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予我手术刀——繁华歌尽
时间:2020-01-29 10:29:40

  然后在众人探寻的目光中,两人便离开了玉砚斋。
  果然如薛妙妙所言,疹子日渐消退,第三日面部的已然完全褪去,不留疤痕。
  经过此事,心高气傲的赵棣,终于彻底信服,知道薛妙妙身怀精湛医术,并非欺世盗名之辈。
  出了淮安坊往北走,一路沿着永宁河畔,可见河面上春日泛舟,画舫游船,映在春柳依依之中,格外惬意舒然。
  但如此享受,必定是勋贵富庶之家,寻常百姓哪里用得起画舫?
  一旁的赵棣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便扯了她衣袖往前走去,“薛兄若喜欢游船,他日必会满足你的心愿。”
  伸出大拇指对他比了个赞的手势,“有鸿鹄之志。”
  两人言笑间,就入了光禄坊地界,按照官阶位分,以北靠近皇城为贵,穿过一重重官员府邸,脚步终于在巷陌尽头停住。
  恢弘的府门占了整条街巷,抬眼处,“定国侯府”鎏金牌匾赫然醒目,门前两座石狮子足有一人多高。
  “赵兄竟和定国侯府有亲缘?”
  停在一段距离之外,赵棣略显忐忑地道,“我族中叔父就在定国侯府做掌事,乃是谢丞相的亲信,咱们权且一试,若能得到丞相举荐,以薛兄的医学造诣,选入太医院亦并非难事。”
  话虽然这样说,但实则两人心里皆是打鼓,但赵棣能帮自己走到这一步,那份情谊,薛妙妙已然很是感动。
  同为异乡人,结朋为伴,难得交心。
  赵棣敛衣肃容地上门求见,虽然布衣平平,但骨子里的气度不卑不亢,并未被定国侯的权势所吓。
  谈吐礼貌,举止得体。
  能有这份从容,必不是泛泛之辈,薛妙妙对赵棣本就有些欣赏之意,看他为自己奔忙走动,更有感激。
  但平心而论,若举试中没有重大失误,此人日后前途必不可限量。
  站在侯府门外的槐树下,许久之后,见赵棣拧着眉从日光疏疏落落的阴影里走来。
  从他的面色上,薛妙妙已经能猜得一二。
  “叔父言明,定国侯近日常宿在宫中,正陪圣上准备春闱之后的行宫狩猎事宜,不在府中。”
  预料之中,丞相爷又怎会如此轻易就接见他们这布衣百姓?
  等级位分森严的社会,阶层往往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无妨,左右太医院选拔要在春闱之后,我再想想办法。”她开解道。
  赵棣仿佛比她难过,“叔父已经答应,若能见到丞相,必定将你举荐于他,丞相有惜才之心,薛兄还是有机会的。”
  原路返回,时不时有官家轩车轿子晃悠悠路过。
  从赵棣口中,定国侯谢华蕤似乎很是正面的形象,仿佛和傅明昭曾经说的,不像一个人的作风。
  身为兰沧王的亲信,傅明昭对于谢华蕤的评价可谓是极其不屑。
  但在赵棣口中,当朝丞相却是个仁义正值之辈。
  其间孰是孰非,功过难断,但身为亲眼见证过陆蘅如何平定九州的威严和肃重,薛妙妙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玉砚斋的举子皆是考文官,对于大将军陆蘅,皆是讳莫如深,话里有话。
  沿着河畔的柳荫,但见湖心中一搜画舫转了方向,渐渐向岸边靠近。
  起初两人皆并未在意,却不知此时有人在画舫内,隔着帘幕,将在河岸边悠然散步,并肩而立的两个人尽收眼底。
  多日不见,仿佛没有丝毫改变,而且,那挂在唇畔的笑意,的确刺眼的紧,修韧的五指,不自主地握紧了手中酒樽。
  赵棣先瞧见了从画舫上下来的男子,一身锦衣潇洒,径直冲着这边走来。
  越近了便能看清他腰带上祥云虫豸的银线刺纹,赵棣不认得此人,却认得这御赐的锦带。
  乃是四品武将的官纹!唯有立过战功之臣,才能享此殊荣。
  傅明昭不羁一笑,神采飞扬,“薛大夫几日不见,一起到画舫内叙叙旧可好?”
  望进垂帘紧闭的船舱内,想到陆蘅很可能就在里面,心中实则矛盾至极。
  潜意识里记挂着他的病情,但当真遇见,却又迟疑。
  轻轻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告诫自己:薛妙妙你要淡定,从战略上藐视对手才行。
  但一遇见和他有关的事情,就拿不定主意,就算是抢救病人也不会如此迟疑。
  她摇摇头,“午膳时辰到了,我还有事要回去。”
  傅明昭再一句“可是回玉砚斋么?”
  赵棣先护在身前,“薛兄既然言明不去,便不要强人所难。”
  微风吹过,画舫上飘摇的流苏随风摆荡,帘幕掀起一角,若隐若现地露出那一双冷凛的凤眸,春意便散在眼角眉梢之外。
  傅明昭虽然说话客气,但对赵棣已表现出了不满之意。
  薛妙妙打断了他的话,“赵兄找回客栈温书,我晚些再回去。”
  赵棣倔强的望了他片刻,收住话,“那我在玉砚斋等你。”
  一迈入舫内,便觉一股扑面而来的淡淡凝神香,里面混合着药草的气味。
  窗边藤榻之上,男人斜倚而坐,目光淡淡扫过来。
  薛妙妙抬头,坐在对面,见他面容清华,却仍然有病弱的苍白之色不散。
  “本王没有再用朱砂。”
  点点头,“那便好。”
  略显沙哑的声音道,“半途彻手不管,薛大夫便是如此对待你的病人么?”
  陆蘅看着她近在眼前的容颜,忽而伸出手,轻柔地抚上她的脸颊,发丝打在指尖儿,缠绵不散。
  薛妙妙一动避开,他便捻了捻指尖,“沾了柳絮。”
  双颊因为他细小的一个动作而染了红晕,“将军有何事找草民?”
  “本王闭门养病,才几日未见,妙妙竟越发生疏了。”
  如此情景,薛妙妙应付不来,只好默默一笑,将目光落到湖心远处,不和他对视,“将军府中人才济济,京中御医定能为您解除病痛。”
  “你在玉砚斋宿了九日,和客栈中霍州出身的本届举子赵棣走的很近。”
  薛妙妙猛地一抬头,“将军在暗中调查我?”
  陆蘅不置可否,缓缓迈过桌案,坐到她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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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银翘天麻]出巡
  许久不曾这般靠近,画舫往湖心而去,微微晃荡的船舱内,俶尔一窒,陆蘅扶住她不稳的肩头,那目光冷薄地垂下来,竟也含着星点儿的柔情。
  “其实妙妙不必如此倔强,随本王回府吧。从前的那番话,本王已经慎重考虑过了,若你愿意…”
  “那次只是假设,并非我所想,而如今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薛妙妙轻声打断他的话。
  有片刻的沉默,直到陆蘅咳了几声,将桌案上的凉茶一饮而尽。
  自己的一番情谊,看在她眼中,原来什么也不是。
  在府中闭门谢客,朝堂上谢丞相屡屡发难,联合各方势力意图削减兵力,熬过横尸血河的战场,却躲不过名利场上的温柔刀剑。
  这几日,从前在一起经历的种种,不断在陆蘅心中闪现,仿佛一想到她,整个世界便会纯净下来,一切纷扰烦乱都消失不见。
  那日自己没有挽留她,就是想给彼此一个冷静思考的时机。
  只可惜,他终于敢承认自己的情意,却等来了她的拒绝。
  “你所谓的要事,便是入太医院当御医?”他冷笑,凉意森然。
  薛妙妙此时已经明白了他的势力如何庞大,自己求赵棣之事,也必然瞒不过他的眼线。
  “将军也可以这样认为。”
  薛妙妙星眸闪烁,一派从容坚定。
  寻找蛊脉神女,继承桑温遗愿,找回凤凰谷的遗世医典,完成自己的著作,这份信念在心中从未断过。
  若不然也不会凭着京城这一个线索,不远迢迢而来。
  天地寥阔,人生蜉蝣。
  那是她独在异世的信念根基,人总是要有那么点精神支撑才好免去万苦千辛走下去,坚持地走下去。
  “太医院身在禁宫内院,后宫势力复杂远非你所能想象,御医岂能容易当?”沈着脸,就像云层暗涌的天幕,“你想悬壶济世,并非只有这一条路,本王可以帮你开一间医馆,继续你的志向,普济天下。”
  “既然选择,必不能怕吃苦。”薛妙妙再次拒绝,“草民亦不敢平白受人恩惠。”
  陆蘅抬手,攥住她的下巴,扳过来,“接受本王的心意,于你而言竟是这么难以接受。”
  见她又是闷声不语的倔强模样,陆蘅俯下身来用力,便要咬上那两瓣唇。
  薛妙妙伸手挡在中间,摇摇头,“唯有自己给的,才能叫安全感,其他人谁都不可以。”
  中间夹有太多时代的鸿沟,但陆蘅从认识她的那天起,便开始明白了这个时代女性所不具备的自尊和独立。
  也正因为如此,薛妙妙才是他几十年来,心头唯一那一抹白月光。
  忽而一重帘幕被掀起来,唐青青轻快的声音随着身影同时旋了进来,“陆…”后面那一句话登时哽在喉咙里。
  只闻啪嗒一声,手中端着的茶盅应声掉落在地上。
  在场三人俱都面面相觑,一时愣在当下!
  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唐青青又往前一步,目光定在动作暧昧还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上,“薛大哥…你…你们…你和陆大哥…”
  已经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几乎能听到她三观碎了一地的声音…
  薛妙妙连忙推开陆蘅,撇清关系,“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陆蘅一袭白衣委地,缠缠绕绕地,薛妙妙红着一张脸敢要站起来,便被绊倒了一下,这一歪,又被他稳稳接住腰身。
  眼见自己倾慕许久的薛大哥,竟然…竟然坐在将军的怀里,唐青青已经气的手脚发抖,豆大的泪珠子盈了出来。
  场面委实混乱失控。
  傅明昭也闻声入内,不明就里。
  抹干净了眼泪,唐青青这才想起了还在隔壁船舱内的陆绣。
  薛妙妙是被唐青青带过去的,进门前,她还十分郑重地说了一句,“薛大哥难道就甘心如此委身自己…女子的好,是陆大哥给不了你的…”
  尴尬地干笑了几声,“唐姑娘着实是误会了,我对将军没有任何意思。”
  “那可是陆大哥强迫与你?”唐青青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是了…将军多年未娶,府中身边也从不让女子侍奉…就只有傅公子跟随…”
  眼看她脑洞大的停不下来,薛妙妙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听着身旁姑娘的唉声叹气,很想告诉她你家将军直的不能再直了好么?就是为人太强势粗暴了,让人消受不起。
  一入内,唐青青便收起了神色,四下药香味缭绕不散,正和在陆蘅那边闻到的一样。
  将目光汇聚,才看到了坐在床边软靠里的少女,面容苍白,隐在厚厚的脖巾里面,乍一看苍白的连五官都模糊起来。
  随着少女浅浅的目光投过来,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仿佛连说话也不敢大声。
  “这位便是长兄所提起过的薛大夫吧。”少女两靥夹着病态,微微支起了身子,一旁婢子连忙过来扶着。
  和唐青青交换了一眼神色,薛妙妙大约猜到了,这便是从前说起过的,兰沧王一母同胞的小妹。
  出于礼貌,薛妙妙上前见了礼。
  眼前姑娘的面容,细看之下和陆蘅的鼻子嘴唇有些许的相似,但那气质可谓是天壤之别。
  若不亲眼见到,谁能想到叱咤风云的兰沧王的妹妹,会是这么个柔弱细软的女孩。
  风一吹就要散去。
  身为医生敏锐的目光下移,见那双露在外面的手腕上,依稀能看到密布地针尖样的紫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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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日从画舫上回来,赵棣发现薛妙明显忙碌了起来,每日早出晚归,不嫌麻烦地往外跑。
  因为自己要全力准备考试,便也无多细问,薛妙只说去各处药铺医馆找活计做,得要先能养活自己才行。
  实则,是去大将军府里给陆绣诊病。
  那一天在船舫上,少女令人触目惊心的体征,才促使薛妙妙下定决心替她医治。
  缠绵病榻将近十八载,陆绣身体极度虚弱,只要稍微剧烈的活动便会四肢生出紫斑,更别提磕着碰着,鼻血也是隔三差五地流,因为紫癜会蔓延至脖颈和面部,自小陆绣便被视为异类。
  看过多少大夫,皆是给她诊为胎里带疾。
  按照气血虚弱的路子治疗,补血的药材和食材,陆绣也不知道吃下了多少。
  数年前又逢家中变故,失去父母双亲,唯有兄长能倚靠,而如今,尽管兰沧王名震天下,享极致的荣华富贵,但整日活的如同玻璃人一般,陆绣的生活只有闷在高墙内院里的狭窄天地。
  所以,陆蘅问自己能否替小妹尽力医治时,薛妙妙几乎没有迟疑便答应了。
  否则,见病不救,她绕不过自己心头这道坎。
  春闱轰轰烈烈开始举试,京师禁严,由礼部尚书周秉枳亲自监考。
  然而就在不久前,周秉枳收到了兰沧王的密讯,私下给了他一个名字,吩咐不论何人举荐,都莫将此人选入今年太医署的候选人之中。
  周秉枳自然不敢违抗兰沧王的吩咐,见那字条上只有一个简单的名字:薛妙。
  然经过连日选拔之后,天子御驾带着一众后宫妃嫔,往避暑行宫出巡狩猎。
  殿试的结果要在一月之后才会张皇榜通告天下。
  赵棣一路披荆斩棘,果然不负诺言,考入殿试,亲自接受皇上监考。
  紧张的数日过去之后,他信心满满地回到玉砚斋,却不见薛妙人影,询问店家,只说薛妙并未退房,但提着医药箱有事出去,至今未归。
  殊不知此时,薛妙妙正忙着准备行囊出巡。
  天子恩赦,点名要兰沧王伴驾,圣恩隆重,更钦点了大将军的妹妹随行。
  这看似恩宠,却让陆绣的身子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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