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母哭个不停。
蒋培东听得有些不耐烦,他的注意力一直落在陪同着蒋瑶的男孩儿身上。
对方看着年纪不大,但是有些眼熟……
五点半。
蒋向阳最终被宣告抢救无效,已经死亡。
蒋母悲恸伤身,哭得晕厥了过去。
蒋瑶想上前帮忙,又被蒋培东推开,蒋培东瞪着她说:“都是你!是你害死了爸!扫把星!滚远点!”
蒋瑶呆呆立在一旁。
蒋母被蒋培东跟护士带走。
蒋瑶见到了蒋向阳最后一眼。
他被推着从急救室里出来,身上盖着白布。
死了……
蒋向阳死了。
蒋瑶茫然无措的时候,闫宁拉住了她说:“够了。”
不能再往前,也不能再跟着去。
蒋向阳的尸体被送到了医院太平间。
她没办法跟过去。
蒋瑶忽然失控,又吼又叫。
闫宁也只是紧紧箍着她,不让她往前。
他重复着说:“没事了没事了……”
蒋瑶又捶又咬。
最后松了劲,双手垂下,躲在他怀中痛哭。
她再怎么怨恨父亲的无能跟漠视,却也从未想过要他死。
更没想过他会用这种方式离开。
蒋瑶痛哭流涕,最后哭累了,也昏昏沉沉晕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到了闫宁的家里。
房外,还有人在说话。
她开了门,就对上了陈戈担心的脸。
一见她醒了,陈戈问:“小班长,你好些了吗?”
蒋瑶呆呆的点头,目光落在闫宁身上,她开口,嗓音沙哑:“闫…闫宁……”
闫宁嗯了一声。
蒋瑶接着说:“我想…想去看他。”
这个“他”指的是谁。
他们都懂。
陈戈知道了蒋瑶身上发生的事,也不由一阵唏嘘。
其实他家也是一团糟,但还没闹到过像蒋瑶这么严重的地步。
想想他打听到的那些事,陈戈就不寒而栗。
他实在没办法想象,那些事情会发生在这么一个小女孩儿身上……
想起跟吸血虫一样的那一家人,陈戈就火冒三丈。
但是……
人已经死了。
想来对她来说,就算再怎么不堪也还是她的父亲,她没有办法完全抛却不管。
这个理儿,陈戈懂。
闫宁更懂。
他掐了烟,起身。
什么话都没说,以行动代替了言语。
蒋向阳最后还是被送到火葬场火化了。
而且没有下葬,因为家里没有钱买墓地位置。
他们就只是在火葬场简单的办了个丧礼,然后就准备带着骨灰盒回去。
蒋瑶到的晚了些。
蒋向阳的尸体已经被火化了。
她远远看见蒋母苍白着脸抱着骨灰坛,而蒋培东在一旁扶着蒋母。
闫宁问:“要去吗?”
蒋瑶沉默了很久:“不了。”
人已经死了。
做这些形式上的事情,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
她要到这里来,只是想远远的再送蒋向阳最后一程。
他们一直在一旁看着。
看着他们母子出来,又看着他们母子上车离开。
艳阳高照的天里。
她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蒋瑶失神地说:“闫宁……”
闫宁:“嗯?”
蒋瑶苦笑:“我没有家了……”
那个地方,她已经回不去了。
再回去,也逃不过被摆布的命运。
可是她的人生啊,才刚刚开始就好像已经毁了。
闫宁沉默。
他说:“有我。”
蒋瑶不知道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还没来得及搞懂。
车子就已经发动了。
她失去了想问话的勇气。
疲倦与失去至亲的沉痛袭上心来。
她很累,也很需要一个休息的港湾。
蒋瑶抱着他腰身,脸贴着他并不算宽阔却异常可靠的后背,闭上了眼睛。
蒋瑶还记得蒋向阳在死前说的话。
尽管那时的他说话已经那么艰难又不清晰。
可蒋瑶还是听清楚了他说的话。
他说:“对…对不起…跑……去…去过你要…要的生…生活。”
蒋向阳从未维护过她。
总是在蒋母打骂她的时候,沉默在一旁,不发一言。
她恨蒋母的偏心。
恨蒋培东的不识好歹。
也恨蒋向阳的沉默寡言。
可是她忘记了……
在她摔伤后,紧张地抱着她跑去医院的人是他。
小时候会偷偷给她塞糖、长大后偷偷给她塞钱的人也是他。
也许……
蒋向阳对她也还是存了一份父女之情在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最后护住了她。
蒋瑶闭着眼睛。
眼角泌出了泪水。
她隐忍不发,闫宁也当没有发生过,任她默默发泄。
……
蒋向阳去世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里,蒋瑶不吃不喝。
她每天都在发呆,闫宁也从未说过什么。
直到陈戈找来。
他顾忌着蒋瑶,所以是等闫宁出来了才说:“闫哥,人找到了。”
闫宁不欲多谈,只吩咐:“你先走。”
陈戈懂他的意思,就先走了一步,
闫宁是在跟蒋瑶说了声后,才离开的。
下了楼,陈戈正在楼下等着。
陈戈比闫宁年纪要大,也早就拿到了驾驶证所以能开车,充当了一回司机。
车子停在厂房门口。
陈戈是有点犹豫:“闫哥,我们真要进去啊?”
虽说闫宁有本事吧,但是明目张胆抢人也挺难的。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闫宁到东湾时间不长,对方可是东湾土生土长的……
闫宁冷冷撇他一眼,他噤声。
陈戈跟着闫宁进去。
他们就两个人,对方是常年放高利贷收账的,这会儿少说也有十几个人在。
陈戈起初以为会有一场恶战,谁知道一进去,闫宁就跟对方的人说了句话,最后那人就带着他去见豹哥了。
陈戈也不知道他们单独在聊些什么,最后豹哥跟闫宁一起出来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容的,陈戈一看闫宁毫发无损便也安了心。
豹哥一抬手,他手下的人就行动了,他说:“这我也不想做这么绝,谁让蒋培东这小子欠我这么多钱不还?我这也是小本经营赔不起,没办法了才请他过来聊聊。”
正说着话,蒋培东就被带过来了。
他在蒋向阳死后没能找到蒋瑶,所以跟杨杰家的约定也作废了,他没钱还就又偷跑了,谁想这么快就被豹哥的人发现给抓了过来。
到了这里,他自然没好果子吃,人被打的半死。
豹哥一看蒋培东这半死不活的样儿还有点尴尬:“闫老弟啊,我手下的人是粗鲁了点,你可别跟他们一般计较。”
闫宁淡淡觑了一眼蒋培东:“无妨,我也是因为有账要跟他清算。”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不限人数
抱歉,久等了。
这个番外很快就要完结啦,然后……
我有点不确定是不是要写哥哥的番外,因为确定了会开哥哥的坑,所以我很纠结,主要是我怕我写得不太好。
我不是个能将写故事写得很好的人,每次开始写新的故事都会来回修改很多次。
而且最近因为快考试了,就事情挺多的,我怕这种状态下我会把哥哥的故事写的很糟糕……
QAQ真对不起,这故事连载了这么长时间,让大家一直等着。
新文的话,我会努力在七月份开的。
谢谢大家包容我的不足,一路看到这里。
真的非常感谢!!!
第109章 蒋瑶vs闫宁(7)
蒋培东欠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会躲。
躲了快小半年时间,才被豹哥的人给揪住抓回来。
吃一堑长一智,豹哥可不信蒋培东这孙子的话,早就安排了人盯着蒋培东。
果然不出他所料, 这孙子信誓旦旦说能拿十五万出来还钱,等了快一个星期, 豹哥也没等来他还钱。
要不是看在他们家刚死了人出了丧事,豹哥早就上门抓人了, 哪还有他想再次溜走偷跑的机会?
豹哥嘴里叼着烟, 听见闫宁说的话也来了几分兴趣,问道:“这孙子也欠你钱了?”
闫宁视线也只在蒋培东身上停留了两秒钟,语气淡淡:“不是。”
豹哥也不是个多事的人,顺嘴问了句就行了。
他也没追问, 只抬手让手下的人放开蒋培东。
两人一撒手, 蒋培东就摔在了地上,如同一滩烂泥。
豹哥很是爽朗:“人我就交给你了,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闫宁嗯了声, 陈戈听得一头雾水。
他也没敢问, 在闫宁的示意下,陈戈抓着蒋培东后衣领将人给拖了起来。
蒋培东被打的半死不活。
左眼高高肿着,脸上青紫交加,可见豹哥的人对他动手是真没收过力。
陈戈揪着蒋培东率先出去, 闫宁走在后边, 豹哥亲自将人给送了出来。
等上了车, 陈戈才问:“闫哥,你答应豹哥什么了?”
他就说奇怪,豹哥那个性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今天出乎意料地好说话,还这么大方就让他们将人带走了……
闫宁轻描淡写:“让他的人在夜场活动。”
陈戈:“???”
陈戈震惊,扭头看向闫宁。
闫宁神色淡漠,好像并不在意这事一样。
陈戈咽了咽唾沫,不确定地问:“闫哥,你知道豹哥私底下做什么的吧?”
闫宁抬眼,语气漫不经心:“知道。”
陈戈更惊讶了:“知道你还……”
陈戈话没说完,闫宁淡淡一眼扫过来,他就噤了声。
陈戈是不说话了,但胸口始终憋着一口气在。
他们的场子向来管理严格,说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其实不然,大部分人都不敢在他们的场子作乱。
就好比豹哥那伙人明面上是放高利贷收高额利息,实际上那就是个掩饰而已,私底下他们走毒。
先前也来跟他们谈过,希望借着他们的场子遮掩做他的肮脏生意。
闫宁拒绝了,并且揪出了豹哥的人直接扔进了局子里,那回少说也害得豹哥损失了十来万吧,这回闫宁竟然答应了提供场地给豹哥做私下生意,也难怪豹哥答应的这么痛快!
陈戈气不过,他是不学无术,但做人尚且还有原则,不偷不抢不违法。
如今闫宁这么做,就等于把他们跟豹哥绑在了一起,他接受不了。
陈戈一路隐忍没有发作。
将蒋培东拽下来后,陈戈才问了句:“怎么处理?”
闫宁:“你先上车。”
陈戈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转身离开。
蒋培东是被一阵剧痛刺激清醒过来的。
他惨叫了一声,浑身冒冷汗,艰难地仰头看半蹲着的男人。
准确的说,应该是男孩儿,他看起来太稚嫩了,少年气很重。
男孩儿嘴里咬着烟,眉眼垂下,黑黢黢的眼瞳似一潭死水。
蒋培东想骂人,有脾气又不敢发出来,身子不住打着哆嗦,是疼的,也是怕的。
见状,男孩儿脸上有了一丝笑容,颇具讽刺意味。
他淡声询问:“蒋瑶是你什么人?”
蒋瑶……
蒋培东终于想起来了。
这小王八蛋不就是那天跟蒋瑶出现在医院的臭小子?
一想到是蒋瑶偷跑害他没钱还债才落得像如今这么凄惨的地步,蒋培东就恨得牙痒痒,嘴里不干不净的:“呸那小贱人能是我什么人?要不是她不识好歹,我……啊……”
蒋培东话没说完。
钻心地疼痛袭来,他连声惨叫。
他惊恐地看着那用烟头烫在他胳膊上的男孩儿,内心涌入了深深恐惧。
闫宁冷冷看着他:“我再问一次,蒋瑶跟你是什么关系?”
蒋培东不敢造次了,他明白过来,眼前这个男孩儿看着年纪虽小却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他招惹不起。
蒋培东实话实说:“是…是我妹妹。”
闫宁眯眸:“嗯?”
蒋培东哆嗦着:“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闫宁冷嗤:“以后蒋瑶跟你没有关系,你再敢来骚扰她,断的可就不只是一条胳膊这么简单了,懂吗?”
蒋培东就是想反驳也没那个胆。
被一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小屁孩压制着无话可说,蒋培东心头窝火。
可只要一对上对方那双没有感情的眼镜,他就犯怵。
闫宁勾唇,近乎残忍地一笑:“还是……蒋培东你不认识我了,嗯?”
蒋培东一愣。
看着他没有情绪的脸,潜藏在记忆深处的某一面记忆慢慢被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