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失望的叹了一口气,正想站起来,眼神一凝,是一个破旧的鼻烟壶,外面一层绣迹斑斑,看着很不起眼。
她伸手捞过来,拿在手里细看,这是乾隆年间的铜胎画珐琅鼻烟壶?
她记得爷爷书房里就有一个相似的,是爷爷的心爱之物,花了一千多万购入的。
她经常看爷爷把玩,所以还是挺熟悉的。
看向底部,厚厚一层泥垢,她摸了摸手感,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算了,不管了,先收起来。
她又在旧书堆里挑了几本杂书,一个军用水壶,一个搪瓷缸子,全放在一起,“姐姐,这些多少钱?”
店员随意扫了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给一块吧。”
连翘痛快的付了钱,坦然自若的将东西全塞进斜挎式军用书包,这个书包是她小学六年级考到全校第一名时的奖品。
这书包很耐用,一直伴随着她从中学到高中,整整六年时间。
当时乔一莲很眼馋这个书包,在乔美华面前多说了几句羡慕的话,就被乔美华勒令送给养姐。
乔二莲死活不同意,狠狠闹了一场,母女俩的感情就此出现了裂缝。
连翘回忆起往事,嘴角抽了抽,真的不知该怎么说了。
乔美华习惯了牺牲亲女的利益,成全养女的贪婪,也是醉了。
偏偏在这个年代是一种美好的品行,值得别人赞美。
她赶去集合地点时,乔美华三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乔一莲皱着眉头抱怨,“二妹,你怎么这么慢?大家都在等你,这么多东西,你买什么了?”
连翘大大方方的将熬药的砂锅和捣药罐送到她面前,让她一次看个清楚,“姐姐,为了你我都大出血了,全是学中医所需的东西,能报销吗?”
这么无耻的话让乔一莲好想骂人,又拿她当借口。
她不就是装晕了一回吗?至于咬着她不放吗?
一想到乔二莲还要回去刷一波为姐奉献的好感度,乔一莲的脑袋都大了。“二妹,你刚刚开始学,先低调些,免得学不会被人嘲笑。”
连翘凉凉的看着她,“学不会?我又不是你,成绩那么差,学什么都笨笨的。”
乔一莲一口气堵的喉咙,羞窘难当,不错,乔二莲年年前三,而她,只是中游水平。
赵海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嘲讽道,“你那么能,怎么就没考上大学?反而是成绩比你差的一莲考上了,你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别太自以为是。”
连翘的眼睛微眯,怀疑的看向乔一莲,“是吗?我也很疑惑,亲爱的姐姐,你知道原因吗?”
乔一莲的脸色刷的惨白,四肢发冷,她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问?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第9章 有恩报恩
连翘看在眼里,心中的怀疑更深,“姐姐,你满头大汗,这是怎么了?难道又做了亏心事?”
乔一莲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妈,我心口好难受。”
乔美华心疼的不行,抱着她的身体不停的安抚,“别紧张,照医生的吩咐……来一个深呼吸,对,就这样。”
赵海军也是紧张万分,轻拍她的后背,“一莲,你别吓我,你可不能有事。”
两人围着她打转,嘘寒问暖,照顾的很周到,好半天,乔一莲才缓过来,挣扎的笑道,“对不起,又让你们担心了。”
娇弱又不失坚强的样子,深深的打动了赵海军,他就是这样被迷住的。
乔美华更是激动的眼眶通红,“你这傻孩子,知道我担心,那就好好的。”
乔一莲嘴巴很甜,“妈,有你在,我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说这话时,她悄悄从眼角瞄了连翘一眼,却被连翘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惊到了,不敢再看第二眼。
回去的路上,乔二莲和赵海军都恹恹的,像斗败的公鸡,只有连翘没事干,翻着乔美华的包裹。
一小瓶油,一小包盐,一小袋米,一袋卫生纸,就这四样。
“妈,你怎么只买了这点米?”
一小袋米,只有五斤,够吃几顿啊?
乔美华慈爱的看着脸色发白的养女,“给你姐熬点米粥补补身体,也够了。”
嗯,她记着养女身体不好,却看不到瘦的脱相的亲女。
人啊,最容易忽视身边最亲近的家人。
怎么说呢?孩子是父母的私产,亲生的再怎么冷待,也不会离开。
他们下意识的觉得,自家骨肉委屈一下不要紧,永远不会跟亲爹妈离心。
所以,他们理所当然的忽视,理直气壮的索取。
连翘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哦,给我姐熬啊,应该的。”
话虽这么说,但坐在她身边的乔一莲感受到了森森寒意,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果然不出乔一莲所料,连翘一回村里,就秀出自己买的东西,医书,针灸用的针,还有各种配套用品。
并表示,要日以夜继的学习,争取早日学成,为乔一莲,为村里人多做贡献。
面对村里人羡慕的目光,听着大家夸奖乔二莲的话,乔一莲有苦难言,有种日了狗的感觉。
她好苦,但,她说不出来!
乔一莲有意避开养母,想跟连翘好好说说,让她别总是坑人不倦,花样的欺负人。
连翘理都没理她,扯过被子眼睛一闭,睡觉!
明天还有一场好戏等着她!
乔一莲气的咬了咬牙,好啊,给她等着!就不信斗不过这死丫头!
……
连翘一大早起来,发现屋里没人,也没有什么吃的,一点早饭都没有给她留。
放粮食的柜子也被锁上了,这算什么?无声的抗议?幼稚!
连翘呵呵一笑,直接跑去鸡窝,摸出五个鸡蛋,全都煮了,吃三个留两个,中午再吃。
她慢吞吞的吃着鸡蛋,抚着昨天买到手的鼻烟壶,越看越觉得像真的。
清朝乾隆年间的铜胎画珐琅鼻烟壶很有名,流传到后世,价格不菲。
不过,就算是真的,怎么销出去?怎么才能卖出高价?
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不成熟,得再看看,谋定而后动,争取利益最大化。
找个时间去省里转转,或者去京城,去沪市,去深圳,她得先好好研究一下。
她迟早要走出这方天地的,走向海阔天空的大时代。
吃完鸡蛋,她将鼻烟壶收好,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她伸了个懒腰,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看医书,重温《千金方》忍不住想起很多往事。
日头渐升,温度越来越高,不一会儿就热出一身汗。
没有空调,没有风扇的夏天,很酸爽。
还不如去山里转呢,最起码山里温度适宜,这也是她喜欢天天往山里跑的原因。
门被猛的撞开,几个男女像阵风般冲了进来。“就是这里。”
是林香香一家四口悉数来了,还有两个跟林香香长的很像的男人,一个是林父,清水村的村长。一个是林兄,清水村的会计。
林家父兄扶着走路困难的林香香,面有怒气,来势汹汹。
连翘神色不变,“我等你们很久了。”
林香香这两天度日如年,膝盖越来越疼,疼的晚上都睡不着。
她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计划,一上来就先声夺人,“乔二莲,你这个害人精,害我脚痛难忍,连路都不能走了,你等着坐牢吧。”
不仅要让连翘无偿给她医好腿,还要将她狠狠踩在脚底下,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
林村长更是嚣张,“大山,把她拖去公安局,敢欺负我的女儿,这是没把我们林家放在眼里,我今天就让她知道得罪我们的林家的下场。”
这是下马威呢,连翘一眼就看透他们的心思,神色淡然,不惊不惧,“不用拖,走走走,我们一起去公安局,反正,没凭没据的,警察也不能乱来。”
许家兄妹大声尖叫,“我们亲眼看到了!”
“对,我也看到了,就是你拿石子砸我妈的腿。”
连翘怜悯的看着他们,“愚昧无知,直系血亲的证词在法庭上是无效的,这都不懂?相反的,我还能来一个反告,告你们陷害无辜,在村里当恶霸,欺凌弱小,不知道会不会引起当地部门的重视呢?”
许家兄妹愣住了,还能这样?他们不知道啊。
林兄眼睛一瞪,“你……”
他是想借权势压人,村长的权力很大,跟镇里的领导都说的上话。
连翘一眼就猜中了他的心思,“别跟我说,你们上面有人,再大能大得过国法?能一手遮天?”
她有无数种办法将天翻过来!
她太冷静了,冷静的不像话,反而让林村长深深的忌惮。“我从来不知道甜水村出了你这么一号人物。”
连翘微微一笑,从容,淡定,强大,“现在知道并不迟。”
林村长的眼睛微眯,这样的气度岂是山野之人?有点不对劲。
许家兄妹则闹腾个没完,大放狠话,非要让连翘脱一层皮。
真的是,无知者无畏。
就在此时,一道怒喝声猛的响起,“够了,不要为难我表妹,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是许嘉善,他背着弟弟气喘吁吁的冲进来,满头大汗,面色通红。
他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
许小嘉从他后背爬下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连翘,“表姐是为了帮我治病才得罪了人,冤有头债有主,找我们兄弟吧。”
他走路一瘸一瘸的,身形瘦弱,却毫不犹豫的护在连翘面前。
他只知道,表姐是好人,对他有大恩。
许嘉善则站在自家亲弟面前,护着身后的两个人。
许文的脸色很难看,“你们居然胳膊往外拐,吃里爬外,别忘了,你们姓许。”
许小嘉微微摇头,要不是这个自私卑劣的男人,他妈就不会死,他的脚也不会瘸。
“要不是表姐,我可能就死了,我欠她一条命,你们若敢伤害她,我就跟你们拼了。”
他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做人要恩怨分明。
谁对他有恩,他就护着谁,就这么简单。
“许小嘉,你这是要忤逆不孝?”许文习惯性的打压前妻生的儿子,这样能讨好后妻,得到更多的好处。
在日复一日的磨难中,许小嘉对这个父亲的感情越来越少,到现在,已经彻底死心了。
“爸,从小到大你都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也就没有资格对我们兄弟指手划脚。”
这世上,他只承认一个亲人,那就是他哥,许嘉善。
许文勃然大怒,“我是你们的亲爹,就算死,你们也得听我的话,滚到一边去。”
连翘挑了挑眉,这里的人都一个样,都把孩子当成私有物,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无视就无视。
就算将女婴溺死了,也毫无心理负担,没有文化,法律意识淡薄,全凭个人喜好。
不过,许小嘉的性格出乎她的意料,比他哥能说多了。
许嘉善站在最前面,沉稳如山,半步都不让,只有两个字,“不行。”
他也不会说好听的话,但用实际行动表明了态度。
许文的脸上挂不住,捡起一个烧火棍就要挥过来,“好啊,这是翅膀硬了,欠教训……”
连翘不乐意了,直接抄起板凳扔进去,准头奇准,砸中许文的面门,鼻子都流血了。
“要打孩子就回去打,在这里闹算什么意思?打给我看?还是想打我?这是我的地盘,恕我不招待老畜生。”
大家都被她这暴脾气惊到了,妈呀,怪不得村里人都说乔家二女儿性子不好,这一回算是亲眼目睹了。
这凶残的性子,哪个男人敢要她?
许文气的浑身发抖,两眼充血,“死丫头,你……”
连翘打完了人,气焰比他还嚣张,“看来你不想救你妻子啊,这是腻了?想另寻新欢了?还是有新目标了?反正你是惯犯。”
林香香母子三人的脸色都变了,不约而同的看着许文。
林村长父子也惊疑不定,俗话说的好,狗改不了吃屎,背信弃义的男人啊,能是什么好东西?
能背叛前妻,就能背叛后妻,端看有没有值得背叛的筹码。
连翘轻轻一句话,就让许文面临信任危机,这手段也是绝了。
第10章 爱治不治
“你胡说。”许文愤怒的想上前打她一顿,但,谁知连翘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菜刀。
一想到她暴躁乱扔东西的性子,他哆嗦了一下,硬是不敢上前。
林村长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眉头紧皱。“行了,别闹了,乔二莲,我们是来请你治病的,诊费多少,你开个价吧。”
连翘拿着菜刀剁猪草,一刀刀的如剁在他们胸口。
她嘴角微勾,“每单十块,药费另算。”
林香香气的要不轻,“你这是抢钱。”
十块钱能买很多东西,一年的油盐酱醋开销了。
连翘一脸的无所谓,“爱治不治,我是无所谓的。”
林香香看了父亲一眼,林村长冲她使了一个眼色,她心领神会,“好,我治。”
连翘将晒在院子里的药材捣碎,辗成碎汁,敷在林香香的患处。
林香香的腿本来就很痛,这会儿一敷上药,只觉膝盖如被蚂蚁般啃咬,脸色大变,“好像更痛了,你是不是弄错了?”
连翘淡淡的瞥了一眼,“《黄帝内经·素问·举痛论》一书上说,经脉流行不止、环周不休,寒气入经而稽迟,泣而不行,客于脉外则血少,客于脉中则气不通,故卒然而痛。什么意思呢?”
她清脆如泉水的声音,悦耳无比,“就是说,一个人的经脉周游全身,复而循环,才是正常的状况,经脉不通,就会生病,痛则不通,通则不痛,这是在帮你打通经脉。”