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缓过一阵,苏苒苒才打量起这个地方,只见湖泊不算大,湖水很清亮,但旁边的树冠草木却疏于打理,显然是没有人常来的地方。
苏苒苒:“这是哪里?也是冷宫吗?”
楚渊转眸看向她,反而问道:“你来过吗?”
苏苒苒也转眸奇怪地看向他,“我当然没来过了,皇宫又不是我的地盘。”
楚渊垂眸,淡淡道:“这不是冷宫,而是一个更荒弃的无人之地。”
苏苒苒哦了一声,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面间或飞走的一排排飞鸟,还有周围的芳草萋萋,感叹道,“看来楚皇宫真是太大了,这里虽然是没有人打理的,但却湖光潋滟,还挺美的。”
她回过头看向楚渊,只见他眸色深深地看着深邃如镜的湖中,问道:“你们是在这里认识的?她是宫里人啊?”
楚渊收回放空的视线,转回头看向苏苒苒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见她清亮的瞳孔只装了好奇,心中微叹,嘴上道,“是的,但她应不是宫里之人。”
苏苒苒:“那她是谁?不是宫里人怎么会出现在宫里。”
楚渊转眸又看了眼苏苒苒,幽深的眸子如深潭,“我亦不知她是谁。”
苏苒苒:……
苏苒苒:“那……你们是如何认识的?当时发生了什么?”
楚渊:“你想知道?”
苏苒苒点点头,楚渊勾唇一笑,面朝向湖面,仰面吹来的风将他两鬓垂落的几屡发丝撩起,抚过他高挺的鼻尖,勾画出他完美若刀刻的侧颜。
苏苒苒看得有些炫目,心中暗自感叹反派的盛世美颜,不料到下一刻,眼前的美颜竟纵身一跃,径直跳入了那湖中。
苏苒苒:???
一瞬后她才反应过来,确认他真是跳下去了,噗通一声溅起无数水花。
这这这……反派在搞什么?为什么会跳下去,这是自杀、殉情还是逗她玩儿?
啊,她跟不上他的逻辑啊!
苏苒苒瞧着水面他竟然丝毫没有浮起来,白色的水花也渐渐小了,没有半分挣扎的痕迹,不禁大喊道,“楚渊!楚渊!你快上来!”
然而水面渐渐平静,依然没有他半分影子,苏苒苒不禁骂了一句我草,连忙甩了鞋也纵身跳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太忙,可能更新要放放,大家下周过来看吧,抱歉了
第四十一章
苏苒苒跳进湖里, 此刻已经是初冬, 湖水已冰冷刺骨, 让她下水后打了一个激灵, 心脏都漏了一拍,心道不好,她都这样受刺激,那楚渊更不行了,她必须快点救起他。
她在水底睁开眼睛,湖水清澈透明,她很快看到楚渊正在朝湖底沉去。他双手展臂伸开却没有胡乱挣扎, 衣袂在水中飘飘荡荡,依然是一副谪仙的样子,一双黑亮亮的双眸半睁,平静地看着朝他游过来的苏苒苒。
苏苒苒一把拉住他的衣襟,轻轻一带就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然后伸手揽着他的腰,带着他往上游去。
楚渊一双眸子却始终停留在苏苒苒的脸,嘴角悄然露出一抹笑意, 而后像是再也支撑不住地晕了过去。
等到终于浮出水面, 苏苒苒大口喘着气,却见旁边楚渊已经昏了过去, 垂着头无半分反应。
苏苒苒心中不禁又骂了一句我槽,赶忙将他往岸上拖。
离了水,身子就要沉重得多, 原身也不过是个娇养小姑娘的体格,苏苒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楚渊拉上岸边的草地上,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连忙将他脖颈下的衣襟松了松,给他做心肺复苏,又垂下头给他做人工呼吸。
好一会儿才让他吐出了胸腔灌进的水,重新活了过来。苏苒苒又从空间里取出救心丸给他服下后,才瘫坐在一旁。
真真是累死老娘了,苏苒苒喘着气抱怨着,到目前为止她都不知道楚渊这是在发什么疯。
冷风吹来,苏苒苒打了个寒颤,现在她们两人从头到脚都湿得彻底,这可是冬天了,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可她环视了下四周,一个人影也无,这个楚皇宫太大了,这样荒凉的地方不知多少,应该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过来,而楚渊刚刚拉着她跑得太快,又一路七拐八绕,宫女太监们不知道还能找过来不,想想还真是有些愁人。
身上越来越冷,不禁发起抖来,连牙齿都开始有些打颤,而地上的楚渊虽然还昏迷着,但脸色也是惨白,一向殷红的嘴唇都有些乌紫。
苏苒苒心道这样干等着也不行,必须想个办法。她起身在荒草丛中开始寻找是否有庇身之所,转了半圈,终于在一处斑竹掩映的地方看到一点若隐若现的白墙颜色。
她连忙跑过去看,果然是一栋白色的小屋,而走近了才发现,这屋墙竟是砖砌的,墙面还刷了白,在这全是木筑高瓴的宫内实在有点罕见。
她推门进屋,一时间更觉恍然。只见屋内墙面依然是白色的,齐齐整整的,连唯一的一个窗户也是方方正正,竟是与现代的建筑如出一辙。靠墙有一张床虽是木质的但款式却很简洁,横条竖直的靠背,没有一丝这个书中世界惯常见的各式雕花,完全没有古风的感觉,竟是有些像日式风格。而床上的床品也是简单的天青色,旁边的小桌方方正正也恰如现代的床头柜,床头的墙上挂着一幅小画,画的竟是向日癸,风格竟有些像油画,断然不是这里常见的水墨或工笔的画法。
苏苒苒看得嘴唇微张,一瞬间她仿佛脱离了这古朴的书中世界,又回到了现代,心中又惊异又感慨。
然而等她目光再往旁边看去,见到不多的生活用具也俱是古式的,但都比较简洁利落,不似常见的雕花式样。她见这小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显然是有人居住或者常过来的。而这里的风格与这宫里却是格格不入,更像是现代的小窝……那么这会是谁的住所呢?
“阿嚏!”苏苒苒打了个喷嚏,身上的冷意将她从思绪中拉回来。
她抱了抱冻得瑟瑟发抖的身子,管它谁住呢,先在这里暖和休整一下才是当务之急。
于是她又折返回去,见楚渊依然昏迷着,心下一横,将他拉入了自己的空间,带到屋里才将他又拉了出来,将他安置在床上。
苏苒苒走到旁边柜子打开,发现里面竟有不少衣服,有男式有女式的,身量竟和她两差不多,且全部是新的。她分别取出了两件,将男式那件拿过去要给楚渊换上。
之前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所以苏苒苒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很顺手就将他衣带解开,翻开外衣后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一层一层剥开,露出光亮的胸膛。她将手环过他的肩膀,将他吃力地扶起来一点,另一只手将那些湿衣服扯开,将干燥的衣服换上。
她一只手做这些本就困难,为了更省劲一点,她只得将他更抬起来一点,几乎让他倒在了自己怀里,感受到他微垂的脸贴到了自己的胸前,苏苒苒手上一顿,但见他依然昏迷着,也就不管了,麻利地给他穿好衣服后又将他放躺下去。系上衣带后,才总算把上衣换完。
苏苒苒向下看到了他的中裤,眉心微皱,她还从没给人换过裤子,尤其是给一个男子……就算他只有十四岁,那也是妥妥的青春期少年了……虽然作为医生来讲,男女大防在她眼里根本就不是事,但上了手术室本着职业操守是当他们无性别的,和主动扒别人裤子可不一定……苏苒苒当下心里就觉得怪怪的,再看看楚渊如美玉精雕的少年脸,心中就更怪了,脸上不禁有些烫。
但这个天里,湿漉漉的肯定不行的,苏苒苒犹豫了一瞬还是打算早扒早轻松,于是默默看了一眼,记下了绳结的位置,眼一闭心一横就伸手过去……然而就在要触碰到的时候手腕上忽地一紧,苏苒苒抬眼,见楚渊白皙修长的手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按下。
“你醒了?”苏苒苒惊喜地转头,看到楚渊双颊泛红,显然是恢复了血色,双眸已经微微张开,正看着她。
楚渊轻声说了声是,喘了口气又道:“我自己来。”
苏苒苒看着他虚弱的样子,担心道,“你可以吗?”
楚渊早就醒了,之前还能强忍着看她替自己换下上衣,但眼瞧着她竟然还要替自己换裤子,就让他忍不住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本来没觉得自己这身子有什么珍贵的,之前就自残过,包括她第一次要贴儿听他心跳时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后来渐渐地他却会因为此而感到些许羞赧,这让他感觉十分奇妙,眼下这感觉就更甚了,尤其是刚刚贴着她胸前的温润时,几乎让他心跳如鼓。
他舌下是刚刚化完的药丸,嘴里是熟悉的味道,这证明她准备的药和当年仙子的药是如出一辙的,所以他的羞赧更甚,不希望她是在这个情况下看见自己的。
他抬眸看了眼苏苒苒,见她稚气的脸上一双担忧的眸子,唇角一弯,“我可以。”
苏苒苒:“好吧,那你自己来。”她缩回手,心道醒得正好,否则她也会觉得怪怪的。
楚渊缓缓撑着手臂起身,苏苒苒就背过身去,又抓起旁边的女装,说了句:“那我也先出去先换上。”
楚渊闻言眉心一皱,“出去很冷。”
苏苒苒:“可这就一间屋子,还一览无余没什么遮挡的,我还是出去换吧,一会儿就好了,冻不着。”说完就拿着衣服出了门。
楚渊见她小小的身子跑得很快,就苏苒苒那给任何人任何部位都能做手术的架势,他可从没见过她羞涩。现在看来,她还是知道男女之别,知道羞涩的,楚渊不禁唇角一弯。
苏苒苒换了衣服回来,感觉暖和多了,尤其这衣服里还是夹袄的,比刚刚湿漉漉的简直温暖百倍,就是头发依旧是湿的,但这古代没有吹风机,只能拿干巾擦一擦。好在这干巾衣柜里也是有,她取了出来,先给楚渊擦拭头发。
楚渊见她头上也湿漉漉的,这样擦着太慢了,很容易两人都着凉。
“那里有炭盆可以生火取暖,烤一烤干得更快。”楚渊指着旁边地上的炭盆。
苏苒苒看到了,心也知炭火升起来会更暖和,她平日里洗了头发,丫鬟也会准备炭火烤一烤,否则这古代头发这么多这么长,自然干很容易着凉。
可是首先生火她不会,再者炭火燃起来还需要时间,温暖整个屋子更需要时间,等的这段时间,之前那些跟着他们的宫女太监该都赶过来了吧,所以她一开始是觉得没有必要的。
但见楚渊如此笃定的样子,她心下一凉,问道,“他们不会找不到这地方吧?”
楚渊淡淡一笑,“这里很隐秘,来这里的路很曲折也很荒凉,障眼物众多,若不是知晓这里,断然不会找到这里。”
苏苒苒:“那……怎么办。”她见楚渊这病弱身子折腾一阵,一时半会不能多动,他们就要在这个几近光徒四壁的屋子待着了吗?
楚渊却表情自若,唇角依然是处变不惊的笑意,“这里什么都有,等我休息一阵,便能自信回去了。”
苏苒苒:“他们找不到你,会担心的,尤其是你母亲。”
楚渊却是冷呵了一声,“无妨。”
苏苒苒对此不再多言,但却又想到另一个问题,楚渊对此地很是熟悉的样子,于是问道“这地方,是谁的?”
第42章
苏苒苒问这处是何人的, 这白墙, 这摆设, 不应是这里的风格。
楚渊看着她疑惑的样子, 那分明不像是装的,有些深意道:“你不知道吗?”
楚渊眸色深深,苏苒苒眼露疑惑,两人互相对视着,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苏苒苒看着他像是笃定自己知道的样子,可真的如她所猜想的那样吗?
她早从楚渊只言片语的碎片中拼凑出一个故事的雏形。这地方是白月光的,几年前在此救过楚渊, 从此成为楚渊的白月光。这里就是她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所以楚渊才会时时来这里,这里的被褥、衣服、炭火等等一切都是楚渊准备的。这里的面貌或许就是当初他们在此时的样子,所以楚渊才会怀念。而这里的风格如此奇怪,那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白月光如她一样,是个穿越者,说不定也是攻略者。但后来她凭空消失了, 或许是完成了任务, 也或许是任务失败被抹杀了,哪怕她给楚渊在大榕树下留下个讯息, 她依然没能回来……所以楚渊还等着她。
正是因为是闯入者,所以书中对此毫无描写,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 但是却牢牢占据了反派的心。要知道书中反派因为性格太鲜明,身世又凄惨,标准的美强惨,反而比纸片人男主获得了更多书评区的少女心。且反派是唯一没有对团宠女主动心的,甚至女主故意撩他也无动于衷,这么一个没有被征服的男人,才会让那么多读者被苏得嗷嗷叫。
而现在,她才终于明白书中这个对谁都不动心的人,是因为有白月光。
啊,这又让她的攻略之路艰难了数倍,可也让意识到,至少楚渊不是那般油盐不进,比如一个穿越者在恰好的时间和时机就能成为他念念不忘的白月光。那么,她是不是也只是缺少这样的契机?
她看着楚渊面容苍白,眸色深深,是一副非常认真的模样,与平日里惯会的笑意伪装截然不同,联想到他刚刚的跳湖,明显就是对她不会回来的绝望和失落,苏苒苒一时心情十分复杂。
而那边楚渊想的却是另一幅光景。
他几乎可以确认苏苒苒就是曾经救他的人,一样的水性,一样的药丸,一样的医术,一样对他的关怀备至。
不一样的,只是她好像全然不知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他带她到这里是就是试探她,这里是当初她救他上来照顾他的地方。这屋子的样式,这摆饰,都是他循着记忆中的样子复原的。当时他迷迷糊糊的,并不知身处何处,只知道与她在这样一个白墙铸就的小屋里待了几日才好转过来,而后她就离开了,承诺说她一定会回来。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温暖的人怎能放开这一根稻草?于是他遍寻她,却怎么也找不到,就连当时那个白色小屋都毫无踪迹。
他过了很久才消化了她离开这样一个事实,然后就遵循着那个诺言好好活着,然后循着记忆中的样子,在这湖边建造了一个这样的小屋。曾经他一个人时,进度很慢,一砖一瓦皆得来不易,多年也没能造起来,也就是如今才有能力完全还原这样一个小屋。
他早就怀疑苏苒苒了,可是一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如此处心积虑接近他,却又为何好似完全记不得当初的事情?而今在他更确认的当下,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那便是她在夺舍时候,失去了记忆。但她却依然记得来找他,对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