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予我手术刀——繁华歌尽
时间:2020-01-29 10:29:40

  只是这一个小细节,便能将他心思缜密一览无余。
  做事圆滑滴水不露,难怪会有今日的好口碑。
  回想起从前宫宴上行刺之事,兰沧王被诬陷,虽然无证据表明, 但从傅明昭处略能闻得一二,必定是政敌动的手脚。
  而兰沧王最大的对手, 就是谢相。
  撩开衣摆, 随家丁迈入正门, 绕过雕刻精美雅致的影壁墙时, 薛妙妙不禁在心里为陆蘅鞠了一把忧心, 如他那样耿直的心肠,能否是谢相的对手?
  此时的薛妙妙已然不是当初初到京城“没见过世面”的外乡人,见识过皇宫的磅礴宏大, 出入过宅邸考究的兰沧王府, 但眼前的丞相府,仍然令她亮了双眼。
  徘徊在心头呼之欲出的,唯有“雅致”二字。
  雅致至极。
  穿过回廊, 往宴客厅而去。
  一路上如置身山水园林,亭台错落,草木花香,正厅前有处雕工精美的假山池水,而那水面上,赫然养着两只长腿白羽的丹顶鹤!
  鹤颈高昂,骄傲优雅。
  正如同这流觞曲水的园林一般无二。
  白鹤振翅,险些溅了她水滴子。
  薛妙妙似笑非笑,面容柔和,并未表露出任何的不悦或是惊讶,但实则,这可算是她见过最特别的家宠…
  宴客厅坐落于园林深处,青砖砌成的围墙划出一道拱门的形状,谢丞相就站在共门内,一身家常海蓝色布袍,和蔼地笑了笑,“薛大人屋里请吧。”
  堂堂丞相爷对自己如此客气迎接,的确是给足了礼遇。
  但心知凡是突如其来,必定是有古怪的。
  薛妙妙也是一身清落,不见得隆重。
  对坐于一正面镂空的亭台外,外面竹林瑟瑟,好一副雅致情趣。
  “不知谢相召微臣过来,有何要事?”
  抚须笑了笑,“不在朝堂上,倒是听不惯这些个称谓。我交友从无年龄界限之分,若不介意,私下里我便直呼你薛妙,你愿意就叫一声侯爷,总之莫要叫谢相,平白煞了风景。”
  报以一笑,薛妙妙这才道,“不知怀庆堂供给府中的药材,侯爷可还满意。”
  谢相一双眼睛,始终在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见她目光清明,举止朗落,是块难得的美玉。
  应了声满意,便有婢女上来添茶。
  茶香四溢,薛妙妙最不擅长找话题,不免有陷入沉默。
  忽然间,谢相却从匣子里拿出一枚物件,轻轻搁在白玉石的桌面上,往她眼前一推。
  “此物,可是你落下的?”
  眼前一亮,可不正是前些天不当心丢掉的坠子?
  喜出望外,薛妙妙双手接了过来,脸颊上笑意舒展,“正是,多谢侯爷奉还。”
  并未觉察到他的神色变化,她拿起来,仔细收入怀中。
  谢相依然淡笑着问,“不知此物有何渊源,如此得以珍视?”
  脸颊上的笑意顿了顿,心思微转,便淡淡道,“不瞒侯爷,这乃是故乡一位好友相赠,随身佩戴,睹物思人。”
  猜不透谢相的用意,她没有承认这是自己的东西。
  但接下来,谢相的一番话,让她再次震惊。
  “薛妙你可知这工艺是出自何地?”
  摇摇头,望过来。
  谢相不疾不徐,又从另一方匣子里拿出一枚饰物,放了上来。
  竟和方才薛妙妙那件,如出一辙!
  这一下,她却笑不出来了。
  “这种工艺名为丝瓷绞,正是我祖籍上郡的特产。想来你的友人,也是上郡人了?”
  心中似有什么逐渐在扩大,一点一滴,湮没过来。
  看着两枚几乎一模一样的丝瓷绞,谢丞相近而道,“巧的是,这两枚皆是出自我之手,背后有小字篆刻,多年前,我云游四海时,的确送给过一位女子。”
  心头咯噔一声沉了下去,薛妙妙猛地抬头,望进那双隐藏在些许纹路的眸中。
  原来仔细看之下,那双眼眸亦是英俊的,谢丞相当年定也是个俊美公子。
  脑海里乍然回想起那日宫宴上,太妃的一席话,更觉心惊。
  一种呼之欲出的情绪桓横在两人中间,茶凉了,无人再添。
  唯有满室风吹竹林飒飒。
  “不知你那位友人,可曾去过东海凤凰谷?”
  凤凰谷。
  薛妙妙不敢往下细思,反射地摇摇头,“的确是在东面,不过乃是清远旁的小镇上,并未听说过凤凰谷。”
  谢相淡淡嗯了声,“相传凤凰谷中有精绝医术冠天下,想你医术高超,便联想起了,既然不是,那便当我多问了。”
  见她决口不承认,便知道继续下去毫无意义。
  他不需要口头上的承认,他要的是验证。
  险过一关,但此时薛妙妙心中已然是惊涛骇浪,就算自己再愚钝,一桩一件都铁板钉钉地摆在自己面前。
  若再无察觉,那便不通情理了。
  难道桑温临终前嘱咐自己来建安京师,除了寻找典籍之外,还有寻父这一重隐含的意思…
  心乱如麻,如坐针毡。
  谢丞相怎么可能是自己的父亲…若他当真是,那局面可就全乱了!
  许是太过出身,婢子来添茶时,冷不防被她手一档,顿时将温茶洒了满身。
  那婢子忙地跪下,叠声恕罪,谢相面有不悦,训斥了一番。
  倒是薛妙妙无所谓地摆摆手,“无妨,这位姑娘也不是故意的,既然衣衫湿尽,我便先告辞了,谢侯爷还物之情。”
  谢相也站了起来,“不忙着走,先教婢子带你下去换身衣裳,一会府上有小宴,有些许友人要过来,你们借此会一会面。”
  不由分说地,薛妙妙便被婢子“请”了过去。
  厢房内,那女子面容清丽,手脚利落,便要上前来替她除衣,还没刚碰到她的后颈,就被薛妙妙避开了,“不劳姑娘着手,薛某惯常自己更衣,还请下去吧。”
  婢子笑着迎了上来,一双柔软的手儿,又缠上了,这一次,正碰到他高束的领口,“侯爷吩咐过,奴婢不敢违命。”
  对峙了许久,才说服那婢子关上门下去。
  胆战心惊地,特地躲在屏风后面,这才将外衫换了下去。
  不料这新衣裳华贵则华贵,就是尺寸不大对,显得十分宽松,一抬手,广袖就滑了下来,露出小臂。
  那厢婢子退下后,便匆匆回到宴客厅,谢相正在饮茶。
  “回禀侯爷,薛大人不让奴婢插手,是以并未…”
  果然如预料之中。
  方才杯水湿衣只是试探,她的身份,定然有所隐瞒。
  “你做的很好,退下吧。”放下瓷杯,谢相肃身站起,婢子连忙上前拢了拢衣香,这才抬步往外去,“他们人可多来了?”
  婢子款款福身,“回侯爷,名册邀请之列,共五位大人。都来齐了,正在水笙榭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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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薛妙妙换好衣服,又有另一美貌小婢领着往后院去。
  游廊下,流水潺潺,颇有水乡的柔美。
  是了,谢丞相祖籍上郡,正是江南地界。
  领到地方,就退下了。
  薛妙妙一人站在阁楼中,只好坐着等待。
  不知谢相口中的人又是哪些?
  忽而有脚步声从阁楼下蹬蹬而来,伴随着琅声的交谈。
  本不欲偷听,薛妙妙刚站起来准备出声,但他们的话里忽然出现了兰沧王的名字。
  她的身子又缓缓退了回去。
  原来谢相口中的“友人”,就是这些幕僚党羽。
  高谈阔论中,只听一人道,“那兰沧王好阴毒的手段,自己酿了一出被诬陷行刺的苦肉计,还将苗头引到谢相头上,可谓毒辣。”
  心头一惊,薛妙妙知道他们所说的,正是消暑宴上一事。
  另一人冷笑,“不见人家以几日的牢狱,一举拿下徽州理事权,不费一兵一卒,又将势力扩充到南面,你可知如今的徽州督查使是谁?”
  随着他们每一句话,薛妙妙的身子就更紧绷一分。
  巨大的真相,在眼前揭开。
  如此无人情景中,又在丞相府上,她知道这个陌生的官员是没有必要说假话的…
  顿了片刻,似有拍案声响起,“正是兰沧王从军营里一手提拔的武卫,孙伯勇。”
  脑海里似有什么砰然碎裂,孙伯勇!
  这个名字她一点都不陌生,可不正是从前陆蘅让自己私下诊治的哑子?
  一分一毫都准确地对上了,她素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朝政并不关心。
  而始终相信,陆蘅乃是堂堂将军,光明磊落,尽管手段残酷,但那是身为军将的天职,亦无可厚非。
  但今日之言,却将她往日的认知都尽数颠覆。
  那日在地牢中,尉迟恭曾问过自己,可知道陆蘅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那时的她,自是万分笃定的。
  正出神间,忽有一双手轻轻拍在肩头,她猛然回转,一张俊秀温润的脸容映入眼帘。
  “你怎会在这里?”
  尉迟恭笑的温雅恭和,一身广袖宽袍,临风飒爽,端的是雅致,倒和这亭台楼榭十分相配。
  “妙妙为何来的,我便是因何而来。”
  一转念,便想明白了,如今吏部侍郎尉迟恭,自是朝堂上谢相的拥泵者,和他的顶头上司吏部尚书乃是一脉相承。
  揉了揉下巴,薛妙妙嘀咕道,“难怪你也在这里。”
  尉迟恭对于她的到来,显然并无一丝惊讶,反而很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的异常,“谢相可是告诉了你什么?”
  不着痕迹地走过来,挨着她坐下,尉迟恭抬袖便去握她的手。
  摇摇头,薛妙妙是打算死守这个秘密。
  今日发生了太多的意外,早已出乎承受范围之内。
  恰有风卷过,落叶沾了发髻,薛妙妙抬手去捻,这一动之下,右臂上的袖管就轻轻滑落下来,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藕臂。
  而尉迟恭原本温润的眼眸,渐渐变色,如同寒冰冻土,他猛然捉住那一截小臂,“妙妙…你已经委身于他了?”
  还在惊讶中的薛妙妙完全没有跟上他的思路,片刻之后,才想起右臂上,原是有个守宫砂的。
  而在凤凰谷时,尉迟恭是见过的。
  她猛地抽回手臂,奈何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尉迟恭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再次问,“妙妙,回答我。”
  这种事情,教她如何开口。
  “这是我的私事,没有必要告诉你。”她倔强地回了一句,“快放手。”
  笑纹渐渐裂开,裂成诡异的弧度,尉迟恭猛地撒手,用一种从未见过的目光将她贯穿,“你对兰沧王的了解究竟有多深,除了知道姓名身份之外,他可曾告诉过你分毫其他之事?”
  薛妙妙闷声不语,因为她无法反驳,尉迟恭的正如一记警钟,敲响在耳侧。
  “妙妙,你还是太过单纯,根本不足以应对他那般的男子,”尉迟恭说话时,眼里有痛楚,“迟早有一日,你会后悔的,现在抽身也许还来得及…”
  话音刚落,珠帘再次掀起。
  “薛兄,你竟也在此!”
  那声音含着微微的惊喜,薛妙妙不期然地,看到了赵棣。
  原来,谢相的势力已然如此庞大,就连新入职的探花郎,也收入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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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白芍川芎]追寻
  夜宴初上,桑菊竹林。
  除去朝堂上的冠冕玉笏,众人把酒畅饮,好一派其乐融融,薛妙妙坐在当中,听着他们高谈阔论,实是异类。
  谢丞相似乎对她格外关照,将她引荐于人,并盛赞其医术精湛。
  自是引得满堂相敬,有人端了酒过来,尉迟恭心知薛妙妙酒量极浅,便委婉地替她挡了几巡。
  从江南运来秋蟹上了桌,蟹肥酒黄,味美鲜嫩,好宴正欢。
  谢丞相乃是极其考究之人,每人面前分了一副吃蟹的器具,分食蟹肉,显得无比优雅。
  自顾自地品着美味,薛妙妙一双耳朵还竖着,不自觉地将他们之间的谈话听去。
  不觉中,已近亥时,但见众人却毫无散去的迹象,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尉迟恭轻声附耳道,“丞相府的夜宴,经常是通宵达旦,必要畅快才行,更何况明日早朝休沐,你且安心坐着便是了。”
  薛妙妙的生活作息一向十分规律,这会子已然眼皮打架,精神头全无,而坐在对面的新贵赵棣,此时正与谢丞相高谈阔论,推杯换盏。
  说起来,谢相礼待下人,当真是没有任何架子。
  难怪他党羽众多,便都是诗酒宴上的雅客。
  尉迟恭饮了不知多少酒,但神态仍然清明,谈笑风生,不见醉态,温热的酒气弥漫在侧,他问,“为何谢相会选中你?”
  薛妙妙摇摇头,剔出蟹钳里的小块肉,放入口中,“谁知道呢,说是谢我照顾谢贵妃的胎。”
  尉迟恭闻言,淡笑出声,一双温润的眸子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嘴上虽然不说,但却十分怀疑薛妙妙来相府的意图。
  这,可会是陆蘅变动计划,安插的另一枚棋子?
  许是目光凝视地有些久了,薛妙妙转头,在满场喧嚣中低声问,“你,究竟是那边的人?”
  却并未得到任何回答,尉迟恭笑的风雅,令人猜不透用意。
  不多时,薛妙妙忽然浑身泛起了痒,开始只是耳后有些,她轻轻挠了挠,片刻之后,痒便蔓延到肩头往背部去。
  难耐至极,尉迟恭看着她强忍着坐立不安的样子,便随口关切了一句。
  从不知道自己对海鲜过敏,怎么今日就突然发了病?
  只好提前退席,谢丞相并未多问,给她留足了面子。
  薛妙妙一路回了房间,要来了薄荷叶和白芷。
  将门锁好,这放下帘子,脱了衣衫拿温水湿毛巾擦拭皮疹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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