样子,而且从没有一句非议和怀疑,始终无条件地配合,那种沉稳的气质,令自己也能跟着安下心来。
  尉迟恭在她眼前晃了晃手,薛妙妙连忙收起心思,为何会想到他呢…
  之后便是沉默,薛妙妙一丝不苟地拆除部分缝线,探查腹腔情况,着手清理。
  尉迟恭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动作,想她一介女子,却有如此见识胆量,便越看越觉得不同一般,想当初凤凰谷时,她一身绿色衣裳清纯好看的不沾染一丝尘垢,是让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心动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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