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看看“温妲己”今天的表现吧……】
【“温妲己”的直播开始了，您还在等什么呢……】
……
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贺时南皱眉，目光触及“温妲己”三个字，才后知后觉，他昨晚困意泛滥时好像顺手点了个关注，没想到会这么烦人，还是取关好了。
贺时南抿了抿唇，正要点进，长指一顿，忽地看向一侧的高助理，莫名的窘迫消纵即逝。
“还有事？”
高助理看向桌上最后那份已经签了名的文件，随即摇头。
“下班吧。”
话落，贺时南已经拿过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往门外走，背影倒像是落荒而逃，高洋挠挠头，没有深思，难得不用加晚班，他应该还来的及赶去跟相亲对象见个面……
—
车窗涌入的晚风，吹得他发丝凌乱，一时间忘记要做什么。直到从浴室出来，贺时南才记起，自己要取关那个烦人的主播来着。
他一边擦拭着湿发，轻门熟路的找到“温妲己”的直播间，想也不想便先取消了关注。
【“南瓜先生”进入直播间】
左上角的观看直播人数999+1，才将将满一千，比昨天少了一半，看来她今天的直播很无聊，贺时南想着要退出去，屏幕上的女生恰好抬头，眼眸熠熠生辉，像是在看准他的。
温漾今天穿了一条粉红色的t恤，隐约露出的锁骨以及细秀的脖颈白的泛光，她刚刚似乎在回复什么消息，此刻双眸弯成了月牙，嘴角梨涡浅浅，声音像昨天一样的甜。
“我妈妈在打麻将，所以今天可以直播久一点哦。”
弹幕上零零散散的飘过好几颗闪闪的小杨桃，女生更是笑意莹莹，“谢谢你们的礼物啦，我先去把小波比抱过来。”
礼物？
贺时南顿悟，很快便看到左下角有一个扎着蝴蝶结的礼物图案，他好奇的点进去，看到了刚刚弹幕上闪过的小杨桃，还标注了“100桃币”，顺手一戳，跳出来的是充值页面。
一块钱等于十桃币，好像有点便宜，主播这样真的能赚钱吗？贺时南在略略质疑间随手充了小万元……
“我回来了，这就是小波比哦，是不很可爱？”温漾坐回镜头前，手里还捧了只绿色的鹦鹉。
小鹦鹉扑腾了下毛茸茸的翅膀，似乎真的有人被萌到了，刷起了一排的小礼物，贺时南也跟着弹幕投了几颗小杨桃，映在屏幕上方，闪着光。
礼物特效弄得不错，贺时南乐此不疲……
【“南瓜先生”送出一颗小杨桃】
【“南瓜先生”送出一颗小杨桃】
【“南瓜先生”送出一颗小杨桃】
……
五分钟后，看得腻了，索然无味，刚刚的礼物栏里好像还有很多不一样的，他再次戳开，每个都点一遍。
【“南瓜先生”送出一棵杨桃树】
【“南瓜先生”送出一场杨桃雨】
【“南瓜先生”送出一片杨桃林】
……
怎么全是杨桃，绿油油的，跟那只鹦鹉的颜色差不多。他一路点到末尾，目光定住，唇角微勾，总算有个不是杨桃了，他指尖迅速点开，预想的特效没有出现，倒是弹出了一个小方框
——您的桃币余额已不足，请充值
第四章
温漾只不过给小波比喂了几颗瓜子仁，就被满屏的杨桃给惊呆了……
直播近一年，粉丝送出的礼物多数就是一颗小杨桃，像“杨桃雨”、“杨桃林”这一类的特效，她也只在别人的直播间看到过。
这是……土豪走错了直播间吗？
温漾瞪圆了双眸，看着屏幕接憧而至的消息
【“南瓜先生”送出一棵杨桃树】
【“南瓜先生”送出一场杨桃雨】
【“南瓜先生”送出一片杨桃林】
……
她的真爱粉并不多，每天准点看她直播的人也才几百个，用户名她都有些熟悉。这位“南瓜先生”，她确定自己没有任何记忆，大概率是个新粉吧。
“谢谢‘南瓜先生’送的礼物哦，您破费——”
她捂着小心脏，感谢词还没念完，眼前又跃出一条提示。
【“南瓜先生”送出一场烟花绚烂】
清甜的声音戛然而止，温漾紧盯着屏幕，惊诧的神色此刻僵在脸上，还来不及收回。
一簇簇烟花在直播间内绽放，甚至还能听见烟火炸开的声响，她稍稍抬头，小脸在暗下又亮起的屏幕特效中若隐若现，仿若她就在现场一般。
烟花特效持续了足足五分钟，温漾还没有回过神，弹幕里一片膜拜土豪的言论……
‘卧槽，小妲己快逮住土豪，不准放走！’
‘瞧给我们小妲己吓得，都不说话了。’
‘土豪，土豪，你敢不敢再来一场烟花……’
……
喊着“再来一场”的弹幕还没有刷过，屏幕瞬间暗下，又是一场的“烟花绚烂”，“南瓜先生”坐实了土豪的称号。
温漾整个人都懵了，小波比扑腾着翅膀蹭了蹭她的脸，才清醒过来。天知道她看的不是烟花，那是金光闪闪的人民币啊！
“烟花绚烂”是杨桃直播里最贵的礼物，价值50000桃币，折合人民币要五千块，那是大部分工薪阶层半个月甚至是一个月的工资，除却排行前几小有名气的网红直播间，几乎不会出现。
杨桃直播主页有一个循环告示榜，温漾的直播间也跟着“南瓜先生”这一用户名在主页遛了一圈。
她看着直播间蹭蹭上涨的人数，紧张得舔舔唇，颤着声道，“谢……谢谢南，南瓜先生送出的烟花绚烂哦，很好看——”
她刚说完，“南瓜先生”像是刷上了瘾，又是两场的“烟花绚烂”，温漾看得目瞪口呆，一开始还稍稍怀疑，这人是不是进错了直播间，现在倒是有些小雀跃，她大概也许可能真的有个土豪粉丝了。
‘卧槽，卧槽，南瓜先生这么大手笔，是不是想用钱砸死我们小妲己啊！’
‘唉，小妲己，你争气点，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嘛。’
‘就是就是，也才几万块……’
‘上面那位，说得这么轻松，你倒是也砸个几万看看啊。’
……
温漾去后台看了眼，今日收益让她一阵恍惚，她和杨桃直播的收入分成是六比四，平时每天也就有个几百块，可今天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就已经上万了啊！
愉悦感持续了几秒，温漾开始忐忑不安，她想到层出不穷“主播被包养”圈内常事，一时间谨慎起来。
烟花散落，她迟疑了一小会，轻声开口，“南瓜先生，请问您有什么想要看的吗？”
‘小妲己说好的逗鹦鹉呢，不要因为金钱所屈服啊！’
‘哟呵，没想到我们小妲己也有机会说这句话。’
‘想看小妲己COS自己的本命，一定很sexy’
……
弹幕一开始还是很和谐的，但陆续进来的看客太多，难免有些不合时宜的荤话。温漾也发现了自己话里的歧义，赶忙红着脸补救，“那个……比如唱歌，说相声，讲绕口令我都可以的。”
‘哈哈哈，说相声是个什么鬼。’
‘小妲己为什么可以一本正经的说笑话，还那么认真。’
‘神他妈讲绕口令，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吗……’
……
温漾是真的做好了说相声或是绕口令的准备，她本来就是播音主持专业，语言上的东西她很擅长的。不过等她清好了嗓子，那位“南瓜先生”都没有出现。
她莫名的松了口气，没有土豪再送礼物，弹幕也消停了许多，温漾按照原先的设想，用瓜子仁逗小波比说话。不过她显然高看了小波比，这小家伙，来来回回就只会说这么一句。
“坏人别跑，坏人别跑——”
第一次大家还会小惊讶，送了几颗小杨桃，后面大抵是太无聊，留在直播间了也只剩下铁粉了。
—
贺时南送出两场“烟花绚烂”后接了个海外视频电话。是他在出差时谈好的合作对象，负责人是个法国人，天生就有制造浪漫的天赋，说起话来轻佻又不虚浮，就连开会都有美女秘书作陪。
法国人叫布加特，中文讲得蹩脚又爱显摆，十分钟就能解决的会议被他硬生生的拖长了半小时。
“时南.贺，你的秘书也是女的吗？”布加特在视频里张来望去，活像是在捉奸。
“我只有助理，高洋，你见过的。”
布加特显然不太相信，“我都听到女孩子的声音了。”
贺时南想起什么，将笔记本后的手机调成静音，屏幕上的女生唇瓣开合，还有一只绕着她飞转的绿色鹦鹉。他面不改色道，“你听错了。”
布加特喝了点酒，说完工作上的事就勾着女秘书不撒手。贺时南适时切断了视频，迅速拿起手机走出书房。
“我要睡觉啦，小波比，跟大家说拜拜。”
“坏人别跑，坏人别跑——”
温漾的嗓音轻柔，那只鹦鹉的声音却很是尖锐，有人又送了几个小杨桃，贺时南的手也蠢蠢欲动，他发现，那个叫温漾的女主播每次收到礼物的表情都特别的神奇，那烟花放了多久，她就能发呆多久，看起来真是傻到家了。
“烟花绚烂”在最底下，他还没翻到，温漾就关了直播，贺时南微怔，退出了“温妲己”的直播间时还颇觉遗憾，他觉得那种没有见过世面的惊呆脸还挺有意思。
睡觉前他特意在个人中心看了一眼桃币余额，数字后的六个零让他稍稍满意。贺时南从来没有收到过“余额不足”这样的提示，无论是银行卡还是10086，今天是第一次，还是在直播间里，他有些小小的愠怒，当即就充了五十万，送了几个“烟花绚烂”后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那个员工半个月工资是这么搭的……
—
温漾关了直播，将小波比送还给邻居叔叔，拿着自己的记账本坐到窗台前。她习惯记录自己每天的收益和花销。
事实上，那几场“烟花绚烂”，让她到现在都没有平静下来，五光十色的画面辉映在脑子里，她是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仗势，在直播的圈子里，好像有点丢脸。
温漾是喜欢直播的，这相当于是用另一种方式与陌生人交流，分享趣事，也是另外主持的一种舞台，当然她也清楚，这个平台水深而浑浊……
那个将她带进直播间的室友一毕业就结了婚，对象是在直播间里认识的，年纪比她大不少。
温漾去了婚礼现场，室友半醉时揽着她问，“漾漾，你的直播间热闹吗？”
“挺热闹的，差不多有一千个人。”
室友轻笑，“那很冷清了。”
温漾想起室友那次拉上她的直播，观看人数上万，这么比起来，她的直播间的确是冷清得很。
“漾漾，如果有人给你送很多很多的礼物，你一定要小心哦，他可能是别有企图。”
“哪有人会无缘故给你刷那么多礼物呢。”
室友摆弄了下身上的婚纱，笑的甜蜜，“当然，我这个有点不一样，他是我喜欢的。”
温漾当时收的最多的礼物就是小杨桃，她不以为意，现在却有些苦恼，总觉得心底惴惴不安，像在马路上捡了一大笔钱，却不能交给警察叔叔一样。
“一万三千九百……”温漾碎碎念着，落笔写下这个数字时还有些不可思议，很多时候她一个月的直播收益都没有这么多。
记完账，温漾在床上翻滚了许久也没有睡着，她忍不住用手机登上了“杨桃直播”，在后台点开“南瓜先生”的账号。
注册时间仅两天，头像资料一片空白。唯独那个以充值金额为衡量度的会员等级框，字体镌上了一层金
——至尊VVVIP
第五章
因为那几场“烟花绚烂”，温漾昨晚失了眠，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却不想天刚蒙蒙亮，就被吵醒。
床头柜上的手机振动不停，温漾无奈接起，软哑得嗓音里藏着一丝怒恼，“喂，谁呀？”
“漾漾，快来机场接我。”
声音清脆悦耳，还有点熟悉，不过此刻的温漾困得睁不开眼，含糊打发，“我要睡觉……”
“温漾漾——”
突然拔高的声响直击鼓膜，温漾一个激灵，下意识将手机拿得远些，人也稍稍清醒，终于将声音对上了号，“韵韵？”
“当然是本小姐，你还不快过来迎接。”
温漾揉揉眼睛，脑袋蹭着枕头又是昏昏欲睡，“你在哪？”
“机场，Z市的机场。”
—
机场通道
唐韵撩起耳侧散落的发丝，银色鱼嘴鞋尖在地面上点了数十下，才瞧见了熟悉的人影。
她踩着高跟鞋蹭蹭走过去，一把揽住女生肩膀，佯装愠怒道，“温漾漾，我等了俩小时。”
“不能怪我。”温漾将手中的车钥匙甩进她怀里，张口抱怨，“你这车太难开了，我差点撞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